昏昏欲為 第6節(jié)
“到底見不見?”譚諶以似乎有些不耐,“你不要大把人等著排隊?!?/br> 徐一航一錘定音,“見!” 鐘令兒接到譚諶以的電話時,意外他辦事的速度如此之迅速。 她的害臊勁還沒過呢…… 第二天,她上班時,帶了一身外出的常服去辦公室,等到下班時在洗手間換上,然后偷偷溜出警所大門,趕緊打了輛車直奔吃飯的餐廳。 鐘令兒在餐廳里左等右等,結(jié)果只等來對方的電話,說臨時來了急診,走不開了,下次一定向她賠罪。鐘令兒不知道是失落還是松一口氣,好歹是她第一次想認真對待的相親。 她溫聲說:“沒關(guān)系,徐醫(yī)生手術(shù)要緊,吃飯的時間多的是?!?/br> 徐一航感慨道:“譚醫(yī)生說你性格好,他沒騙我,madam啊,下次我一定準時到。” 鐘令兒對那聲“madam”啞口無言。 她兀自坐了一會,慢慢將一杯檸檬水喝下去。 她寧愿形單影只地坐著,也不想這么早回去,索性叫來服務(wù)生,點了一人份的餐,磨磨蹭蹭,一口一口吃完它。 最后她攏了攏外套的衣襟,起身準備走,沒想到一轉(zhuǎn)身,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譚諶以 他身上是一件淺色的長大衣,內(nèi)搭一件半高領(lǐng)毛衣。 風(fēng)塵仆仆,像是剛過來不久。 譚諶以走近些許,解釋說:“我約了人來這吃飯?!?/br> 鐘令兒點點頭,“我吃完了?!?/br> 他沒吱聲。 兩人奇怪地沒有提到徐一航。 她說:“那我先走了?” 譚諶以往旁邊退開一步,給她騰出過道。 等她走出了餐廳,譚諶以仍可以透過櫥窗望見她站在門口的情形,他兩指扶著桌沿,忽然見她邁開大步?jīng)_了出去,他不明所以,卻不放心,趕緊追上去。 鐘令兒緊追著前面一個瘦猴一樣的男人,喝了一聲:“站?。?!” 瘦猴頭也不回直接躍過護欄,沖出馬路,鐘令兒手一撐跟著一個跳躍,她穿的是高跟鞋,雙腳落地時崴了一下,想也不想就把高跟鞋脫了一丟,拔腿又追上去。 瘦猴很對得起他瘦弱的身板,運動量并沒有那么持久,跑出一段路以后累得吐舌頭,兩條細腿搗騰著實在勉強。 鐘令兒忍著一口氣,一個跨步追上去,將人壓在了□□,往他后腦勺刮了一掌,“挺能跑啊你!你再跑!” 隨后追上來的是一身警服的實習(xí)生,一眼看見騎在嫌疑犯背上的鐘令兒,喘著氣驚嘆一聲:“令姐,國家可太需要你這樣的人才了……你不是約會去了么?” 鐘令兒起了身,把趴在地上吐舌頭的嫌疑犯拎起來交給實習(xí)生,她也微微喘,“誰說我約會去了?” 實習(xí)生給嫌疑犯戴上手銬,“我都看見你從洗手間換了身衣服出來?!?/br> 沒多久,警所的其余兩名同事也趕到現(xiàn)場,看見鐘令兒也在,上下打量著她,不約而同問道:“喲,約會???” 鐘令兒假裝沒聽見,指著邊上帶著手銬的瘦猴,問:“這是怎么了?” 實習(xí)生說:“當(dāng)街搶劫傷人,被我們逮了個正著?!?/br> 其中一個同事催道:“行了,帶走吧,不打擾你約會了?!?/br> 鐘令兒悶聲站著,應(yīng)也不是,不應(yīng)也不是,看著他們走遠以后,她才感覺到腳掌有點疼,她扶著一旁的樹,抬起右腳一看,估計是被路邊的碎石刮到了,流了點血。 她想起最近被趙峮念叨的幾個夜晚,想起難得打算正經(jīng)相親卻被放鴿子,可能是老天對她之前不認真相親的懲罰,再看自己現(xiàn)在一身狼狽…… 她莫名來了點情緒。 眼眶一熱,鼻子一抽—— “又要哭啊?” 她立時就把情緒憋了回去,抬頭一看。 譚諶以僅離她一步之遙,手上還提著她的高跟鞋,沉默著遞了過來。 鐘令兒伸手接過,卻遲遲沒有穿上,她的腳受傷了。 譚諶以微不可聞地嘆了一息,走過來將她打橫抱起,鐘令兒隱約聞到他身上一絲消毒水的氣味,泛著苦,和著清冽。 她抱著高跟鞋,垂著臉,僵直著后背,不敢亂動。 他邊走邊說:“放松一點,你繃得這么緊,我也不舒服?!?/br> “……” 鐘令兒盡量讓自己放松下來,但仍是垂著腦袋,以至于額頭時不時擦過他的下巴,譚諶以能聞到她頭發(fā)散發(fā)出來的清香。 甜得醉人。 他說:“要不要我再給你安排一個?” 她搖頭。 他問:“怎么了?” 她又是搖頭。 其實那天晚上她就是一時氣不過,被激得上頭了才給他打了個電話。 譚諶以看不清她的表情,想了一想,微微垂下臉,結(jié)果她毫無預(yù)警抬起頭來,像是有話要說,于是自然而然,兩人唇抵住了唇,接上一吻。 她猛地一驚,急忙撇開了臉,一簇火從唇間熱辣辣燃至耳根。 抱著她的男人卻是淡定,“真的不需要我再安排?” 嘴唇的觸感意外地香又軟。 鐘令兒不想出聲。 發(fā)生這種事,怎么好意思再說什么話。 == ? 第五章 譚諶以把她放在街邊一家烘焙店門口的小凳子上,示意她坐著別亂跑,說完他自己轉(zhuǎn)身走了。 鐘令兒看著他過馬路,兀自坐了一會兒,把高跟鞋放回地面,把腳擱在上面。 已經(jīng)過了立冬時節(jié),晚間冷得煞人。 鐘令兒攏住衣襟,往后面的椅背上靠,望著街邊女孩們來來回回的小細腿,多數(shù)踩著一雙小短靴,有一些肩膀還搭著一條男孩的胳膊,有說有笑走過去。 譚諶以沒有讓她等太久,折返回來時,左右兩只手都拎著東西,走到她跟前蹲下,他帶來的是一個小藥箱,一個便利店的乳白色購物袋,里面裝了十支礦泉水。 他擰開其中一瓶,抬起她劃傷的右腳說:“有點冷,你忍一忍?!?/br> 說完就將手里的礦泉水往她的腳心沖過去,他指腹有薄薄的繭,比起礦泉水的冷,鐘令兒更受不了的是他指腹帶來的瘙癢。 她腳心縮了一下,隨即被他抓回去。 “別動?!?/br> 其間又示意她開第二瓶礦泉水。 他連著開了4瓶礦泉水幫她作流水沖洗傷口,接著打開小藥箱,拿碘伏給傷口消毒,上藥,再做簡單的包扎。 鐘令兒腦子發(fā)懵一片空白。 看著他又從購物袋里取出兩張濕紙巾,分別撕開包裝,幫她把左腳仔仔細細擦了個干凈,大概是剛才幫她清洗傷口時,過了太多冷水,他每根手指頭微微涼,而她的腳心仍是溫的。 冷熱一交替,觸感更為明顯。 趕巧他手機來了電話,他手上沾了她腳心的灰,不方便接聽,于是拜托她幫忙開個免提。 鐘令兒伸出手,從他大衣的口袋里摸出手機,來電顯示“媽”……她劃下接通,開了免提,往他那邊遞近一些,方便他講話。 手機里是一個平穩(wěn)溫和的女聲。 “阿諶?不是說好陪我吃飯么?怎么現(xiàn)在也沒見到人吶?” 譚諶以動作沒停過,邊擦拭邊說話。 “路上碰見個朋友,她受了點傷,我?guī)退謇韨凇!?/br> 那邊問:“什么朋友?傷得嚴重么?你在哪呀?” 譚諶以耐心十足,口吻緩和,回答時該掠過的問題自然掠過去,“傷得不重,就離吃飯的餐廳隔了兩條街,我一會兒就過去了?!?/br> “啊嘁!” 邊上的鐘令兒打了個很扎實的噴嚏。 她捂著口鼻,下一秒又是實實在在的一聲。 “啊嘁——” 手機那頭問:“什么聲音?你朋友是個女孩子?” 譚諶以大大方方承認:“是一個女性朋友?!?/br> 那邊似乎是斟酌了一下,不管妥不妥就說:“那你把她帶過來讓媽瞧瞧?!痹捦暧盅a一句:“如果是你那些不正不經(jīng)的女性朋友,那就算了?!?/br> 譚諶以無奈應(yīng)一句:“媽,我什么時候有過不正不經(jīng)的女性朋友?” 那邊說:“不是最好。既然不是,那你一會兒就給我?guī)н^來,我還不知道你?你身邊的女性朋友,有哪一個和你關(guān)系普通了?” 譚母這話有歧義,容易引起誤會。 她的意思是,譚諶以為人挑剔,無論是工作,生活,還是社交,只要他看不上眼,他都不會去多接觸,男性也好女性也罷,但凡能夠和他走得近的,關(guān)系都不一般。 至于這個“不一般”,程度有多深有多淺,那就不是她所知的了。 反正在她看來,只要關(guān)系不一般,那就有進一步發(fā)展的可能。 但是鐘令兒不曉得個中緣由,一聽就誤會了。 可她沒有表現(xiàn)出來,仍是安安靜靜舉著手機,畢竟是人家的私生活,她沒有立場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