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人道：“有這么便宜的事嘛，我還想這里面有沒有什么陰謀呢?！?/br>
    有人取笑他道：“大名鼎鼎的翻天鷂子范青范大哥今天這是怎么地了？前怕狼后怕虎的？你可知道，這位車莊主家里，可是四門敞開，客人自由來去，得了賞金的，可以留下，吃喝照舊免費(fèi)供給，直到這次聚會散了為止。以我的看法，這車莊主這回下的本是夠大的。但不知他的用心何在，在下可就想不通了?！睅兹讼嗷柡?，才知那說話的，是江南著名的劍客楚逍遙。

    裴繼歡和霍紫鳶在夜色中對望了一眼，只見霍紫鳶手兒搖搖，示意不要說話。

    那范大哥范青道：“車莊主的秘密，只怕你們也未必全都知道。”楚逍遙問道：“范大哥說來聽聽?！狈肚嗟溃骸按颂庍€有幾里地，大家都在慢慢走，我不妨說給你們聽聽也無所謂。小弟只是聽說，全無根據(jù)，各位兄弟想聽，當(dāng)個(gè)玩笑話聽聽就可以了。”

    楚逍遙道：“范大哥可不像是信口雌黃的人呀?！?/br>
    范青道：“小弟也是聽說，并無真憑實(shí)據(jù)，大家想聽，我就說，不想聽，我就不說，免得被車莊主聽到風(fēng)聲，倒以為我在跟他作對呢！”

    幾個(gè)人湊在一起，道：“快說，快說！”

    范青壓低了聲音，道：“各位有所不知，聽說車莊主投靠朝廷了呢?！?/br>
    幾個(gè)人吃了一驚，道：“這話是真是假？”

    范青道：“不敢說呀。只是傳言。這回他請客聚會，聽說是被人威脅了，自己無法解決，又不好求助于朋友，畢竟他在江湖中這么多年，聲譽(yù)頗高，自己斗不過仇家被人找上門，又怎肯低聲下氣地去求人？他有個(gè)徒弟認(rèn)識官府中人，一接洽，官府就派了人來給車莊主撐腰來啦。”楚逍遙道：“我倒是聽說車莊主故意舉辦了這次聚會，其實(shí)是想邀集人手來給他撐腰的，除了他在張掖附近的朋友之外，還有許多武林中的成名人物也應(yīng)邀而來?！迸泶蟾绮遄斓溃骸半y道車莊主有很多仇家么？”范青道：“這倒沒有聽說?！背羞b接口說道：“據(jù)我所知，應(yīng)當(dāng)是車莊主投靠官府引發(fā)的，你們都知道，咱們綠林中的人最恨的就是勾結(jié)官府，沒準(zhǔn)這次聚會是個(gè)鴻門宴呢？”范青道：“這個(gè)，這個(gè)??????老夫只是聽說，未曾證實(shí)呀?！迸崂^歡和霍紫鳶聽了，暗暗好笑。但見前面燈火通明，原來車家莊到了。

    果如前面幾人所言，車家莊四面敞開，雖然有人把守各處，但一無圍墻，二無屏障，車家莊前廣場之上，黑壓壓到處都是前來赴會的人。裴繼歡和霍紫鳶找了一處背光的地方，剛剛站定，只聽有人道：“原來是兩位?！迸崂^歡側(cè)頭一望，見一位三十多歲的青年正微笑著望著兩人。那青年見兩人有些愕然，抱拳道：“在下江南楚逍遙?！迸崂^歡哦了一聲，連忙還禮道：“夜黑未曾認(rèn)得楚兄尊顏，恕罪，恕罪。”楚逍遙哈哈一笑道：“后面有一處涼亭，雖然離得遠(yuǎn)點(diǎn)兒，不見嘈雜，正好與尊兄一敘。”裴繼歡道：“楚兄有請，小弟恭敬不如從命?！比宿D(zhuǎn)了個(gè)小彎，果然見一處小小涼亭，亭上有匾“燕然”二字。

    三人坐定，裴繼歡抱拳道：“不知江南楚霸王楚平章老英雄和楚兄怎么稱呼？”

    楚逍遙笑道：“看不出尊兄年紀(jì)雖輕，見多識廣，佩服，佩服。平章先生乃是伯父，在下的劍法，都是從伯父處學(xué)來。還未請教兩位尊姓大名？”

    裴繼歡道：“在下裴繼歡，這是我的未婚妻霍紫鳶霍姑娘?！?/br>
    楚逍遙拍掌贊道：“果真一對璧人，令人艷羨。”敘了年齒，方知楚平原已有三十二歲，比裴繼歡霍紫鳶各大了八歲。裴繼歡問道：“此來小弟未曾備下名帖前來拜山，也并不知此處夜會，是做什么？”

    楚逍遙淡淡地哼了一聲道：“兄弟有所不知。我向年在西北游歷，昨天剛到張掖地方，就聽說車家莊今日晚上有個(gè)什么聚會，所以特意趕來看看熱鬧，這位車莊主為何心血來潮搞了個(gè)什么英雄比武大會，為兄就著實(shí)不知了。不過路上聽來的消息，這位車莊主是暗地奉命，才舉辦了這次聚會的。”

    裴繼歡道：“奉誰之命？”

    楚逍遙輕聲地道：“聽說是奉了大理寺總管府大總管章野狐之命。”語氣中已然帶了一絲輕視之意。裴繼歡道：“這車莊主向來和官府走得近么？”楚逍遙冷笑道：“賢弟太抬舉他了，要跟官府攀上交情，姓車的還夠不上資格呢。若說他背叛綠林同道，這帽子倒是可以給他戴上一戴?！迸崂^歡道：“這小弟就不通了。姓車的不過一介江湖草莽，大理寺總管府的大總管為何要下令給他，讓他舉行這個(gè)聚會？”楚逍遙道：“這就不知道了。若說江南地面，不是為兄夸嘴，要打聽點(diǎn)兒事倒是不難，此地平?jīng)鰹樾值呐笥巡欢?，至于為什么，說的是為國選拔賢能，鬼才相信呢?；噬嫌⒚鳎缫獜慕羞x拔人物，一份旨意，舉行開科考試，不就成了么？”

    此時(shí)車家的家丁到亭中奉茶，一應(yīng)蔬果，果然照應(yīng)得當(dāng)，十分殷勤。這時(shí)，莊園前面空地上搭起的木臺上，已經(jīng)有人出來宣布比武規(guī)則。楚逍遙笑道：“旅途勞頓，看看熱鬧也是好的，來，為兄以茶代酒，敬賢伉儷一杯。”霍紫鳶見他口稱“賢伉儷”，不禁羞紅了臉，淬了他一口，楚逍遙哈哈一笑，道：“咱們是江湖兒女，可沒什么禮數(shù)講究?；艄媚铮谙抡f錯(cuò)了什么話，還請多多見諒呀?！?/br>
    原來楚逍遙家乃是江南武林望族，和判官筆牟家相距一橋之隔，兩家頗有交情，楚逍遙的伯父楚霸王楚平章曾做過江南五省綠林盟主，一對鐵掌，獨(dú)步江湖，算得上大名鼎鼎的一代英豪。楚平章金盆洗手閉門謝客之后，楚家弟子極少在江湖中行走，楚逍遙疏堂姑表六兄弟，只有楚逍遙一人喜歡游蕩江湖，其他五位兄弟都各自考取功名在各地做官，由此一來，楚逍遙更加在家坐不住，一年之中，倒有大半年時(shí)間是在兄弟處度過。楚逍遙父母去世得早，二房僅遺此一子，楚平章念及兄弟，愛屋及烏，一身過人的本領(lǐng)都傳給了楚逍遙。楚逍遙從小跟在楚平章身邊長大，既繼承了楚平章滿身豪氣，卻又飽讀詩書，學(xué)得伯父的劍法武功，端的文武雙全，堂堂一表，在江南地面稱得上人中龍鳳，與霹靂堂雷家大公子雷秉厚、揚(yáng)州大俠方天華的公子方少威、太極筆牟家大公子牟逸群并稱為“江南四大公子”。裴繼歡剛從天山回到峨眉山時(shí)，曾聽師父紅拂女提起過四人的名字。

    三人一邊看臺上比武，一邊聊些武林佚事，倒也開心，但見臺上一位韋陀門弟子斗到三十招上下，猛發(fā)一拳，砰地一聲，把冀州大勝門弟子震下木臺，高高興興，取了一百兩黃金放進(jìn)口袋，得意洋洋地下去了。下面綠林群雄暴雷也似喝彩，掌聲不斷。

    裴繼歡正好看到這場比拼，道：“奇怪。大勝門這位弟子的武功明明在韋陀門弟子自上，何以竟然敗了？”楚逍遙冷笑一聲道：“人人都望著臺上黃金眼熱心跳，輸贏又有什么關(guān)系？這樣的比賽，裴兄弟還指望能看到什么真功夫么？”霍紫鳶道：“不見得吧？依小妹看來，縱非全部都有真才實(shí)學(xué)，至少也該有三兩成是有點(diǎn)真功夫在身的吧？”楚逍遙道：“這也正是我狐疑的地方。車家雖然有點(diǎn)產(chǎn)業(yè)在瓜洲張掖，但尚不至于奢侈到把一百兩一百兩的金子往外面丟呀。兩位可知，車家舉辦這次聚會，每一張桌子上的蔬果酒rou，就能值四兩多銀子，加上到場的這兩百多位，這得花出去多少金子？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弟妹如何能奢望這種‘選拔’能選出來什么有真功夫的人呢？”

    旁邊一位老拳師聞言插嘴道：“你們才不知道呢。車莊主是受了官府的請托才舉辦這次大會的，賞金和一應(yīng)花銷車家不用負(fù)擔(dān)，連車家上下一百多口人，也都在里面吃喝呢?！边@個(gè)說法，和剛才三人聽到的說法又稍有不同了。霍紫鳶道：“怪事，官府怎會去求地？祁連山派在江湖中不紅不黑，門下弟子，充其量有三四十那叫了不得，官府求他做什么？張掖瓜洲地面，難道沒有比姓車的武功還更好、勢力還更大的江湖中人了嗎？”

    老拳師道：“是呀，朝廷不來和我們作對，我們安安樂樂有口飯吃已是心滿意足，怎會妄想他們會來攀交？但聽說除了不服朝廷的丐幫之外，其他各幫各派首領(lǐng)只有奉承官府的份兒，誰能有這樣大的面子讓官府幫他出頭？”裴繼歡道：“老師傅的意思，平?jīng)鲆粠У慕腥耍急淮罄硭驴偣芨罂偣芙o收買了嗎？”

    老拳師哼了一聲道：“老夫只是聽說，很多門派都接到了官府的禮聘，今天來到這里參加比武的，只是其中的小部分人，大部分人大約是來‘打秋風(fēng)’的，因?yàn)橛泻芏嘁呀?jīng)趕到京師去接受官府的好處啦。老夫還從未見過這么沒骨氣的綠林中人。當(dāng)年蕭三泰蕭大哥做平?jīng)鑫淞置酥鲿r(shí)，是從來不跟官府打交道的，遇上大事，也從不和官府妥協(xié)，四州官府拿蕭大哥毫無辦法。如今倒好，唉！”言語極為不屑。

    “鐵翼飛龍”蕭三泰武功高強(qiáng)，交游廣闊，仗義疏財(cái)，因此為人十分強(qiáng)硬，他被推舉為平?jīng)鑫淞置酥鲿r(shí)，從不和官府打交道，卻是有目共睹的事。

    裴繼歡和霍紫鳶根本無心看這種不入流的所謂比武，他們有興趣的是誰在幕后提供了舉辦這次聚會的資金，還有為什么要舉辦這次聚會。不過兩人都知道在這里呆看是看不出什么名堂來的，無外乎多浪費(fèi)時(shí)間罷了，于是起身告辭道：“楚兄，我們不耐煩看這種貓三狗四的比武，還是先走一步了?！背羞b正好放下茶杯，笑道：“兄弟與我想法一般，我也正要離開，回去打點(diǎn)明天上路回家的行李?！?/br>
    裴繼歡頗覺意外，道：“那么我們一同走吧！”

    三人一道擠出人群，剛走了沒兩步，到了一處無人的所在，楚逍遙一把拽住裴繼歡的手，低聲道：“兄弟就這么走了？”裴繼歡道：“楚兄有什么事嗎？”楚逍遙咧嘴一笑，道：“我這最不怕熱鬧。如何，咱們一道進(jìn)去探探水有多深如何？”裴繼歡故意裝出嚇了一跳的樣子道：“車家莊此時(shí)定然防守森嚴(yán)，這個(gè)??????”楚逍遙嘿嘿一笑道：“天下第一高手紅拂女的弟子，什么時(shí)候變得這么畏首畏尾了？”裴繼歡這回真的吃了一驚道：“楚兄會不會認(rèn)錯(cuò)了人??????”楚逍遙冷冷地道：“姓楚的又沒壞了這對招子，怎么會認(rèn)錯(cuò)人？不過兄弟千萬別叫我‘認(rèn)錯(cuò)’才好！既然兩位不愿意去，在下也不勉強(qiáng)，告辭！”瞥了兩人一眼，飛步走了。

    霍紫鳶道：“我早就聽說過江南四大公子的所作所為，這個(gè)楚逍遙向來并無惡聲，武功又高，他開始出現(xiàn)，我就覺得不平常，想不到他果然是沖著車家來的，而絕非趁興來參加一個(gè)三四流的比武聚會而已?！?/br>
    裴繼歡道：“我們也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何？”

    霍紫鳶微笑道：“還是那句話，你去哪里，我跟你去哪里?！迸崂^歡一笑，兩人跟在楚逍遙身后，向車家莊的背后飛跑過來。兩人飛跑許久，并未見到楚逍遙的影子，微笑道：“這位楚公子的性情真是急。”霍紫鳶把手一指道：“繼歡哥哥，你看那半山腰上，是不是車家的房屋？”裴繼歡把眼一張，果然見半山坡上有一處白墻，墻內(nèi)不知是火把還是燈光，見左右無人，道：“來都來了，索性看它一看，看姓車的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兩人藝高膽大，也不及換夜行衣，施展輕功提縱術(shù)，向山上跑來。

    兩人繞過了喧鬧的人群，貓著腰竄到了山坡邊上，已能見白墻內(nèi)的房子。兩人更不停步，躍過圍墻，圍墻內(nèi)，到處都是手持鋼刀來回走動的護(hù)衛(wèi)，兩人的輕功已到了爐火純青之境，真如兩葉飄墜，落處無聲，兩個(gè)守衛(wèi)似有警覺，探頭探腦，一副疑鬼疑神的神色。這兩人雖然阻不住裴繼歡和霍紫鳶辦事，但若被發(fā)覺，就會有不小的麻煩。那院子里有幾株枝繁葉茂的盤根老樹，裴繼歡和霍紫鳶兩人就藏身在其中一棵古樹之中，樹頂上有幾只大鳥夜息，裴繼歡折下一支樹枝雙指一彈，將那幾只大鳥都給驚飛，發(fā)出嘎嘎的叫聲。那兩個(gè)守衛(wèi)疑神疑鬼地道：“原來是鳥兒作怪?！迸崂^歡和霍紫鳶是何等功夫，趁著兩名守衛(wèi)抬頭凝望飛鳥，背向自己之際，一個(gè)飄身，倏忽之間，已掠進(jìn)了一個(gè)精致的小院，藏身檐角，比飛鳥還快，饒是四周守衛(wèi)林立，也沒有發(fā)覺兩人的到來。裴繼歡悄悄向里張望，但見正中一座房間，距兩人藏身之處數(shù)丈之遙，隔著窗紗，只瞧見三個(gè)人影，一個(gè)高大的影子坐在當(dāng)中，左右各坐一人，旁邊還有一個(gè)侍者。裴繼歡凝神靜聽，只聽得中間那身材高大的人開口說道：“咱們多年的辛苦，銷路都沒透過瓜洲以南。這次大公子親自出馬，大概過三兩天就到此地，希望能通過比武大會的便利，把咱們的貨物混在進(jìn)京眾人的行李當(dāng)中帶進(jìn)去，免得一路盤查。車莊主，你的意思怎樣？”

    一個(gè)蒼老的聲音道：“這么做保險(xiǎn)是保險(xiǎn)，不過速度還是很慢，只怕王爺責(zé)怪下來，小的擔(dān)待不起呀?！蹦巧聿母叽蟮娜说溃骸芭率裁?？咱們這次回來，準(zhǔn)備工作做得很充足，你還怕不夠順利嗎？只要貨物出手給波斯那邊的人，大斗金小都斗銀，比什么不好？”那蒼老的聲音道：“老夫不是這個(gè)意思，不過咱們貨物數(shù)量還是不夠――”那身材高大的人道：“你無需擔(dān)心，蔥嶺那邊今年雨水調(diào)和，大修羅花的栽種獲得了大豐收，采購材料也大獲成功，貨物的產(chǎn)量大幅增加，不但銷往境外，本地的供應(yīng)也能保證份量。只是官府路上盤查太緊，等風(fēng)頭一過，我們的貨大量進(jìn)來，你擔(dān)心的問題就可以解決了。平?jīng)鰞傻氐匿N路，老爺指示交給你負(fù)責(zé)，往來帳目，都由你自己做主，三個(gè)月向我匯報(bào)一次就行了?！蹦巧n老的聲音道：“那是自然。另外，尊使最好能長住此地，老夫就穩(wěn)若泰山了。老爺能把這塊地面的銷路都交給老夫，那是老夫的榮幸。請尊使回覆老爺，卑職定然盡心竭力，請老爺大可放心。不知老爺指派給我的人手，什么時(shí)候能到張掖？”那身材高大的人道：“人手不日就會到齊，我會先跟著走一批貨到京師，銷路打開，我再回蔥嶺去負(fù)責(zé)發(fā)貨，長住此地，老爺身邊人手不夠，他不會同意我這么做的。”裴繼歡聽到這里，心道：“他們說的貨物，是什么東西？”只聽老者道：“不知道京畿北道都打通關(guān)節(jié)了么？”那身材高大的人道：“有王爺在背后撐腰，打通京畿道的關(guān)節(jié)，只在指日之間，你不用擔(dān)心，只要好好給老爺做事，老爺自然不會虧待了你。今兒比武大會后，能收買的人都收買過來，不用怕這點(diǎn)點(diǎn)小錢的損失，他們肯俯首聽命，日后日進(jìn)斗金，這點(diǎn)兒損失，比如九牛一毛?！闭f到這兒，那身材高大的人站起身來緩緩?fù)崎_窗戶，道：“老車，麻煩你倒杯酒給我喝喝?！?/br>
    只見他持著酒杯，走近窗前，忽地雙指一彈，一個(gè)酒杯向裴繼歡和霍紫鳶藏身之處飛來，那酒杯劈空飛出，嗚嗚作響，竟似一支響箭，勁力之強(qiáng)，竟是裴繼歡前所未見，而且聽那酒杯飛來的風(fēng)聲，竟是向霍紫鳶胸口的“璇璣xue”打來。雖在昏夜中，認(rèn)xue不差毫厘，裴繼歡不由心頭一凜：想不到這人竟有這么厲害的暗器功夫！伸指一彈，猛然間只聞一股酒香，迎面飛來，眼前一道白練倏地散開，化成白蒙蒙一片“酒浪”，酒花如雨，四處飛灑。原來那身材高大的人竟把酒杯和酒都當(dāng)成了傷人的暗器。當(dāng)?shù)囊宦暎票榱?，裴繼歡的衣袖和霍紫鳶的肩頭衣裳上也沾了幾點(diǎn)酒珠，霍紫鳶只覺肩頭一陣刺痛，竟如飛沙刮在臉上一般，疼痛無比，情不自禁哎喲一聲，掉下地來。

    裴繼歡大吃一驚，只聽得那人喝道：“什么人！”聲到人到，那人高大的身軀倏地穿窗而出，他穿著一身青衣，就像一片烏云一般當(dāng)頭壓下，大喝聲中雙掌一推。裴繼歡人在樹上，反手一掃，指尖觸到那人手背，只覺那人手背肌rou冰冷，宛若觸到一塊又冷又硬的鋼板。那人倏地縮回右掌，勁力一收，并指如戟，挖到裴繼歡面上雙睛，左掌掌力一發(fā)，勢如排山倒海。裴繼歡忽覺對方發(fā)出攻往左邊勁力突然消失，右邊的勁力卻忽爾猛增一倍，高手比試，最忌便是不知敵人的攻勢所在，那人掌法怪異之極，雙掌攻勢突然轉(zhuǎn)換，勁力一收一緊，裴繼歡失了平衡，上半身搖搖晃晃，急忙足金在樹干上輕輕一點(diǎn)，宛若一頭飛鳥，沖天飛起。那人“嘿”地一聲，雙指剛到，裴繼歡已沖上半天，那人右手變指為掌，但聽“砰”地一聲，如擊敗革，裴繼歡宛似彈丸一般給他擊下樹來，那人也哎地一聲，倒飛下地；原來裴繼歡在他掌擊自己背心時(shí)，也反手一拂，五根手指，閃電般一連點(diǎn)中了他五處xue道。那人沉腰坐馬，運(yùn)氣解xue，他內(nèi)功精湛，運(yùn)氣三轉(zhuǎn)，沖關(guān)解xue，只是四肢麻痹，一時(shí)還無法恢復(fù)原狀，裴繼歡只覺胸口氣血翻涌，站腳不住，連轉(zhuǎn)了兩個(gè)圈子方才將那人一掌之力消除，穩(wěn)住身形，和霍紫鳶會合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