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攻城的理由
“李然,快交出若羽公主,咱們兩國自此依然還是盟友,若不然,此侮辱必然要用血來償還。就算拼盡白凌城五十萬將士的鮮血,必討還此辱?!贬犯呗暫暗?。 名叫李然的守城將領(lǐng)這時緊走了兩步,站到士兵前面,笑道:“岑侍衛(wèi),在下實在不知你說的是什么意思。若羽公主逃婚之事我們也深感憂愁,但她是在白凌城逃跑的,白凌城守衛(wèi)森嚴,一只螞蟻也跑不出,想必若羽公主如今還在白凌城內(nèi),岑侍衛(wèi)問我們要人豈不是故意為難?你們昆國若想挑起戰(zhàn)端,也該想個萬全的理由,這么個理由實在是有點貽笑大方啊。”他笑著,引得后面的士兵也哄然大笑。 蘇淺端量了一下那個叫李然的將領(lǐng),三十多歲,身材魁梧彪悍,背影似人猿泰山一般,倒不像個能說會道的,可見人不可貌相確實言之有理。 城下的岑路冷哼了一聲,伸手從士兵手中拿過一把弓箭,搭箭就射,眨眼之間箭直奔李然面門,李然頭一偏,伸手薅住了箭尾,眉毛擰了擰,剛要還擊,卻見箭尖上包了一個紙卷。 “看看這是什么?!贬防浜吡艘宦?。 李然伸手拿下紙條,攤開一看,笑道:“這不知是什么人所寫,岑侍衛(wèi)難道就是憑著這張紙條就來興師問罪?這也太魯莽了一點。” 蘇淺和上官陌坐在后面,不看紙條也能猜個大概上面寫了些什么。想著這又是誰的計中計,謀中謀。即便楚淵至今下落不明,但云陳兩國依然熱鬧非凡,絲毫不因為他的缺席而感覺冷清。 “一張紙條也許說明不了什么,但不知道這個人能不能說明什么。”岑路冷笑了一聲,想著身后的士兵喊了一句:“把人帶上來?!彼捯袈洌灰娢辶鶄€士兵推搡著一個五花大綁的青年漢子押了上來。漢子顯然受過刑,一身的傷痕,衣服上血漬斑斑,頭發(fā)凌亂,遮住了臉。 岑路掃了他一眼,冷聲道:“把他的頭發(fā)撩起來,讓李將領(lǐng)和楚國士兵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br> 立即有士兵撩起他的亂發(fā),露出一張蒼白沒有血色的臉。蘇淺從人縫里望過去,不由一笑,這人她還真見過,在趙敬的身邊,好像是個師爺什么的。 李然看了一眼被綁的人,臉上一絲冷笑,嘴角一撇,“這不是趙大人身邊的師爺劉子星么?前日他盜取了府衙的庫銀潛逃,全城正在緝拿他,沒想到是逃到了你們昆國去了。這等宵小竊賊,岑侍衛(wèi)卻把他當(dāng)成了證人,我很想問一下岑侍衛(wèi),他的話真的值得相信么?” 劉子星抬起蒼白的臉,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城樓上的李然和眾將士,無奈城樓太高,他眼睛被打得腫起老高,只看到一片身影,看不清誰是誰。 “呵呵。”蘇淺在后面笑了一聲。 李然回頭看向她,苦吧著臉。蘇淺擺了擺手,“沒事,沒事,你們繼續(xù),繼續(xù),我看到高興處就忍不住笑出聲了,打擾你們了,不好意思。繼續(xù)演吧?!?/br> 蘇淺憋不住笑,又笑了幾聲。上官陌卻實在沒有了看戲的興致,把頭往她肩窩里一枕,聲音輕緩:“我睡會兒。”蘇淺嘴角抽搐拍了拍他,“睡吧?!彼p聲道。 李然的臉色分外好看,嘴角抽搐著,真不知該拿這位欽點的秘書令大人怎么辦。 上官陌卻是說睡就睡,不出半刻,就已經(jīng)呼吸綿長了。 岑路冷冷笑了一聲,不理會亂入的這一對,“你以為憑你一張嘴就可以顛倒黑白,混淆是非嗎?證物你不承認,證人你也說是不可信,但事實就是事實,不是你一句不認就可以掩蓋的。李然,若沒有真憑實據(jù),我又怎么敢?guī)Пd討?” “那你倒是把所謂的真憑實據(jù)拿出來看看,不然我等可不能信服,也不會由著你們踩在腳下踐踏楚國的尊嚴?!崩钊挥帽强缀吡艘宦暎K淺似乎都能感覺到他鼻孔里噴出氣來,瘆的渾身一哆嗦。 岑路手一揚,從袖中抖出一方紅色的錦帕,在空中揚了揚,錦帕隨風(fēng)飄舞,“這是若羽公主的紅蓋頭,上面還有若羽公主親手繡的龍鳳呈祥圖案,李將領(lǐng)不會連這個也要否認吧?”岑路高聲道。 “是不是若羽公主的蓋頭我倒是不知,不過既然你說是那就算是吧。但我實在不知道這么一方紅蓋頭如何能算證物證明若羽公主是被我們藏了起來?”李然朗聲笑道。 蘇淺都不禁想為李然拍手叫好,以這人的嘴皮子功夫做一個邊關(guān)將領(lǐng)實在是太可惜了,這人大才啊。 “這方紅蓋頭是在劉子星身上搜出來的。我想請李將領(lǐng)解釋一下,這種東西為何會出現(xiàn)在他身上?!贬肪o抿著唇,強忍著胸中怒意。 李然嗤笑了一聲,望著岑路道:“這種事你該問劉子星自己,你們不是對他刑訊逼供了嗎?難道連這個也沒審問出來?或者,你們根本就是有意拿這個陷害我楚國,畢竟你說這是從劉子星身上搜出來的,我們都沒看到。更或者是劉子星逃到白凌城,不知在哪里揀到了這個紅蓋頭呢?!?/br> 什么叫水平?這就叫水平。蘇淺想著真該封這位李將領(lǐng)一個“鐵嘴”的封號,賴賬都能賴得如此義正詞嚴堂而皇之。她為岑路掬了一把同情之淚。這一戰(zhàn),他算是完敗了。不過也該輸?shù)眯姆诜?,誰叫他技不如人還非要找人算賬呢?吐血吧吐血吧,她在心里念叨著。 岑路冷笑了一聲,“我倒不知楚國的堂堂太子及軒王爺也是敢做不敢當(dāng)之輩!既然做了,又何必不承認呢?似這般藏著掖著,和鼠輩又有何區(qū)別?” 蘇淺嘴角抽了抽,這位岑路侍衛(wèi)真的是令人膜拜,今日罵了她不止,連楚淵和楚子軒都罵了,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膽,就是吃錯了藥了。 她正暗自“嘖嘖”著,城下傳來一片馬的嘶鳴聲,蹄聲踏踏,她眨了眨眼,想著挨罵的正主到了。果然楚子軒下一刻就飄然落在了城門之上,帶起一陣旋風(fēng)。“三舅舅?!疤K淺笑著喊了一聲,卻坐著沒動。上官陌更是連眼皮也沒抬一下,依然睡得香甜,呼吸綿長輕緩。 城上的兵將見楚子軒到來,齊齊一跪,“見過元帥?!?/br> 楚子軒揮了揮手,淡淡說了聲“起來吧?!北娙寺勓札R刷刷地站起身,肅殺地挺立在城樓上,比剛才的氣勢更勝了幾分。 楚子軒看了兩人一眼,聲音淺淡地道:“陌太子這是累著了么?在這城樓之上兩軍對壘下都還睡得如此香甜?” 蘇淺笑著點了點頭,“可不是么?昨夜煉了一夜的藥,天快亮?xí)r才睡下。三舅舅還是快看看昆國的兵馬怎么辦吧,我要管,岑路說我是一個別國的公主,叫我別插手,免得給蘇國惹上不必要的麻煩。我雖是秘書令,但不過是個文官,無兵無權(quán)的,要管還真管不了。三舅舅元帥,看你的了?!?/br> 楚子軒面皮抽了抽,若論牙尖嘴利,他這個外甥女若稱第二,真沒人敢稱第一。 他“嗯”了一聲,轉(zhuǎn)頭不再看他們,面向著岑路,面色沉了沉,冷聲道:“岑侍衛(wèi)是在說本帥鼠輩么?” “敢做不敢當(dāng),不是鼠輩又是什么?”岑路見楚子軒來到,臉上不見懼意,依然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 楚子軒看著岑路,沉聲道:“本帥鎮(zhèn)守乾州關(guān)二十年,這鼠輩二字還是第一次有人用到本帥頭上。岑侍衛(wèi)倒是有些意思,膽子也頗大。不過本帥實在不喜歡這個稱呼,岑侍衛(wèi)還是收回吧?!?/br> 城門上下的士兵齊齊抽了抽,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怎么收回?城下的五萬昆國騎兵都被楚子軒的氣勢震住了,到底是鎮(zhèn)守乾州關(guān)二十年的老帥,光氣勢就能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他們甚至開始懷疑區(qū)區(qū)五萬人馬上人家地頭來興師問罪到底是誰的餿主意? 岑路直視著楚子軒,目光凌厲,冷聲道:“軒王爺做都做得,又還怕人家說么?” 楚子軒道:“我倒不知本帥做了什么讓你如此罵本帥?” “窩藏若羽公主,挑起兩國爭端,卻又不敢承認,這不是鼠輩之為是什么?”岑路冷哼了一聲。 楚子軒伸手摸了摸鼻子,好笑的看著岑路,“倘或若羽公主在我們手上,我國太子殿下又何必以身犯險,深入鬼魅森林找尋公主下落呢?那可不是個好玩的去處。若說該興師問罪的,是不是也該是我們楚國朝你們昆國興師問罪?畢竟是我們的公主皇子及世子們是丟在了你們昆國。這倒打一耙的事,你們做得還真是爐火純青!” 岑路有一剎那的怔愣,但也只是一瞬,馬上又回過神來,哼道:“誰知道那是不是自編自演的苦rou計呢?況且你們說他進了鬼魅森林,誰又知道是不是真的進去了呢?畢竟我和我們太子殿下進去也沒見到楚淵?!?/br> 蘇淺想著今日的事情真是無厘頭了,不知何以會上演了這一幕。以白蒙的性子大約不會干出這么愚蠢的一件事來,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令他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