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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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然?!?/br> “嘁…”婦人自嘲地笑了一聲,“當(dāng)年我也和你一樣,仗著年輕,天不怕地不怕,對什么都嗤之以鼻,結(jié)果把自己弄成了這樣…” “我大概是十六歲的時(shí)候,嫁了一個丈夫,前面那座山里的,老了一點(diǎn),大概三十多歲罷,我種糧食,他就專門到山里砍柴,打獵,打到了什么,就拿到山下那鎮(zhèn)子里去賣。累是累,但活得還算寬裕,畢竟我們都算一把好手嘛,否則也不會看上對方?!?/br> “后來過了一年,我生下一個娃,就是你前面那死小子,唉,他可把我給勞壞嘍…”那小孩本來還抬著頭認(rèn)真聽她講,見那婦人這么說,一旁默默把頭低下了。 “他看上去挺懂事的?!崩梃虿辶艘痪渥?。 “懂事?懂事?”婦人不屑的哼了幾句,“你別看他在別人跟前裝的個人模狗樣的,實(shí)際上,跟他老子一個樣!唉…我可被這爺倆害慘嘍?!?/br> “我說到哪了?哦,跟他老子生下這臭小子那,剛開始,我跟他老子也生活的挺好的,也不像其他夫妻那樣拌嘴,我們兩個也算是其樂融融,其他人都羨慕我們,說我們比那鴛鴦鳥還要親熱…這種話我是聽不進(jìn)去的,他們瞎說,可我知道,那鴛鴦的伴侶隔段時(shí)間就換一個,哪比得過我們啊…”那婦人說起往昔的這段得意時(shí)光,聲音不絕有了幾分力氣,就連臉上的神采也好了許多。 “夫人能有如此良緣,真是讓人羨慕?!?/br> “羨慕?”婦人噗笑一聲,道:“聽完你就羨慕不起來啦!” “有一天,那死鬼又上山去打獵,誰知這一去竟成了麻煩,我中午回家做飯,奶了孩子,等他一塊吃,誰知等啊等,等到飯菜都熱過三遍了,也不見他的人影。按他平時(shí)的性子,這一去無論是獵到還是沒獵到,都會下山來吃我做的飯,誰知今天卻怎么也不見他回來?!?/br> “我心焦啊,就跟火燒差不多,我就抱著兩個月的寶兒,我沒法把他一人留在家,有豺狼專門吃小孩呢。我就抱著他上了山去,山上的路走了半邊,正到山腰子那里,路上聚集了一撥人,我見了,就尋思打聽打聽,趕緊走過去,近了才發(fā)現(xiàn),哎那模樣,那打扮,是從未見過的,我下了一跳,心想這是哪里來的人?” “可我不能怵,我還要找寶兒他爹呢!我上了前,準(zhǔn)備問他們,還沒問出口,無意中往下瞟了一眼,就那山腰下,那深深的溝里面,你猜,你猜我看到了什么?”那婦人的聲音哽咽起來,再也遏制不住自己,她縱聲痛苦,“寶兒他爹啊,就那樣趴在了里面…” “圍著那樣一群人,萬一是他們推下去的呢?我見他們也不像什么好人,便要和他們理論,他們也嘰嘰喳喳地說起來了,話我倒是也能聽懂。他們說啊,我那死鬼一上山,沖撞了他們許多人,所以跌進(jìn)這伸溝里去了,是報(bào)應(yīng)?!?/br> “呸!”那婦人恨恨地啐了一口,“我才不信,又沒做什么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哪來的什么報(bào)應(yīng)呢?但寶兒他爹還在里面呢,我可沒法不管,我趕緊跑下去,到那溝子里去救他,他又重又沉,我哪搬的動他?好在來了幾個鄉(xiāng)親,隨我一起搬,好歹把人給弄出來了?!?/br> “當(dāng)時(shí)寶兒他爹還有心跳,還是活得,我心里高興的要命,忙前忙后的照顧,哪還記得那幾個怪人的事?只當(dāng)是碰上了什么拿人尋開心的妖魅,不去管他了。我為救寶他爹,花光了所有家當(dāng),請了城里的醫(yī)生,命是保住了,可腿卻廢了?!?/br> “他就躺在床上,和我現(xiàn)在一樣,不,比我現(xiàn)在還糟,腿廢了,走一步路都需要人扶,更別說是上山打獵了,他還說不出話來,我努力讓他說些什么,他瞪著我,就只會哼哼唧唧的,就是不說,那樣子別提有多可憐了。” “過了不久我娘家來人了,讓我回家去,留他一個人在這里自生自滅,我當(dāng)然不肯,人是我的,斷了兩條腿,還是我的,不能說話,成了廢人,也終究是我的……” 那婦人說著說著,已是涕淚滂沱,她聲音哽咽得不成樣子,再也說不下去了?!澳?,”寶兒輕輕呼喚一聲,上前抱住婦人,似乎是在安慰她,婦人手一下一下摸著寶兒的頭,穩(wěn)了穩(wěn)情緒,又清了下嗓子,接著說下去了。 “客人別見笑,我當(dāng)時(shí)是真的那么想得,他跟我不一樣,沒父沒母的,當(dāng)初我要嫁給他,也不知求了自家爹娘多少遍,我只知道,若我再不管他,就沒人肯管他了。我一個婦人,又帶著還沒滿周歲的寶兒,能養(yǎng)得起三個大活人嗎?我也不知道,養(yǎng)就是了,大不了一家人整整齊齊地餓死在一起,我也甘愿了?!?/br> “可是,誰知…誰知…老天就是狠心,連這點(diǎn)愿望都不肯滿足我,我就想陪著他,和他在一起啊…” “后來怎么了?” 黎栩聽著這婦人的凄慘往事,心中已是感慨萬千,他不禁想到自己和璃瞳的那層層波折,自己和璃瞳又何嘗不像這婦人對他丈夫那樣深情?好在不管當(dāng)初如何,現(xiàn)在好歹是在一起了,然而這婦人的經(jīng)歷…細(xì)聽之下,終究是讓人不忍… “怎么了?”婦人凄慘一笑,“后來村子里不知誰說,我那死鬼是撞了鬼,才會落到如此下場的,要我把那死鬼扔出去,不然村子要倒大霉,我才不信,什么狗屁,結(jié)果啊,沒過幾天,村里老的少的,一個一個死,挨著死,攔都攔不住,這下好了,旁人看我,就跟看煞星一樣?!?/br> “豈有此理?”黎栩忍不住叫道,“這明顯是有人行兇,再偽造鬼神之說,刻意嫁禍于你!” “我當(dāng)然知道,”婦人隨意的說道,她眼神空洞,已無了方才的激動,而她的言語,也只剩下了干癟的訴說,仿佛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