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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東妄海里做什么呢？”少年喻見寒抱著劍好奇地問道。

    那人眸中亮起了光，他虛握了一把耀眼的日光，緩聲笑道：“我呀，在做一件很有意義的事?！?/br>
    在永世孤寂中，孤身守護(hù)著搖搖欲墜的——世間的燭火。

    那時(shí)的喻見寒不懂其中之意，但他能看出面前人眼中赤忱灼燙的希望，

    可如今……

    那一點(diǎn)渺小的希望，卻成了他想來只覺可笑的騙局。

    第32章 舊時(shí)語（三）

    謝遲像是徹底搬開了心頭沉甸甸的巨石，或許它依然在，但只要在喻見寒面前，似乎他所有的話語都能被傾聽，所有的解釋都能被接受。

    那人只用了三句“我信”，便徹底粉碎了禁錮他千年的枷鎖。

    或許，從來都只要這一句“我信”，謝遲就能在泥沼里握住求生的浮木，只可惜，這份信任遲來得太久了。

    久到他孤身一人在無盡的黑暗中，無端蹉跎了千年的時(shí)光。

    謝遲又笑了起來，似乎當(dāng)年的苦難與現(xiàn)在的束縛一并結(jié)束了，他終于迎來了嶄新的，滿懷希望的曙光：“你知道嗎？為什么我要帶你來徽州……”

    喻見寒微微張唇，霎時(shí)攥緊了劍墜。一瞬間，他甚至想讓謝遲別再說了。

    他如何能不知道？他知道的，甚至比謝遲還要多。

    但對于腐爛潰爛的傷口，從來只能快刀斬亂麻，狠下心來剔去舊痂，才能徹底清除淤血膿瘡，得以痊愈新生。

    如今，他手中正舉著剔骨的利刃，而刀尖正對著那個(gè)無知無覺的人。

    “為什么呢？”

    終于，喻見寒聽到這句話從他的喉中發(fā)出，語氣是一如既往的溫和，一無所知。

    謝遲眼睛里亮著，像是寒冬深夜里，白雪皚皚的密林間燃著的一簇篝火——是他曾經(jīng)在絕望中，唯一的生機(jī)。

    “其實(shí)，我不是孤兒，我的家在徽州，這也是我后來才知道的……”

    他將自己心中隱秘的欣喜，分享給摯友：“須臾城中，有一個(gè)慈濟(jì)堂，十歲以內(nèi)的孩子都能在那里得到照顧，十歲一滿就會被趕出去，在城中自行討生活。我們的年歲與生辰，是在入慈濟(jì)堂時(shí)定下的。在我剛滿十歲，開始在須臾城生活時(shí)，曾遇見過一個(gè)魔修?！?/br>
    “他很奇怪，似乎能預(yù)料到一些孩子出慈濟(jì)堂的日子，從而及時(shí)來須臾城尋人，教完魔功后又悄然消失，從來都不會過問其他的，哪怕眼睜睜看著我們在他面前死去，都不會皺一下眉。”

    謝遲語氣里帶著些莫名的嘆息：“直到后來，他大限將至，想要奪舍時(shí)，我才知道——其實(shí)，許多孩子是被他偷來騙來，送入須臾城的?！?/br>
    “所以，他才會知道慈濟(jì)堂定下的年齡與生辰?！庇饕姾隙ǖ?，“既然他能尋到你，就說明……”

    就說明當(dāng)年，你是被他親手送入那里的。

    謝遲勾起唇角，語氣有些悵然：“那個(gè)人說，我是他從南堰徽州騙來的。我體質(zhì)特殊，能引心魔戾氣，他一眼就看中了這份‘所謂’的資質(zhì)，便扮演了游方術(shù)士，哄騙我行商的父親，說我命中帶煞，克親損財(cái)?！?/br>
    謝遲抬眸，看見喻見寒似乎猜到了什么，目光中隱隱帶著一絲憤懣，又笑了起來，解釋道：“但是他沒有……我的父親，沒有放棄我?！?/br>
    細(xì)細(xì)看去，謝遲眼中掠過一絲水光，那是他藏得極好的隱秘歡喜。

    “他說，我的父親告訴他，就是耗光所有的錢財(cái)，他也絕對不會拋下自己的孩子?！?/br>
    原來，他也曾這般被人舍命維護(hù)過——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被人不顧一切護(hù)住。

    謝遲繼續(xù)道：“那人見我父親軟硬不吃，早已心生歹意，但他的生死劫臨近了，不敢多造殺孽，再添因果，便只能用下三濫的手段來威脅我父親?！?/br>
    “他做了什么？”

    有心之人想要害人，卑劣的手段永遠(yuǎn)防不勝防。

    那人想讓謝家心甘情愿地交出孩子，見恫嚇不成，便施計(jì)讓小謝遲連日高燒不退，奄奄一息，謝家遍尋大夫，卻藥石無靈。

    就在謝氏夫婦焦頭爛額、無計(jì)可施時(shí)，那名魔修便又披上了游方術(shù)士的外衫，叩開了謝家的大門——他告訴他們，這是謝遲的命格初顯，若是他們還不愿放手，那么就是神仙來了，也無力回天。

    “但若說他有多看重我，也并非如此。我只是他尋來的替代品之一。須臾城內(nèi)，他送來的孩子數(shù)量，遠(yuǎn)遠(yuǎn)不止兩手可數(shù)……”謝遲嗤笑一聲，“他深諳須臾城內(nèi)的規(guī)矩，便尋來資質(zhì)好的孩童，記住他們的年歲與生辰，授予魔修功法，再讓他們在城中自生自滅?！?/br>
    “優(yōu)勝劣汰，等到大限到來之際，他就能從中挑出根骨最佳的身軀奪舍?！?/br>
    喻見寒注視著他，肯定道：“最后，他選擇了你。”

    謝遲垂眸，飲盡了杯中的冷茶。茶水微涼，入口是綿延的苦澀。

    他莫名笑了起來，但情緒卻有些低落：“其實(shí)，我該感謝他找上了我?！?/br>
    像是回想起了什么過往，謝遲眸中帶著一絲追憶，輕嘆道：“若不是如此，我還沒法得知自己的身世，見到我在這世上最后的——至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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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大老爺可是遠(yuǎn)近聞名的大善人呢，施粥贈藥，給娃兒辦學(xué)堂，若是沒了他，咱們的日子還指不定成啥樣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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