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寵外室 第26節(jié)
就像是,如今如籠中鳥,菟絲花,逃不開翕上的籠,掙不走倚靠的主。 “長姐?”忽而阿瑜的前頭響起了一道男子的嗓音,其話語聲中好似飽含著難以置信,并透露著驚喜。 阿瑜抬頭望著那處屋檐,過于出神,不曾發(fā)覺院中何時進來了一個披著雪色大氅,風帽上的雪白狐貍毛垂著幾縷黑發(fā)的男子,那男子面上的神情甚是奇怪,可阿瑜見著那菱角分明的臉上布滿了驚愉,她的心里不知為何有絲牽動。 他方才嘴里喚著什么?長姐?阿瑜回想著剛才耳邊傳來的那聲細碎叫喚。 可那不遠處的那個一動不動的男子,踏著積雪,一步步的向她走來,那靴子踩在雪地上的聲音,“咯吱、咯吱”好像踏在了阿瑜的心上,讓她沒由頭的一慌,這般感覺已有多年不曾有了。 還記得在澧州之時,每每自己闖禍后,父王板起臉后,黑沉著一張臉向她走來的那一刻,便同此時的心境一番。 這般想著,不禁眼尾紅了起來,也不知是被那寒風給吹紅了,還是追憶著已逝的親人,久悲難自泣。 那人行至阿瑜的跟前,見之眼前的人眼角紅了一片,眼眶中像是有淚珠含著的樣子,手不受自己的控制,抹上那眼角處,唇上下翕動:“為何而哭?” 聞言,那含在目眶中的淚,從眼角順著滑落,滴在男子的手上,那一霎那間,那顆淚珠好像要在這嚴寒冬日灼傷了他一樣。 阿瑜怔愣的片刻,耳邊聽得門開的聲音。 而后她便感覺,腰間盤上的手把她往懷中一拽,牢牢把她禁錮在懷中,不得動彈。 “趙首輔,你這是何意?”成言雙眼緊盯著方才觸碰阿瑜臉龐的手,如今還懸在那處,尚未收回。嘴里說出的話仿若帶著冰渣子,不含絲毫溫度。 趙闕看著成國公府世子,一臉怒氣的樣子,再見著二人舉止親密的樣子,一切盡在眼中,他把手緩緩收回,清了一聲嗓,手置于其后,說道:“闕失禮了,只是仿若見著故人,一時間情難自禁?!?/br> 他雖是只大了成言一輪的樣子,可好歹也算是他父親成國公同輩上的人,如今被這一小輩質(zhì)問,實在是不妥,不妥。方才也的確是他有所失禮,便也就實話實話,不再多言。 成言覷了一眼趙闕,對他口中的話存有疑慮,在朝中,雖說他與趙闕并無交集,僅僅只是同僚的身份,可也是聽聞過趙闕這人,無父無母,以白身一路爬到了首輔的位置,是朝中的中間派,也是皇帝甚是喜愛的官員。 可做純臣,哪會有這般簡單,心思若是不深沉的話,在朝中怕是不能得之首輔之位。 他是先帝親封的狀元,可這說來倒也話長,這狀元之名還是一泓棄之不顧的。 成言打量了一下懷中之人,便見著阿瑜的眼睛紅彤彤的,活似個紅了眼的小兔子,像極了被人欺負了的模樣,見此,成言脧著趙闕,但出口的話是問向阿瑜,“他欺負你了?” 阿瑜聽后,頷首后用指腹揉了揉眼睛,而后仰著頭看向成言,趕緊說道:“沒有,你誤會了。” 可被她揉過的眼睛,愈發(fā)的紅,成言見之,隱去了眼神中的暗色,問道:“你二人方才在做什么?” 趙闕瞧了瞧這兩小輩,一時間倒是覺得尷尬,也怪他,不知怎的,把這小娘子看成了長姐,可回過神來,仔細一瞧,這哪是他的長姐,他長姐早已經(jīng)魂歸故里了,就算如今活在世上,也不是這番年歲。 可讓他一發(fā)不言,讓那小娘子獨自面對,他甚是不忍,瞧那成世子的面色,愈發(fā)的不善,看起來倒像是要吃了那小娘子一般。 “這位姑娘賞景一時出了神,我以為是故人在前,唐突冒犯了,還望成賢侄勿怪。”趙闕面上的輪廓柔和起來,敦厚的和成言說著。 成言聽著此話,望向懷中的人,眼神之中盡是詢問,真是如此? 阿瑜撞上成言的眸子,隨之微微點頭。 而后成言抬起手來,把趙闕就在身旁拋之腦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用指腹撫著適才趙闕撫過的地方,用力的按在阿瑜眼角那處,隨之眸色越來越深,手上的動作也不知輕重,反復的揉開那抹紅意。 這番粗魯?shù)男袕讲粌H沒有把紅意抹散去,反而是越來越紅,勾在眼尾那處,其艷色在這冬日里著實動人。 “適才在外等,不小心被寒風迷了眼?!备惺苤劢潜怀裳圆煌5哪﹃?,阿瑜覺得她再不開口為自己解釋一下,到時候恐怕吃盡苦頭的只會是她自己。 成言幽深的眸中終是恢復了尋常之色,把手從眉尾處緩緩收了回來,可另一只放置在腰間的手,驟然間環(huán)緊,讓懷中的人緊貼在自己身上。 隨后漫不經(jīng)心的往趙闕處,瞥了一眼說道:“即是如此,看來便真是誤會一場?!?/br> 第39章 反遭覬覦 趙闕見之,眼前的小輩嘴里雖說著誤會一場,可那暗含著的神情實在是不容的他忽視,攜著小娘子的手也不見得松開,反而是勒的越發(fā)的緊。 這死死護著懷中之人,生怕懷中佳人被人覬覦的模樣,倒不像是朝堂上那個對于政事處理起來老成的大理寺少卿,反而是同長安街頭年輕氣盛的少年郎無二一般。 情愛之事,可真真兒讓人艷羨,可他瞧著那姑娘眉間隱不去的憂色,若是因之困囿于情愛所思,那往往陷得越深,反而是更不好脫身,可誰又知道是不是心甘情愿呢。 罷了,罷了,與他并無甚關(guān)系。 他如是想著,見著那不善的樣子,訕訕的摸摸了鼻尖,而后晃著頭,往禪房中而去。 成言環(huán)著阿瑜,不理會禪房中的人或事了,攜著她往山腳下去。 可那垂著眸子,一路上不發(fā)一言的樣子,讓阿瑜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來緩解這微妙的感覺。 來的時候好好的,怎么回去還變成了如今這副境地,阿瑜也不知為何成言會變得如此不豫。那這要她如何去找機會探問她的身契,她現(xiàn)在心心念念的不是別的,唯一的心愿便是在成言那討得身契,早日逃走。 本想著的是,今日同成言來清水寺還愿之后,若是他會回莊子里的話,趁此機會,借著過兩日便是上元的由頭,與他提前酌酒度佳節(jié),小酌怡情之后,溫情之下,想必是更適宜套話的。 而她也不用擔憂這借口是否能成事,她前世在成國公府過了五年的上元節(jié),每每這一日,成言好似都不會在府上,隔一日才有可能看到他的人影。 宮中對于一年一度的上元節(jié)甚是看重,張燈結(jié)彩,共賞火樹銀花,還在宮苑中大擺宴席,想來這也是成言不能脫身的緣由罷,上元無法共度佳節(jié),而今用此由頭想必能成其事。 阿瑜被他擁著往山下走,隨著他的步伐,越行越快,可也不知道是不是成言被氣昏了頭,他并沒有往來的那條路到山下去,而是走的那條石階。 可走到一半的路時,前頭停下來了一堆的丫鬟婆子,擋住了成言要行的路,這條石階從山頭一直蜿蜒至山腳,如今不想原路返回走小道的話,也只有這唯一的一條可行之路了。 “讓開?!背裳岳淠某隹诘溃稽c都沒有顧及著那堆丫鬟婆子簇擁著一個臉色蒼白卻又楚楚動人的嬌小姐。 在那行人聽來,這二字中透著的寒氣,可不亞于冬日的的冰霜,下意識的往出聲的那處看去。 連那被眾人圍著的嬌小姐,聽此熟悉的聲音,無力的把頭轉(zhuǎn)向成言這邊,看到成言的那一霎那,嬌波斂眉低聲喚了一聲:“成世子。” 這顯然中氣不足的聲音是因虛弱所致,可正是這般無力且又嬌態(tài),讓眾人聽之想為其女子一解之難。 可成言見此,心中毫無波動,皺著眉頭看著不夠?qū)挼氖A被一群人所擋著,攔住了他的去路,抿了嘴道:“莫擋路?!?/br> 隨之,往擋著他道的人那兒掃視了一二,眸中的不耐煩都快要溢出來了。 攙著那位嬌小姐的嬤嬤倒還是一動不動的,可那行簇擁在一旁的小丫鬟們,受不住成言的威壓,紛紛向一旁散去,有幾人因之石階過窄,差點踩著其他人的腳,往下倒去。 幸而幾人只是一時亂了手腳,很快就各自攙扶著,穩(wěn)住了。不然,今日這清水寺石階上就得命喪幾人了,若是從這石階上滾下去,那恐怕是大羅神仙也是救不起來了。 更別逞是幾個伺候人的小丫鬟,賤命一條,死了也就死了,主人家也不見得會耗費銀錢相救,滾下去的話,是死是活當是全靠自己能不能撐住。 方才,在成言懷中的阿瑜,看著她們搖搖晃晃的樣子,著實是為那幾個小丫鬟捏了一把汗。 待成言看著面前給他空出了一條窄窄的路,挑了挑眉頭,攜著阿瑜正要邁步往下走去。 這時,攙著那位嬌小姐的嬤嬤,用眼神瞪了瞪那幾個剛才亂了陣腳的小丫鬟,而后換上了一副諂媚的笑,同成言溫聲說道:“成世子,還請恕罪,我們是英國公府上的仆從,這是我們府上的小姐,我們小姐被舊疾所擾,還請成世子搭救一二?!?/br> 成言面上神色自若,不見得有絲毫變化,似是不甚關(guān)心,也不想為之過問的樣子。 那嬤嬤見此,再看了一眼小姐面色不佳快要倒下的樣子,為之一急,聲音中帶有一絲慌亂,說道:“求求世子,救救我們小姐,我們小姐患有喘鳴,再拖下去,恐怕……” 剩下的話,嬤嬤不忍說出,也不敢說出,畢竟做下人的,不能夠直言似咒主人家一樣。 聽到喘鳴二字,成言才抬頭往那嬌小姐那處瞧了幾眼,瞧著也就是快要昏過去的模樣,也還沒亂了氣息,倒也不像是這嬤嬤說的那般嚴重,怕就是這群奴仆,擔不起看顧不好之罪,這才扯的他來混淆視聽。 她們?nèi)羰锹涯菋尚〗惴鱿氯?,也不見得她會有性命之憂。 思及至此,成言眼神寡淡,瞥了一眼那嬤嬤說道:“有這功夫,倒不如快點扶著你家小姐下山,再請大夫?!?/br> 阿瑜聽著這話,都覺得成言甚是狠心,可仔細想了想,這嬤嬤不著急趕緊去找大夫,反而是開口求著成言相救,這是何道理? 這般想著,那嬤嬤又開口說道:“世子,可……可否把我們小姐背下山,我們小姐身子骨弱,怕是要早點請上大夫。” 嬤嬤瞟一眼小姐,再看了一下面色不善的成言,眼睛一閉一睜把話說了出來。 聞言,成言嘴角噙上了一抹笑,仿佛聽到了一個笑話般,“讓我背下去?你這奴仆倒是膽大,敢替你們小姐問出這番有損她名節(jié)的話來?!?/br> 雖說幾個朝代更迭,如今對女子的束縛沒有像幾百年的那般重,可男女授受不親的觀念還是存在的,尤其是京都世家女子更是對名節(jié)看的很重要。 這嬤嬤說出的話,阿瑜聽來,也是一驚,人命關(guān)天之時不重名節(jié)是正常的,可她眼瞅著那嬌小姐還尚未到這個關(guān)頭啊,余光一瞥,她驟然看見那瞧著要昏的嬌小姐,扶著嬤嬤的手倏忽捏緊了。 而后,阿瑜懷有疑慮,仔細再打量了一下嬌小姐的面龐,嬌小的臉蛋上,方才所見的蒼白之色好像在慢慢消散,難道看似虛弱的嬌小姐是裝昏厥?嬤嬤說的話也是她所示意的?如此一想,嬤嬤必是不敢越過主子,做出這么大的決定來。 那她這般做的緣由是何?難道是想借著名節(jié)受損來攀上成言,可堂堂英國公府的小姐,何必作賤自己,做出這番事來。 阿瑜復而又抬頭看了一眼身側(cè)成言的神情,他冷眼瞧著那主仆之間的把戲,嘴角的那抹弧度帶著的是譏諷,仿佛一切都不看在眼里。 她不由得想著,若是真到了人命關(guān)天的時候,他還會這般云淡風輕嗎? 成言說完那番話后,眉眼間伴著不屑一顧,擁著阿瑜從那幾個丫鬟讓開的路,往山腳下走去。 英國公府嬌小姐張文宛,那看似闔著的眸子,微睜開了一點,追隨著成言的身影,直至看不著。 扶在嬤嬤胳膊上的手,不禁往下壓了壓,她如今的心緒被攪得天翻地覆。 她的確是患有喘鳴不假,方才虛弱快要昏厥也為真,可察覺到不適后,停下來歇了一會后,倒也喘氣喘了上來,她的喘鳴經(jīng)過數(shù)年的看顧,倒沒有似幼年那么要緊。 聽到成世子聲音的那一瞬,她心中滑過的念頭,不過就是想借此與世子牽扯上,若是能借著此次緣分,讓世子搭救,那她就不用再費盡心機去攀上他,如今京都里,成世子不僅才識過人,且官途鴻運,為京中一眾世家女子所傾慕之人。 況且成國公府也不像是英國公府,空占一個公府名頭,沒有太大的實權(quán),可成國公府歷經(jīng)四朝四代,是輔助陛下的重臣,是真正有底蘊的世家大族。 若是能夠嫁予他,那被眾多女子虎視眈眈的成國公府的世子夫人之位就落在她頭上,那她在婚嫁之事上也不用再處心積慮。 適才瞧著世子擁著的女子,她倒并沒把之放在眼中,不過是從江南帶回的姑娘,這般沒臉沒皮的跟在身側(cè),一副揚州瘦馬的做派,想來還不足為懼。 即使如今這女子被世子如珠如寶的養(yǎng)在莊子上,可有的也只是外室之名。世子終歸還是要娶妻的,以色侍人是她們這些世家女子最不屑于做的事。 況且像那女子的艷色,若是她們擁有,也不見得是件好事,過于艷麗就不夠端莊,世家夫人往往不會為其兒孫尋此嬌艷之色。 說來,張文宛能知道阿瑜是成言從江南帶回來的,還多虧了她那從江南回京都閨中密友,馮憐自那次被廖子齊掌摑后,一直對著廖子齊不冷不淡,而后聽得廖府會遭殃的風聲,便以權(quán)勢,壓著他和離了。 而和離之后,馮憐也沒回母家,反倒是往京都來了,她未及笄之前,是養(yǎng)在了她外祖母家中,而她外祖母所在的文國侯府在京中有一定的權(quán)勢,以文國侯府的門第,想來為她再擇一夫婿,如振落葉。 第40章 以退為進 從清水寺下山之后,成言吩咐慶期把她安然送回莊子里,成言扶著她上馬車時,她看著成言那沉下去的面色,尋思著還是不要觸霉頭??稍谒@進馬車的時候,不安的回頭看了一眼,就看見成言別有深意的瞥了她一眼。 二人視線對上,阿瑜若有所思那神情作何解,而后唇微微動了動,吶吶的開口說道:“世子,你今兒會回莊子上嗎?” 說完這話,阿瑜懊悔極了,她怎么就著急的把心中所想所盼給問出來了,尤其是這話被成言聽到后,他的眼神中的暗色越發(fā)的幽深,被這般一直盯著,阿瑜趕忙轉(zhuǎn)開視線,不敢再與之對視了,慢吞吞的把頭低下后,慌忙的掀開綢簾,往里而去。 獨留下成言站在那處,看著阿瑜所坐的馬車揚長而去。 見著那慢慢化為一個小點的馬車,成言漠然的站著,方才在禪房內(nèi),那一泓最后與他說的那番話,真真切切,似云非云,他雖還不明白是作何解釋,但他從來不是個信天命之人。 為而所求,為其必有果,若無果順其求,不必強求。 他尋求的結(jié)果,一泓以佛緣回避,可之后與他所說的,又有何關(guān)聯(lián),他所得來的話中之意,不過是勸誡他隨遇而安。 可在朝幾年來,若行事偏向于隨遇而安,他早已經(jīng)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成言哼笑一聲,那一泓話中意他潛意識里并不想多加理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