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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駙馬黑化前 第152節(jié)

    懷真去世后,他帶著孩子們離開公主府,在外面置辦了私宅。

    從始至終,兄嫂和jiejie們都沒有動過接他們回家的念頭,甚至嫂子們暗地里嘲笑他想飛上枝頭變鳳凰,結(jié)果跌到水里成了落湯雞。

    他為此徹底寒了心,寧愿背負惡名也要執(zhí)意分家,從此與公府徹底斷了瓜葛,也間接的絕了自己的后路。

    等到少帝羽翼豐滿對他漸起殺心時,文官之中竟無一人提醒他,包括加任侍中1常伴君側(cè)的次兄,謝家不可能不知道風聲。但是他們兄弟反目勢成水火,朝中無人不知,所以他們沒必要引火上身。

    由于自幼受母親影響太大,他的身份認知始終是模糊的。他覺得自己不屬于謝家,也不屬于蕭家,對那兩家來說他都是外人。

    直到成婚后他有了自己的小家,才漸漸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歸屬感。他開始知道了自己是誰,以及自己可以做什么樣的人。

    那五年是他生命中最快樂的時光,他至死都在回憶和懷念著。他的心從來沒有像那時一樣活潑熱切過,將人間百味都嘗了個遍。

    “你真的不介意嗎?”懷真似有些不信,下意識追問道。

    “不介意,只要是你做的,我什么都不介意?!睘榱舜蛳囊蓱],他用無比誠摯的語氣道。

    無論父母如何,孩子終究是無辜的,他曾受過的不公待遇,并不想延續(xù)到下一代。何況,他又怎么會違拗她的意思呢?

    她怕他再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所以想提前為他部署親信,沒有比栽培子侄更合理的方式了。

    懷真哪里知道他在那里自以為是得瞎體會,她只顧盯著遠處的皇宮,聽到御街上傳來的打更聲時,興奮地搓了搓手道:“現(xiàn)在該洞房了?!?/br>
    謝珺聽得心頭一熱,卻又憑著理智壓下了欲念,柔聲道:“你從早忙到晚,這才閑了片刻,還是先好好歇息,不能再勞累……”

    懷真轉(zhuǎn)頭望著他,納悶道:“他們洞房,我勞累什么呀?又不用我侍候。”

    謝珺這才意識到自己會錯了意,尷尬地別過臉去,訕笑道:“我是說……你可以放心回房歇息了?!?/br>
    “歇息什么呀?我現(xiàn)在精神著呢!”懷真激動地兩眼放光,緊緊抱著他的手臂道:“我真替窈窈開心,她差一點就要淪為家族的棄子了。哥哥這一點真是好樣的,不僅救了窈窈,還讓盧刺史那些人碰了一鼻子灰。以后他們再想隨意拿捏哥哥,都得掂量著點?!?/br>
    “那是必然,因為皇帝身后有一位厲害的長公主呢!”謝珺恢復了鎮(zhèn)定,受她感染也歡快起來,捏了捏她的鼻尖道。

    “長公主后面,還有大將軍呢!對了,你何時能重組麾下五軍?”她好奇問道。

    謝珺無奈地搖頭,抱怨道:“我這才回來,兩眼一抹黑,府中連部曲屬官都沒招到呢,你就催我組建軍隊?我又不是諸葛孔明,能撒豆成兵,轉(zhuǎn)眼就給你變出十二萬五千大軍來!”

    “我就隨便問了一句,你犯得著發(fā)這么大一通牢sao?”懷真雖然理虧,卻不偏不肯認。

    于是像以往一樣,謝珺只得乖乖低頭認錯。摟著她哄了半晌,保證道:“最多一年,我不僅要重建五部常備軍,還要修復四方武庫。你和陛下就一心主理政務(wù)吧,武備上的事盡管交給我?!?/br>
    “一年?”懷真感到匪夷所思,“我之前問呂朝隱,他說最少得三年?!?/br>
    一聽到這個名字,謝珺的臉就拉了下來,低哼道:“因為他是個廢物?!?/br>
    “你……”懷真忍不住笑倒在他懷中,“你竟也會罵人?”

    “我說的是事實,沒有罵人?!彼寥坏溃骸拔以揪褪侵鞴芙y(tǒng)兵征戰(zhàn)、武備國防的,他一個專司暗殺的宵小之徒,能和我比?”

    懷真直起身,佩服地豎起了大拇指道:“像個大將軍的樣子?!?/br>
    “不是像,我本來就是?!彼ё∷氖值?。

    “此后衛(wèi)室的興衰榮辱,可都系在大將軍一人身上了。”懷真款款起身,盈盈拜下道:“無論我們兄妹,還是萬千百姓,可都有勞大將軍照應了?!?/br>
    謝珺知道她在玩鬧,可還是禁不住心潮澎湃,拽住她手腕將她一把扯到了懷里,抬起她的下巴,故作輕浮地湊過去,陰笑道:“只要美人肯委身于本將軍,一切都依你。”

    懷真立刻直起身來,突然嬌笑著跨坐在他膝上,作勢便要解他衣帶,豪放地應道:“好說,此處視野開闊,風景絕佳,就讓妾身侍候?qū)④妼捯掳伞?/br>
    謝珺嚇得一個激靈,慌忙按住她的手求饒。

    懷真得意地捏他臉頰,打趣道:“你這點兒膽量,如何在戰(zhàn)場上殺敵立功?”

    謝珺攬住她的背,讓她倚在懷里,吻著她耳側(cè)低笑道:“專諸曾說,屈一女之手,必能伸展于萬夫之上。能被收錄在《史記·刺客列傳》中的人,你敢說他膽小怯懦嗎?”

    “專諸是忠義豪俠,當然不是懦夫?!睉颜姹凰堑冒肷硭致椋s著閃躲道:“三郎,我錯了?!?/br>
    謝珺還欲再鬧,卻聽到了廊外的腳步聲,忙將懷真抱下來安放在身側(cè)。

    “殿下,將軍,西院的劉嬤嬤帶幾位小郎君來請安?!辨九痛怪^,站在不遠處稟報道。

    不等他發(fā)話,懷真便揚聲道:“先帶進去吧,我們這就回?!?/br>
    待婢女退下去后,謝珺才嘀咕道:“這都什么時辰了?”

    “別抱怨了,快回去受禮吧!”懷真拽他起來,欣慰道:“這幾個孩子還挺懂規(guī)矩知禮節(jié) ,回頭我得好好賞一賞。”

    她素來就不是愛守規(guī)矩的人,為何現(xiàn)在卻一反常態(tài)這么高興?

    謝珺心底泛起狐疑,走了幾步突然明白過來——她是在替他高興。

    第152章 .子弟怎么,駙馬不夠你騎?(來不及了……

    大房的謝青陽十六歲,謝槐序十三歲。二房獨子謝素商剛滿十歲,雖是堂兄弟,可并排站在一起時就像親兄弟,一樣的風神俊秀舉止得體。

    謝珺和懷真進了院門,謝青陽便領(lǐng)著兩名弟弟迎出來,在階下整衣肅容躬身行禮,齊聲道:“侄兒給長公主請安,給叔父請安!”

    懷真笑吟吟抬手道:“快免禮,我不常過來,以后有什么事就和叔父說,他會轉(zhuǎn)告我的?!?/br>
    三個少年謝過后,又眼巴巴望向謝珺,直到他也發(fā)話了,這才直起身,恭恭敬敬地將他們送進房中,正要告退時卻被懷真攔了下來。

    “廚下煮了驅(qū)寒的羊湯,你們都留下來,喝點兒暖暖身子再回吧!”

    三人以為只是喝口湯便沒推辭,就連謝珺也是這樣以為的。

    可是片刻后,懷真卻領(lǐng)著人搬來了一口兩尺高的三足圓腹青玉鼎,鼎中應該盛放著煮好的rou,雖未開啟,卻也rou香撲鼻。

    其后又有婢媼捧來清水巾帕,侍候他們一一凈手,最后才托來食器、佐料、蒸餅、解膩的配菜等,可是放下后便徑自退了出去。

    懷真和謝珺坐在一起,三兄弟分坐下首,此刻眾人食案上都空空如也,但是下人全都出去了,這該如何是好?

    謝珺側(cè)頭瞟著懷真,無奈地搖了搖頭。

    她這道考題有些刁鉆了,別說是這些孩子,就算是他,在離家之前,每一餐也都有專人侍候,連夾菜也不用自己動手。

    而兄長們則是長姐親自帶著仆婦們從頭侍候到尾,所以他不用想,也知道這幾個孩子是怎么嬌養(yǎng)大的,別說替長輩布菜盛湯,能自己把飯菜扒拉到嘴里就算不錯了。

    小廳中的氣氛逐漸變得壓抑而尷尬,直到年齡最小的謝素商毛遂自薦,起身拜了拜,愿為眾人盛湯。

    懷真既驚訝又欣喜,她原本以為主動出來的會是謝青陽,殊不知大房長子最是嬌貴,哪里會做這些下人的活計?縱使應變能力再好,也不敢貿(mào)然出來。

    很明顯,謝素商也不精于此道,揭鼎蓋時被燙得差點跳起來。

    謝珺沒忍住,只得親自下場教他用旁邊折疊好的巾帕墊著。

    蓋子剛一揭開,室中立刻盈滿鮮香。

    剩下的倆兄弟對望了一眼,覺得這種干坐著,等叔父和弟弟侍候似乎有點不合適,便也起身過去觀望,想要搭把手。

    謝珺只得耐下性子,教他們?nèi)绾问?,如何布菜,如何分rou等等,甚至到了后來還要演示如何加佐料,如何卷餅子……

    懷真靜靜坐在上首,笑著看他們圍在鼎前忙活,可不知為何,笑著笑著卻覺得鼻子發(fā)酸,眼前漸漸凝結(jié)了一層霧氣。

    這個時候,葭葭應該早就轉(zhuǎn)世了吧?她會生在什么樣的人家呢?天可憐見,讓她重新開始吧,再不要想起前世的種種。

    她想起葭葭時,下意識地抬手撫了撫心口。

    葭葭的熱血漫過她心房的感覺似乎還能想起來……就差一寸多,那柄木劍就要刺穿她的心臟了。

    若是沒有葭葭挺身而出,她真的會死嗎?

    時隔一年多,當時窒息般的恐懼早就煙消云散。

    人的記憶好像是有選擇性的,對于可怕和痛苦的事情,只要過去了就很難再回想起當時的感受。

    謝珺方才一抬頭便察覺到她的異狀,便讓兄弟幾人自便,他端了一盤rou回去入座了。

    懷真正自發(fā)呆時,鼻端突然聞到了食物的香味,回過神才看到他卷了一張餅子遞到了她面前,正笑望著她。

    “怎么哭了?”看到她眼中漾著一層水霧,他忍不住輕聲問道。

    “沒有,沒有,”懷真忙指了指食案上的盤子,“剛才嘗了根蔥絲,辣的眼淚出來了?!闭f罷張開嘴巴,就著他的手吃完了一只色香味俱全的rou餅。

    正有些口渴時,謝素商送來了撒著胡荽碎的熱湯。

    **

    自從新帝回朝,謝家滿門俱都膽戰(zhàn)心驚,日日等著朝廷清算,從上到下全做好了被流放或砍頭的心理準備,所有人都在后悔為何當年沒對三郎好點,否則以他今日的地位,必能保家族無虞。

    謝瓚兄弟也想過去求懷真,可是燕王派人刺殺懷真之事天下皆知,而他們都曾效忠于燕王,若出現(xiàn)在懷真面前,那不是提醒她回憶新仇舊恨嗎?

    被判斬刑后,整個謝家都籠罩在愁云慘霧中,可是在行刑前幾天,廷尉卻突然下了文書,通知他們腦袋保住了……

    直到抄家那日懷真的儀仗停在門外,謝瓚兄弟才明白終究還是沾了謝珺的光。

    于是他們臨行前都暗中叮囑兒子們,想要重振謝家,就一定要好好跟著三叔,既然他能不計前嫌出手相救,那必定會念在同出一宗的份上照應謝家血脈。

    三人俱都記在了心里,于是當懷真問的時候,便毫不猶豫地說要跟著謝珺。

    可他們無論面上多平靜,心里更多的卻是忐忑,因為他們和這位叔父并不太熟。謝珺十四歲便離家從軍,即便是最年長的青陽,當年也才五歲。

    而謝珺的居處又在府中最偏僻的地方,幾乎與世隔絕,所以縱使他后來回家了,也甚少碰面。

    在他們印象中,叔父不是個好相處的人,性情冷淡,沉默寡言,因此從一見面就都有些發(fā)怵。結(jié)果誰也沒想到,第一次與他接觸,竟是被他手把手地教如何分湯切rou。

    這種經(jīng)歷對彼此來說都是新奇而陌生的,竟不知不覺地拉近了彼此的距離,讓他們覺得不茍言笑的叔父其實挺親切的。

    而且他看上去雖然古板嚴肅,可居然會旁若無人地喂長公主吃東西,他們長這么大都是第一次見,便都覺得無比稀奇。

    慢慢地也都忘了規(guī)矩,便直接撈起骨頭啃了,先前長公主出去時,叔父說她的御廚都是宮里出來的,做菜很好吃,他們只當他是為了緩解尷尬,所以沒話找話。

    直到此刻親口嘗到了才發(fā)現(xiàn)他說的是真的,即便只是普通的清燉羊rou,竟也好吃到令人食指大動。

    懷真吃飽喝足,正欲起身去洗漱,轉(zhuǎn)頭卻看到謝珺在吮手指,頓時忍俊不禁。再看一眼圍攏在玉鼎前大快朵頤的三個少年,面上笑意愈深,心底陰霾早就無影無蹤了。

    謝珺見她作勢要走,便也跟著起身了。

    等到謝家侄子們緩下來時,才發(fā)現(xiàn)正座上早就空了,忙喚人詢問。

    劉嬤嬤走進來,掩口輕笑道:“殿下和將軍回去歇著了,囑咐三位郎君自便?!?/br>
    謝槐序以袖掩面,嘆道:“你倆怎么光顧著吃,都不留意一下動靜?這下完了,我們在叔父心目中的印象一定糟透了?!?/br>
    劉嬤嬤連忙安慰道:“郎君多慮了,將軍表面嚴肅,可實際和殿下一樣,平時挺隨和,等以后處的久了,你們就知道了?!?/br>
    “嬤嬤此話當真?”謝青陽驚喜道。

    “當然,”劉嬤嬤忙招呼幾人起身,“不早了,你們也快點回去歇息吧,明兒就不用請早安……”

    “那不行,”謝青陽反駁道:“子侄就得有子侄的樣子,我們?nèi)缃窀改覆辉谏磉?,以后全仰仗叔父了,別的不說,晨昏定省還是能做到的。”

    劉嬤嬤拗不過,只得由著他們?nèi)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