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約受寵若驚，心有余悸地坐下，丫鬟上前奉茶，她猶豫了片刻才敢捧杯。

    “我也不和甄小姐客套了，開門見山，你四姐去哪兒了？”

    甄約沉默。

    他也不急，她這回連銀票都沒帶，自然是靠的眼前之人的接濟(jì)，甄約必然知道答案，他抱臂靠坐在椅上，耐心地等著她回答。

    甄約猶疑半晌，開口勸道：“沈大人，這話按理我不該說，因先前的事情，我現(xiàn)在說這話似也有些立場欠妥。但您放心，宮中和寶寧寺那趟，確實(shí)是家中所托，您應(yīng)當(dāng)也能猜出緣由，但非我本意，不瞞您說，我也有屬意之人?！?/br>
    沈還倒沒多吃驚，她兩次都點(diǎn)到即止，并未過分，想來心中仍有顧忌。

    但他并不關(guān)心這個，他只想要答案。

    見他不接話，甄約聲音放低：“如今的甄家在沈大人眼里定然不入流，自然配不上您。但四jiejie畢竟也是作為甄家三房嫡女養(yǎng)大的，當(dāng)年的甄家，祖父尚還在世，您應(yīng)當(dāng)也知道的，也是清貴人家。四jiejie這人，骨子里實(shí)則傲得很，您若當(dāng)真不想娶她，能不能斗膽請您放過她?！?/br>
    他打斷她：“我自然是要娶她的。六禮俱全，明媒正娶。這答案甄小姐滿意了嗎？”

    甄約愕然，不解道：“那四jiejie為何還要走？”

    “我也不知?！?/br>
    沈還眉頭緊蹙，若說她對他也無心，同他在一塊兒當(dāng)真除了委曲求全別無他物吧，可這些方子算怎么回事？那頗為蹊蹺的日期又算怎么回事？

    甄約捧著那杯茶，只飲了一口便半晌沒動作過，丫鬟上前試圖為她添茶，被她抬手?jǐn)r下，好一陣后，她抬頭看他，試探道：“天下女子，要求低些的求個安穩(wěn)，夫君能干護(hù)家即是上選；要求再高些的，再多求一條體貼疼人；至于更甚者，不貪戀榮華富貴，也不求權(quán)勢滔天，只圖一個知心交心，情投意合。我也多年未曾與四jiejie深交了，依沈大人您看，四jiejie是哪一種人呢？”

    第47章 “也算讓我為大……

    沈還這趟差辦得快,緊趕慢趕，趕在臘月十九回京復(fù)命，將年關(guān)輪流休沐和放賞的事情安排交代完畢,臨了便要動身，邱平前來送他，問他需不需要隨行。

    他只答：“我去辦正事,你隨我去做什么？”

    “那大人不回京過年了？”

    “應(yīng)當(dāng)不回了?！彼闹R背,忽地想起什么似的，莫名笑了一聲,連帶著囑咐也比平素柔和不少,“我告了假,年后宮中賜宴，好生盯著，別出岔子。”

    邱平受寵若驚地應(yīng)下,再抬眼看時，馬蹄揚(yáng)起塵沙,眨眼間已消失不見。

    沿途驛站換馬,一路行至曲慶,恰逢臘月二十八。

    曲慶大雪,殷殷在家中剪窗花貼紙,聽聞外間響動，以為是張?zhí)N和她們回來，趕緊迎出來幫忙拿東西。

    馬蹄疾馳，濺起殘雪萬千,生生卷起一片雪幕。雪幕的縫隙里，隱約可見馬背上英挺矯健的天青色身形。

    殷殷愣在原地。

    駿馬勒停在她跟前三尺處，沈還沖她笑笑,語氣溫和：“殷殷，好久不見。”

    殷殷手里拿著的春燕道喜剪紙倏然落地，刺目的白上，徒添一抹鮮艷的紅。

    “大人怎么來了？”她笑得勉強(qiáng)，“不是說好，往后不復(fù)相見了么？”

    “來看看你。”他翻身下馬，注視著她的眼睛，語氣神情無一不認(rèn)真，透出一股無端的深情來。

    他拾起腳下那枚窗花，遞還給她。

    殷殷身子僵硬得厲害，連神思也不大利索，好半天沒動作，他只好又往前遞了一寸：“拿好。”

    殷殷木訥地接過，雪花落在卷翹的睫毛上，不由輕顫了兩下，問道：“大人在哪兒下榻？”

    “附近有空宅院么？”

    “您一人來的？”

    “特地來見你，總沒有必要帶閑雜人等來?！?/br>
    殷殷眉頭微蹙，正在思索，聽他在旁玩笑道：“總不會讓我在客棧過年吧？”

    他一人過來，想來不想驚動地方，殷殷讓他稍等，將院門鎖好，才引他往西走。

    小巷偏僻，并無太多人跡，沈還牽馬走在她身后，緩緩問道：“這些時日，過得還好嗎？”

    “娘親身子剛恢復(fù)，腳程慢，其實(shí)我們剛到?jīng)]幾日，也剛安頓下來?！币笠笮π?，同他閑話起來，“今日姨母剛拉著娘親置辦年貨去了，說要好生布置布置，好幾年沒過過一個像樣的好年。”

    “嗯。”他極輕地應(yīng)了一聲。

    馬蹄踏在青石板小道上，留下一串印跡，殷殷回頭看去，仍覺恍然，倒退著走了幾步，才問他：“年關(guān)上四衛(wèi)營應(yīng)當(dāng)挺忙吧，大人這樣撂挑子跑過來，也不怕惹惱圣上？”

    “那倒無礙，圣上倒不至于因?yàn)檫@點(diǎn)小事惱我?！?/br>
    殷殷停在不遠(yuǎn)處的一處宅子外，叩響院門，半晌過后，迎出來一個婆子，看見殷殷，熱情道：“喲，姑娘這還是看上我們這處了？”

    殷殷點(diǎn)頭，又問：“租行嗎？”

    “先前不說買嗎？”那婆子猶疑片刻，想著年關(guān)上反正也難以售賣，干脆點(diǎn)頭：“行行行，租也行，趕緊的?！?/br>
    態(tài)度顯然沒先前那么熱情了，殷殷也不在意，從腰上荷包里掏出碎銀，轉(zhuǎn)頭問沈還：“只住幾日？”

    沈還沒正面回答，笑著問她：“買不行么？要這樣儉?。俊?/br>
    “也不是誰都同您一樣，錢財皆看不入眼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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