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女孩子嘛。

    直到吃完飯在沙發(fā)上坐下，唐麗鵑才問出了口：小徐，你這耳墜在哪里買的？

    來之前鄧川的擔(dān)心似乎都沒什么必要。徐薇做得很好，繼老鄧之后，又輕而易舉地俘獲了她媽的歡心。唐麗鵑總算在家里找到一個能跟她討論化妝品，衣服搭配和包包項鏈的人。她甚至拉著徐薇往房間里走，要她去參考她最近新買的一條裙子該怎樣搭配。還對跟在她們后頭的鄧川說：mama現(xiàn)在不需要你了，你去把桌上的碗筷收拾了吧。

    鄧川抓著徐薇的手挽留她：我也可以給mama意見。

    唐麗鵑不給她面子：沒見你給過我什么意見。

    徐薇不動聲色地笑，對著鄧川做了個安撫的表情，示意她乖一點，要聽mama的話，就轉(zhuǎn)頭跟著唐麗鵑進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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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3章

    唐麗鵑親熱地牽著徐薇的手， 一把關(guān)上了房門。

    鄧川去把碗筷收拾了，回到沙發(fā)邊坐下，老鄧老神在在地掐著鹽水花生， 看她來， 往她手里塞了一把剝好的花生米。

    吃吧。他說。

    自從那天超市分開之后， 鄧川一直沒跟他有什么交流，父女二人的關(guān)系節(jié)點僵住了。矛盾雖然已經(jīng)消散， 但話沒說開，明面上是緩和的，一到了獨處的環(huán)境， 就顯得格外尷尬。

    看鄧川在旁邊坐下，攤開掌心，開始認真吃花生，老鄧給她倒了杯水，放在她手邊， 盤算好語言說：

    你別怪爸爸。

    鄧川沉默著，眼睛垂下去， 一言不發(fā)。

    爸爸這幾天也想了很多。老鄧說，我和你mama一樣， 都只是擔(dān)心你過得不好。爸爸是想，你現(xiàn)在是還年輕， 還有可以任性的資本， 但以后呢， 你的性格爸爸知道，爸爸怕你受傷害。

    但好在今天見了小徐。似乎是說得口干，老鄧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你是和她在一起， 那我也算能放心一點。

    眼看著鄧川要說話，老鄧擺擺手，止住她的話口：爸爸不是非要讓人家照顧你的意思。你們倆都是女孩子，要互相照顧，而且，小徐一個人在外地不容易，還為你付出這么多，你要好好對人家。你們倆到了北京，也別太拼我的意思是說，我們家只有你一個孩子，將來什么都是你的，還有回頭路。不過呢，年輕人要奮斗是好事兒，爸爸只是想告訴你，家里永遠是你們的后盾。

    電視的聲音在響，是老鄧愛看的軍。事欄目，可他沒有在看，只是注視著前頭，慢慢悠悠地說話：你長大了。有自己的人生了，爸爸不能再干預(yù)你。所以爸爸要給你道歉，前段時間不應(yīng)該對你說那樣的話，來，我們握手言和吧？

    老鄧伸出了一只手，上頭還有些零碎的花生皮，他抖抖手，對著鄧川眨眨眼睛，又恢復(fù)了往日的輕松模樣。鄧川鼓著嘴巴，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她把手放到老鄧的手心里。感受到老鄧用力地握了一握她的虎口。

    出去工作跟別人握手，力度要掌握好。知道嗎？老鄧一邊攥著她的手，一邊教她，不能太松，也不能太緊，要讓別人感覺到你的真誠，也不能握太久。要看場合，就像我們現(xiàn)在這樣來，你握一下我的手。

    鄧川就握了一下他的手。

    還不錯嘛。反復(fù)幾次，老鄧收回手，摸摸她的頭，好好干吧，年輕人。

    父女兩個人恢復(fù)了以往的相處方式，邊看電視邊說話。一直等到唐麗鵑重新拉著徐薇出來，已經(jīng)到了一天里的午休時間，徐薇便準(zhǔn)備告辭。

    鄧川眼巴巴的，要跟她回去。眼看著女兒不著家，唐麗鵑也挽留她們：小徐，先別走啊，你住鄧川房間，晚上再一起吃飯嘛。這次我下廚。

    徐薇躊躇一下，還是同意了。要住鄧川的房間，唐麗鵑開出來的條件太有誘惑力，讓她沒法拒絕。

    小朋友剛才在外頭不知道跟她爸爸聊了些什么，眼角眉梢都是松快的笑意，看見徐薇點頭，急哄哄地拉住她的手，道聲爸爸mama午安就要走。

    唐麗鵑哎了一聲，一臉沒眼看的表情關(guān)掉了老鄧看得正歡的電視：大家中午都要休息了，你別吵著小徐睡覺。

    老鄧攥著遙控：

    老鄧的委屈她們看不見。徐薇笑著被鄧川徑直拉進了她的房間。房門被一把關(guān)上，空調(diào)開關(guān)滴地一聲響。鄧川攬住她的腰，按著她靠在門板上，湊近了小聲問：你和我媽在屋里說什么了？

    徐薇摸摸她急切的臉，拉長聲音裝神秘：嗯什么也沒說呀。

    鄧川追問幾句，徐薇卻仍舊什么也不說。小朋友急了，索性湊上去親她，唇舌熾熱，讓徐薇幾乎都有些站不住腳，從喉嚨里溢出幾聲喘。息：還在你家呢，別這樣，聽話。她抵住鄧川要靠近的肩，乖乖坐下，讓我好好看看你房間。

    鄧川亦步亦趨地拉著她的手：先抱一抱。我的寶貝怎么這么厲害呀，讓我抱抱。

    哎，徐薇感受到小朋友快樂的心情，心里也不由自主變得輕松起來，她現(xiàn)在在鄧川的家里，她們被承認了，對嗎？這樣想著，徐薇也就任由鄧川抱著自己，伸手去取她放在書桌上的筆記本。

    她隨手翻開來看，原來是鄧川高三的數(shù)學(xué)筆記本，熟悉的筆跡工工整整地謄抄著錯題，知識體系，重難點。徐薇在里頭還看見了自己批閱過的痕跡，往日時光如昨日重現(xiàn)，徐薇有些感慨，又有些不好意思，鄧川從背后抱著她，抵在她肩頭，好一會都沒等到徐薇說話，轉(zhuǎn)過頭看，才發(fā)現(xiàn)徐薇眼圈都紅了。

    她摟著越來越容易情緒外露的徐薇，心軟地親親她的耳朵：別哭，別哭。想起老鄧說的話，她小聲喃喃，我們以后會越來越好的。

    徐薇吸著鼻子翻頁，筆記本里還夾著兩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紙，她攤開來看，一張是她給鄧川寫過的知識點框架圖，另一張是鄧川生日她送她糖那一回，給她寫的紙條。

    徐薇咬著嘴唇，聲音很小：你怎么還留著這個。

    都是徐老師愛我的證明呀。小朋友緊緊地摟著她，徐老師一定想不到，你隨手送的禮物和紙條，在當(dāng)時對我有多大的慰藉。

    徐薇捏著紙條的手緊了緊。

    房間里安靜下來，徐薇在回憶過去，鄧川就閉著眼睛，著迷地嗅著她脖子里的味道，明明吃過一頓熱鬧的飯，老鄧做的是他拿手的酸菜魚和水煮rou片，又跟她媽說了那么久的話，觥籌交錯杯盤狼藉的，為什么徐薇身上還是這么香，她想著想著就不由自主地把話說出了口：你好香

    筆記本被合上。徐薇把手上的東西放下，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轉(zhuǎn)過身，抱著鄧川的腦袋，主動吻上她的嘴唇。

    兩個人拉上窗簾，往床上躺。意。亂。情。迷中，鄧川聽見徐薇在跟自己說話。她含糊地喊著她的名字，又被鄧川把她要說出口的話一次次吞進唇齒間。

    不用說。小朋友低下頭吻著她，什么也不用說。我答應(yīng)了我爸爸要好好照顧你的，謝謝老婆她說著說著也有些想哭，口吻卻仍然很堅定，謝謝你愛我。

    小朋友的眼淚合著汗水一滴一滴地往臉上掉，徐薇被她哭得心軟，睜開眼來看她，卻看見鄧川一直是睜著眼睛的。

    兩人眼里的倒影都是彼此，充盈的，密不可分的，唯有彼此。

    一切重回平靜。窗簾給房間里渡上一層幽暗的光，鄧川小心翼翼地扯過床尾疊得齊整的被子蓋住徐薇赤。裸的背脊?？葱燹迸⒅活^黑發(fā)，縮在被子里沉沉睡著，鄧川取來了卸妝棉和卸妝水給她卸妝。柔軟的棉布下徐薇一點點地露出她純白的樣貌，未施粉黛的柔軟和生動。鄧川俯下身靜靜地覆上她的嘴唇，察覺到徐薇小小的，溫?zé)岬暮粑?，一切都很安寧，她的心里卻仍有一句將吐未吐的話。

    我愛你。愛。鄧川反復(fù)在心里描摹著這三個音節(jié)，愛在此刻卻變成了一句難以出口含羞的話。鄧川敏銳地察覺到言愛的深邃和困難，是因為她們靠得太近，太滿。幸福的定義也許就該在此刻被決定，鄧川想，不用說出口，一切盡在不言中。

    她再一次俯下身子親吻熟睡的徐薇，而徐薇安靜地閉著眼睛，毫無所知。

    午睡睡醒之后徐薇才算是打起精神真正看了一圈這個鄧川長大的房間。鄧川喜歡攝影也喜歡打游戲，書柜里除了密密麻麻的書之外，就還有淘汰了的手柄和不常用的膠卷相機，徐薇隨手拿在手里擺弄，觸摸過鄧川使用過的痕跡。

    小朋友還在安靜地睡著，徐薇看了一會就又重新躺回到她身邊，她側(cè)躺著，支起一只手臂，靜靜地注視著這張年輕得仿佛會發(fā)光的面孔。

    鄧川呼吸起伏，柔順的長發(fā)覆在她的半邊臉上，讓她看起來真的長大了很多。徐薇看著看著就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臉，想起唐麗鵑在房間里同她說的話。沒有什么囑咐和敲打，鄧川的母親真誠地祝福了她們倆，可徐薇卻在這一刻跟唐麗鵑有了些許共情，從小呵護著的女兒要漸行漸遠，要跟另外一個人共度余生了，哪怕這個人是徐薇自己，她也還是要有些傷感。

    不用旁人來說，徐薇自己也感覺到自己最近的傷感和感懷似乎過于泛濫了。這不像她，準(zhǔn)確地說，不像她對自己要求里的她，可昨天晚上鄧川抱著她說，喜歡她的任性，徐薇也就慢慢地對自己有了很多寬容。這是因鄧川而生的寬容。

    徐薇寬容地對待了自己泛濫的情緒。又用她一如既往的敏銳察覺到，一切的事實的產(chǎn)生都有著它深層的原因，徐薇對著唐麗鵑感同身受的感傷，其中也蘊含著對一個即將要步入社會的鄧川的期望和擔(dān)憂。

    就像老鄧說的那樣，鄧川其實可以有很多后路，但她選擇了最廣闊也是最渺茫的那一條。徐薇有些不忍，可她清楚地知道鄧川一直以來所追求的究竟是什么，她也確實值得更好的，更廣闊的未來。那么，徐薇一如既往地希望鄧川能夠得償所愿。

    盛夏的午后，房間里只有空調(diào)輕微的運作聲。一家人都還沒醒。鄧川呢喃了兩聲，伸過來一只手臂要來抱她，懷著這樣柔軟的心緒。徐薇也就順勢重新躺進她的懷里。她伸出手掌按在鄧川的心口，感受到她的心跳。

    年輕鼓噪著的心跳，就算睡著了還是同樣的真摯。落進這樣的一個懷抱，就像落進一整個鮮活的夏天。鄧川的鼻息輕輕地打在徐薇的脖頸間，小朋友擁抱著她的手臂格外的溫暖和柔軟，讓徐薇安寧地閉上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還有一周完結(jié)。

    預(yù)告一下新文～下一本開《冒犯》：

    純情酷蓋貨車司機攻x瀟灑風(fēng)情美艷老板娘

    一些時光緩慢四季分明的小鎮(zhèn)文學(xué)

    預(yù)收在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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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4章

    她們這一覺直睡到傍晚。鄧川迷迷糊糊地被徐薇輕輕晃醒?；璋抵行燹睖惿蟻碣N著她的耳朵說話：很晚了快起來。

    鄧川還有點沒反應(yīng)過來， 懶洋洋地伸手要去抱她，被徐薇推了一下：這是在你家，快起來。

    鄧川眨眨眼， 好半晌才把這句話消化掉。揉著眼睛， 長長地嗯了一聲， 撐起身子坐直。伸手去按床頭燈的開關(guān)，開口嗓音還是含糊的：

    幾點了？

    乍然而亮的燈光投射在床頭， 把周遭的一切都勾勒得格外清晰。鄧川有些不習(xí)慣地瞇了瞇眼。好在這燈光是明黃色的，不像一般白亮的燈光那樣突兀。鄧川習(xí)慣之后再睜眼看，徐薇已經(jīng)下了床， 正撐著身體在床邊居高臨下望著她，鄧川眨了眨眼睛，撞進徐薇清晰的面孔，后知后覺地感到有些恍惚。

    長長的一覺過后，頭腦尚不清醒。徐薇溫柔的面容在燈光下彌散著另一種光芒， 她的香氣，頭發(fā)， 眼神，嘴唇的顏色， 都不免讓人深深著迷，又悵然若失。這瞬間的感覺正像是一陣空茫的風(fēng)落在心口。

    徐薇俯下身子盯著她看， 看好不容易醒過來的小朋友的眼睛還是茫然的光， 忍不住好笑地扯扯她的耳朵：六點半了。

    鄧川就眨眨眼睛， 又眨眨眼睛。由于沉睡而有些緩慢的頭腦運轉(zhuǎn)起來，她漸漸回憶起今天的點點滴滴，這些落在實處的事實一點點填滿了她心里有關(guān)于徐薇空落落的輪廓。感覺一點點地重新回到她的四肢百骸，愛落到實處， 讓徐薇在她心上不再是空茫的，而是有重量的，是家人同愛人沉甸甸的份量。

    看鄧川不動，徐薇索性再俯下身，同她輕聲細語地說話：叫了你好幾聲都沒醒，幾天沒睡覺了睡得跟小豬一樣。

    對不起嘛。鄧川伸出手，使了一點力摟著她的脖子，仰頭親徐薇別開的下巴：沒事。我爸媽應(yīng)該也還沒醒，他們都不叫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