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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江月窈窕在線閱讀 - 江月窈窕 第8節(jié)

江月窈窕 第8節(jié)

    快撞上去的時候她還在想著可別撞到他身上的傷。

    下一刻,月皊來不及再想其他,整張皎白的小臉一下子漲紅。

    江厭辭的手掌從她的肩頭開始,沿著她的手臂撫下去,轉(zhuǎn)到她的腕時,又沿著她的手臂內(nèi)側(cè)撫過去。當男子寬大微熱的手掌從她腋下一路向下?lián)徇^她的腰側(cè)又胯側(cè),月皊才后知后覺他以為她拿了他的東西,他在搜身。

    當江厭辭拉住月皊的交領衣領將要扯開時,那條系著木珠的手串從她腰間掉落,江厭辭在它落地前接住了它。

    簡單的一枚木珠帶著雨水的潮,安靜躺在江厭辭的掌心。

    江厭辭抬眼,望見一雙被淚水浸泡著的眸子。月皊咬著唇拼命不讓自己掉眼淚,卻還是在一開口的時候淚珠兒滾落。

    “可以還給我嗎?”她委屈的聲線染著淚水的酸澀。

    江厭辭心里生出悔意,就像以前一不小心殺錯了人。他立刻伸手,將木珠遞過去。

    月皊伸手去拿,卻在指尖兒將要碰到那枚木珠的時候生生僵在那里。她小的時候身體不好,時常生病,她曾自嘲這是唯一像阿耶的地方。阿娘為她求了這枚平安珠,她日日不離身。

    可是這一刻,她忽然想到若沒有交換過,這枚木珠本就該是阿娘求來給江厭辭的。

    過去十七年的人生里,她如今唯一留在身邊視若至寶的東西,也本該是江厭辭的。

    她一下子將手縮回去,潮濕的眼眸浮現(xiàn)幾分慌亂的懼。月皊落荒而逃,逃進那間昏暗潮濕的小夾間。她迅速縮進被子里,用薄薄的被子將自己裹住。

    手腕空落落的,心里頭也空落落的。

    她好想阿娘,好想再見阿娘一次。

    江厭辭立在原地,皺眉望著手中的木珠。他往前邁出一步,想將木珠還給月皊。卻又覺得此時追去恐不方便,不若明日再還她。

    耳畔的聲響讓他回頭,那只鴿子悠哉地撲騰著潮濕的翅膀。

    ·

    夜里一場風雨,翌日便又冷上了兩分。

    府里的四郎江冠玉卻起了個大早。天冷也阻止不了他著急出府的心。昨兒個輸了錢,今兒個可得贏回來。

    “四郎,三爺讓您用了早膳之后過去一趟?!倍酥茨標逆九A話。

    江冠玉皺了皺眉,心道父親又要羅里吧嗦地念叨他。他用了早膳之后,裹了狐裘大襖,去了三爺院子。

    “今天要出府去?”三爺瞥了他一眼,繼續(xù)逗弄著籠子里的金絲雀。

    “約了幾個友人去品鑒古玩?!苯谟癖犞劬φf瞎話,“這不是快過年了,兒子想給家里人選點禮物?!?/br>
    三爺也不揭穿,道:“你三哥剛回家,你出門應酬帶著他才對?!?/br>
    江冠玉抻了抻耳朵,這話不知道怎么接。江厭辭瞧上去不像個好相處的。

    三爺瞥了他一眼,說:“你三哥這些年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如今回來了,你作為同輩的手足,理應帶他去見識見識長安的繁華,好好享享福?!?/br>
    享享福?

    江冠玉琢磨了一下,懂了。他笑著說:“明白了,我好好帶三哥逛逛長安!”

    “去吧?!比隣斃^續(xù)喂著他的金絲雀。

    他以前也恨過這個兒子不務正業(yè),不是賭錢喝酒就是逛窯子,才十六,還沒娶妻呢,院子里就九個小妾了。不過現(xiàn)在倒是可以利用一下,勾著歸家的侄子花天酒地。

    他就不信一個自幼流落在外吃苦的人,不會被長安的富貴溫柔鄉(xiāng)迷了眼。等他染上吃喝嫖賭的惡習,就更沒心力管這偌大的江家了。

    三爺對著籠中的金絲雀,心情愉悅地吹起口哨。

    ·

    月皊歪著頭,用手心敲了敲額角,覺得腦子里渾渾的,伴著偶爾悶敲一下的疼痛。

    自一大清早,外面的婢女走動聲音,她聽得一清二楚。只是她今天不想出去了。身體不舒服,而且她還在生氣呢。

    她窩在薄被子里熬時間,等外面一點響動都沒有了。她覺得江厭辭應該又去了前院應酬待客,這才懶懶起身,出去漱洗。她掀開布簾出去,卻驚訝看見江厭辭坐在外面的交椅里,他垂著眼,無聲又無息。

    月皊愣了一下,顯然十分意外他會坐在這里。她猶豫了一下,終是沒退回小間,而是身子貼著墻,快步挪進隔壁的沐室去洗漱。

    江厭辭抬眼,望著她溜走的纖細背影。

    吳嬤嬤從外面進來,走到江厭辭面前,規(guī)矩地行了一禮。

    “昨天您不在府上的時候,二娘子過來了一趟,對姨娘冷言冷語,還要扒姨娘的衣裳?!眳菋邒咄nD了一下,“姨娘的身鍥還在二娘子手中,這等于姨娘的性命被二娘子捏著。這于理不合?!?/br>
    江厭辭沒說話,吳嬤嬤不知道他的意思,垂眼看過去,見他長指間擺弄著一枚木珠。

    吳嬤嬤猶豫了一下,剛要開口再勸兩句時,婢女來稟話四郎過來了。

    “三哥!”江冠玉滿臉燦笑,“你回京之后還沒好好四處瞧一瞧玩一玩吧?今兒個天氣好,咱們出去逛逛!”

    江冠玉臉上的燦笑可不是裝出來的。以前出去鬼混,回了家時常被訓斥,挨家法也是有的。如今他拉著江厭辭,可就能光明正大地吃喝玩樂了。

    月皊從沐室里出來,輕輕揉著自己發(fā)紅的手。水實在是太涼了,那些一群婢女伺候著溫湯香霧洗漱梳洗的日子仿佛是上輩子了。

    江冠玉也看見了月皊。他愣了一下,重新落在月皊身上的目光就多了幾分頗有深意的打量。以前是自己的jiejie,現(xiàn)在沒有血親關系,這種打量就變成從一個男人的身份打量女人。

    見江厭辭和江冠玉在這里說話,月皊腳步根本沒停,只想快步回到自己的小屋子,偏婢女捧著個食盒進來,說是送給她的。

    “我的?”月皊茫然地接過食盒。

    “是?!辨九卦挘耙粋€十五六歲的婢子送來的,沒說其主,只說是姨娘的舊友?!?/br>
    月皊打開食盒,瞧著里面擺放的糕點。糕點雖精致,卻是隨處可以買到,瞧不出是哪家特有的手藝。

    月皊蹙著眉,一時間也不知道這盒糕點是誰送給她的。

    江冠玉望著月皊捧著食盒的指尖,覺得她手指頭紅紅的,分外可愛,多看了兩眼,不由開口:“瞧著就好吃?!?/br>
    月皊可不想請他吃。她將食盒合上了,抱著它轉(zhuǎn)身往里走。

    江冠玉討了個沒趣,重新望向江厭辭,笑著說:“三哥,你不會不愿意和弟弟一起出去逛逛吧?弟弟可是誠心邀你的。”

    江厭辭捻著指間的木珠,他垂著眼,眼前卻仍是月皊纖細的身影。她今天穿了一條淺綠的布裙,和一旁的婢女芳甸穿得一樣。不,不是今天,昨天晚上她也穿的這條單薄裙子。裙上尚有淋雨后的褶皺,她今天沒有換過。

    江厭辭想起剛剛吳嬤嬤的話。

    “走哇?!苯谟耖_始催,他已經(jīng)迫不及待去賭坊了,去晚了好地方可要被人占了去。他已經(jīng)算好了,知道今兒個坐在哪個位置能贏大錢。

    江厭辭抬抬眼,瞥見江冠玉身上的狐裘大襖,看著就暖和。

    “走走走。馬車都備好了!”江冠玉又催。

    江厭辭卻收回目光,轉(zhuǎn)過頭:“月皊。”

    月皊抱著食盒已走到小小夾間的門口,剛要抬手去掀布簾,猛地聽見江厭辭喚她,她微怔,抬起的指尖忘了去掀布簾。

    這是江厭辭第一次主動和她說話,喚她的名。

    月皊在心里“哦”了一聲,原來他還知道她的名字。

    她背對著江厭辭立著,沒有立刻轉(zhuǎn)過身。她以為過去了好久,其實也只片刻而已。她慢吞吞地轉(zhuǎn)身,眉心微蹙地遙遙望著江厭辭,嗡聲悶語地問:“什么事情呀?”

    “收拾一下,我們出府?!彼f。

    第九章

    “二娘子,今兒個一大早有人送了盒糕點給那位?!睎|籬稟話。

    江云蓉對鏡冷笑了一聲:“就是個四處勾搭的貨色,指不定又是哪個老相好送的?!?/br>
    “還有就是……四郎邀三郎出去逛逛,三郎讓她也跟著?!?/br>
    江云蓉開始繼續(xù)畫眉,悠悠道:“這不奇怪。要是我被掉包,我肯定也會大買特買的時候讓頂替我享福的人站在一旁酸溜溜地看著,還要她當丫鬟給我拎東西!埋汰不死她!”

    說到最后,江云蓉逐漸加重了語氣,心底的恨那是怎么也藏不住。

    江云蓉起身去更衣。她看著婢女捧著的衣裳,皺了下眉。這是去年做的冬衣了。

    雖說府里都會統(tǒng)一裁衣裳,可五六天前才量尺寸,等新冬衣送過來怎么也要半個月后。府里各處都自己添了新衣,沒只等府里的那一批。就連江冠玉屋子里的幾個小妾也都穿上了新衣。

    往年江云蓉也會自己添辦,可她今年沒錢了。

    她的錢呢?

    ——用來買月皊了。

    去教坊買人,可真貴!

    江云蓉黑了臉。可她一想到此時月皊正跟在江厭辭身邊受委屈,這才稍微舒坦了些,拿過婢女捧著的衣裳。

    鵝黃的襦裙。

    江云蓉左看看右看看,勉強看順眼了。

    此時,月皊已經(jīng)坐上了馬車,安靜坐在江厭辭身側(cè)。

    江冠玉坐在江厭辭和月皊對面,身邊伴著個小妾。他沒想到江厭辭會把月皊帶著。帶個女人出門多少不方便,不過這是江厭辭第一次和他出來,他不好拒絕,索性從自己的小妾里喊了個跟過來。

    孫菀紅坐在江冠玉身邊,忍不住頻頻打量月皊。這位曾經(jīng)的明珠,她曾仰望、羨慕,沒想到如今平起平坐了。

    江冠玉幾次主動開口,介紹著長安哪里好玩。說得多了難免口干舌燥,就歇了口。馬車里便安靜了下來。

    “這蜜棗酥好甜,好好吃?!睂O菀紅伸手,“月皊,你也來嘗嘗看。”

    喚她的名字是帶著點快感的,畢竟以前沒資格直呼其名。

    “謝謝?!痹掳s接過來,望著孫菀紅彎著眼睛笑了笑。

    她知道江冠玉屋子里小妾多,只是她以前并沒見過幾次,算不得認識。孫菀紅望著她時眼睛里的那點小雀躍,月皊看懂了。她咬了口蜜棗酥,心里也染了幾分唏噓。倒也不是看不起當小妾的,更多的是對于自己從高處跌落的黯然感慨。

    蜜棗酥很甜。月皊小口小口地將整塊都吃了。

    孫菀紅瞧著她這樣,反倒襯得自己心胸狹隘了。她自覺討了個沒趣,也不再多說。

    可她閑不住的性子,使得一雙眼珠子東看看細看看,不由打量著剛歸家的小郡王——如今江家的家主。

    孫菀紅悄悄在心里感慨小郡王生得真好看!江冠玉雖然也是長安有名的俊俏公子哥兒,可和江厭辭一比,簡直瞬間黯然失色,像個跟在后頭的小廝。

    孫菀紅正打量著呢,江厭辭忽然看過來。

    冰冷的眼神帶著說不清的危險訊息劈頭蓋臉壓下來,孫菀紅竟有一瞬間感覺到喘不過氣。她那張紅撲撲的小臉霎時泛了白,尷尬又慌亂地移開了目光。

    月皊不小心碰倒了小方桌上的一個空杯子時,孫菀紅才感覺到江厭辭帶給她的壓迫感散去。

    月皊將杯子撿起來,用帕子仔細擦了擦放在桌上,才發(fā)現(xiàn)江厭辭望著她。她抿了下唇,小聲說:“我擦干凈了……”

    江厭辭移開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