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頌 第74節(jié)
何婉瑜瞪了一眼她,一把推開她,然后快步朝著慈寧宮那邊去了! 身后的趙素被她這一推,立刻撞到了墻壁上??! “素姑娘!” 方才還在看熱鬧的小宮女們紛紛過來攙扶。 何婉瑜一回頭,氣得手抖:“你好歹是個侍衛(wèi),裝成這樣還要臉嗎?” 趙素氣笑:“你動手推我,還要怪我沒本事站穩(wěn)?!” 何婉瑜語噎,然后掉頭就往慈寧宮去! “婉姐兒!” 何夫人瞪了趙素一眼,也跟上去了! 趙素追了幾步,看到她們上了甬道,然后停下來,踮腳看了幾眼后,不再追了。 她垂頭想了想,擼起袖子,露出潔白滑嫩的前臂,在墻壁上蹭了蹭,再之后就捂著肘關(guān)節(jié),回乾清宮去了。 皇帝正和梁瑛在說話,像是交代他什么任務(wù)。 看趙素在門口探頭,他把梁瑛打發(fā)走,傳了她進來:“什么事?” 趙素把胳膊肘往前伸了伸,用早就醞釀好了的哭腔說道:“皇上,我摔跤了?!?/br> 皇帝瞄她一眼,放了手頭奏折,拿起扇子來:“怎么摔的?” “被人推的?!?/br> “誰推的?” 趙素看著有戲,便臉不紅心不跳地往外一指:“何家的大姑娘,何婉瑜?!?/br> “何縱的孫女?”皇帝停下扇子,“你怎么又跟她遇上了?” “她和她母親進宮給太后請安,剛才路過乾清門,把我叫過去,結(jié)果母女倆對我一陣羞辱,何夫人說我沒教養(yǎng),我回了句要向他們家伍修平學(xué)習(xí),然后她就要打我!皇上,您看我很虛心的是不是?怎么我順著她的話說向伍修平學(xué)習(xí),她反而還要打我呢?” 皇帝斜睨著她,扇子又搖起來。 趙素繼續(xù)道:“更過份的是,她沒打著我,自己險些摔跤,居然還倒怪起我來,要去跟太后告狀,我怕她們驚擾太后歇息,便攔著她們不讓去,那何婉瑜就把我給推倒了!您看,我這胳膊都摔傷了!” 那段“被摔傷的”胳膊肘遞到了皇帝跟前。 這傷嘛,不仔細(xì)看倒也看不見,不過這白得跟藕節(jié)似的小臂上確有兩處摩擦痕跡,紅紅的,而且還沾了不少塵土。 皇帝收了扇子,捉著她手腕拉近了些,仔細(xì)看了看后瞄她:“疼嗎?” “疼,疼死了!” 趙素是來干嘛的?是來找人出頭的呀! 何婉瑜去了慈寧宮,眼下能夠替她挽回場子的只有皇帝了!作為他乾清宮的侍衛(wèi),他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受欺負(fù)吧?上回為伍修平的事護短就是證明啊! 何家那母女不是背著太后就跟她玩陰的嗎?那就大家一起玩唄! 她就是奔著賣慘來的,這個時候不裝可憐點,怎么能勾出皇帝那份護短之心呢? 她狠命把眼圈兒給擠紅:“屬下這具身體,從小到都沒被人這么欺負(fù)過,眼下她們還惡人先告狀,去太后面前誣告我了,回頭太后肯定饒不了我!皇上,我可是乾清宮的人,您不能眼睜睜看著我被欺負(fù),可要為屬下作主哇!” 她這眼淚汪汪地,自覺已經(jīng)把戲份做足,像極了一個白蓮花,就等著皇帝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喊來四喜就讓他去慈寧宮說明情況了。 沒想到皇帝像是壓根沒看見這副模樣似的,捏著她手腕在她那擦紅的地方反復(fù)看了看,倒是真把四喜喊了來,卻不是讓他去傳旨,而是招了招手:“取點藥來?!?/br> 趙素怔住…… 四喜麻溜把藥取回來?;实蹃G了塊帕子在她胳膊上:“自己擦擦,把藥上了?!?/br> 趙素這會兒缺的是藥嗎?是他的義憤填膺?。?/br> 這點“傷”又死不了人,她要的是公道,是出掉心頭那口惡氣! 她忍下心底潮涌,哼哼道:“皇上,屬下暈藥……” 說著話身子就配合地晃了兩晃。 皇帝睨了她,直到她自行站穩(wěn),才把她手腕重新捏住,拿起帕子把上面灰塵擦了,然后把藥瓶揭開,倒出點粘稠的藥油,給她抹在了擦紅的地方。 他手指溫?zé)?,這藥大概也很不錯,揉了幾下,很快就吸收了。 第129章 哪能跟小孩子計較呢? 趙素看著他不緊不慢地倒騰她的傷,都愣住了! 這特么劇情發(fā)展怎么不一樣???居然不是為了面子替她往太后那邊表個態(tài)? 是她白蓮花裝得還不夠像?還是她路子不對?! 她這也沒進修過,這個度也不好把握??! 她狐疑地湊過腦袋去看皇帝,不料皇帝剛好抬頭:“這是不暈了?” 趙素頓住,接住他涼嗖嗖地拋過來的瓶子。 ——這狗皇帝心腸不咋地,腦子倒是靈活,這就把她給看穿了! 可到了這會兒她也不能打退堂鼓??! “皇上,”她拼命回想著自己被父母偏心的童年,擠出半滴淚:“就算有藥,也根本就撫平不了我心里的難過,您還是去慈寧宮給屬下做個主吧,不然我都不敢出乾清宮了!” 她費了老大勁演這場戲,不把何家母女反將一軍她死也不甘心?。?/br> “皇上,”她話音剛落,五福走進來,看了眼她說道:“太后那邊請趙侍衛(wèi)過去?!?/br> 得,什么倒霉來什么! 趙素扭轉(zhuǎn)頭,抓住皇帝扇子,學(xué)著云想衣那妖艷賤貨的模樣:“皇上!我可是把所有秘密全跟您說了,我這么信任您,除了您和太后之外,在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人比你們更值得我倚靠,您要是不替我作主,那我舉目無親,我就……” 她緊抓著這把扇子,打定主意要借助它落下兩滴眼淚來。 眼淚還沒蘊釀成功,抓扇子的爪子已經(jīng)讓皇帝拍掉了:“這就怕了?” “……” “有賊心沒賊膽?”重新奪回扇子自由的皇帝睨著她,然后目光往下,落在她還懟在自己眼前的胳膊肘上:“蹭的全都是墻上的灰,衣袖也干干凈凈,這像是摔倒擦傷的樣子?做戲都不做足,也有臉拿來糊弄朕?” “……!” 趙素嗖地把胳膊收回去! 奶奶個腿的,這小子明明才活了二十年,像他這個年紀(jì),不是很容易被人迷惑嗎?為什么腦子比她這個活了二十五年的腦子還要好使?! 合著剛才他拿著她手腕左看右看,不是在看傷,而是在研究真假呢?! “老實交代,哪里學(xué)來的這些下作手段?” 皇帝把他萬年冷漠臉端出來,一看就不好對付了。本來只是陸太后那邊要落個罰,這下可好,連他也給得罪了! 趙素不敢再撒謊:“屬下自學(xué)成才……” “好得很?!被实劾溥?,“四喜!” “小的在!” “帶趙侍衛(wèi)去乾清門,讓她在那兒看門半個月!” 四喜瞅了眼趙素,躬身道:“是?!?/br> 皇帝站起身,又負(fù)手睨著她:“不是喜歡蹭墻嗎?藥給你了,夠你蹭半個月的?!?/br> 說完他就抬腳出了門。 “……” 趙素拿起桌角的藥瓶,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 乾清宮這邊,陸太后聽完何家母女的控訴,看了眼抹著眼淚的何婉瑜,與何夫人道:“婉姐兒一片孝心可嘉,有這樣的閨女,是你的福氣。這素丫頭不像話,等她來了,哀家定會為你們做主?!?/br> 何婉瑜抹淚囁嚅:“非是我等得理不饒人,實在是傷到了家母,婉兒忍不下這口氣。因想到宮中對御前侍衛(wèi)亦有王法約束,故而前來請?zhí)笤u個理,讓此事有個說法。婉兒狂妄,還請?zhí)笪鸸??!?/br> “怎么會怪你?你是好孩子?!?/br> 陸太后揚唇說完,高述就走到她身邊附耳說了兩句話。 她未動聲色,讓人重新沏茶上來。 沒多會兒門下就道:“皇上駕到!” 陸太后扭轉(zhuǎn)頭,看著皇帝跨進門。 皇帝喚了聲“母后”,何家母女也站起身見禮。 陸太后道:“素姐兒呢?她怎么沒過來?” 皇帝提袍坐下:“她摔傷了,胳膊肘腫了好幾處,兒臣讓五福帶著她趕緊上藥去了。” 說著他在何家母女之間看了兩眼,又問陸太后:“母后宣她過來,莫非有什么要緊的事?” 陸太后道:“好端端的,她怎么摔傷的?” “聽說是被人推倒了,哭哭啼啼的,也沒說清楚是誰。一直鬧著要找她爹告狀,朕看著頭疼,就交給太監(jiān)了。” 說著他接茶喝了一口,再轉(zhuǎn)向何夫人母女:“你們進宮多久了?方才可是也經(jīng)過乾清門外,有沒有見到是怎么回事?” 何婉瑜聽到這兒哪里還回得上話來? 她不過是輕輕推了趙素一下,她也不過是打了個踉蹌而已,壓根就沒有倒地,怎么就成摔倒了?! 而且還摔“傷”了? 她搞什么鬼?! 剛才的紛爭可是有慈寧宮的宮女看到的,何婉瑜不由心虛地往門下宮女們掃了一眼。 “竟有這種事?” 平日大伙都看慣了陸太后和善可親的樣子,眼下她忽然臉色沉凝,目光犀利,這氣勢強大得頓時令人回想起當(dāng)初那個與先帝并肩出現(xiàn)在世人面前的開國皇后! 剛剛才坐下去的何家母女立刻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