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頌 第110節(jié)
放下茶盞,她側(cè)首跟太后說道:“我給皇上做的壽禮還沒來得及獻(xiàn)上去,太后請容我離開一陣?!?/br> 陸太后睨她一眼:“去吧?!?/br> 第199章 臣女 等人都走了,陸太后拿起一顆杏仁。 “把梨園的人喊過來。” 梨園教頭就站在旁側(cè),聞言躬身走過來:“太后?!?/br> 陸太后捏著杏仁眼望下方:“皇上剛才彈奏的那首曲子,是誰教的?” “回稟太后,皇上所奏的曲子并梨園所教,臣也是第一次聽到這一曲。不過皇上從前也時常自己譜曲,想必這也是御手所作?!?/br> 陸太后聽到這話,朝他看了一眼。 教頭想來分辨不出這眼神的意味,臉上浮出來幾分惶恐:“臣不敢撒謊,臣在梨園多年,聽過的曲目無數(shù),確實不曾聽過這一首?!?/br> 陸太后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良久,然后才轉(zhuǎn)回去投向下方。 下方靖南侯府那一桌上,余青萍已經(jīng)不在了。 …… 趙素帶著花想容離開了太和殿,徑直去了乾清宮。 半路上花想容就忍不住了:“那哨子也不知道跟皇上有什么關(guān)系,為什么我感覺皇上在余青萍吹完之后,就有一點不一樣了?” 花想容一直都在趙素身旁,所以趙素看見的她也基本上看見了。 也由此證明,趙素先前的感覺并不是錯覺。 “可能有吧?我也不知道?!?/br> 可能是最近跟皇帝接觸的太多了,趙素下意識地認(rèn)為皇帝的生活就是兩點一線,除了寢宮就是朝堂,枯悶的很。 基于他早前對待余青萍的態(tài)度,也根本沒想過她這條咸魚還能翻身,但事實就這么詭異的發(fā)生了,就憑著一個哨子,余青萍重新引起了皇帝的注意,好像又回到通往jian妃的道路上來了! 真是男人心,海底針。 不過皇帝身邊宮人成群,連洗個澡都有人伺候,他還有什么秘密呢? 先前明明就因為那只哨子而在心底掀起了巨浪,偏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當(dāng)著眾人還不問出來。 “趙侍衛(wèi)怎么回來了?” 到了乾清宮,守宮的五福迎上來。趙素把來意說明,五福卻說皇帝沒回來,還是路過的小太監(jiān)說皇帝出了太和殿后就去了景仁宮那邊。 趙素才知找錯了地方。于是又帶著花想容前往景仁宮。 景仁宮這里沒住人,一東一西種了兩株大紫藤,旁邊也種了些花花草草,平日陸太后沒事,就各個宮里走動著,于是兩株紫藤下一邊設(shè)著桌椅,一邊則有座小小的琴臺。此時日光已微微偏斜,陽光從花葉之間擠進(jìn)來,形成一道道金芒,皇帝就坐在這數(shù)道金芒之下,端杯品茗。 院子里沒有人,只有杯盞偶爾交碰時的低微但是清脆的聲音。 但很快就多出了一點聲音,從院門口傳來的腳步聲地不緊不慢,不輕也不重,剛剛好讓皇帝聽得見,又不至于囂張驚擾。而且,在距離皇帝尚有兩丈的花樹外面,這腳步聲就已經(jīng)停了下來。 不在宮里長時間當(dāng)差,不會拿捏得這樣好。 皇帝把茶碗蓋上,眼望著前方:“進(jìn)來?!?/br> 停住的人微微提氣,抬步走進(jìn)去:“皇上。” 皇帝微側(cè)首:“你看起來有事要找朕。” 余青萍胸脯起伏,似鼓起了勇氣,雙膝一屈跪下去:“皇上,臣女還想回宮!” “不缺人。” “皇上十年前就想找的人,已經(jīng)不想找了嗎?” 皇帝半垂的雙眼里有精迸射:“你知道十年前?” 余青萍吞咽著唾液:“臣女自,自延平郡主處聽得過些許……” 皇帝目光陰寒,走到她面前:“那你這是在威脅朕?” “臣女萬死不敢!”余青萍重重磕了個頭,然后道:“臣女不敢瞞皇上,憑臣女的出身,如今迫切需要一份恩寵來維持體面,而我是太后親賜過花月令的武魁,我也不該困禁于內(nèi)宅!連素姐兒都可以有機(jī)會為國效勞,我相信我一定可以為朝廷和為皇上做得更多! “皇上!”余青萍緊咬了一下下唇,伸手抓住龍袍一角,聲音變哀婉,“臣女,臣女只想長伴在皇上左右,效忠皇上!只是因為這件事情臣女恰巧知道一些,所以才斗膽提出來替皇上分憂!” 日影下他是那么尊貴不可攀,一個眼神就可以將她降服??墒悄呐率潜凰捣膊辉诤?,她太需要他的一個態(tài)度了! 直接成為皇后的確不太容易,所以她先要回到禁衛(wèi)署,只要回來了,她一定可以找到機(jī)會長留在宮中! 而她相信從延平郡主那兒得來的這條線索,是可以打動皇帝的! 花架下變得格外安靜。 站在景仁宮的宮門口,剛剛好可以看到花架下的人影,皇帝沒有帶任何隨從,使得趙素可以暢通無阻地進(jìn)入這里。 她好像應(yīng)該離開了,一來就看到余青萍拉扯皇帝的龍袍,還發(fā)出靡靡之音,這場面顯得不是她應(yīng)該看的。 她拿著風(fēng)箏轉(zhuǎn)身,卻陡然間嚇了一跳! 面前站著個臉色陰沉,緊握雙拳直到指節(jié)發(fā)白的人,卻是不知何時也到了這里的梁瑛! “梁侍衛(wèi)……” 這么懟面遇見了,不打招呼好像也說不過去。 梁瑛渾身緊繃得像一只隨時可以炸開的氣球,他抿緊雙唇看了一眼趙素,而后一言不發(fā)地往外走去。 “梁侍衛(wèi)!” 趙素下意識地追了兩步,看到他跨上廡廊,她便停下來了。 而梁瑛緊走了幾步,停腳片刻,也轉(zhuǎn)過身來。 “你來多久了?”他問。 趙素嘆了口氣:“你該不會是想殺我滅口吧?” 梁瑛翻了個白眼。 趙素走上前:“剛才那瞬間你是不是感覺心里的夢一下子破滅了?你心目中清高孤傲的夢中女神,對你愛理不理,卻對著另外一個男人奴顏卑膝,而這個人還是皇上,是你爭不過也不敢爭的人?” 梁瑛瞪她:“你從頭到尾都知道?” “我可什么都沒說,你千萬別給我扣上背后挑撥是非的帽子?!?/br> 梁瑛緊鎖雙眉:“你怎么會在這兒?” “噢,”趙素看了看天,“我就是出來透口氣。” 說到這兒她目光又往梁瑛身上斜了斜:“梁侍衛(wèi)既然追到了這兒,一定很不甘心就這么走掉吧?余姑娘勤學(xué)上進(jìn),這么能干,還長得漂亮,也不知道皇上會不會心軟,干脆把她留在宮里?梁侍衛(wèi)你不好奇嗎?” 第200章 哪不舒服? 梁瑛從未跟趙素正經(jīng)打過交道。每一年禁衛(wèi)署選拔子弟進(jìn)來當(dāng)侍衛(wèi),都要經(jīng)過嚴(yán)苛的競爭,也因為都是憑借真本事拿到這個職位的,所以他們感到驕傲自豪。 但是趙素卻因為走后門,輕易的拿到了侍衛(wèi)身份,尤其她還是在余青萍騰出了一個空位的情況下進(jìn)來的,這對他們這些因真功夫進(jìn)來的人不是一種侮辱嗎? 于情于理他也沒有歡迎她的理由。 但此時此刻,他卻說不出來反駁的話。 一是趙素雖然不會武功,但用不學(xué)無術(shù)來形容她,顯然又不再貼切,最近她確實為朝廷做出了一些事。二來余青萍在他面前?;專呀?jīng)沒有了替她打抱不平的理由。 而最重要的是,剛才親眼目睹了那一幕,使他瞬間萬念俱灰,眼下在趙素面前他就像個小丑,他自顧尚且無暇,就算對她還不能完全接受,又哪還有余力去斥責(zé)或者反駁她呢? “說呀,你還想不想看到后續(xù)?” 趙素又在催問。 梁瑛咬緊了牙關(guān)。 他怎么會不想知道呢?他是那么真心實意地想要求娶她,而她一面敷衍自己,一面做著長伴皇帝的春秋大夢,他也想看看她到底握有什么底牌,可以扛得住名聲敗壞的風(fēng)險! 他瞅了一眼趙素:“你想干什么?” 趙素道:“來都來了,要不就干脆把戲看完唄!” 說完她指了指墻頭——作為御前侍衛(wèi),對宮中地形要做到了如指掌是基本的職業(yè)素養(yǎng),就在她手指的那邊墻上,裝有兩個風(fēng)窗,而風(fēng)窗下面則堆著兩個儲水的大銅缸,剛好可以站人。 梁瑛看了一眼,然后便一言不發(fā)朝那邊走了。 趙素趕緊跟上。 到了銅缸下,讓花想容把她弄上去踩著邊緣之后,便擺擺手示意她到外面等待。 拉上梁瑛是因為要讓他不能去舉報自己,這家伙畢竟曾經(jīng)是對頭,堵住他嘴的最好方式就是把她拉下水。 紫藤樹下兩個人還是一跪一站,余青萍還時不時地顫動一下,皇帝簡直是紋絲不動,就像是成了一座雕塑。 “你這只金釵不錯?!?/br> 忽然間,皇帝把她頭上插的那只鳳釵取了下來?!爸徊贿^四百多兩銀子買下來,還是有點貴?!?/br> 余青萍聽到這里,就像是陡然間被抽去了筋骨,瞬間把頭抬起來! 而圍墻外的趙素聽到這兒,也陡然間睜大了雙眼…… 她頭上的鳳釵?! 梁瑛皺眉看了一眼她:“怎么回事?” 趙素火速把他的話頭止住:“回頭再說!” 早前她對算計何婉瑜的兇手究竟是不是余青萍還存有一點疑問,所以那婦人沒交代,她也一直沒處理?;实圻@句話一出口,她立刻就篤定了! 余青萍望著一臉淡定的皇帝手上的鳳釵,已經(jīng)連話都說不完整了:“皇,皇上在說什么……臣女,臣女聽不懂!” 話說出來,她渾身卻抖瑟得更厲害了,呼吸開始急促,攥著拳頭也不能使她鎮(zhèn)定下來! “你覺得何小姐聽得懂嗎?” 皇帝將一聲,將那支釵又插回她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