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頌 第115節(jié)
第207章 猜不透的下場 趙素愣?。骸拔疫€要當差?!?/br> “不?!被实鄣?,“你今日休沐?!?/br> “……” 趙素明明記得自己還要好幾天才休沐,怎么就提前了? 但是能多一天假,誰會不愿意? 鳴翠樓在城外河邊,臨水之濱,沿河正好可以放紙鳶。 兩刻鐘后她就換回衣裳在宮門口與皇帝集合了。 趙素覺得自己騎馬穿城過于招搖,便在皇帝一臉無語中厚著臉皮蹭上了他的大馬車。 馬車外表平平無奇,里面卻十分奢華,一半的位置做成了榻,另一半才是走動的地方。趙素一個蹭車的,也不好意思上來就坐榻,看準角落里一只小杌子坐了下去。 皇帝說道:“你把朕放腳的地兒占了干什么?” “要不然我也沒地方坐呀?!?/br> 皇帝道:“看在你要給朕做牛排烤rou丸子火鍋還有奶茶的份上,不介意分一半坐榻給你?!?/br> 趙素總要假意推辭一把:“這不好吧?屬下豈能和皇上您平起平坐?” “少裝模作樣,平日里也沒少跟朕平起平坐。” 趙素呵呵一笑,也就不客氣了。 很多時候,皇帝也很好說話的。雖然只限于私下里,但趙素也已滿足。她在榻沿上坐下來,看到他手里一把新扇子,想到好像萬壽節(jié)那日在乾清宮里看到過,便不由又記起陸太后囑咐她的事情來。覷一下他的臉色,她說道:“皇上的音律功底那么深厚,不知道師從哪位大師?” 皇帝道:“你覺得朕功底深厚?” “那是自然,而且不光是我這么覺得,所有人都這么覺得。” 皇帝淡聲道:“是羅胤教的?!?/br> “羅胤?” “羅老太師的兒子?!?/br> 羅老太師的兒子也就是羅嫣如的父親,他早就已經(jīng)過世了! 趙素頓了下:“那首《梁?!芬彩撬痰模俊?/br> 皇帝頓片刻,看過來:“不是。” “那是誰?” 皇帝目光停駐在她眼底,沒有說話。 趙素心下如敲起了大鼓,所以皇帝這意思是他的音律是跟羅胤學的,但是教他《梁?!返牧碛衅淙?? 那么,這不就正應了她與陸太后早前的猜測,在這個時空里,的確還有一個來自幾百年后的人出現(xiàn)過才合理? 這已顧不上去管大梁是不是篩子了,關鍵是這人他現(xiàn)如今在哪里?! 皇帝把背脊緩緩放直,接而后仰,輕倚在后方的大枕上:“這首曲子,于你關系甚大?” “也不是……跟我沒關系,我只是好奇?!?/br> “你平日倒也不是個會對任何事都好奇的人。” 趙素感受到了來自九五之尊的注視壓力,硬著頭皮道:“實不相瞞,這曲子是我們那個時代的曲目,不應該出現(xiàn)在這個時候。那日我看脫口說出這支曲子,皇上沒說二話就彈了出來,便以為皇上是經(jīng)太后傳授的。” “太后為此找過你?” 皇帝的縝密簡直不容趙素退縮。她道:“是,太后以為是我教的,但我哪通什么音律?自然不是我?!?/br> 說完之后對面半天沒有聲音,她試著抬頭,皇帝拿起兩顆核桃,正在凝視她。 她直了直身:“您別誤會,我絕沒有別的意思!純粹就是出于好奇?!?/br> 幾乎是不由自主地,她的神色也有些凝重。因為她想到了這個可能出現(xiàn)過的穿越者的下場,——居然是悄無聲息、連陸太后也從未察覺過的人,他的下場可能是什么呢? 皇帝都跟他學起了音律,可見他是個有點才能的,至少不會比她趙素差。她都能混得這差不離兒的模樣,那這個人為何卻默默無聞了? 所以,他會不會是早就被皇帝給殺了? “朕倒也沒說你有別的意思?!逼贪察o后,皇帝把一小堆剝好了的核桃仁放她面前。 趙素敢看不敢吃! 皇帝也沒有再理她,自己吃了兩顆核桃,又看起窗外他的江山子民來。 ……馬車一路出城,窗戶外便已到處都是游走的小販,馬車也開始多起來。 正好也到了飯點,便先下地吃飯。 畢竟是京都,外城也很熱鬧,大街上商鋪鱗次櫛比,行人如織。除了不似內(nèi)城遍地都是達官貴人,不,路上穿錦衣的行人也有很多,達官貴人們雖然不住這兒,卻并不妨礙他們出來游玩消遣。 鳴翠樓上下兩層,皆有店堂,趙素提議坐個雅間,皇帝卻先在店堂里坐了下來。韓駿他們又不知去哪了。趙素點了酸梅鴨,還有幾個菜,等店家上了茶之后就打量起四周來。食客以商人居多,也有些看著像是官戶,談論的話題從軼聞趣事到家國策論都有。 在滿街煙火氣里打了個轉(zhuǎn),趙素漸漸把馬車里那一幕拋到了腦后,專心致志聽起身邊議論。 這么嘈雜的聲音里聽到“靖南侯府”幾個字,她的神思就不能再動了。 余青萍這新聞熱度還遠沒到退的時候,何況又扯上了經(jīng)陸太后極力扶持的花月會。比起追究那位疑似存在的穿越者的下落,近期這件事更令趙素無法不關注,——無論如何,她已經(jīng)樹立起了奮斗目標,無論那塊免死金牌能不能拿到手,花月會她也不能放棄。 她收回目光問皇帝:“您近日沒有接到參花月會的折子嗎?” 皇帝給自己斟茶:“接到了?!?/br> 趙素忿忿:“這事兒跟花月會有什么相干?明明就是余青萍自作孽。認真說起來,靖南侯對自己的兒女就很盡責嗎?如果他是個稱職的父親,就會在嫡庶之間一碗水端平。 “余青萍變得這么偏激瘋狂,難道跟她在余家處境艱難,只能憑自己咬牙拼出一條出路來無關嗎? “這些男人,享盡齊人之福,卻又平衡不了后宅,要我說,得是他們造就了這種矛盾才是!” 皇帝舉茶道:“身處逆境的人那么多,不見得每個人都會做出余青萍那樣的選擇。靖南侯固然要占疏于引導的責任,余青萍也辜負了太后的期望。” 這話讓趙素不能反駁。一樁悲劇的產(chǎn)生,確實大多數(shù)情況都是由多方面作用促成的。 “店家,里面可還有空桌?” 趙素驀然聽得這聲音有些耳熟,便扭頭看去。視線還沒有找到目標,只見門內(nèi)站著的兩三個年輕書生中就有人說道:“杜兄何必問他?角落里那張桌在結(jié)賬了,我們過去。” 第208章 霞色 角落里正在結(jié)賬的這張桌,就在趙素他們桌的左首。 趙素眼睜睜看著寧珵與同伴們往這邊走過來,迅速收回身把頭埋下了。 皇帝瞅了兩眼:“這是誰?” “我表哥?!?/br> 趙素悄聲說。她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寧珵,打從寧姨媽出府,她就沒怎么關注他們了,只知道寧珵偶爾還上家里來走動,當然慶云侯對他也沒有什么偏見。而趙隅有時候也會與他在外碰面,有沒有去過寧家趙素不知道,但她卻是沒過去的。 跟寧家母子也就那樣了,井水不犯河水就挺好,因此她并不想在這里遇見他。 皇帝扭頭看了看,道:“你難道有什么事對不起他?” “素姐兒?” 趙素能有什么事對不起人家?她還沒來得及解釋呢,寧珵已經(jīng)走到了她側(cè)方,看清楚她面容確定無誤,便說道:“你也在這兒?” 趙素硬著頭皮扯了個笑容,直起腰道:“好巧啊寧表哥。” 寧珵看了看皇帝,大概本來只是隨便看看,雙手拱了拱就要放下。但是當看到回視過來的皇帝年紀輕輕穩(wěn)如泰山,那拱起的雙手便又停了會兒才放下。“敢問這位公子是?” “噢,這是黃公子?!睆那皩帿炿m住在慶云侯府,皇帝也去過侯府多回,但即便如此,距離面見皇帝也還是隔著許多規(guī)矩以及成群的侍衛(wèi),除非皇帝傳見,否則他是沒資格得見天顏的。趙素從善如流報了化名,只好寒暄兩句:“表哥今日也出來游玩?” “正好休沐,我便與幾位同僚出來了。好久沒見你,你在宮中當差如何?可還習慣?” 寧珵也朝皇帝拱了拱手,但對方并沒有瞧他,他就再看了他一眼。 皇帝好像就是真的沒看見,一派從容自若,菜上來了,他先舉著給趙素夾了一筷子魚rou,還細心地剔了刺。 “我好著呢,每日事又不多,也不累。” 聽了趙素的回答,寧珵從皇帝筷頭上收回目光,點頭答道:“那你們慢用。既然不忙,改日我再登門尋你。” 趙素因為寧姨媽曾提過她和寧珵之間的婚事,心里一直硌應,哪怕寧珵現(xiàn)在還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讓她不高興的地方,她也不愿與他接觸過多。 眼目下為了維持表面體面,她咧嘴笑了笑,就當是回應了。然后看向旁邊桌:“還有人在等表哥呢,你快過去吧,回頭再敘?!?/br> 寧珵點點頭,回到隔壁,另兩人就拉著他打聽起來:“寧兄在京還有親戚?……” “來點菜吧,時候不早,早些吃完我們還得回城?!睂帿灤驍嗔怂麄兊奶骄?,回頭看了眼趙素后接了菜牌。 趙素回轉(zhuǎn)身也跟皇帝解釋:“就是之前住我家里的表姨媽的兒子,我跟他之間毫無瓜葛?!?/br> 皇帝好像并不在意,啥也沒問。 趙素求之不得,因她并不想在這兒多呆,埋頭扒飯,就指著早些走。 他們這桌上菜早,一會兒飯吃完了,隔壁還在高談闊論,趙素起身時見寧珵看過來,便沖他點頭致意,道了個別,與皇帝出門了。 同桌的兩個書生見他們出門上了馬車,遂道:“這二位是上的同一輛馬車,看來關系不錯。既是親戚,寧兄竟然不認得那位公子?” “正是,寧兄這位表妹看著大方不俗,應該出身不低吧?” 寧珵略有無奈:“我久未去串門了,近況也不曉得?!?/br> 說完透過窗戶,他也順勢看了一眼那輛平平無奇的大馬車,才收回目光。 …… 偶遇寧珵顯然只是個小插曲,京城就這么大,一頭不見抬頭見地,趙素上了馬車就不管這碼事了。 她今日是出來玩的,說是說來試紙鳶,她又怎么會當真那么老實?方才吃飯的時候就打發(fā)花想容去街頭給她買了好幾個。 到了堤岸上,皇帝便卷起了袖子,把她送的那只蒼鷹拿出來。韓駿要來幫手,他揮手讓他遠遠呆著去了,更索性連趙素那幾只也綁起了線。 趙素樂得清閑,坐在草地上,雙手撐在身后,瞇眼望著他,他今日穿著一身極修身的寶藍色袍服,襯著他膚色更白了,五官也更有立體感了。 腰帶又束出他精壯的腰,袖口一捋,他那緊實的前臂也露出了一截來,隨著手部動作,臂上肌rou一道道地也跟著極有精神地鼓動,看著就像是個不拘小節(jié)的花季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