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后被世子盯上了 第72節(jié)
“所以,她罵你罵的沒錯?!饼R昭盯著他,似乎想看清他究竟藏著一顆怎么冷硬的心,“西南數(shù)萬百姓死于你的一己之私,害死她親人的仇人也是你!” 顯然這人此前不知以何種緣由欺瞞了貫珠,從而利用了她。 “你說錯了?!敝x讓站起來身,目光又投向烏云滾滾的天際,“害死西南百姓的是這從上到下腐爛的朝廷,老夫只是催快了他們的腳步,畢竟長痛不如短痛,這高家人的天下早就無藥可救了?!?/br> “狡辯之言!”齊昭氣憤不已,這人究竟有何顏面竟能將自己所做的殘虐之事冠以冠冕堂皇的理由。 面對她的憤然,謝讓也不再反駁,因為曾幾何時自己也如她一樣這樣天真過。 直到他那顆心懷憐憫之心一點(diǎn)一點(diǎn)被這世道給親手折碎了,蒼天無道,那他便自己來。 懸了許久的黑云,終于化雨滴落在湖面上,蕩起層層漣漪。 雨一下又是幾日,整個京都被籠罩在蒙蒙細(xì)雨之中。 雖不大,卻連綿,城中商戶謾罵這見鬼的天氣,一連多日雨,街上的行人稀疏,更遑論生意了。 眼見天色又黑了,干脆關(guān)張歇著,正與伙計抬著門板,一行急速踏過馬蹄濺水飛揚(yáng)到了門板上,險些也被揚(yáng)了一身,抬頭就要罵,卻連那行人的影子都沒見著了。 高暮云冒雨飛趕到大理寺府衙,一下馬不顧自己濕噠噠的一身直接沖進(jìn)俞秉文處理公務(wù)的那間房。 “有重要證據(jù)!” 從懷中拿出剛收到父王寄給她的信,微濕的指間握在牛皮紙上帶了深色,把信遞給俞秉文,對著他們二人急道:“失蹤的百萬災(zāi)銀都進(jìn)了淮南大營中,這回又有人想借南羅公主的死生事,幸父王早有防備,在他們動手前提前下了手,而后查出這些所有起事之人都收了重賄,就是之前一直沒有蹤跡的那百萬災(zāi)銀?!?/br> 俞秉文火速拆開了信,趙觀南也為之一振,忙湊過去一起看。 高暮云接著道:“最關(guān)鍵的是與他們聯(lián)絡(luò)那人是薛念生,此人正是謝讓的管家!” 榮慶的信上除了說明了淮南的情況,還附帶了一份軍中起事之人與薛念生的書信往來。 有了這樣一份實(shí)證,俞秉文順藤摸瓜終于查到當(dāng)年負(fù)責(zé)押送災(zāi)銀的淮南首領(lǐng)與謝讓之間的牽扯。 就在此時徐世欽也讓松風(fēng)送來了,這幾年他查到所有金縷樓暗中款項轉(zhuǎn)入謝府的證據(jù)。 而侯府這邊也有了關(guān)于舒善窈的緊要線索,他們查了舒氏死前半年內(nèi)她發(fā)生的所有事,詳盡行蹤匯成文,這其中只有一處最為異常。 在短短不過半月的時間,她竟入了兩次宮,而這就是在她死前一個月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 當(dāng)年的謝讓年及二十還只是翰林院一個小小的檢討,因受祖蔭才得以在年末宮宴之時攜妻入宮參宴,可就這次入宮后,不到十日的時間,后宮之中一個后妃的生辰宴上,除了一眾世家命婦,這舒氏竟也在受邀之列。 而舒氏的“病”就是在這次入宮不久后,就開始了。 趙觀南即刻就讓人去查那邀舒善窈進(jìn)宮的后妃,卻被俞秉文攔下了,“她或許只是個傀儡?!?/br> 眼下事況緊急,他們不能再耽誤時間在任何無關(guān)緊要的人身上了。 “你什么意思?”話剛問出口,趙觀南腦海中突然就冒出了一個人,眉頭已經(jīng)皺了起來。 見他的神情,俞秉文知道他也已經(jīng)想到了,深深嘆息后,頹然道:“之前是我們都忽視了,惡人從來都不是一天就養(yǎng)成的,犯過錯的人也不會只犯一次!” 拳頭重重的捶在桌面之上,震顫的桌上擺放茶盞“鐺鐺”作響,趙觀南眼中帶著無比嫌惡之色,恨自己竟會與這樣一個人有了血脈上的牽扯! ······ 第九日 齊昭被帶到謝府的第九日,一早她就發(fā)現(xiàn)了今天的謝讓與前幾日視乎格外的不同。 整個謝府上下也都怪怪的,自天亮起她就沒聽見任何人的說話聲,府中的奴仆好似一夕之間都被噤了聲。 早膳過后她依舊被帶到了翠微亭,謝讓早已在上面喂魚了,身上穿了件看起來十分老舊不符合他這個年齡與身份的衣裳,還寬大的有些不合身。 見齊昭來了,不僅笑著和她打了招呼,還招手讓她過去看他那正在投喂的魚群們,“看看,今日天氣好,這些魚也終于舍得冒頭了。” 他語氣輕快,眼中還隱隱帶著一絲道不明的興奮之情。 見齊昭不說話,目光落在他的衣服上,謝讓隨即又笑問道:“怎么樣,我今日這身可是突兀了些?” 齊昭搖頭,“突兀倒不至于,只是看著有些寬松了?!?/br> “是吧!”謝讓面上了笑意收了許多,語氣有些淡淡,“這些年倒是瘦了許多,人也老了?!?/br> 也不知到了那邊善窈還認(rèn)不認(rèn)得出自己? 水中倒影著謝讓的身影,他看著默默又揚(yáng)起了嘴角,她認(rèn)不出來自己,總該認(rèn)得這身衣服吧?她親手為自己做的衣服。 他們成婚之后,他經(jīng)常在她眼前穿的衣服。 “這是太傅之前的衣服?” 他身上的衣服樣式和布料的磨損程度來看,至少得有個二三十年的樣子了,齊昭有些疑惑他為何會保存一件多年前的衣服,還會在今日穿出來。 “嗯。”謝讓抬起了頭轉(zhuǎn)向她,面上一直帶著淡淡的笑意,“四十年前,愛妻親手所制?!?/br> 四十年了衣服料子看著還保存完好,想來他一定十分珍惜,齊昭問他,“瞧著太傅十分愛惜這衣服,今日怎么穿出來了?” 看來今日謝家闔府上下的反常都與做這件衣服的主人的有關(guān)了。 “今日是她的冥誕,想穿來給她看看?!敝獣运挠幸庠囂剑x讓仍舊回了她,后又補(bǔ)充了一句解釋道:“我夫人,舒善窈?!?/br> 他沒說自己的結(jié)發(fā)妻子,因為在他心中自己自始至終都只有一個妻子,后面那個不過是個為了蒙蔽狗皇帝的棋子的罷了。 齊昭回憶著,趙觀南查謝讓時,曾向她提起過這個舒氏,她知道二人青梅竹馬,說是感情很好,當(dāng)初齊昭還納悶過,既然感情如此之深,為何又會在亡妻才死的二年就又娶妻了。 她沒說話,靜靜等待著他的下文,今日他既主動和自己提起了,想來是又有什么話想向自己傾訴了。 對,是傾訴,雖然她也想不明白,謝讓這些時日為何會常向自己說起他這些年所有的所作所為,殘害皇嗣,霍亂朝廷,這些能說的不能說的,他就像是一個藏了多年秘密終于忍不住的人,一股腦的都和齊昭說了。 說時,帶著洋洋自得,有時齊昭都覺得他像是急切想在自己這里尋得認(rèn)同與贊揚(yáng)。 這種想法很匪夷所思,但謝讓給她的感覺就是這樣的。 謝讓望著天際,不知道是在看什么,默然一會兒才徐徐道,“你或許會奇怪,為何這幾日我要與你絮絮叨叨的說了那么多?” “還有當(dāng)初請你來的理由,其實(shí)都是一個?!彼D(zhuǎn)頭看著齊昭,言語間帶著些同病相憐的輕嘆,“那是因為我們都是同一種人,我這些年所做的一切,為自己,也為你?!?/br> 第74章 最后的陰謀 今日是個難得的艷陽天,齊昭有些看不清他背光的面容,也聽不明白他的話里的意思。 “覺得糊涂是嗎?”謝讓的笑意有些淡,眼中帶著絲悵然,“和你講個故事吧,聽完你就會明白了?!?/br> 湖中的錦鯉成群,此時都在悠然的擺尾慢游著,他的聲音徐徐傳來:“六十年前,兩家世代交好的年輕一輩的媳婦同時懷了孕,長輩們便嬉言,這是上天定的緣分,若雙方誕下的為異性便定下親事,若是同性則結(jié)拜,后來一家誕下了長子,月余后另一家添了個女娃,當(dāng)時雖為嬉言,但雙方長輩都有親上加親的想法,是以便在他們周歲時交換了庚帖,定下了娃娃親?!?/br> 回憶起曾經(jīng),他的臉上滿是溫和的神態(tài),“男孩自幼便知道從小和自己一起玩的小姑娘未來有一天,會成為自己的妻子,雖然那個時候他也不知道妻子是什么,但卻知道自己要對她好,就像父親對母親一樣好,這是所有人告訴他的,那些無憂無慮的歲月里他始終牢記了這一點(diǎn),從年少懵懂到情竇初開,他們眼里始終都只有彼此,后來他們順理成章的成婚了,夫妻和睦,琴瑟和鳴,可是有一年···” 笑意僵在了臉上,他的話也戛然而止,眼神倏地變得狠厲,才又接著道:“有一年宮宴恰逢邊關(guān)捷報,天子大喜邀百官同賀,是以那年那對年輕的小夫妻受家族蔭恩也得以入宮,可誰知就是這次入宮卻招來禍?zhǔn)?,彼時他們誰都不知道,天子清方端正的外表下藏了一顆扭曲的心,竟喜好□□!” 齊昭愕然的轉(zhuǎn)頭,看向此時已經(jīng)陷入回憶勃然憤恨的人,此前的不理解,在這一刻都有了理由,她張著嘴,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 “只是可惜那年輕妻子被人盯上,小夫妻還一無所知,后來不久后妃壽誕小妻子又受邀,彼時的妻子其實(shí)已察覺不對,但丈夫卻只說她多慮了,正是這次入宮丈夫親自把她送入了虎口!” 話至此,謝讓帶著nongnong的悔恨與滔天的怒意,猛然轉(zhuǎn)向齊昭,“所以你知道我為什么說我們是一種人了嗎?你我兩家皆毀于正德那畜生之手,你娘,我妻子。善窈在宮中被他玷污卻還被其用我的仕途威脅,受了屈辱卻不敢告知我,怕害了我啊!” 謝讓眼眶赤紅,淚水滾落砸進(jìn)湖面中,消失的無影無蹤,他哭笑著厲聲道:“那次入宮回府后,她一天比一天消沉,任我如何追問,她都不敢透露半分,可那時的我不知,我每問她一句,她便更痛苦一分,后來的一天夜里,她終于肯于我說話了,她說了很多我們曾經(jīng)的事,我以為她好了,可誰知···” 他的淚水不停的滾落,齊昭也猜到了那個結(jié)局。 “誰知第二日,府里下人便在這湖中發(fā)現(xiàn)了她的尸體?!敝x讓淚眼朦朧的望著平靜的湖面,妻子的音容好似就躍然于水面,他伸著手想去撫摸,“善窈你傻呀,你應(yīng)該告訴夫君的,你可知你腹中那時已懷了我們的孩兒了,你一直想要的孩兒。” 齊昭早已淚流滿面,想到父母之事更是泣不成聲。 平靜的湖面上起了風(fēng),他眷戀的那抹的回憶也隨風(fēng)而逝了,謝讓木然的收回目光,“還記得你之前問我是不是也恨正德嗎?” 齊昭沒有回話,怎么能不恨呢? 若是那人還活著,她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也會殺了他! “正德!光恨他一個怎么夠呢,我恨的是整個高家,整個助紂為虐的皇室,你以為當(dāng)年他的所作所為當(dāng)真沒其他人知道嗎?哈哈哈哈,光是當(dāng)年你母親的事,南巡船上就有不少隨行官員知道,可所有人都敢怒不敢言,因為那至高無上的皇權(quán)?!?/br> 謝讓嘲弄的笑著,面上隨之也帶上了狠厲,看著齊昭告誡道:“君主無德,這大鄴的朝廷也跟著爛透了,所以我做的這一切不過是在撥亂反正,不破不立。” “可是正德已經(jīng)死了?!?/br> 狗皇帝才是罪魁禍?zhǔn)?,他已?jīng)將皇嗣基本誅殺殆盡,甚至連當(dāng)今天子如今也已在床上昏迷不醒,可百姓都是無辜的,齊昭并不認(rèn)同他的做法。 “他死了又如何?他死了他做的孽還在,高家還在,高家的江山還在!”一提及正德二字,謝讓便有些激動,他憤然道:“我就是要高家人都死光,我要他的江山都覆滅!” 不如此,根本就解不了他的血海深仇! “你也是受害者你應(yīng)該能理解我的啊,高家的人沒有一個是值得活在這世上的,你看你那個狠心涼薄的弟弟為了這皇權(quán)穩(wěn)固還不是照樣要?dú)⒛?,齊昭,你該為你死去的家人們想想?!?/br> 若非她與自己同病相憐,他不會幾次三番留她性命,現(xiàn)在看她竟不認(rèn)同自己,謝讓十分生氣。 齊昭搖頭,她不理解,她也不認(rèn)同。 他恨正德,即便是遷怒他的子嗣來泄憤,她也認(rèn)了,可如今他竟想顛覆整個天下,顯然是瘋了! 突然齊昭變了臉色,他把自己抓來這么久,絕對不止是只想要個真相這么簡單,以他今時今日的身份完全可以讓當(dāng)年的真相大白于天下,可他卻非要讓趙觀南他們?nèi)ゲ椋?/br> 看著謝讓的目光又一次投向了天際處,她恍然明白了過來,“你是故意在拖延時間!” 這幾日他好像都在等什么,尤其是今日更奇怪。 齊昭正要再追問,管家匆匆上了亭子稟報:“大人,趙觀南他們帶著三司的人來了。” 謝讓居高眺望大門口的方向,看著外面已被官兵圍了起來,反而玩味朝齊昭問道:“你猜,他們查到真相了嗎?” 齊昭也跟著看了過去,謝讓的態(tài)度讓她心中隱隱擔(dān)憂,明明已經(jīng)重兵圍府,可他卻絲毫不為所動,只能說明這人背后還有更大的陰謀! 齊昭皺著眉不答,謝讓卻已替她回了:“查到了,無論是當(dāng)年的真相,還是老夫的罪證他們都查到了?!?/br> 否則三司的人根本不敢前來,只是這一切都在他計劃中。 “老夫為了今日籌謀一生,也等了一生。” 謝讓眼里已顯出再難藏住的興奮之色,揮手吩咐管家:“把人都帶進(jìn)來吧?!?/br> 趙觀南他們進(jìn)來之時,翠微亭上只有三人。 謝讓立于臨湖的欄桿處,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世子止步,這亭子老夫甚是喜愛,不忍讓他人踏足?!?/br> 齊昭被管家用刀抵著脖子,趙觀南只是望了一眼,便不敢再輕舉妄動,“太傅,你想要的真相,我已查明,相信太傅定是言而有信之人?!?/br> “那世子不防說說看,若結(jié)果老夫滿意,定說到做到?!敝x讓目光掃向眾人,見朝中不少元老也都來了,十分滿意。 今日便要讓高家的人,當(dāng)眾親手撕下正德的人皮,即便是死了,他也要讓那畜生遺臭萬年。 正是知道謝太傅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趙觀南今日才請了三司之人前來,如果他只是想要一個公道,那他可以給他! 趙觀南將當(dāng)年調(diào)查舒善窈所知的一切真相,都公之于眾,無任何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