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不擔(dān)心呢？爺爺已經(jīng)很久沒見到你了，也不知道我的穗穗是胖了還是瘦了……]

    聽到簡穗那邊沉默著不說話，明裘勝知道她的心結(jié)，嘆了口氣，聲音低落下去，[穗穗你都不想爺爺嗎？]

    “……想啊?！焙喫肽樕系男σ馕?，不想傷老人家的心，柔聲道，“我很想爺爺。”

    [你要真想爺爺了，也就不會這么久都不回來看爺爺……]

    老人家失落地說。

    簡穗沒有說話。

    她不知道該說什么。

    第46章 歡愉

    046

    有些事她沒有辦法。

    不想想起, 不想面對。

    簡穗握緊手機，低聲喚了一聲：“爺爺?！?/br>
    [知道了……]明裘勝被簡穗一叫，又嘆了口氣, 知道她不愛聽這個，也不勉強了，[不說這個了，爺爺給你寄過去的書收到了嗎？]

    “嗯，今天收到了, 謝謝爺爺?！痹掝}換了，簡穗松了口氣。

    她猶豫了一下, 說：“爺爺, 下次不用給我寄書了, 很多書這里也有，我可以自己去找?！?/br>
    老人家原本已經(jīng)轉(zhuǎn)換過來的情緒, 聽到這句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他吹胡子瞪眼地道：[不回來看我, 也不想收我的書，剛剛還說想我呢！你這孩子是不把我當(dāng)爺爺了是嗎？]

    簡穗聽出了老人家語氣中的怒意, 有些頭疼：“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是覺得這樣太麻煩您了?！?/br>
    老人家用力哼了一聲：[我不覺得是麻煩！]

    老人家很少會這樣, 怕真的氣著人，簡穗后悔提起那事。那其實也不算什么事，她反省起來：“對不起，爺爺。您不要生氣, 是我不好……”

    [既然是爺爺給你的東西，你直接接受就行了！你連爺爺給的東西都不想要嗎？！]

    明裘勝心氣還是不順，沉著聲音怒道：[你要記得，就算你現(xiàn)在姓簡，你也是我明裘勝的孫女兒！]

    “……”

    簡穗捏著手機，沒有說話。

    明裘勝只聽到細(xì)微的呼吸聲，知道簡穗還在聽，又哼了一聲：[怎么，爺爺說你兩句現(xiàn)在都不樂意不回應(yīng)了？]

    大概是真的生氣了，對她一直很溫和的老人家很少態(tài)度會這樣強硬。

    簡穗嘆了口氣：“爺爺，我在反省呢?！?/br>
    明裘勝冷哼：[反省什么？]

    “我惹爺爺生氣了，正在反省。”簡穗摸了摸鼻子，放軟了聲音哄，“爺爺，不要生氣了，要是氣壞了身體怎么辦，是我不好……”

    [……]老人家在那邊詭異地沉默了一下，[……要我不生氣也行。]

    簡穗一頓，心里突然冒出一個不好的預(yù)感，果然聽見老人家在那邊慢條斯理地說：[那你下個月回來看爺爺。]

    明裘勝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描淡寫，像是隨口一提：[這樣，爺爺就不生你氣了。]

    “……”

    簡穗慢慢擰起眉，隱約覺得自己好像上當(dāng)了。

    明裘勝不給時間她想清楚，輕咳了一聲敲定：[那就這樣說定了啊。]

    “爺爺！”簡穗并沒有想過要答應(yīng)，她喊了一聲，無奈地說，“下個月不行，等你過幾個月大壽我再去看你好不好？”

    老人家氣哼哼地反問：[為什么不行？]

    爺爺明明知道為什么不行，簡穗揉了揉額頭，還想說服他：“爺爺，你知道……”

    大概怕他又生氣，比起果斷拒絕的以前，現(xiàn)在簡穗的語氣多了點小心翼翼。于是老人家趕緊趁機一錘定音：[爺爺不管?？傊聜€月爺爺要見到你。你不乖，爺爺不想跟你說話了，就這樣，先掛了啊。]

    也不知道老人家從哪里學(xué)來的，竟然趕在聽到拒絕之前掛了電話。

    簡穗聽著“嘟嘟嘟”的忙音，半響后，低低嘆了口氣。

    而掛了電話那一頭——

    “搞定了?！?/br>
    頭發(fā)花白的老人家放好手機，朝自己兒子瞪去一眼，嫌棄道：“沒用的家伙，還要你老爸出馬?！?/br>
    明正晏豪不在意父親的奚落，期待地看著他：“穗穗答應(yīng)了嗎？她真的會回來？”

    “……誰知道呢。”明裘勝皺了皺眉，朝兒子揮了揮手，“怕她一口拒絕，沒聽到她回復(fù)就掛電話了，就當(dāng)她答應(yīng)了吧?！?/br>
    要不然他能怎么辦，有個太有主見的孫女也愁啊，想見一面難如登天。

    明正晏松了口氣，笑道：“沒拒絕就好……那她會回來的。”

    “你怎么知道？”明裘勝一看自己兒子那溫溫吞吞的樣子就來氣，要不是他這樣子，如今也不會搞到事情一團亂，“我都沒敢聽下去就趕緊掐電話了，你怎么確定她肯定會回來？”

    “因為……”明正晏微微一笑，“她是我女兒啊?！?/br>
    所以那孩子的性子，他很清楚。

    平時父親不開口便罷了，真開口了，那孩子就不會拒絕。她不會舍得讓老人家傷心的。

    要不然，他也不會讓父親出來當(dāng)說客。

    “你別忘了，人家姓簡。”明裘勝看他這搞不清楚狀況的樣子，忍不住開口刺了他一句。

    明正晏臉皮微微一僵，過了一會，瞇著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你要記得，就算你現(xiàn)在姓簡，你也是我明裘勝的孫女兒！”

    這是把剛剛老人家在電話跟簡穗說的話一直不差地說出來了，聽得明裘勝那個氣啊，低頭抓起腳上的拖鞋就扔向他：“你這老崽子，滾滾滾！就不該心軟幫你哄穗穗回來……”

    明正晏沒躲，任由那拖鞋砸在身上后，摸了摸鼻子，笑著道：“那您休息吧，我回房了?！?/br>
    老人家哼了一聲不說話，明正晏笑了笑拉開門走了出去，抬眼便看到房門外一個坐著輪椅的女孩子正巧經(jīng)過，聽到聲音望過來。

    明正晏動作一頓，臉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那女孩神色明顯有些局促不安：“……爸爸?！?/br>
    明正晏看著女孩，看到她坐著輪椅，身上的睡衣單薄，顯得她身體更為瘦削。他眼底閃過一抹復(fù)雜，過了一會，才緩聲道：“……早點休息吧?！?/br>
    聞言，女孩露出有點羞澀的笑，點點頭：“好的，爸爸?！?/br>
    明霏看著明正晏的身形上了樓，在樓梯口消失，臉上那抹羞澀的笑收斂起來，臉上慢慢浮起一抹陰沉之色。

    她抓緊輪椅上的把手，用力得青筋微凸。

    “二小姐……？”

    她的身后忽然響起一道訝異的聲音，是明家的幫傭林姨，她看到明霏很驚訝：“你怎么在這里？”

    聽見身后的聲音一響起，那抹陰沉在明霏的臉上瞬間褪得干干凈凈，她揚起一絲羞澀的笑，回過頭對林姨不好意思地說：“林姨，我想出來喝點水?！?/br>
    林姨不疑有他，連忙說：“二小姐想喝水怎么不叫我呢？我給你倒一杯水啊，稍等一下。”

    明霏點點頭，笑著道謝：“好的，謝謝林姨?！?/br>
    “二小姐太客氣了?！绷忠袒琶Φ財[擺手，“這是我們應(yīng)該做的。等下啊，我這就給你倒杯水去。”

    明霏乖巧應(yīng)道：“好的，麻煩林姨了?！?/br>
    這有什么麻煩的……

    林姨看著明霏臉上含著羞澀的笑，轉(zhuǎn)身回廚房的時候心里想，這二小姐倒是個好孩子。就是有些可憐，這么多年了一直坐在輪椅上。

    可能因為老是待在家里，沒見過什么外人，把性格也養(yǎng)得太軟了，對著她們下人也這么客客氣氣的……

    明霏等林姨走開了，看不到人了，臉上的笑又?jǐn)苛似饋怼?/br>
    她面無表情地坐在輪椅上，燈光照射下來的光芒落在她的臉上，使少女甜美可愛的臉一半處于光明，一半隱于陰影之中。

    看不真切。

    ………

    滂沱大雨中，銀色的跑車在安靜黑暗的道路上飛馳。

    路燈透過玻璃劃過開車人的臉，落下一道道詭異莫測的陰影。

    瘦小的身影縮在副駕駛座的一角，驚惶不安的臉蛋滿是淚水。

    她恐慌地看著坐在駕駛座的人，恐懼讓她忍不住張開嘴。

    簡穗躺在床上，在枕頭上的腦袋輾轉(zhuǎn)反側(cè)，額頭都是冷汗。

    她像是陷入什么噩夢之中，看到那小女孩啜泣著，想要阻止，卻全身重如灌沿，動彈不得。

    不要……

    不要喊……

    可惜小女孩沒有聽她的。

    仍然張嘴喊了出來：“mama……”

    駕駛座的女人猛地一踩剎車，車子摩擦地面發(fā)生尖銳刺耳的聲音，她轉(zhuǎn)過臉，定定地看著那小女孩。

    女人頭發(fā)散開，凌亂的發(fā)絲擋著了她眼底的思緒，在黑暗中也越發(fā)看不真切。

    她就這樣看著小女孩半天，然后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下了車，繞到副駕駛座的車門，將小女孩抱下車。

    大雨仍然持續(xù)在下。

    “mama？”小女孩哭得抽抽噎噎，感覺到女人身體冰冷至極。她把自己抱到路上一個遮陽的小亭子，把手機拿出來，遞給她。

    女人的聲音沒有往常的溫柔，非常啞，像是哭了無數(shù)次，也像已經(jīng)很久沒有說過話。

    “打電話給你爸爸讓他來接你。”

    女人的臉上都是水，分不清是雨水還是什么。說完她抬頭摸了摸小女孩的頭頂，然后毅然決然地轉(zhuǎn)身上了車。

    簡穗緊閉著雙眼，臉上露出掙扎的痛苦神色。

    捉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