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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頭戰(zhàn)敗后多了個孩子 第3節(jié)

    而且這孩子來歷不明,親娘都不知道是誰。

    寧不為生平最討厭和別人扯上關(guān)系,在他看來死了正好,省得煩他。

    可那血脈印記隔一會兒就要亮一下,那閃亮的程度快要把他給閃瞎。

    寧不為吞了一大瓶丹藥,這會兒勉強能動彈了,艱難地從地上坐起來,爛了的半邊身子骨rou在悄無聲息的愈合,劇痛難耐,呼吸里都帶著血腥氣。

    孩子包著衣服從他胸口滑落,正好落在他的臂彎里,青白著一張小臉委委屈屈地抽噎著,連哭得力氣都沒有了。

    寧不為摸了摸他的臉,guntang,然后就被抓住了手指。

    寧不為這輩子沒干過什么好事,生來修得就是無情道,即便是師長親友對他疼愛有加,他對他們也沒多少感情。

    故人皆落個不得好死,他寧不為深恩負盡,寧家偌大一族如今只剩他一人,死了倒也干凈利落。

    只是地下無顏再見。

    大魔頭深吸了一口氣,劇痛讓他身體微微發(fā)顫,他一只胳膊抱著孩子,另一只胳膊撐地,艱難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拖著半根瘸腿深一腳淺一腳地往遠處的山谷里走去。

    雨勢漸大,噼里啪啦地砸在身上,冷風(fēng)跟刀割一樣刮過臉頰,寧不為低頭看了一眼孩子,發(fā)現(xiàn)雨已經(jīng)把包著他的衣服給淋透了。

    寧不為下意識的抬手掐訣,掐到一半才想起自己靈力全無,這會兒同凡人無異,黑著一張臉將胳膊擋在了小孩前面,寬大的袖子遮去了大半的風(fēng)雨。

    “你身負寧家血脈,便是活下來,不管走到哪里都會被喊打喊殺?!睂幉粸樵谟昀锍谅暤溃骸盎钕聛碜魇裁茨兀俊?/br>
    不知道他是在對懷里的孩子說,還是在對他自己說。

    偌大的天地間只剩下瓢潑大雨和侵入骨髓的冷,懷里的孩子動彈了一下,像是在提醒他自己還活著。

    寧不為嘆了口氣。

    “也罷?!?/br>
    ——

    浩瀚無垠的識海中,四處都是清澈的水,隨著和煦的風(fēng)微漾。

    識海中央,一人掐訣盤腿而坐,雪色的衣擺覆著墨色的罩紗逶迤于水面之上,如同化散而開的輕雪隨水面輕晃。

    他看上去不過及冠,墨色長發(fā)被木簪挽住,膚色白皙如玉,眉如墨畫,鳳目微挑,唇不點而朱,鼻梁又將這過分的美麗生生壓下,平添幾分讓人不敢褻瀆的冷意。

    似是察覺到什么,他睜開眼睛,垂眸望向水面,如同靜止的水墨畫活了過來,長袖一掃,平靜的識海內(nèi)頓時巨浪滔天震蕩不止,而他依舊端坐在原地,臉上的神情不喜不悲。

    巨浪化作一只巨大的手掌,于浩瀚識海中游蕩一圈,半晌后又乖巧地回到了他面前,掌心托著一個不足成人小臂長的嬰孩。

    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孩靈識。

    虛弱得只剩一口氣,若不施救便很快消散。

    褚峻微微皺眉。

    他的識海強橫非常,莫說是個剛出生的嬰孩,便是煉虛尊者進來也休想完整出去——可這孩子的靈識不單進來了,還在小聲的哭。

    褚峻伸出二指覆于孩子眉心,探察過后發(fā)現(xiàn)確實只是名普通的嬰孩,而非什么東西的偽裝。

    也罷,既然找上他,便是他們二人有緣,搭救一把亦是無妨。

    褚峻指尖微亮,紅色的熒光星星點點地落于嬰孩靈識之上,誰知片刻后,神仙似的人臉上表情微僵,罕見地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

    這嬰孩靈識上,竟有他的血脈傳承印記。

    平靜的識海開始震蕩不休,褚峻勉強穩(wěn)住心神,定睛一看,覆于右側(cè)肩胛骨,緋色的血脈印記同他的一模一樣。

    這嬰孩竟是他的親生骨rou。

    修清凈道,現(xiàn)已年近千歲,無時宗內(nèi)輩分最高的師叔祖愣在了自己的識海中。

    誰給他生了個兒子?

    而且這嬰孩的靈識看著誕生未超十二個時辰,褚峻閉關(guān)已有五百年,這孩子是怎么來的?

    然而不等他細思,那孩子的靈識大概是有了氣力,哇得一聲哭了出來。

    清凈了五百年的褚峻頓覺如魔音繞耳,險些手一抖直接把孩子的靈識打散。

    幸而關(guān)鍵時刻收住了手,才讓孩子保下性命,否則靈識在他識海中潰散回不去rou身——

    褚峻伸手將孩子的靈識抱在了懷里,想到了這個關(guān)鍵的問題。

    孩子的rou身在何處?

    小孩的靈識被他抱在懷里,帶著天然的親近,抓住他衣服上的玉佩開始啃。

    褚峻:“……”

    這孩子莫不是餓了?

    只可惜他懷里的是靈識,他至多只能讓孩子靈識強壯一些,卻是無法讓他吃飽飯。

    他垂眸看著孩子身上裹著的衣物,不像是孩童所穿,反倒像是件被撕開的低階法衣,應(yīng)當(dāng)是有人在照顧。

    莫非是孩子的娘親?

    想到此處他神色微僵,頓覺懷中的嬰孩重逾千斤。

    孩子啃了一會兒玉佩應(yīng)當(dāng)是沒咂摸出什么味道,小手抓住他雪白的袍袖,啊啊地哭喊。

    褚峻抱著孩子的姿勢很別扭,別無他法,只能將自己的靈力分出細之又細的一點兒,又擔(dān)心這一點兒孩子都承受不住,耐心地一分再分,慢慢地渡給了孩子。

    小孩原本青白的一張臉漸漸有了點血色,抱住他的手不肯放。

    已然沒有性命之憂。

    褚峻捏了捏孩子柔軟的小手,而后指尖輕點其眉心,聲音冷冽清靈如山泉,“且去吧?!?/br>
    小孩的靈識被一層強大的同源靈識包裹住,溫柔地送出了識海。

    廣袤的識海中霎時又安靜下來。

    褚峻分出了一抹細微的靈識相護送,也是想探查那名女子究竟是何方人物,竟神通廣大到在他全然不知的情況下生下了褚家的孩子。

    只是他尚且在閉關(guān)中,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這抹靈識極其細微,尚未仔細探查,就被人粗暴地斬滅了。

    朱雀刀的一枚殘片深深的插進山洞的洞壁之中,一抹極其細微的緋色靈識潰散成點點碎光消失不見。

    寧不為過去將那殘片拔了出來,在指間轉(zhuǎn)了兩圈,臭著一張臉道:“什么臟東西也敢來我的地盤撒野?!?/br>
    雖然寧不為現(xiàn)在的地盤只是個三人寬的山洞,勉強能直起腰來。

    朱雀殘片劃過手指,殷紅的血從指尖滴下,寧不為冷著張仿佛被欠了八百萬靈石的臉,將手指塞進了小孩嘴里。

    小孩吸吮著新鮮的血液,激動地抱住他的手不放。

    勁兒還不小。

    “哪里學(xué)來的破毛病?!睂幉粸槔浜吡艘宦?,到底是沒抽出手,直到傷口里再擠不出血來,小孩才松開了他的手,打了個小小的飽嗝。

    寧不為抱著他倚著洞壁坐下,外面傾盆大雨片刻未曾停歇,混著泥漿的水順著凹凸不平的泥地淌到了他腳下,浸濕了他的靴子。

    靴子上是厚厚的一層泥巴,還沾著幾根枯黃的雜草,他為了找個能避雨的地方走了不少路,孩子眼看就要咽氣,情急之下他就劃破手指喂了點血,誰知這一喂就沒完沒了。

    他劃得很豪放,手指上的傷口縱橫交錯,看著有點恐怖。

    小孩吃飽喝足,臉色十分紅潤,不知道什么時候睜開了眼睛,水靈得如同紫葡萄般,好奇地望著他。

    過了這么幾天,小孩的皮膚不像剛開始那么又紅又皺巴,變得白皙又滑嫩,五官逐漸有了模樣,整個小孩兒都漂亮得不像話,如果不是這幾天他一直帶著小孩,都快懷疑一開始那只沒毛小耗子被人掉包了。

    尤其是那雙眼睛,有點像微翹的丹鳳眼,睫毛長得有點過分——過分地漂亮,寧不為的眼睛狹長冷酷,很顯然不是隨的他。

    孩子他娘長得應(yīng)該挺俊。

    寧不為腦海里閃過好幾張合歡宗妖孽美人臉,頓時一陣惡寒。

    “啊~啊~”小孩被他平放在大腿上,沖他伸出白嫩的小胳膊要抱抱。

    寧不為伸出手戳了戳他的小臉,湊近他惡劣一笑,“我就不抱?!?/br>
    小孩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望著他,臉頰上被他戳了個窩,吧嗒了一下嘴,一巴掌拍到了寧不為的臉上,“啊~”

    寧不為殺氣騰騰地盯著他,威脅道:“你竟然敢打我?”

    小家伙嘴一癟,那架勢像是要開嚎,寧不為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抄了起來。

    “啊~”小孩盯著他,咧著嘴沖他直樂。

    寧不為松了一口氣,見他在那兒沒心沒肺地笑,惡聲惡氣地嚇唬他,“把你養(yǎng)胖了之后,兩口就吃掉。”

    小孩似乎覺得他這樣很好玩,咯咯直笑,口水流了一下巴。

    寧不為揪起包著他的衣服一角,十分嫌棄地給他擦掉,“臟死了。”

    小孩兒沖他吐了個口水泡泡。

    寧不為眉梢一挑,“來,再吐個我看看。”

    小孩扭過頭去不理他了。

    “嘖?!睂幉粸榇亮舜了浐鹾醯哪?,笑得邪氣四溢,“給你爹再吐一個。”

    小孩哼唧了一聲,一腳丫蹬在了他嘴巴上。

    寧不為瞇起眼睛,冷聲道:“我看你這腳是不想要了。”

    噗。

    小孩又吐了個口水泡泡。

    寧不為:“……看在你誠懇認錯的份上,饒你一命?!?/br>
    第4章 星落(四)

    “修真界這八府十六州托八卦之陣而設(shè),另有中州陰陽二心震于中央,那寧不為便是翻出天也成不了大氣候!”青衫修士將酒杯一放,“小二,再來一壇桃花釀!”

    酒樓之中人聲鼎沸,有人聽見他這般說,接話茬道:“道友此言差矣!八卦之陣五百年前便已破,東南巽府的參商二州時至今日仍是寸草不生靈氣絕跡,便是那寧家的杰作?!?/br>
    “天殺的寧家!凈出些離經(jīng)叛道的人物!”有人大聲嚷嚷:“就該殺他個干凈!”

    “寧家五百年前還是十七州第一大宗族,那可是唯一敢和無時宗抗衡的世家大族,寧家早就沒人啦!”又有人幸災(zāi)樂禍。

    一穿著樸素相貌平平的男子正倚在窗戶邊看外面盛放的桃花,不解道:“那寧不為五百年前不過是個十一二歲的孩童,巽府靈脈盡絕的時候他還不知事罷?!?/br>
    “你這人!”青衫修士將長劍往桌上一拍,怒道:“怎的替那魔頭說話?。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