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年少 第7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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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她是個多不稱職的皇后,不但不約束宮人,反倒將他們的流言當(dāng)作為數(shù)不多的消遣。 皇帝說的那些話,何其想當(dāng)然:太后并不看重她,她該如何捧上真心去孝敬?長公主體弱,叨登的多了豈不惹人厭?至于妃嬪們,誰又不知誰的根底?朔望兩日肯往鳳儀宮來應(yīng)個卯,就夠給她這個皇后臉面了,平日里各自為政,自己有自己的樂子。 也全賴風(fēng)言風(fēng)語吹到了她耳里,不然連父親將不久于人世,她都被蒙在鼓里! 皇帝不肯放她回家去,那也罷了。她要見寶珠,將來總還有機會。 皇帝見她神情不大對勁兒,點了兩個人先送她回去,跟著又吩咐小篆:“回宮后讓御醫(yī)給她扶扶脈,開兩劑疏肝解郁的藥…鳳儀宮伺候的人,你也留意著些,不得用的趁早換了?!?/br> 小篆一一應(yīng)下了?;实圻@才又往梅樹跟前走,紅梅開時先花后葉,一簇簇深濃的焰火吐露在老褐的枝條上,尚不繁密,卻已然映得一片天地都明媚起來。 皇帝看得十分可喜,繞著樹賞了一圈兒,方折了一枝最動人的來,也不要旁人拿,自個兒擎了往寶珠處去。 寶珠正靠在床頭愣神,一見便贊道:“好艷的梅花!”忙叫人取了只素白瓷瓶兒來,就供在床邊高幾上賞看。 寶珠捋了捋梅瓣兒,問他:“皇后娘娘來做什么?” 她還沒有傻到以為皇后和那些妃嬪一樣,是來道賀的。今兒在場的除了梵煙和玉珠,有一個算一個,誰能待見她? 皇帝一忖:孩子已經(jīng)生了,一出正月,封后的事就cao辦起來,范家的這一堆彎彎繞繞,也該讓寶珠心里有個數(shù)。 便將皇后適才的請求告訴她,說:“范老將軍攏共就范轅一個兒子,族中正商議著要選哪家的侄兒過來承祧,總要將身后事辦得體面些。我想把大篆派出去,一則代朕親臨,二則看看汾州那邊還有沒有未了的事,料理妥當(dāng)了,再接老夫人回來。至于過繼來的兒子,且看資質(zhì)品性如何,過兩年慢慢提拔吧。” 平心而論,皇帝這么做,已經(jīng)足夠面面俱到了??蓪氈樾睦镱^,猶覺得對不住皇后。 水滿則溢,月盈則虧。她不想邁出皇帝早就為她鋪好的這一步。 她不是不明白,他已經(jīng)盡己所能,給了她最好的一切。正位中宮、母儀天下,是這年歲里一個女人最高的榮耀。 哪怕太后不喜歡她,哪怕妃嬪們都暗中嫉恨她,只要她心胸開闊,不當(dāng)一回事兒,那么誰也不能動搖她分毫。 如果她沒有出宮開府的這兩年,那一定會是她的夢寐以求。 宮里的日子像一汪平靜的湖,但一個竭盡全力爬上陸地的人,是不愿意再被人按進水下的。 寶珠望著皇帝殷殷的目光,不知該如何作答,隨即,她傾身過去,緊緊地?fù)肀ё∷?/br> 皇帝卻能洞悉她的不安,嘴唇貼在她耳邊,喟然道:“我尚不會苛待范氏,又怎舍得辜負(fù)你?” 心上人在懷,他覺得再提這些實在煞風(fēng)景,便捧著她的臉,纏綿地細(xì)吻。 寶珠自覺蓬頭鬼似的,不叫他貼近,皇帝哪肯剎住,效仿著元子,在她頸間拱著:“比從前甜了…” 等寶珠出了月子,立后大典萬事俱備,只欠東風(fēng),而正當(dāng)此時,朝廷上出了一件大事: 從前的滇東梁王之婿,奪權(quán)未遂后竟與滇西土酋狼狽為jian,截殺了兩名取道還鄉(xiāng)的府學(xué)教諭。 第106章 .一零六瘴氣 府學(xué)教諭不同于縣學(xué)教諭,是正經(jīng)的進士出身,直接由朝廷指派。不管滇西土酋有何借口,他們殺的都不是兩個人,是大徵朝廷的威嚴(yán)。 皇帝一時震怒非常,曉諭天下曰:“朕即位以來,深感百姓之疾苦,減賦稅、輕徭役,惟愿歸馬放牛、休養(yǎng)生息、教化四方;然jian逆圖為不軌,仰無順天應(yīng)人之心,俯無憫恤生民之德,朕為昌明萬年計,愿伐罪吊民、一匡靖亂。” 于是下令遣三十萬精兵,各以潁川侯、西平侯為主帥,分作兩路,平定云南。 三軍未動,糧草先行。寶珠因向皇帝提議,封后之事不妨?xí)壕?,省下諸多挑費,秣馬厲兵才是要緊。 皇帝一笑:“用兵再燒銀子,也不至于短了你的?!?/br> 寶珠搖頭不肯:“那也不好。將士們在前線賣命,咱們在后方樂咱們的,像樣嗎?再說,陛下大婚是普天同慶的事兒,難道這回要例外了?我可不依!” 她已經(jīng)甚少稱呼他為“陛下”,此刻喚來,絲毫不顯疏遠,全然是親昵調(diào)侃之意。 至于她這句話,倒恰好撞進皇帝心坎兒里去了。他確實想給她一次完美無瑕的大婚,如今一頭打著仗,一頭張燈結(jié)彩,到底不夠暢快。既然她心系大局,干脆就依她的意思,等到收復(fù)云南,再好好慶賀這喜上加喜。 他之所以這么篤定,乃是因為征服云南,是皇考御極之初,便定下的宏圖大計。一次次地修通衢、遣官吏、興文治,都是試圖以最和緩的方式軟化與當(dāng)?shù)匕傩盏年P(guān)系。 無奈梁王也好,土酋首領(lǐng)也罷,都不愿為了虛無縹緲的天下一統(tǒng),放棄手中實實在在的權(quán)力,如今更是主動挑釁,事已至此,德不能服人,武可服人。 皇帝等這一天,已經(jīng)等得足夠久了。 但在寶珠眼里,平滇之戰(zhàn),比前一世整整提早了七年。 上一世,王師前后共耗費五月余,攻下云南,將受封于燕朝的梁王生擒,土酋首領(lǐng)則是棄城而逃,下落不明。 誰知大軍在入駐曲靖后,許多將士因水土不服,患上時疫,竟屢次遭土酋殘部突襲,一時間軍心渙散,業(yè)已收復(fù)的土地也眼看不保。 皇帝獲悉塘報后,當(dāng)機立斷,命御醫(yī)院連夜研制可治時疫的藥方,增派兩名軍醫(yī),同藥材加急送入軍營,一同帶去的還有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皇帝陛下決意御駕親征。 在他動身離京后的第五日,寶珠再度被診出身孕。 時值初夏,太后及后妃們皆在浣花行宮避暑。 短短四個月后,孩子因意外早產(chǎn),寶珠也元氣大傷,就此留在行宮里調(diào)養(yǎng)。 直至離世,她都不確定,皇帝究竟何時回來,為何不愿再見她最后一面。 歷歷在目,恍如昨日。 寶珠徐徐伸出手,粉瑩瑩的指甲浸在清亮如蜜的陽光里,依舊不覺得溫暖。 她忽然生出一種報復(fù)心,將涼颼颼的兩只手插'進皇帝的領(lǐng)口里。 皇帝被她冰得一激靈,下意識地躲了一下,沒躲掉——她的手指輕輕環(huán)住了他的喉頭。 他絲毫不以為忤,笑著問:“怎么,你要謀害親夫?” 他的喉頭因為說話而輕顫著,寶珠很迷戀這種感覺,指腹的力道加重了些,人則湊到他跟前,悄聲道:“是弒君…” 話音未落,只聽“啪”的一聲,剛剛還耀武揚威的人便紅透了臉,慌里慌張地左瞧瞧、右看看,確定周遭無人后,方才松了一口氣,又回過頭惱羞成怒地推了皇帝一下:“這是在院子里呢!” 皇帝一臉的得意洋洋:他還治不了她?慢悠悠地對她做了個口型:色厲內(nèi)荏。 寶珠剜他一眼:“您色令智昏!” 皇帝點點頭,欣然承認(rèn)。 罷了罷了,寶珠甘拜下風(fēng),只好把自己的交椅挪遠了些,繼續(xù)推起了搖車。 自己懷孕時的作息果然是隨了元子,小家伙如今也是五更一睜眼,必要鬧騰到午后才消停。 她低著頭,看著孩子恬靜的睡顏,喃喃道:“國公府的日子,大概會是我最自在逍遙的一段了吧。” “不會的。”皇帝探過身來,握住了她的手:“我在一日,必保你喜樂無虞——若我不在了,在天…” 寶珠趕忙捂住他的嘴,說:“卑濕之地多瘴氣,軍士們可要提早防備?!?/br> 皇帝不知她又怎么繞回這上頭的,倒也不隨口敷衍:“南方所謂瘴氣,涵蓋甚廣,大致都與蟲蟻暑濕有關(guān)。將士們出發(fā)前,均以艾柱在特定的xue位上灸出瘢痕,便可以防治1;隨軍的藥材中亦有金雞納霜等物,無須過于擔(dān)憂?!?/br> 但愿如此吧。寶珠只恨前世自己不清楚軍中時疫究竟是哪一種,難以未雨綢繆,讓御醫(yī)此刻便研制出對癥的藥劑。 她是真的不愿意皇帝親征,可她知道,如有必要,她攔不住皇帝,也不該攔著他。 大軍才剛出發(fā),便是假托夢中預(yù)見之說,也實在有擾亂軍心的嫌疑。 畢竟皇帝親征后,最終還是大獲全勝而返的。 她極力說服皇帝推遲封后大典,圖的就是將來能夠急流勇退——最好她用不上這條退路。 她不再說什么,低頭一心一意地推著搖車,元子不知正做什么夢,“咯”地笑了一聲。 寶珠便跟著露出一點淺笑來,可皇帝仍覺得她心事重重,便說:“你有日子沒有出門了,明兒咱們?nèi)ス涔浒?” “明日要帶元子進宮見太后娘娘,怕是來不及逛。”寶珠見皇帝踟躕,道:“答應(yīng)過的事,不好隨意失約?!?/br> 皇帝握了握她的肩膀,盼著她能寬心些:“萬事有我在?!?/br> 寶珠坦然望著他一笑,表示并不介懷。 蓋因太后深惡痛絕的,并不是她,而是任何霸攬了皇帝恩寵的人,這一點暫且無法改變,她不奢求靠元子打破彼此之間的僵局,但也不希望因為這個孩子,使得他們母子越行越遠。 單是讓孩子去向他的親祖母請個安,在她而言不算為難。 與寶珠記憶中的樣子不同,太后的氣勢顯著地溫和下來了——至少在元子面前,她只是個慈愛的祖母。 “像寶珠小時候?!彼龕鄄会屖值囟褐@稚嫩幼小的團子,連抬眼端詳寶珠的時候,目光里都是和藹的,“兒子肖娘,是有福氣的長相?!?/br> 寶珠抿嘴笑著,記得打從自己出宮嫁人起,太后就不喚她的名字了,只以“夫人”相稱,一開始是為了抬舉,后來便成了生分。 想想真是唏噓。 皇帝接話道:“滿了月確實長得體面多了,才生下來的時候皺巴巴的,紅一塊白一塊,看著年齡比我還大?!?/br> 太后瞪了他一眼:“已經(jīng)當(dāng)?shù)娜肆?,還這么混說!” 收回目光時,果然瞥見寶珠低頭忍笑。太后何嘗不懂,皇帝這是有意逗樂呢! 他為了這個寶珠,花了多少心思!一家子過日子,原該這么和和氣氣的。他要捧誰做皇后,就讓誰做去,能不能坐穩(wěn)當(dāng),全憑造化。自己這老婆子插手進來反倒不美,如今孫兒也有了,只管含飴弄孫是正經(jīng)。 元子乍然進了個新房子,不住地東張西望,又被太后逗著笑,一刻也沒停過,這會兒玩累了,咂了咂嘴,閉眼又睡。 太后因問寶珠:“奶娘如何?別只看她奶水足不足,還得看她嘴饞不嘴饞,可曾亂吃東西?!?/br> 寶珠便道:“并沒有用奶娘。我自個兒喂著孩子最放心,一應(yīng)飲食都很清淡?!?/br> 太后一愣,隨即才笑起來:“我倒忘了,你歷來是個細(xì)致人兒,只是這樣越發(fā)辛苦你?!?/br> 寶珠說:“世人都頌揚父母養(yǎng)育之恩,其實為父母者,恨不得將自己的血和rou都哺給他,哪里談什么辛苦呢?” 太后感同身受,點頭道:“這話正是。我也有這么些兒女,怎會不知?不論是在何種境地,一個母親都無法承受與她的孩兒分離?!?/br> 寶珠心頭大震:太后這話,倒像一種許諾。 還不等她深思,太后又道:“咱們娘兒倆久未團聚,皇帝也有陣子沒往天和宮來了,今兒難得人齊全,我叫廚房做些你們素日愛吃的菜,好生親近親近?!?/br> 這樣的口吻,與盼著兒女們歸家的普通老人沒有什么不同。 寶珠忙站起身,欲將元子接過來交由傅母抱著,太后笑道:“又不必分席,帶著他一道也無妨?!?/br> 皇帝便勸說:“他是來給祖母解悶兒的,可不是來教您勞心勞力的。”太后這才撒手了。 一時用過飯,寶珠先行告退,到暖閣里來照看兒子,又讓人守住門,自己解了衣襟哺乳。 未幾,皇帝亦走了來,沖她一笑:“如今心可落進肚子里了?” 一旦封了后,孩子天經(jīng)地義該她自己養(yǎng)著,便是太后非要代勞,她也可以時時過去探看,不像妃嬪,沒有太后召見連天和宮的門兒都不能踏。 況且太后并沒有分開她們母子的意思。 可寶珠的心,只放下了一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