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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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她這份情,陸湄將一盞清茗遞過去,話說得十分坦然: “嬿嬿,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今日我便實話實說,姨是千真萬確想要你這個兒媳,我也相信,允溫將來出息了,定能配得上你……” 話音頓住,她幾次張口欲言又止,良久,終于喟嘆一聲,道:“可眼下不行,我們忠勤侯府的廟太小,裝不下你這尊大佛。” 虞莜眼中含了兩分審量,更多的卻是好奇,她能猜到,今日湄姨也是來當(dāng)說客的,可她竟也同嫂嫂一樣,臨到頭卻改了口。 確實有些出乎意料,感受到這份無私的暖意,虞莜展顏而笑。 第18章 鳳印 將來必定登極后位。 虞莜捧著茶小口啜飲,隔著盞口騰起的輕霧,陸夫人靜靜注視著她。 半晌,虞莜放下茶盞,輕聲道:“今日是朱侯爺讓您來找我的?” “不止我家老頭子,還有耿中丞?!标戜剡尤欢Γ斑@二位的意思,不論是溫兒或祈承勉,這兩個你相中誰都行……” 言下之意,一定不能是杜相家那個。 皇兄即位伊始,朝堂站隊分作兩派,一邊是以御史中丞耿賢禮為首,戶部尚書朱恭、六軍都指揮使豐承毅等一干老臣,對剛登基的皇帝期望過高,導(dǎo)致政見不合。 另一邊則以杜相為尊,他畢竟位高權(quán)重,又深得圣心,其下?lián)泶髡弑姟?/br> 這一世虞莜不想摻合政事,不過是挑著臉熟的這兩個出來走個過場,卻不想,事情一步步走到了陣營對立。 “恐怕還不止?!庇葺瘡男着酝线^來一只木魚,拿了小槌在上輕輕敲擊。 “江左謝二爺既已到了金陵,想必也會替他家子侄,造勢做點什么?!?/br> 前世她深諳權(quán)衡之道,挑人時下意識加進魏國公世子,江左是獨立于朝堂的另一股外力,在內(nèi)斗迭起的南康,反而能起到點平衡作用。 “的確是造勢,卻不是給世子爺……”陸夫人抬指點點她,“沖你來的。你這兩日閉門不聞窗外事,還不知道吧?” “外界不是早有傳言,道魏國公府藏有前朝玉璽嗎,這次果真拿出來了,并非國璽,而是鳳印?!?/br> 不僅如此,謝家更放出消息,去年接到好逑宴帖時,就拿了熙沅公主的八字,專程上龍虎山請動張?zhí)鞄?,卜出極貴的天凰命格,將來必定登極后位。 “謝家想必是尋不著《水經(jīng)注》,要拿這鳳印向你下聘呢。” 陸夫人顯然對謝氏的手筆感到詫異,連聲嘖嘖,“昨兒侯爺下朝回來說,陛下在朝會上大發(fā)雷霆,差點連龍案都掀了。” 虞莜手里的小槌頓住,莫名就是想笑。 江左謝家早年無緣帝位,實在心下不甘,這些年變著花樣向世人昭示正統(tǒng),世子爺娶正妻,也要造勢弄個天命鳳凰出來。 陸夫人卻沒她這么想得開,神情頗有憤懣,“原說沒生個女兒,就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事,不必看著她跟我們這些人一樣,替家族聯(lián)姻,嫁個自己不喜歡的人?!?/br> 湄姨年輕時是世家貴女中的典范,循規(guī)蹈矩,言行進退皆依著分寸,分毫不錯。 世家女子大多如此,待到合適的年紀(jì),做為聯(lián)姻的工具,由家族安排嫁進另一個世家,相夫教子,終其一生,活成別人想要的樣子。 虞莜眼中,湄姨是少有的通透人,即使世道對女子不公,也總在極盡所能,不被命運擺布。 她說出心中疑問:“那湄姨覺得,我嫁誰好?” 決定跟秦昶一走了之,僅僅是因為前世魂靈那一瞥,這個無法證實的緣由,太過虛無飄渺,把未來托付給那個不著調(diào)的家伙,心下還是有些打鼓。 “不得不說,謝家這一手不簡單。若說你是當(dāng)皇后的命,那嫁入臣子家,不就擺明了我們這幾家有心謀逆、意圖造反?” 陸夫人掰著手指給她分析,“這一來,就把我們兩家,加上杜相全給排除在外。而他謝家娶了你,反而成了權(quán)威正統(tǒng),眼下朝廷是奈何不得,否則又怎會連征稅都談不攏!你說說,他這是不是一石二鳥?” 虞莜但笑不語,木魚咚咚響在寧靜的禪院中,頗有幾分韻味悠然。 陸夫人拍手一笑,“可他們卻算漏了還有一位貨真價實的北齊太子,秦昶將來登基為帝,你這皇后可不就是順理成章?!?/br> 歪打正著,謝家反倒給北齊做了嫁衣,虞莜啞然失笑: “原來湄姨也覺得,我嫁給秦昶最適合?!?/br> 這輩子她要的是悠閑度日,吃好睡好,自得其樂,跟著秦昶遠走北齊,避出這是非之地,便是最優(yōu)之選。 “阿娘……”門外傳來朱允溫一聲痛呼,他推門而入,一頭扎進陸夫人懷里,就差撒潑打滾,“你竟然都不向著我,倒去幫狼崽那個無賴,他、他那么欺負我,你都不心疼么?” 陸夫人眉開眼笑,一手摩挲兒子白嫩嫩的圓臉,“他也沒欺負你吧,送的那頭?!?,著實不賴?!?/br> 朱允溫悲痛欲絕,一骨碌從他娘懷里爬起來,鄭重其事宣布,“要么莜jiejie答應(yīng)嫁給我,不然我就到泉州找表舅去,再也不回金陵了?!?/br> “瞧你這點子出息?!?/br> 陸夫人在他腦門上戳一指頭,裝模做樣給他出主意,“小孩子才做選擇,你就不敢全都要?” 朱允溫盤膝坐直了,在阿娘和莜jiejie臉上各看幾眼,被他娘攛掇回一點自信,從懷里掏出一本冊子,膝行兩步捧到虞莜面前,靦著臉笑: “我拿到《水經(jīng)注》了,莜jiejie,你嫁給我吧?!?/br> 虞莜在他手上瞄一眼,笑道:“假的。” 朱允溫泄氣垂下頭,老實承認(rèn),“是假的。剛才我在拍賣行碰見杜征了,他親口跟我說,他爹出大價錢給他買來了真跡?!?/br> 圓臉拉長,他忍不住仰天悲愴,“就他那二流子,莜jiejie,你真要嫁了他,將來的日子可苦呢,我想都不敢想?!?/br> 他把書一扔,兩只手撐在蒲團上膝行幾步過來,弓腰仰頭看著虞莜,這姿勢像只大狗,若給他裝上一根尾巴,一定搖得歡快。 帶著破釜沉舟的勇氣說道:“莜jiejie,只要你點頭,我現(xiàn)在就帶你走,咱們到泉州去,再不行乘船出海,保準(zhǔn)沒人找得到你,好不好?!” 兒子要帶公主私奔,陸夫人好氣又好笑,照他后腦勺呼了一巴掌。 這時外頭有人稟報:豐小將軍到了。 豐甯手握軟鞭大步而入,馬靴踏在青石地面上發(fā)出鏗鏘錚鳴,佛堂寧靜祥和的氣氛莫名帶上一股肅殺。 “湄姨?!?/br> 她很熟絡(luò)地先跟陸夫人打聲招呼,沖朱允溫一挑下巴,“你的擔(dān)心就多余,杜征肯定娶不了嬿嬿?!?/br> 陸夫人是知曉她身份的少數(shù)幾人之一,親熱拉她坐在身旁。 朱允溫對著豐甯卻沒什么好臉,“你又知道了?!?/br> 豐甯眉眼颯爽,得意笑道:“今天御史臺不是提審諸奚細作么,其中一個是杜相府里的管家?!?/br> 這消息頗有些石破驚天,陸夫人心頭一震,“杜相……要倒了?” “嘿嘿,那肯定的呀?!必S甯一臉幸災(zāi)樂禍。 虞莜始終沒作聲,斟了盞茶遞給豐甯,這才慢吞吞吐出幾個字:“恐怕未必。” 前世這個時候,她可沒聽說過有什么諸奚細作的案子,這事出來的有些蹊蹺,“那兩人怎么抓到的?” “不知。”豐甯搖頭,“先前耿中丞發(fā)急信召大都督回來,剛才我去了才知,那倆人五花大綁,夜里被人直接丟進御史衙門的……” “別是有人誣告吧?!?/br> 朱允溫小聲嘀咕了句,豐甯橫他一眼,意思是:你到底是哪頭的? 不怪朱允溫沒把這當(dāng)回事,諸奚遠在關(guān)外,與南康中間隔著北齊,長在江南的人,對塞外鐵騎能有什么具體印象呢。 朱允溫摸著下巴遲疑道:“杜相大老遠跟諸奚人來往……這不算通敵叛國吧?!?/br> “唇亡齒寒你懂不懂?”豐甯瞪著朱允溫。 后者被她吼得都快聾了,掏掏耳朵,說道:“我怎么覺著,這事兒像狼崽干得出來的。” 虞莜默默點頭。 * 廣濟寺在半山腰的陡崖上,另有一座修心院,乃寺內(nèi)高僧閉關(guān)禪修之所,非但香客不得入內(nèi),等閑權(quán)貴到此,亦需有僧人延請方可踏入。 此時,緊挨峭壁的一座陋舍中,鋪地的木板磨損嚴(yán)重,兩人席地對弈,中間一方棋枰上,黑白子廝殺正酣。 秦昶伸著大長腿靠著柱子坐,無所事事曬太陽,瞥一眼棋局,“大和尚,你要輸了。” 有道是觀棋不語,他這一聲出其不意,鳴弈大師的思路驀地被打斷,閉了閉眼,復(fù)再睜開,眼中掙扎不再,起身鄭重一揖。 “謝昶太子當(dāng)頭棒喝?!?/br> 秦昶微微一笑,他就是等得不耐煩了。 下棋他不在行,不過是旁觀者清,看出這老和尚拆東墻補西墻,已經(jīng)捉襟見肘。 鳴弈回過身,心頭仍有一絲遺憾,“承勉,你的棋又有精進,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實屬難能可貴?!?/br> 祈嵐云淡風(fēng)清,信手抹亂棋局,“這星落局,嵐前些日子剛抄過譜,勝之不武,僥幸罷了,論棋藝,嵐遠不及熙沅殿下。” “非也。”鳴弈合什宣了聲佛號,“星落殘局貧僧鉆研三載,也只初窺門徑,承勉能這么快參悟要領(lǐng),是因心思純凈,有道是無欲則綱……貧僧慚愧,到底存了勝負之心?!?/br> 秦昶在旁,聽到這句“無欲則綱”,不動聲色看看祈嵐。 眼下五人之爭,秦昶唯獨對祈嵐更多幾分戒備,正因看不透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自古探花郎尚公主的不在少數(shù),但像祈嵐這種家世,與世家子競爭駙馬,讓人感覺有些不自量力。 祈嵐能依仗的,唯有座師耿中丞,秦昶思量,他邀自己到此,大約也是耿賢禮的意思。 小沙彌在廓下擺好茶,鳴弈大師施了一禮離開,只留下他二人。 日影在樹梢微斜,秦昶垂腿坐在檐下,整個人沐浴在陽光中。 祈嵐卻藏在廊間陰影里,顯出周身冷意,口吻淡漠,說道: “熙沅殿下是我南康唯一的公主,不該遠嫁千里,她的姻緣是本朝國事,昶太子,還是莫要插手為好。” 第19章 虛偽 你們問過她的意思么? “周通和那個諸奚人,是太子殿下差人送來御史臺的吧?!?/br> 祈嵐不緊不慢放下茶盞,抬手掬了一禮,“中丞大人命嵐代為致謝?!?/br> 秦昶一改這些日的嬉皮笑臉,異于常人的眸子色澤淺淡,幾乎與日光同色,顯出一種目中無人的矜貴傲慢,淡淡頷首: “杜相勾連諸奚,這本是貴國內(nèi)政,孤不便過多干涉,不過是把他府里的管家順道帶回來罷了?!?/br> 祈嵐默不作聲,眼前這人不論是過去為質(zhì)的十年,還是前幾日漪清園的所作所為,看去猶如頑童胡鬧,顯得毫無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