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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后我選敵國太子在線閱讀 - 第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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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節(jié)

    永隆元年,深秋十月。

    熙沅公主出嫁,十里紅妝,送親隊浩浩蕩蕩出城,金陵萬人空巷,無數(shù)世家兒郎揮淚送別,哭聲震天。

    寬大的金帷赤纓婚車由四匹高頭駿馬拉駕,一雙纖纖素手掀開窗簾,虞莜探出頭來彎唇嬉笑。

    “本宮走了,大伙兒可別想我喲?!?/br>
    今日最志得意滿的當(dāng)屬秦昶,他騎行隨在車旁,只覺十年為質(zhì)生涯中所有的憋屈,都在今日找回場子。

    虞莜抬眸瞥他一眼,松了簾子坐回去,唇邊的笑意已斂得一干二凈。

    梅染頗為感慨,“世道人心炎涼至此……”

    她先前還不理解公主為何一意遠(yuǎn)嫁,如今才懂,什么叫人走茶涼。

    竹青接話道:“沒錯,那些人也太過分了,公主這都還沒拜堂成親呢,就弄個陪嫁出來,多膈應(yīng)?。 ?/br>
    剛才虞莜掀簾一瞥間,恰好在送行的人群中看見黎少卿家的二娘子,盯著秦昶的眼神分明帶了幾分情真意切。

    黎瑤瑤便是耿中丞等人提議,給她做陪嫁的人。

    她倒是記得,前世太常寺少卿黎同冶在朝堂受杜相打壓,是最早被貶官罷職的四品大員,后來便舉家投奔了北齊。

    早在秦昶還在金陵為質(zhì)時,黎瑤瑤便傾心于他。

    “耿大人是干大事的人……”梅染沒好氣一哂,“哪里在意女子婚嫁這等小事,說塞人就塞人,敢情不是他家后宅不寧。”

    看來耿賢禮已經(jīng)意識到北齊的威脅,比前世他們得知廣義帝病危的消息,早了近兩年的時間。

    眼下她忽然對國家大事不再熱衷,一干老臣只得退居求其次,讓黎少卿的女兒跟她入東宮,若得個太子側(cè)妃的名分,有這樣一個人在她身邊,是提點、敲打,還是維持關(guān)系?便不得而知了。

    “幸得昶太子人品正派,聽到消息當(dāng)場就拒絕了……”

    梅染就知道,她們公主看人從來不會錯,輕聲喟嘆,“嫁遠(yuǎn)些也好,女子春華苦短,那些朝堂大事,自有大人們cao心勞神,咱們小娘子,過好自己的小日子才要緊?!?/br>
    公主得先帝爺器重,那些老臣便也因此對她另眼相待,如今先帝爺走了,公主再鞠躬盡瘁,也不可能讓她一個女子登基為帝,反而因此招人忌憚,何苦呢。

    “姑姑說得沒錯?!?/br>
    虞莜輕聲應(yīng)道,馬車行至城門,隔著車簾望向巍峨城墻,前世魂靈所見一幕,那如人間地獄般的哭喊聲,似乎與耳邊熱鬧的送別交相輝映。

    重生至今,終于如愿以償遠(yuǎn)離故土,她心頭升起淡淡惆悵,覺出幾分對前路的茫然。

    或許要三到五年,才能等到皇兄自食其果的報應(yīng),她不會為這個目標(biāo)心懷愧疚,卻也不會主動去做點什么,促成它提前到來。

    說她心灰意懶也好,抱著一份放任自流,此生不再替父兄擔(dān)起兼濟(jì)天下的重任,只想逍遙自在,安逸度日。

    這輛婚車專為遠(yuǎn)行特制,車身厚重保暖,防止顛簸,車廂分了內(nèi)外兩間,比尋常人家的堂屋還大,內(nèi)里裝飾奢華,三面環(huán)榻中置小幾,到了夜晚可放平成一張寬大臥榻。

    前面放置一架石榴花葉插屏,背面是燒水煮茶的爐子和炭盆,外間則是侍女們平日聽命之處。

    車廂在不打眼的地方皆做了暗柜,用來放置氈褥、茶點、香藥等常用物件,可最大限度保證一路上的舒適性。

    即便錯過宿頭,也可免去在荒郊野嶺扎營之苦,這駕馬車,便是虞莜之后一個多月的閨房。

    隊伍出了城,車外逐漸安靜下來,官道平坦,絲毫不覺顛簸,連轱轆聲都被隔絕得輕不可聞。

    梅染和竹青服侍公主褪下繁復(fù)禮服,換了身舒適又保暖的百子榴花緞袍,覆一件貂絨里襯的鶴氅。

    虞莜整個人裹在毛茸茸的皮子里,只露出一張巴掌大的小臉,近時休養(yǎng)得當(dāng),肌膚愈發(fā)晶瑩剔透,白里透紅,粉嫩得像初秋的菱角,熟得剛剛好,咬一口清甜爽脆。

    她懶洋洋半伏在軟榻上,看竹青和小丫頭翻花繩,梅染前段日子忙著收拾嫁妝,今日上路也終于得出空閑,在旁一邊點茶,一邊和公主有一搭沒一搭說著閑話兒。

    不多時,外間的丹朱探個腦袋進(jìn)來,“公主,敞奴鬧得緊?!?/br>
    丹朱是瓊?cè)A殿除了竹青最輕閑的一個,每日只負(fù)責(zé)照看一貓一鳥兩個小祖宗,今次出遠(yuǎn)門,鸚哥倒好辦,籠子外黑布一罩,它自便在里安靜睡覺,貓兒卻比人金貴,甫一換地兒極其不安,平日最愛的小魚干都不香了。

    “來,讓它到我這兒來。”虞莜趕緊坐直了。

    丹朱抱著敞奴進(jìn)來,小東西蔫頭耷腦,腦袋直往人懷里縮,口中嗚嗚哼唧,委屈得不行。

    虞莜掀開大氅一角,貓兒立刻拱進(jìn)去,身子蜷成團(tuán),下巴擱在她腳踝上,嗚咽了幾聲,被最熟悉的味道包圍著,總算安下心來。

    它是舒坦了,中午到了驛站,公主遲遲不下車,秦昶只得親自過來延請。

    “坐一上午車?yán)哿税??下來活動活動,里頭都安排好了,這兒的菜不錯,有你愛吃的獅子頭?!?/br>
    他派出的前哨,提前十天的吃住都安排得妥當(dāng),這里離金陵近,第一處驛站,前些天更是親自過來試菜。

    不可謂不盡心,虞莜心下挺感動,不過她現(xiàn)在不敢動,只好揭起大氅一角給他看,抱歉道:

    “敞奴怕生,我這會兒一動,它又該折騰了,中午這頓我就在車?yán)镉冒?,你們自便?!?/br>
    車內(nèi)醺暖,香衣輕拂帶起一陣甘甜氣息,秦昶喉結(jié)滑動一下,里頭的貓兒抬頭沖他哈了一聲,抱怨這人攪它的清凈。

    秦昶心里酸溜溜的,暗罵一聲小畜生,享了他的好處還敢作怪,帶著一點好奇,沉吟問道:

    “敞……奴,哪個敞?”

    虞莜瞧出他那點兒別扭心思,“為人敞亮的敞?!?/br>
    秦昶默默從車?yán)锍鰜?,臉有點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貓跟我同名——小磨人精,沒你這么羞辱人的!

    送親隊數(shù)十輛車,其中一半以上裝得是熙沅公主的嫁妝,另有隨侍、護(hù)衛(wèi)百余人,一百零八名烏衣衛(wèi)一個不缺,全跟來了。

    再有北齊的迎親使團(tuán),共計近千人,尋常驛站肯定應(yīng)付不來,好在玄天衛(wèi)慣于野外行軍,就地扎營輪流用飯,這就要花去快兩個時辰。

    秦昶本是為照顧虞莜,不令她太早體驗遠(yuǎn)行之苦,誰知小磨人精倒不領(lǐng)情,下午開拔時便吩咐帶隊的章曠,改為早晚兩歇。

    誰想才到申時,虞莜便命人傳話,今日不走了。

    燦爛驕陽越過樹梢照射而來,秦昶騎在馬上微微瞇起眼,“才走了一個時辰,她這是想今夜歇在野外?”

    來的是徐騁,眉宇間兩分似笑非笑,語氣客套中帶著不容置喙,“公主的吩咐,太子爺還請照做?!?/br>
    說罷,打馬回了隊伍中段。

    白南勒著馬韁,回頭瞅那人的背影,納悶道:“太子爺,公主怎么還沒攆了他?”

    公主遠(yuǎn)嫁,隨侍的宮人照說都得跟著,不過虞莜特意命梅染召集眾人詢問意愿,畢竟這一走,此生便要遠(yuǎn)離故土家人,有不愿去的大可不必勉強。

    有那高堂健在的宮人便提出留下,反倒是烏衣衛(wèi)的兒郎們個個踴躍,只因若說這天底下最好掙軍功的去處,非北齊莫屬。

    秦昶也未想到,徐騁懷著那樣齷齪的心思,虞莜竟還把他留在身邊,降為副職的懲罰不痛不癢,叫他覺著幾分氣悶,吩咐白南一聲:

    “叫幾個人盯緊他,日夜不得松懈。”

    白南琢磨,太子爺不會又要下黑手吧,這一路上有的是荒郊野嶺,隨便找個地兒把人做了,一了百了,連忙大聲應(yīng)是,跑去跟章曠要幾個好手。

    路子真在旁覷著太子鐵青的臉色,感嘆他也不容易,遞了個話頭,“臣有句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秦昶一笑,“子真有話但說無妨?!?/br>
    北齊諸臣眼中,這位曾經(jīng)十年為質(zhì)的新太子性情堅韌,禮賢下士,待臣子和煦親厚,入軍營勇毅果敢,比原先的東宮更具明君之相,更有廣義帝當(dāng)年的風(fēng)范,深得人心。

    唯獨路子真這一個來月身在南康,所聞所見的太子,唔……似乎跟眾人想得不大一樣。

    “臣虛長幾歲,有幾句過來人的經(jīng)驗之談,讓太子見笑了?!?/br>
    路子真年近三旬,家中孩兒最大的都已滿十歲,語重心長道:“為人夫者,與為君是一個道理,身為一家之主須得豎立威信,常言道治大國如烹小鮮,其實小如一家,妻妾兒女那也跟小魚小蝦一樣脆弱無依,全指著家主才有安穩(wěn)日子過?!?/br>
    他盡量讓勸誡的話聽上去順耳些,“臣的意思是,太子對熙沅殿下極為用心,大小諸事都替她思慮周全,但對女子過分遷就,須防日后恃寵而驕,于家不宜。豈非一片好心反成就壞事?咳,太子您說……是不是?”

    秦昶垂目靜聽,雖不贊同這番言辭,為著體現(xiàn)明君氣度,反駁得很是溫和。

    “子真言之有理,不過公主畢竟不比咱們這些男子,長途跋涉路途艱辛,她生來沒受過這樣的罪,孤既娶她為妻,自當(dāng)善待有加,南北兩地差異甚大,她要適應(yīng)也不是一日兩日,沒必要剛一上路就急著立威,反倒易令人心生變?!?/br>
    這話要換成他一貫的說法便是:好不容易娶來的,半路氣跑了你賠得起么?

    路子真感佩太子宅心仁厚之余,心中暗嘆:太子這趟娶回來一位祖宗。

    秦昶這廂剛替虞莜辯解完,扎營時到后面去找虞莜,見到眼前這幕,先前的大度全都飛到九霄云外。

    第23章 流民

    “走吧,不必管他們?!?/br>
    還有一個多時辰太陽才落山,這會兒日頭剛好,不曬又暖和。

    虞莜下令提早歇下,倒不光為坐了一天車,想下來松泛松泛,主要敞奴平常在瓊?cè)A殿自在慣了,突然被圈在狹小車廂一整日,再不放放風(fēng),更該蔫巴了。

    再有鸚哥雖沒敞奴那么嬌氣,也不能指著好欺負(fù),就一直裝黑糊弄它,命丹朱把鳥籠子掛到樹上去,讓它感受一番山林風(fēng)野,自己則抱著貓兒,沿著山花爛漫的小道信步朝坡頂行去。

    此地離金陵不足百里,高處可見滔滔淮水向東奔流,虞莜曾來過幾次,是個觀日落的好去處。

    前世她并不是整日待在宮室中的金絲雀,南康東西縱長千里之地,幾乎一一踏遍,車馬勞頓對她來說,倒也算不得艱難。

    “你提早命人扎營,就為了溜貓溜鳥?”

    秦昶找到她時,人正坐在一塊大青石上,拿著根長草逗貓,紅裙長擺鋪灑在青草地上,紅綠相映,妍麗得讓人挪不開眼。

    心頭的氣不知不覺就消了大半,只余無奈。

    虞莜把長草扔給敞奴自己玩,直起腰一手bg韓漫bow韓網(wǎng)漫話獨家更新曉說裙午貳4久0八192撐在身后,迎著夕陽睫羽輕斂,白玉無暇的臉龐仿佛渡了層金光。

    秦昶盯著她額角柔軟的碎發(fā),很想伸手過去替她拂開,聽她敷衍應(yīng)聲:

    “是啊。”

    “驛站雖比不得皇宮,好歹有瓦遮頭,你今兒晚上打算睡在這荒地里?!鼻仃迫滩蛔樆K?,“萬一夜里有狼?!?/br>
    “不是有你這狼祖宗在么。”

    虞莜杏眸微抬,眼底盈著些許笑意,“我睡車上就行,這一路又不是處處都有驛站,遲早的?!?/br>
    合著就他一人瞎cao心了,秦昶挑眉,“你若想沐浴恐有不便,我讓人找水去了,不過這附近沒什么大河,只能找些小溪流,水質(zhì)可比不得你用慣的玉山泉。”

    虞莜勾唇顯出兩個嬌俏梨渦,指著不遠(yuǎn)處青山密林間,隱露黃檐一角,“那邊是青峰寺,他們有口不錯的溫泉眼,待會兒看完日落就過去,這里的齋菜做得也好。”

    “敢情你這趟是出來玩的?”秦昶明明已被勾得心癢,也想去泡溫泉,另一邊,責(zé)任又令他難于取舍,好聲好氣勸說:

    “慶州那邊今冬早雪,路上行程耽擱得久,往北越難走。”

    原本由金陵至洛陽,可由淮水乘船向西到唐州,折而向北,再走半月余可抵洛陽,近六成水路,雖說腳程慢,好處是不累。

    制定好的行程送到瓊?cè)A殿,遭到她毫不猶豫的拒絕,堅決不同意坐船,非要費勁勞神走陸路。

    “就是越往前越冷,才要走慢點啊。”虞莜慢吞吞說道:“南康的太陽,曬一天少一天?!?/br>
    秦昶:“……”

    說到這份兒上了,他還能逼她怎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