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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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莜半仰著頭,凝視男人意氣風發(fā)的臉,加入曉說裙五249令81九2,還有最新完結韓漫日漫前世他便有戰(zhàn)神之名,她一點都不擔心他會在諸奚人手里吃虧。 應當說,秦昶這人,從不會在任何人手里吃虧。 她關心的還是上游那一路,“那還要去炸堤壩嗎?” 這句追問,顯然應了秦昶先前嘲她憂心敵民。 然而秦昶并沒有笑話她,手臂繞到后面,抱孩子似的,將虞莜轉過來放在窗臺上坐好,除了身上的披風給她圍上,再把人圈進懷里。 披風內(nèi)里溫熱,散發(fā)甘松氣息,虞莜舒適地倚在他胸前,擁著她的這雙臂膀強健有力,帶來十足的安全感。 “北齊軍中有明令,戰(zhàn)場不留俘虜,是因外族鐵騎殘暴不仁,不把我大齊子民當人看,此仇不共戴天?!?/br> 黑暗中,他的眼眸明潤清透,氳著暖煦的微光,“但老師的教誨,我一刻都不曾忘,與惡人比肩,必將成為自己眼中的惡魔?!?/br> 聽他提起阿耶,虞莜的心輕輕顫了顫。 “若我真炸毀堤壩,淹死的只會是無力反抗的牧民,諸奚鐵騎不會因此減少,反而,往后會有更多的人來攻打長城。” 他燦然而笑,潔白的牙齒在暗處顯得更加皎白,又改回平日的嬉皮笑臉,“這買賣不劃算,我可不干?!?/br> 虞莜默默倚著他,只覺那沉沉的嗓音、爽朗的笑聲,與阿耶一模一樣,還有他先前背著她,那寬闊偉岸的背脊。 前世的她曾認為,皇兄畢竟得阿耶教導為君之道多年,即便性子軟弱些,只要給他成長的時機,總有一天,會成為像阿耶那樣愛民如子、寬和仁厚的君主。 但是她到死也沒等到那一天。 其實,這世上還有另一個人,有著與阿耶同樣的心胸和見識,和阿耶一樣疼愛她、呵護她,將她視為至寶。 她轉動脖頸,把臉埋在秦昶胸口,兩手環(huán)住他的腰,悄悄將眼角的濡濕印去。 “怎么又哭了?” 即使隔著衣衫,秦昶總能感覺到她的眼淚,像一簇小小的火苗,guntang地烙印在他身上。 她想阿耶了,沙啞的嗓音,軟糯中帶了點鼻音,“阿昶……你很像阿耶。” 秦昶憐惜地捧起那張帶淚的小臉,朝她擠眉弄眼。 “那你叫聲阿耶來聽。” 虞莜破涕為笑,在他額頭戳了一下。 “震星雷另有他用。”秦昶捉住她的手指,放在唇邊親了一下,“即便密坨河的水路圖不在我手上,諸奚人也別想拿它占到便宜?!?/br> 他把手探進懷里,摸出那本《水經(jīng)注》,在她面前揚了揚。 虞莜挑眉,這人的手倒是快,她剛才都沒瞧見書被他藏了。 他翻至被撕去的那章后面一頁,借著窗外剛剛升起的月色,手指很嫻熟地移動片刻,定在一處,瞇眼看了會兒。 “嗯,差不多就是這個位置吧,把這處炸毀,諸奚人就過不來了?!?/br> 虞莜歪頭看他手指點的地方,仔細辨認兩眼,抬眸問他,“你確定?” “大差不離,我在輿圖上量過了,到時再實地勘察,說不定真就被我找到那段暗流呢?!?/br> 秦昶說得很無所謂,對于那些不能由自己決定的事,他一向頗為心大,膽大心細,是他行事的準則。 “如果……”虞莜緩聲道:“我能替你找回缺失的水圖,那么,加上北上王庭一路,今次一戰(zhàn),你有多大把握,能把諸奚人遠遠趕回漠北老家?” 他一向信任她的聰明才智,很多事只要她說出口,便如金科玉律,他從不尋根究底。 況且,當初她就知道《水經(jīng)注》在杜啟茂手里,秦昶念頭一轉,“哦,原來你手里有抄本。” “嗯,大差不離?!庇葺瘜W著他的口吻,“不過我要親自去一趟奚山。” 秦昶稍作遲疑,若非率部行軍,可從長城上騎馬過去,眼中流露一絲壞笑,“今次我攜眷出征,已被不少老臣詬病,再帶你上長城,嬿嬿,以后這妖妃的名頭,怕是很難洗脫哦?!?/br> 這時候他倒來幸災樂禍,虞莜秀眉微挑,水眸輕飄飄睇來,秋波流轉,果有三分妖媚之態(tài)。 秦昶哈哈大笑,轉身一撈,又將她負在背上,腳步輕快朝下跑去。 “那咱們說好了,這兩日就動身,我得去跟單叔他們商議著,更改作戰(zhàn)計劃?!?/br> 笑聲在木樓間蕩漾不止,聽得出,他如今勝券在握,信心滿滿。 回到東苑,虞莜睡了足足一日才醒。 秦昶則在軍營忙得一個日夜無暇閉眼,調(diào)兵的計劃要改,得趕在這兩日部署下去。 屋漏偏逢落雨,這日關下發(fā)現(xiàn)幾股敵蹤,單北殊帶兵出城追剿,歸來時身負箭傷,被親兵抬著進了醫(yī)廬。 傷得并非要害,然箭頭帶奇毒,虞莜得知消息趕來時,正見一白發(fā)老者神色憂急,握了柄剜rou尖刀,遲遲下不去手。 “燕老先生……”秦昶披銳戴甲,剛被人從北營關上叫回來,眉頭緊鎖,“蠻子的毒就那么幾種,你怎會認不出?” 燕括年過五旬,瘦削的臉上枯皺叢生,花白頭發(fā)亂蓬蓬的,唯有一雙眼神采熠熠,此時內(nèi)里挾著無措。 尖刀扎進箭傷邊已經(jīng)發(fā)烏的皮rou,切下血淋淋的一塊,小心翼翼置于盤中,燕括鼻尖湊上去仔細嗅辨,確定道: “這是一種新毒,草原上從未有過,老夫……治不了?!?/br> 他猛然間悲嗆一聲,壓抑不住老淚縱橫。 聞聽這人姓燕,虞莜了然,單夫人也姓燕,這人應該就是單北殊的岳丈。 燕括抹了把淚,不再去看榻上生死未知的女婿,端了托盤走到燈下,取過火燭燒上去,那一小塊血rou嗞嗞冒出白煙,激起一股嗆人的氣味。 虞莜聳了聳鼻子,這氣味她聞過,幾步行至榻前,伏身在單北殊的傷口上細瞧。 秦昶在她身后,心頭升起一絲希翼,這種信任毫無來由,大抵只是一種習慣。 “這毒……”虞莜直起身,語氣平靜且篤定,“我知道?!?/br> 前世她在西南岷州一帶巡視,當?shù)赝林糜貌菟?,也擅制毒,她曾見過醫(yī)巫給一個誤食芨芨草的少年解毒。 那少年身無外傷,但當醫(yī)巫挑破他口唇時散發(fā)出的氣味,正與剛才的無異。 “岷州的毒芨?”燕括聽聞眼前一亮,整個人都有了生機,他知曉太子妃是南人,“沒想到殿下竟懂醫(yī)術,這下大都督有救了?!?/br> “老先生見笑,我對醫(yī)術一竅不通。”虞莜見他幾乎雙膝著地,忙一把攙住,實言相告,“但我知道解藥的藥方。” 她行至案前就坐,撫額略一思索,提筆寫起來。 燕括將信將疑站在邊上瞧,臉色越來越難看,并非她寫得不對,反而,那上面有幾味藥草極為生僻,尋常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他是個實誠人,既然太子妃直言不通醫(yī)術,自當信以為真,但能一字不錯記下藥方,就讓他很難理解。 秦昶緩步踱至近旁,見虞莜下筆如飛,絲毫沒有猶豫,顯然是早將藥方背得滾瓜爛熟,心下頗為感慨。 嬿嬿打小就有博聞強記的美名,只是近來他才發(fā)現(xiàn),這些贊譽毫無夸張成份,那些艱澀難懂的東西,真難為她怎么記得住。 方子寫完,虞莜抖了兩下遞給燕括,后者一把抓過去,口中念念有詞,不時抬眼望來,卻是滿滿的不信任。 上面的藥材他都識得,但不論是他女婿的毒,還是這副解藥,已完全超出他的認知范疇,燕括心中,不得不謹慎。 “老先生只管按這方子抓藥?!鼻仃瞥雎?,語氣堅定,“若有意外,孤一力承擔?!?/br> 若非這位是單叔的老丈人,他要拍案罵人的,竟然不相信他家嬿嬿! 跟著虞莜一起到來的采藍、采湘也是如此,兩人對視一眼,皆有些不滿。 或許是虞莜一貫的從容淡然,多做少說,熟悉她的人慣于毫無保留照做,從不追問緣由,眼下來自老醫(yī)師的懷疑,便尤為顯眼。 既然太子都發(fā)話了,采藍上前伸手,“救人要緊,奴婢這就去按方抓藥煎來?!?/br> 燕括這才覺出態(tài)度有些失禮,躊躇片刻,指出其中一味主藥,“這葵青,我們這里沒有。” 第60章 六十 “怎么,你不信我能畫出來?” 虞莜只是記性好, 藥材卻一味不識,此刻一籌莫展。 秦昶心下其實比誰都著急,今次一戰(zhàn), 原定由單北殊留守坐鎮(zhèn),他與章曠分兵兩路, 各帶一隊人馬,此刻大都督生死未卜, 勢必直接影響戰(zhàn)果。 這樣一來,自己就得守在遼遠,不說出征, 連奚山也不能成行。 他踱到床前, 口中沉吟:“孤看大都督中毒后只是沉睡, 想必這毒并非急性, 若即刻命人快馬去周邊郡縣尋藥,或許來得及?!?/br> 燕括無奈點頭, “看來也只得如此。” 虞莜道:“藥方出自西南岷川一帶的巫醫(yī), 或許另有別稱, 若燕先生知道這葵青的外形、氣味等, 也可交待給尋藥的人?!?/br> 先前聽她說起這是西南獨有的毒草,秦昶再次確定了猜測,今日單北殊出城追剿, 斥侯來報敵寇是莽奎部。 這些年諸奚人所用的毒物, 他們這邊已悉數(shù)掌握, 而這來自南邊的毒草, 極有可能是從杜啟茂手中得來, 看來他們那邊互通有無, 聯(lián)系已相當緊密。 “先前并非老朽質疑太子妃。”燕括愁容不減, 直言道:“芨毒只在南方才有,這解毒的法子也甚是罕見,還恕老頭子見識淺薄,方上的其他藥材還算勉強識得,唯獨這味葵青……” 他低頭斟酌一番,“即用在此處,想必是溫中散寒、輔以止血的?!?/br> 虞莜也已猜到秦昶所想,此時顧不得考量杜啟茂頻頻施為的小動作,還當以救人為要。 她腦中紛亂,朝采藍招了招手,待人拿著方子近前,她卻又不言語,目光似有若無落在紙上。 半晌,口中念念有詞: “從前過重五的時候,梅姑姑拿雄黃酒烹黃鱔,里頭擱了什么來著,那味道怪刺鼻的?!?/br> 端午吃五黃,這道酒煮黃鱔采藍也會做,撿著里頭的調(diào)料說了幾樣,虞莜卻只是搖頭。 采湘在旁靈光一閃,“那道菜我記得,公主頭一次用說魚是辣的,不肯吃,當時梅姑姑還說,里頭加了一味香料,最宜女子食用,有、溫經(jīng)之效,但因公主不喜,后來就沒放了?!?/br> 說到這兒她不由臉紅,袖子底下絞著指頭冥思苦想,忽然大聲道:“想起來了,是葵籽。” 稱呼和藥效基本都與燕括所說相符,眾人為之一振。 “葵籽?”采藍恍然大悟,繼而遺憾皺眉,“咱們從金陵還帶了的,可惜都擱在洛陽了。” 這種香料只在南方才有,眼下雖知道是什么了,反而更難辦,這附近方圓百里怕是都尋不著,真要趕回洛陽去拿,來回最快也得三日。 虞莜難得有這種情況——自己記不清,讓別人替她想的,接下來卻有了主意,看著秦昶,唇邊流露一絲欣然。 “你說老苗面館的老板娘是江州人,或許她那里有?!?/br> 眾人一番忙亂,白南跑去面館,果然要來了葵籽,燕括辨認過后,直覺錯不了,備齊其他藥材,煎出nongnong小半碗墨黑湯汁,給病榻上昏睡不醒的人灌服下去。 直到三更將近,單北殊總算醒轉過來,嘔出幾大口腥臭的黑血。 燕括高興得老淚縱橫,他女婿這條命,算是撿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