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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后我選敵國太子在線閱讀 - 第53節(jié)

第53節(jié)

    秦昶坐在床前,神情關切握住病患的手,意態(tài)誠懇,“幸虧大都督醒得及時,這下孤便可安心赴奚山一行。到時章曠率甲二營北上時,想必你已修養(yǎng)得差不多,還要勞大都督多費心看著點?!?/br>
    那日從東牌樓下來,就找了單北殊說要去奚山,當時他便雙眼瞪成銅鈴大。

    這節(jié)骨眼兒上單獨行動,老單沒聽錯吧?

    若說這話的人不是太子,換成任何一個人,單北殊便要按延誤軍機,治人死罪了。

    他一向看重秦昶,有勇有謀、驍武善戰(zhàn),上陣殺敵的那股狠勁像極了廣義帝,戰(zhàn)前籌謀奇譎多詭,分明又是得自南康弘盛帝的真?zhèn)鳌?/br>
    集當世兩大帝王的優(yōu)勢于一身,令單北殊看到了曙光。

    假以時日,在太子的帶領下,必可打破與諸奚的僵局,徹底驅(qū)逐外敵,還遼遠一片凈土,北齊大好河山將可長治久安。

    為何說假以時日呢?只因眼下這位太子殿下,性子還有些跳脫,本該慎重的事,他的言行卻總跟玩兒一樣。

    關鍵還是在于,他要帶太子妃一道兒去奚山,還不肯說原因,單北殊哪能同意。

    剛經(jīng)歷一次生死,秦昶重提此事,單北殊卻又改了主意。

    他面色虛弱,語氣卻很堅定,“太子只管行事,老單替你守好大本營,保證后顧無憂?!?/br>
    這么好說話,秦昶勾唇一笑,“看來單叔也知道,今次幸虧有太子妃在,方能一力救下你的命。”

    單北殊肚里罵了聲臭小子,“看破別說破嘛?!?/br>
    其實他本也不是循規(guī)蹈矩的性子,這才與秦昶一見如故,成了忘年交,打趣一句,又正色道:

    “并非因太子妃對我有救命之恩,才隨得你任意妄為。”

    他醒來后,便聽岳丈說了先前藥方的事,燕老還十分愧疚,道險些錯怪了太子妃。

    太子妃明明不通醫(yī)術,卻能救他的命,不得不讓單北殊又一次刮目相看。

    他過去也曾聽聞關于南朝熙沅公主的事跡,兼之近一年對她所作所為的了解,深以為——

    他家太子有這樣一位賢內(nèi)助,所期待的假以時日,相去不遠矣。

    既是這次太子妃跟著一道去奚山,在改變了心意的單北殊看來,反倒更放心了。

    翌日一早,天剛蒙蒙亮,虞莜便跟著秦昶出發(fā)了。

    這一路輕裝簡行,因要騎馬,穿了一身騎裝,貂裘大氅厚實保暖,可抵長城上凜冽的寒風。

    豐甯及姜皓領著十數(shù)烏衣衛(wèi)隨行,其他人員已編入甲一營,屆時在奚山附近匯合,再護送虞莜回來。

    在長城上策馬,是一件很愜意的事,穿行于蒼涼險峻的山脊之上,茫茫大地置于足下,險峰高可及天。

    這般快意行走于天地間,在這花費幾代時間、由數(shù)萬人壘造起的防御工事上,方可正視一個事實——一個人的力量如此渺小,唯有凝聚萬眾一心,方可睥睨向前。

    每經(jīng)過一處甕城,便有駐守官兵夾道列隊迎送,太子妃的到來,并未像虞莜擔心的那樣,被人指指點點,稱為妖妃。

    駐邊將士的反應,與朝臣截然不同,他們身上穿的正是織造坊制出的厚實軍服,太子妃為他們做的一切,早就在軍中傳開了。

    這些將士可沒有單大都督那般含蓄,看著健馬上一身華服的女子,扮扮揮戈高呼:

    “恭迎太子妃。”

    “太子妃……”

    “太子妃……”

    一路上,這般熱情洋溢的歡呼比比皆是,兒郎們被風吹得皸皺的臉上,滿是仰慕之情。

    虞莜自來對萬眾矚目并不陌生,卻從未經(jīng)歷過眼下這般場景,竟也不由自主跟著他們心潮澎湃、熱血沸騰起來。

    秦昶策騎在旁,向她投來個促狹又愜意的笑容,風揚起他玄墨色的大氅,露出其內(nèi)炫亮的明光甲。

    虞莜有一忽的恍神,前世建康宮前的一幕重現(xiàn)腦海,彼時的他如一尊死氣沉沉的殺神,所過之處片甲不留,而此時此刻,他卻像一顆璀璨的星辰般耀眼奪目。

    *

    奚山位于長城右側(cè),奔涌的密坨河自成天塹,阻隔鐵騎南下的腳步,無須垣城防御。

    由此向南,中間隔著無數(shù)窮山峻嶺,便可抵達南康邊界,只因山道崎嶇,這座天然屏障,令諸奚鐵騎無法直接進攻南康,唯有自遼遠突破長城方可南下。

    因此上說,北齊替南康守住北方邊陲,這話一點不假。

    齊屬長城最邊緣的戊八營,便是今趟虞莜的目的地,此處距奚山僅五十余里,地勢頗高,可俯瞰密坨河源頭所在的卡塔峰。

    抵達時已是第三天午后,虞莜從未騎馬趕過這么長的路,在營帳門口前,被秦昶抱著才從馬上下來。

    一進帳子,她便闔身撲在簡陋的行軍榻上,倒頭大睡起來。

    這一路未帶侍女,近身的事便由豐甯照料一二,此刻正欲上前,已被秦昶一步搶先。

    他把榻上的人抱起翻過身來,頭擱上枕頭,解了沾滿灰塵的大氅,再脫掉腳上的鹿皮小靴,這才扯過棉衾蓋好。

    做著這些時,那雙琥珀色的眼眸晦暗難明,他以為這一路,她必是要叫苦連天,同以往一樣拖慢行程,甚至已經(jīng)提前預出充足的時間,供她緩行。

    誰知她竟堅持下來,一句苦都沒吭。

    一路上,她對將要做的事只字不提,如此反常的態(tài)度,令他隱隱覺得不大對勁。

    虞莜一覺睡到第二天清晨,醒來后精神十足,簡單用過早飯,便要求秦昶帶她上哨塔。

    至此,與秦昶猜想的七八分相符,“你別告訴我,你根本就沒有水圖的抄本,你要……現(xiàn)畫?”

    這次登哨塔,虞莜毫不逞能,早在木梯之下便示意秦昶蹲低身,攀到他背上,讓他當牛做馬,馱著她走。

    “怎么,你不信我能畫出來?”

    到了此地,虞莜也不必再隱瞞什么。

    作者有話說:

    本文將在下周完結,養(yǎng)肥的小可愛們,可以開宰了。下一本,大概率寫《謀妻》。

    第61章 六十一

    她能做的已經(jīng)盡力

    世人所說的過目不忘, 泛指聰明人記憶超群,讀過一遍的書便能出口成章。

    秦昶知道虞莜的聰明遠在常人之上,平日解悶的棋譜能倒背如流。

    甚至連老醫(yī)師都沒聽過的藥材, 她亦能揮灑自如默寫出來,但他絕不相信, 她能把地形輿圖也記得一處不錯。

    他從十二歲上開始學習輿圖,山川地勢的方位及走向, 在圖紙上按等比擴縮,這是一門極其深奧的學問。

    如單北殊那種打了二三十年仗,這才從頭開始學的人, 初上手亦是倍感困難。

    他當初少了這份從軍經(jīng)驗, 學起來更是事倍功半。

    《水經(jīng)注》他全篇研讀過, 繪圖手法獨具一格, 與軍中所用輿圖又有不同,每章更有大量蠅頭小字的標注, 便是他, 也花費整整一年的時間, 才算啃透嚼通, 用到時,還須不時拿出來對照。

    秦昶無從想象,在武昭宮都會迷路的虞莜, 這樣一個路癡, 如何能僅憑記憶, 畫出缺失的水圖。

    一開始, 他帶著無與倫比的震驚和欽佩, 看著她在窗邊和案前來回走動, 每次遠眺過后, 埋首紙間,不多時,紙上便出現(xiàn)一小片并不連貫的圖形。

    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那雙秋水般的杏眸,漸漸布滿血絲,口唇翕動著喃喃不絕。

    秦昶的心像被重物狠狠擊了一下,猛然間醒悟過來,上前阻住她的去路。

    大手捧著她的臉凝視一瞬,顧不得心中的不解和難以置信,強行把她的頭按在自己胸前。

    “閉眼,不要看了。”

    “別鬧?!庇葺淮驍嗨悸?,雙耳嗡鳴不絕,不耐煩地推開他,“我快畫完了?!?/br>
    “嬿嬿,我不要那張水圖?!鼻仃瓢?,追到案前,看她坐下后即刻提筆,皓腕帶著筆尖移動,圖紙上紛亂的碎片被逐一連結起來。

    “嬿嬿,別畫,不要想……”

    虞莜不理不睬,徑自換了支朱筆,在邊緣處疾書,一個個小字蹦躍出來,組成一大片腥紅似血的注解。

    在秦昶看來,這些字就似以她的心頭血澆注而成,觸目驚心。

    “別寫了!”

    他低低咆哮一聲,伸手來奪她的筆。

    “阿昶?!庇葺P端定住,抬眸間,腥紅的眼尾繾綣如絲,染上一股熱烈的嫵媚,語調(diào)一如既往的緩和從容:

    “既然我已經(jīng)默出來了,你要做的,是好好利用它,別辜負我的心血。”

    秦昶的手指頹然僵在半空。

    他不知道她有這樣的能耐,這件在世人眼中神奇到不可思議的本領,在他看來一無是處。

    唯有心疼,疼到無以復加。

    現(xiàn)下,他幫不上她,看著她忙碌地來回,只能亦步亦趨跟在身后。

    她到窗前,他也到窗前。

    她伏案疾書,他便像個可笑的木偶,木然垂手立在一旁。

    這種深深的無力感,令他感到恥辱,恨自己無能,恨讓她受苦。

    最后一道線條在圖上躍然顯現(xiàn),虞莜眼前紛雜,光怪陸離的色彩忽明忽暗,如同跳躍的燭火,燃至盡頭,爆發(fā)出最為明燦的亮度。

    “就是這里?!彪姽饣鹗g,她落下最終一筆,嘶啞著嗓子說道:“阿昶,不必炸毀源頭,震星雷可在此處辟開一道隙口,引密坨河轉(zhuǎn)向……”

    所有的亮度倏忽熄滅,她眼前一黑,語聲戛然而止。

    執(zhí)筆的手緩緩翻過來,朱筆自指尖劃落,帶著一抹腥紅墜在地上。

    虞莜仰面而倒,被秦昶接在懷里。

    守在邊上的豐甯一個箭步上前,手里緊緊攥著藥瓶,飛快倒出一粒紅色藥丸,喂進虞莜嘴里。

    塔下響起急促的金鳴,營地有緊急軍情,秦昶只若未聞,低頭死死注視懷里的人。

    藥丸服下后,她的面色有了明顯的好轉(zhuǎn),卻始終未醒。

    鳴金愈加緊迫,他始終不為所動,豐甯忍不住催促,“誒,你去看看啊,我在這兒守著她。”

    秦昶依舊埋首,如同老僧入定般一動不動。

    豐甯看了眼案上那張圖紙,上面紅色的標注如鮮血般紅得刺目。

    “難道你要辜負她的心血?”她出聲質(zhì)問,隨后和緩了語氣,“上次在東哨塔上,她一個時辰就醒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