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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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不曾想到,竟然能聽到這樣一段悲慘往事,不由唏噓不已。李龍說起這些往事,也不由淚如雨下:“我們這些人,也不知是前世造下何等的罪業(yè),今生才淪落到這個地步?!?/br> 其余人紛紛開口勸慰,而舒芬沉吟片刻,肅容道:“賢弟莫急,我這就出去見令尊,盡心規(guī)勸,一定要讓他痛改前非?!?/br> 李龍嚇得眼淚都收了,他忙道:“舒兄,萬萬使不得!他那等人,一定會動手打你。他是我的生父,我遭他如此對待,也只能怨命途多舛,若是連累了舒兄,我是萬死難辭其咎啊?!?/br> 舒芬道:“我有功名在身,又與他無血親聯(lián)系,他豈敢動我?!?/br> 其他幾人聞言,也紛紛道:“舒兄說得是,他是秀才,而且又是有禮有節(jié)地勸說令尊,想來令尊也不會突然發(fā)難。” “李賢弟遭此不幸,我們身為你的同窗好友,自然當(dāng)為你兩肋插刀,替你討回一個公道來。” 李龍百般勸說無果,只能跟他們幾人一道出去。 一行人出了東廂門,往正房去卻撲了個空。他們正疑惑間,就從花園里傳來李大雄的大罵聲。他們走過去一瞧,就看見李大雄正袒胸露乳坐在搖椅上納涼,明安正在一旁替他打扇。 可即便明安手搖得發(fā)酸,李大雄依然渾身燥熱,汗流浹背。明安手上的動作稍微一慢,李大雄便破口大罵。他們還沒走近,就聞到nongnong的酒氣,讓人作嘔。 舒芬見此情景,立刻就皺起了眉頭。而在李大雄見到他們幾人時,面色更是沉得可以滴水。他搖搖晃晃地起身,大著舌頭對李龍道:“怎么著,找族里的人壓你老子還不足,現(xiàn)下又找了幾個窮酸書生來。我呸!” 他一口唾沫就吐到了韋平雋的臉上。韋平雋猝不及防遭此侮辱,當(dāng)即就要發(fā)怒。李龍忙遞了一塊帕子與他,拉住他苦苦勸道:“算了吧,算了吧,幾位兄臺,你們還是回去吧,回去吧?!?/br> 韋平雋道:“不行,不可再這么下去了!” 說著,幾人就開始圍著李大雄,開始遍數(shù)他的罪過,話里話外皆是,為一煙花女子,虐待親子,實(shí)屬不慈;悖逆族老,實(shí)屬不孝,如再不痛改前非,遲早會為世人所不齒,淪落到人人唾罵的下場。 李大雄只覺適才吃得大魚大rou變成了一塊塊火炭,在腹內(nèi)燒得他三尸神暴跳,七竅內(nèi)生煙。他猛地發(fā)難,揚(yáng)起蒲扇般的大手,一耳光就將舒芬打得鼻血直流,接著又是一腳將韋平雋踹翻在地。 岑遠(yuǎn)想從背后抱住他,結(jié)果被他用手肘直搗腹部,痛得五官變形。幸好梁群一直扶著受傷的李龍,這才免于受傷。他們倆見此情景驚得是魂飛魄散,拼命喊救命。 幸好舒芬家的仆人就在垂花門前候著,聞聲這才沖將進(jìn)來。這仆人抱住發(fā)狂的李大雄,而李龍幾人則相互攙扶著逃命。誰知,李大雄幾下就將那個仆人甩開,追將上來。幸好他步履虛浮,速度較慢,這才沒能趕上他們。 饒是這樣,李龍等人也被嚇得魂慚色褫,一時救命聲、喊殺聲震天。大堂內(nèi)所有客人都聽得一清二楚,大家忙跑進(jìn)來,好幾個壯漢動手,才將目眥欲裂的李大雄制服,像捆牲口似得將他捆得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而在這過程中,他也不斷發(fā)出殺豬似得嚎叫。 舒芬家的仆人急急將韋平雋幾人送往醫(yī)館,然后又馬不停蹄地去通知他們各自的父母。李大雄這次才是真正捅了馬蜂窩了。 根據(jù)《大明律》規(guī)定,“凡斗毆,以手足毆人不成傷者,笞二十。成傷及以他物毆人不成傷者,笞三十?!比羲虻檬且话闳耍r點(diǎn)錢也就算了,可是這次,他打得三個都是讀書人,其中還有一個秀才。 秀才雖是處于功名的最底層,可那是就整個士紳社會來講。在梅龍這樣的小鎮(zhèn),秀才是非常罕有的,其能享有不少的特權(quán),如有特定四方平定巾服飾,見官不跪,免去勞役賦稅,隨意出門游學(xué)不需路引等,一直為所有平頭百姓而仰望。因而,他只怕跪下求饒,別人也不愿意和解,最少都要被荊條抽整整九十下。 月池心下想到,李大雄的身體早就被酒色掏空了,挨了這頓毒打,只怕不死也只剩半條命,她屆時再給他多做幾款美酒,不愁他不爛屁股。 第5章 忽以驚雷挾金鼓 能有什么辦法,等爹回來,我們就死定了! 不過,即便看似形勢一片大好,月池心中不知為何還是十分地忐忑不安。罷了,胡思亂想無濟(jì)于事,有那個功夫,不如繼續(xù)為出逃做準(zhǔn)備。她像往常一樣,趁左右無人,忙拿出今日剩下的羊rou,將其放在鐵架上烤成可以長期存放的rou脯。 同時,她也點(diǎn)燃爐火,順手摸幾個點(diǎn)心放進(jìn)去烘干水分。待到烤制成熟后,她就將這些東西分開用油紙包好,綁得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的,然后將其藏在她的包裹里。 這緊張高強(qiáng)度的勞動,很快就占據(jù)了她的心神,她心中的煩躁不安也漸漸消除??稍鲁厝f萬沒想到的是,事實(shí)上,她的預(yù)感是正確的。這正是應(yīng)了那些俗語,從來好事多磨難,禍害偏偏遺千年。 親爹捅出這么大的簍子,面對同窗好友之父的憤怒,李龍已然是六神無主,他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前次站在他身旁的族長。族長名叫李衡,是個六十多歲的老秀才,按輩分來算,是李大雄的伯父,也就是李龍的伯祖父。 從他前幾次替李龍出頭就可以看出,此人雖然也愛惜財物,但作為讀書人,也有基本的道德cao守,加上能說會道,很得族中眾人的信賴。因而,在李龍哭著闖進(jìn)他家中之后,族長雖然心里想罵娘,但也還是跟著他來到醫(yī)館替李大雄擦屁股。 李衡一進(jìn)醫(yī)館,剛剛表明身份,就被憤怒的家長們包圍了,其中以舒父最為暴跳如雷。舒父雖然平日也是文質(zhì)彬彬的模樣,可見到被打成豬頭一樣的寶貝兒子,誰還能心平氣和地起來。他當(dāng)即揚(yáng)言,他已經(jīng)將李大雄送官了,這次必要按照大明律例,好好整治李大雄一番。 李龍當(dāng)即惶恐地抓住族長的衣袖。李衡則是寬慰地拍拍他的手,道:“還不同老朽一道向諸位賠罪?!?/br> 說著,他便帶著李龍挨個向每個家長及同窗長揖賠禮。剛剛到舒芬時,舒芬忙側(cè)身避開,他道:“老人家不必如此,晚輩受不起。此事怨不得李賢弟,是我自愿想替他向他爹討一個公道。他在我出面之前,再三勸說我別去。是我自己堅持,這才吃了苦頭?!?/br> 李衡聞言面露驚嘆之色:“舒家哥兒不愧是我們這梅龍有名的才子,今日一見,果然如沅茝醴蘭,云中白鶴。莫說受不起的話,就憑你這一片善心,便值得老朽感激不盡了?!?/br> 舒芬搖頭還要說話,岑遠(yuǎn)之母卻道:“行了,李老爺子,你說這幾句好聽話哄他們這些孩子還成,若想哄我們,那你是打錯了主意!李大雄這個喪盡天良的東西,把我兒打成這樣。我告訴你,我兒子要是有什么三長兩短,老娘一定要他賠命!” 其他幾個家長紛紛稱是:“別想用幾句話就打發(fā)我們。我們養(yǎng)活一個讀書人容易嗎。若是有什么問題,誰都別想置身事外!” 李衡忙道:“諸位莫急,莫急。大家都是多年的老街坊了,我李衡的為人諸位還不清楚嗎。李大雄家的家底,各位也是清楚的,一切看病的銀錢都由他自己承擔(dān)的,只求各位不要鬧得太大……” 這下是舒芬之父不滿了:“李老先生,我舒家的家底,您也是清楚的。在下并不差那幾個銀錢,只想為犬子討個說法,出口惡氣。再說了,在下一紙訴狀上去,他李大雄還不是既得受罰,又得賠錢?!?/br> 李衡道:“可是令公子剛剛……” 舒父道:“他小人家,又懂得什么。況且,他只是不怪李龍而已,可沒說不與李大雄計較。再說了,這重罰李大雄,對李龍這孩子也有好處,至少他下次胡作妄為前會想起這次的教訓(xùn)?!?/br> 這話說得,舒芬及其他幾人立刻閉口不言,連李龍都聽得心有所動。族長嘆道:“舒老爺,您這話的意思便是誤會老朽了。我這個侄兒的為人,我比諸位都清楚,一言以蔽,那是浪蕩成性,蠻不講理,橫行無忌。別說是罰他,就是打得他只剩半條命,老朽都不會有半個不字。只是,我們不能為打老鼠而傷玉瓶啊。” 韋平雋之父道:“您這是什么意思?” 李衡道:“豈不聞三人成虎,眾口鑠金。木秀于林,風(fēng)必摧之。我們這些人與各位的好友親眷都知道,這樁公案的前因后果是這幾個孩子為了替我這侄孫出頭,這才去好言勸說李大雄,誰知李大雄不知好歹,反而打傷了他們幾人??芍T位想過沒有,李大雄那種人,一旦你們把他逼急了,他在公堂上為了脫罪什么話說不出來。他極有可能倒打一耙,污蔑是李龍忤逆不孝,糾集一幫同窗毆打他,他出手全是出自自衛(wèi)?!?/br> 岑母聞言勃然大怒:“他敢,放他娘的狗屁!” 李衡無奈道:“他本來就不是什么好東西,狗急跳墻,什么做不出來。當(dāng)然,青天大老爺明察秋毫,一定不會聽信他的詭辯??蛇@世上總有那些壞心的東西,或是因?yàn)榕c大家伙以前有些過節(jié),或是因?yàn)榧刀蔬@幾個孩子書讀得好。他們很有可能會故意將這謠言散布出去,以壞這幾個孩子的名聲。這一傳十,十傳百,假的不也就成了真嗎。若是影響到這幾個孩子科舉應(yīng)試,這豈非得不償失?” 眾人一時緘默,半晌,韋父道:“照您這個說法,那我們不是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了?” 李衡道:“自然不是了。一來,他定是要重重賠償諸位的;二來,老朽以人品擔(dān)保,必定會好好教訓(xùn)他,為各位出口氣?!?/br> 李衡如是說來,再加上再三致歉,終于讓這幾人同意不再鬧大。只是,天色已晚,而李大雄早被關(guān)到縣衙的牢里去了,故而只能明日再去按照贖刑的規(guī)定將他贖出來。這事就算是了了,李龍對著族長千恩萬謝之后,這才深一腳淺一腳地回家。 月池此時剛剛味同嚼蠟地吃了晚飯,一見李龍,她忙問道:“哥哥,怎么樣了?” 她期盼的是李龍告訴她,李大雄必要倒大霉了,誰知,李龍在長嘆一聲后,卻絮絮叨叨地告訴她一個截然相反的結(jié)果。月池只覺全身的氣血都在上涌,每一根血管里奔騰的液體翻滾。她恨不得當(dāng)場發(fā)作,盡情痛罵,這世上到底有沒有天理!李大雄作惡多端,喪盡天良,居然至今還能安然無恙。更可笑的是,贖他用得錢,還是她在這里受盡毒打,沒日沒夜賺回來的! 月池第一次不能控制住自己的面部神情,而精神萎靡的李龍在久久得不到月池回應(yīng)之后,不由抬頭一看,立時呆在當(dāng)場。他甚至有些驚恐道:“meimei,你、你這是怎么了,你的樣子好可怕……” 月池的拳頭上青筋鼓起,她甚至有些想笑,她可怕?有李大雄一臉猙獰打她時可怕嗎!月池深吸一口氣,她掩飾性地急急地垂下頭,一眼就瞧到了自己腳上的腳銬,她立時如墜冰窟,瞬間清醒過來,現(xiàn)在不是發(fā)泄情緒的時候! 她好不容易營造出現(xiàn)如今的局面,決不能讓三年的布置毀于一旦。她要鎮(zhèn)定下來,事情之所以發(fā)展到這個地步,都是因她之前忽視了世俗流言對讀書人的重要性,幸好發(fā)現(xiàn)得及時?,F(xiàn)在彌補(bǔ)還來得及! 月池心思電轉(zhuǎn),忽而伏地聲淚俱下:“meimei是想到哥哥與我的將來,惶惶不安,畏懼至極??!原來爹已經(jīng)被關(guān)進(jìn)縣衙,雖然哥哥及時去亡羊補(bǔ)牢,但到底讓他遭了牢獄之災(zāi),受了皮rou之苦。而哥哥若要救爹出來,除了贖罪的銀子外,只怕還要給縣衙內(nèi)的大小官吏打點(diǎn)。我們是梅龍有名的富戶,他們一定會狠狠地宰我們一筆。這下爹是又受災(zāi),又破財,他肯定會把帳都算到哥哥的頭上,他有了寶貝幺兒,哥哥在他心里也不值錢了。一氣之下,他一定會打死哥哥的……哥哥要是死了,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索性就讓我們兄妹倆一塊去了,黃泉路上也有依靠……” 她哭得肝腸寸斷,說得字字誅心,聽得李龍膽戰(zhàn)心驚,完全無暇顧及剛剛月池失態(tài)之事。他適才完全被族長的話牽著走,只想到自己的名聲是保住了,完全沒想過,李大雄歸來之后會如何對待他。 李龍不由打了個寒顫,可他仍強(qiáng)自勸說自己道:“他、他好歹是我的父親,我這次又這么費(fèi)心救他出來……” “可若不是你,他原本壓根就不用進(jìn)去!”月池一針見血,“至于所謂的父子親情,你瞧瞧你這臉上的傷,如果不是左鄰右舍相護(hù),你都未必能站在這里。那不過是你不同意他娶小老婆的代價,可你這次是害他差點(diǎn)要去坐牢受刑啊。我看,他怕是恨毒了你了。最糟糕的是,爹正當(dāng)壯齡,家中又這般富裕,除了小桃紅,還有小李紅、小杏紅,多得是人愿意替他懷孕生子,他根本就不差人來繼承香火?!?/br> 李龍一時面無人色,他哆嗦道:“可是、可是我又不能不救他啊。對了,還有族長,我們的伯爺爺呢,伯爺爺會為我做主的!” 月池起身,一邊拭淚一邊道:“伯爺爺又不能住在咱們家里,就比如你在廂房里睡著,爹趁夜摸進(jìn)來,只怕你被打到吐血三升,都沒人知道,這當(dāng)真是走投無路了……” 她說著又嗚嗚咽咽地哭了出來。李龍緊緊攥住袖口,手心已是濕漉漉一片,他道:“這太夸張了,他不敢,他不敢的,殺人是犯王法的!” 月池啜泣道:“那又如何,鈍刀子割rou,難道就不疼了嗎?他即便不會一次將你打成重傷,可每天給你幾個巴掌,踹你幾腳,一樣能把你折磨得生不如死,英年早逝。他是你爹,親爹教訓(xùn)兒子天經(jīng)地義,誰都無權(quán)置喙。我算是受夠了,與其眼睜睜看著你和我一道受盡折磨而死,不如我現(xiàn)在就撞死,來得干凈!” 說著,月池起身便作勢要往墻上撞去,李龍被驚得心膽俱碎,忙一個箭步上前緊緊拉住月池。 他大聲道:“你怎么能這樣尋死覓活呢,總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的!” 月池大哭道:“能有什么辦法,等爹回來,我們就死定了!” 他們一個鬧一個勸,月池估摸著該聽到的人已經(jīng)來了,她這才收了淚,大聲道:“依我看,如今只有一條路可走了,那就是拔本塞源,從根本上除掉禍害!” 第6章 萬鈞之勢誠堪怖 龍哥兒,聽你這意思,難道你是不想救你爹出來了? 李龍悚然一驚:“怎么個除掉法?” 月池道:“你附耳過來?!?/br> 李龍一低頭,月池佯做不經(jīng)意一瞥,就看到了拐角處豐安不留神露出的衣擺。月池不由莞爾,很好,很好,最好他現(xiàn)在就去通風(fēng)報信。 而月池則繼續(xù)在李龍耳畔道:“為了哥哥的前途,爹自然是要救的??墒蔷攘酥?,哥哥便再不能同他共處一室了?!?/br> 李龍睜大雙眼:“不能再共處一室是什么意思?” 月池道:“你若留在此地,遲早會遭他的毒手。反正哥哥勤勉學(xué)習(xí)多年,本就不是池中之物,何不去池州府學(xué)就讀,那里的先生學(xué)問想必更佳,哥哥高中的可能性也會更高。府學(xué)鄰近衙門,爹也不敢去那種地方造次。只要哥哥你高中,再與爹冰釋前嫌不是輕而易舉的事么?” 李龍還從未做此想,可仔細(xì)一思考,他又面露難色:“meimei,說來容易,可做來比卻是難得很。我要走這為一難,池州府米貴此為二難,再說了,我一走,meimei你當(dāng)如何是好呢?” 月池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低聲道:“小妹已為兄長設(shè)想周道了。這一難好說。家中錢匣里只有碎銀,大部分銀兩都藏在爹的房間里,哥哥大可進(jìn)去取錢出來。只是取之前,可一定要把賬本與實(shí)物清查清楚,這次花了多少,用了多少,還剩多少,是一點(diǎn)兒都不能錯。否則,爹那邊是過不去的。哥哥一交了錢,后面便可撒手撂給豐安了。他必會在爹面前賣這個好。哥哥就可以趁此時間去族長家,央族長托人幫忙打點(diǎn)去府學(xué)讀書的事?!?/br> 李龍聽得若有所思,月池又哽咽道:“至于這二難說來也很簡單。似我這等微薄之軀,活在世上又有何用,倒不如為哥哥做點(diǎn)事,以報答哥哥這些年來照顧之恩。哥哥大可將我賣于一家豪富人家為奴為婢,所換的賣身銀子想必還能供養(yǎng)哥哥幾年。只求哥哥、哥哥高中后,不要忘了我這個meimei……” 李龍聽得大為感動,他連忙道:“這怎么可以!萬萬不可。豈有家中有萬貫家財,卻要女兒出去為奴婢的事情。我若真這么做,才是將自己的名聲毀了。meimei,你莫憂心,我再想想,再想想,事情興許沒有我們想得那么糟糕……” 月池在他念叨之際,抬頭一看,豐安已經(jīng)不在原處了。月池于是道:“meimei所說句句都是肺腑之言。若哥哥覺得實(shí)在不妥,那一切就由哥哥做主。反正刀山火海,只要哥哥一句話,meimei再所不辭?!北M管想,馬上小桃紅和豐安就會來幫你下定決心了。而只要她打開腳銬,離開這間屋子,一切都好說!她不能再容忍下去了,寧愿冒險一搏,也不能讓自己的生命攥在這些蠢貨手里。 李龍點(diǎn)點(diǎn)頭,他步履蹣跚,魂不守舍地走了,想必今晚又是一個不眠之夜。而小巷深處,小桃紅家中更是連燭火都沒有熄。豐安由于急急奔跑,加上連珠彈炮般說了一大串話,現(xiàn)下已然是氣喘吁吁,正在一杯接一杯地灌茶。小桃紅則開始破口大罵:“這個殺千刀、爛肚腸的小崽子,瞧著一幅人模狗樣的樣子,沒想到竟然連人倫都不顧了!糾起一伙人,將李爺害進(jìn)了班房,現(xiàn)在更是要什么‘從根本上除掉禍害’,這不就是要狠下毒手的意思嗎?” 豐安扭曲的臉在昏暗的燭火下顯得更加陰沉:“這還用問嗎,那個小賤人和小畜生一定就是打著趁爹病要爹命的主意。” “什么!”小桃紅一時六神無主,她緊緊抓住豐安,“那怎么能行!李爺要是被他們害死了,那我怎么辦,我不想再回妓院了,不想再回妓院了!” 豐安一把甩開她的手:“你冷靜一點(diǎn)!我還不是一樣不想回鄉(xiāng)下打雜。不,我們說不定連各回本位都做不到,那倆畜生早就恨毒了我倆,一定會尋釁報復(fù)我們,那時候,說不定我們也要步上爹的后塵……” 小桃紅聽得毛骨悚然:“他們怎么敢,他們怎么敢,這就沒王法了嗎。不行,不行,我一定要想法子把李爺弄出來!” 豐安道:“桃姨高見,我也是這么想的。只有爹康健,咱們倆才有好果子吃?!?/br> “可是要怎么救他?”小桃紅一臉焦急,“他打得可是秀才吶?!?/br> “秀才算什么?!必S安呸了一聲道,“和縣太爺相比,他什么都不是。” 小桃紅度其語氣,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豐安:“好豐安,你一定是有辦法了是不是?” 豐安沉吟片刻道:“辦法倒是有,不過,就是要看桃姨你,舍不舍得了?!?/br> “舍不舍得?”小桃紅一臉茫然。 豐安道:“只要我們搶在他們做手腳前,花錢把爹贖出來,事情不就解決了嗎。只是,這交贖金,上下打點(diǎn),只怕要花上一大筆銀子。這錢我肯定是拿不出來,就只能靠桃姨你來……” 小桃紅霍然起身:“你是想讓老娘花盡家私去贖人?!” “瞧瞧,這就急了不是。”豐安道,“桃姨,你都是要當(dāng)富家太太的人了,眼皮子可不能這樣淺啊。你如今只拿了這一點(diǎn)錢,換來的就是李家的金山銀山啊,爹屋里是有錢,可是我要跑到主屋里搬那么重的銀子出來實(shí)在是太冒險了;二來,我這也是給桃姨你一個在爹面前賣好的機(jī)會。你想想,你耗盡積蓄,只為救他出來,爹當(dāng)然會感動不已,即便你肚子里沒有他的種,他也不會叫你沒了下場啊?!?/br> 小桃紅柳眉緊蹙,在屋內(nèi)來回踱步,豐安眼見她神色變幻,最終沉淀為堅毅。小桃紅咬碎銀牙道:“你剛剛說,李大雄的屋里是有錢的對吧?” “是有錢,可是我剛剛也說了,這錢我們拿不出來?!必S安苦口婆心勸道,“桃姨,你就拿家私出來先墊著,爹被救出來后,一定會還你的……” “呸,李家既然有錢,為什么要老娘出?!毙√壹t咬牙道,“就算李龍這個王八羔子的手緊得像蚌殼一樣,老娘也有辦法從里面摳出來錢來,順便把這假肚子也解決了!” 豐安一怔,看向她平坦的小腹:“這能怎么解決?” 小桃紅嬌媚一笑:“瞧瞧,這就不懂了不是,這方面,你還是太嫩了。你聽我說,明早我們就這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