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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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池以為,上次在法場上的漫天血紅,就已是慘不忍睹了,可沒想到,邊塞的戰(zhàn)場,才是真正的人間地獄。沒有援兵,韃靼人有充足的時間和兵力從她們背后包抄。 他們的火器和箭矢都用得差不多了,還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一眾年輕兒郎,只能舉著盾牌,用血rou之軀將她護(hù)在中央。他們的身上濃重的血腥味和汗味充斥著她的感官,她像激流中的小舟一樣漂泊無依,只能被推來擠去。她聽到外圍這么蒙古人在喊:“李越在這兒,李越在這兒!” 然后,一群人就像看到黃金一樣,前仆后繼地沖上來,用馬撞,用矛刺,用箭射。這些利器在盾牌上敲出悶響,她身邊的人發(fā)出慘叫、哀嚎和悶哼。鮮血淌在了她的身上,沾染了她的衣裳。她的眼眶已經(jīng)干澀得流不出一滴淚水,她已經(jīng)克制不住生理反應(yīng),開始大口大口地嘔吐, 米倉還在她身邊叫嚷:“李御史,快起來!” 她直直地看向時春:“……殺了我,快殺了我吧?!?/br> 時春猛然回頭,她一槍打落飛箭,不住地?fù)u頭。月池抿嘴一笑,她說:“照顧好貞筠,讓她別為我傷心。我沒有離開,我只是回鄉(xiāng)了……”戰(zhàn)場上最不缺的,就是刀兵。但她還是喜歡她自己磨得刀,可惜那一把好刀,怎么還丟了。 她就要對著米倉的刀撲過去,卻被一股大力推了回來。時春用盡全身的力氣擠到了她的身邊。她抬起手,狠狠給了月池一巴掌。 她嘶吼道:“姓方的又不是我老婆,她就是哭瞎了眼,都不關(guān)我的事!你以為你沒了,我們就能活了?別犯傻了,你這個蠢蛋。我是將軍你不是,我讓你活,你就不能死!” 月池捂著臉,她同樣撕心裂肺地大喊道:“可是我活著,援兵就不會到。那些人,他們是想我的命??!” 她的嘴唇已經(jīng)白得像紙一樣:“我只能走了,我必須得走了……” 米倉不敢置信地望著她,他問道:“為啥要你的命,因著你……”沒把我們當(dāng)牲口,給我們發(fā)糧了嗎。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比绱藷o所不用其極,難怪李越一直……她不能讓他們得逞,她決定不能讓他們得逞。時春抹了一把眼淚,她的眼中又煥發(fā)出光彩,“那群牲口!快,叫嚷出去,就說李御史重傷了,只剩一口氣了!” 李越重傷的消息傳到衙門,眾人都松了一口氣。朱振幾乎是即刻起身道:“可以發(fā)兵了吧?” 郭永還在生疑,他問他自己的家仆:“你看到李越了?” 戰(zhàn)場上兵荒馬亂,家仆看到滿地死尸連眼都不敢睜,怎么還敢去找李越,他道:“這倒沒有……不過打成那樣,李越一定是死了?!?/br> 打成那樣,是哪樣?劉達(dá)的心咯噔了一下,他急急道:“快發(fā)兵吧,必須要發(fā)兵了!” 他抬腳就要往外走,卻被一群健仆攔住了去路。郭永道:“口說無憑,李越的尸首不至,也不可輕易發(fā)兵?!?/br> 這連劉瑾都聽不下去了,他是要靠宣府之戰(zhàn)來積累功勛,不是要留在這里和這群傻帽一塊被問罪的。他冷冷道:“小侯爺未免太強(qiáng)人所難了!” 郭永哼了一聲:“劉太監(jiān)莫不是忘了適才之言了?別忘了,你們自坐在此地起,失機(jī)罪就逃不掉了?!?/br> 劉瑾抬手就給了他一耳光:“有膽子就在這兒殺了老子試試啊?!?/br> 郭永都被他打得一蒙,劉瑾看向朱振和劉達(dá):“你們總不想在言官的奏本上,自己連一個宦官都不如吧?!?/br> 劉達(dá)的耳邊發(fā)出隆隆的巨響,他想起了李越的話:“連幫救命恩人搭一把手的勇氣都沒有,這不是怯懦無能,是什么?劉御史,別鬧到最后,你在宣府軍民心中,史家工筆之上,還不如一個太監(jiān)?!?/br> 劉達(dá)的雙眼充血,他徑直向那群仆人沖過去,那些人見到他來,反而慌亂地將刀收了回去。開玩笑,這可是宣府都御史,誰敢傷他。劉達(dá)退攘幾下,在發(fā)覺氣力不足時就看向朱振:“老朱!你他媽的是不是一個軟蛋,是不是連太監(jiān)都不如!” 朱振咬牙,他攥著拳頭沖了上去。鄧平眼見這里打成一團(tuán),喃喃道:“瘋了,瘋了,真都是瘋了?!?/br> 宣府三堂共治,他的同僚已經(jīng)選好了隊,他總不能一個人站在這兒。他躲在桌子下,尖聲道:“救命??!武定侯殺人了!快來人啊!” 宮中的太監(jiān)都有一把清亮嗓,特別是鄧平以前可是掌儀太監(jiān),他那一嗓子,能從奉天殿傳到御門去。外頭的人,怎會聽不見。 在外間,吳三對左右同伴道:“咱們?nèi)ゾ热税桑烊ゾ热?。?/br>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終于引起了游擊的注意。他又挨了一腳。游擊罵道:“你是不是想找死?” 吳三捂著肚子,他大喊道:“他們要殺李御史,他們是故意不救援的!他們要殺李御史……” 游擊被唬得魂飛魄散,他一面叫人按住他,一面用土填了他滿滿一嘴??蔁o論怎么打他,他都還在繼續(xù)叫嚷。眼見周圍的兵丁都漸漸圍了過來,他恨得又踹了吳三幾腳。吳三的口鼻都沁出血,他的新衣裳已經(jīng)臟得不成樣子。他捂著肚子,已經(jīng)像本能一樣念叨:“他們要害李御史,咱們?nèi)ゾ热税?,我娘說了,做人要有良心……” 游擊恨得咬牙切齒,當(dāng)他再次要踹吳三時,這個奄奄一息的小卒子卻一口咬住了他的腿。他的眼睛亮得瘆人,深深從他的小腿上咬下了一塊rou。游擊在劇痛之下,在眾人的驚呼聲中,舉起刀對著吳三扎下。 血像噴泉一樣射了出來。與熱血一道涌出的,是這些早已麻木的軍戶心中的怒火。他們齊齊涌了上去,將游擊亂刀砍死。這時,鄧平的呼救聲也被傳遞到這里來,武定侯府才幾十個仆從,怎么敵得過宣府的大軍。兵丁殺過去,終于將宣府的長官們救了出來。 劉瑾一出門子,就招人道:“去把郭良綁也給咱家綁來,這個慫蛋,耽擱了多少事!” 朱振則急急問道:“怎么樣了?” 副總兵陶杰激動道:“局勢好轉(zhuǎn)了,蒙古人居然開始內(nèi)斗了!” 劉達(dá)滿眼猶疑道:“好端端的,蒙古人怎么會內(nèi)斗起來……” “自然是因為有人在爾等尸位素餐之際,千里奔襲去了永謝布部,說動了亦不剌太師?!倍箫L(fēng)塵仆仆,憔悴不堪,手持令牌上前來,“千載難逢的良機(jī),你們還不快動!” 鄧平忙道:“不是這樣的,是武定侯府,是他們趁機(jī)抓住了我們啊。我們都是被逼的?!?/br> 董大的眸光一閃:“竟是如此?!?/br> 兩軍戰(zhàn)場上,月池緊緊靠在時春的背后。她明顯能感受到她的氣力不足了。她張了張嘴,想說把我放下去吧,可嘴唇嚅動,卻始終說不出口。她不忍傷害時春的一片心。她不忍在時春拼死保護(hù)自己的時候,還給她拖后腿。最后,她說出口的是:“咱們一起死,也挺好,是不是?” 時春咧開嘴,她道:“‘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zhí)子之手,與之偕老?!蹅兗仁欠蚱?,又是戰(zhàn)友,本就該同生共死。” 連達(dá)延汗都為時春的勇猛驚嘆,他遙遙喊道:“沒想到,漢家女子中,也有這樣的人物。李越竟然躲在女人身后,真是無用。那女子,不如棄暗投明……” 時春卻指著他罵道:“要你假惺惺在這兒嚼舌頭根子,你不僅躲在女人身后,還靠女人上位,靠女人上位后還踩人一腳。你他媽的才是烏龜兒子王八蛋!老娘寧做英雄死,不做漢jian活!” 第235章 誰念蒼生可正哀 真是一匹好馬啊。你們可比人好多了。 這恰是在往達(dá)延汗的痛處捅, 當(dāng)眾揭他的短處。他在這兩口子身上吃得虧太多了,早已恨不得生啖其rou,但如今……大局為重, 等瓦解了明軍的斗志, 必將這二人五馬分尸。 他忍著翻滾的怒火,朗聲道:“你們在離城這么近的地方浴血奮戰(zhàn), 援兵卻遲遲不到。這說明了什么,說明你們那些大官,根本就不管你們的死活!既然這樣,你們又何必為這樣無情無義的朝廷賣命?我們蒙古人敬重好漢,從不背棄兄弟。誰要是肯投降, 我不僅賞金十兩,還會予以重用!是死, 還是跟隨明主好好活命,我相信大家都是聰明人……” 時春狠狠呸了一口,可剩下的一撮殘兵敗將中,的確有人心思搖動。誰都是爹生娘養(yǎng),誰的命都只有一條,怕死是人之常情。遭受這樣的背叛,在此孤軍奮戰(zhàn)良久, 怎會沒有怨懟之心呢? 時春眼見情況不對,她斥道:“休得在此動搖軍心, 我們在關(guān)帝爺前立下毒誓言的同袍戰(zhàn)友,豈是你這個韃子幾句話就能動搖的。難道還想我們和你們一樣,一輩子不見父母親友, 靠殺傷搶奪同胞來過日子嗎?你自恃兵多將廣, 怎么無端端說軟話, 怕是自己在外頭的軍隊,都被圍堵干凈了吧!” 神佛之誓如枷鎖一般套在士卒的心上,毫不猶豫地背棄祖宗,投向蠻族也是需要極大的決心的。士卒們哀嘆連連,卻沒有任何的動作。達(dá)延汗暗罵一句賊婆娘,他已經(jīng)沒有時間再拖延,只能道:“我的確有惜才之心,可惜你們都不惜福,那就別怪我無情了,殺!” 沖擊從未停止,如今由于韃靼人迫切,變得更加猛烈。明軍士卒已經(jīng)傷亡大半,剩下的個個都是衣衫襤褸,遍體鱗傷。到了這個時候,為數(shù)不多的火藥已經(jīng)告罄。他們再也沒有任何遠(yuǎn)程武器抵御韃靼人,只能用身體抵住盾牌,用長矛劈刺來勉強(qiáng)抵御。時春已然挨了兩刀了,胳膊和肩胛上血流如注。月池用手按住她的傷口,可血卻怎么樣的都止不住,從她慘白的指縫中沁出,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月池從來沒有這么恨過,她望著這漫天的血紅,從來這么恨過。 時春仍強(qiáng)自吶喊道:“快堅持下來,他們是慫了,援兵就要到了!” 這時已經(jīng)沒有人相信她了,但也沒有人有力氣反駁她,大家都是全憑求生的欲望在強(qiáng)撐??蓻]想到是,遠(yuǎn)方竟然真的傳來了隆隆的馬蹄聲。時春和月池對視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驚色。 月池的心又開始重新跳動。那伴隨陣陣馬蹄而劇烈跳動的心跳仿佛要將她淹沒了,她的眼睛牢牢定在了目力所及的盡頭,腦中一片空白。然后,她看到的是一隊新的蒙古騎兵。唉嘆聲、痛哭聲在她身邊響起。這些堅持到現(xiàn)在的士卒們,精神終于崩潰了。他們躲在盾牌后,像孩子一樣嚎啕大哭,然后在精神恍惚中被刀槍刺得腸穿肚爛。剩下的人被一寸之隔的死亡驚醒,他們有的開始求饒投降,有的開始拼命逃跑。步兵陣,徹底潰散了。 韃靼人像禿鷹一樣沖上來,時春看到了達(dá)延汗?jié)M懷惡意的眼神,她像護(hù)住崽雞的母雞一樣擋在月池身前。達(dá)延汗張弓搭箭,重簇離弦而去。時春翻身抱住了月池,月池聽到她在自己耳邊說:“我一直都沒好意思對你說,謝謝你?!?/br> 謝謝你將我從死亡邊緣冒險扯回來,謝謝你給我習(xí)武讀書的機(jī)會,謝謝你圓了我女將軍的夢,謝謝你、謝謝你一直相信我…… 這一箭飽含怒氣而來,刺穿了戰(zhàn)甲,刺破了皮rou,直直扎進(jìn)了人的腹中。時春沒有感受劇痛,只覺背上一重。她還沒有來及回頭,就聽到了月池的叫聲,她叫得是:“倉子!” 米倉艱難地扭過頭,他勉強(qiáng)擠出一個憨厚的笑容:“我、我只是下等人,您不一樣,要報仇、要血債血償……” 月池點了點頭,只覺他的字字句句都在摧她的心肝:“他們會死的,我保證,他們會身敗名裂,會死無全尸!” 米倉又笑了一下,他提著槍站了起來,他的意識無比清醒,他仿佛回到了校場,那時所有的兄弟都在,他們白天累得像死狗一樣,晚上互相攙扶、說說笑笑回家。何大哥想送孩子去一個好私塾進(jìn)學(xué),他就是想娶一個好媳婦,生幾個胖娃娃,一家人和和美美地過日子……他將槍舞得虎虎生風(fēng),沒一個人敢靠近。 他大喊道:“快上馬走!” 月池大喊道:“別去,達(dá)延汗,咱們可以談一筆交易,你放過他們,我……” 她一語未盡,時春已然劈掌將她打昏。她架著月池,跨上了大黑馬。不必鞭打,馬兒就發(fā)足狂奔。達(dá)延汗輕蔑一笑:“看來大家都明白,如今已經(jīng)沒什么好談的了。” 騎兵一起沖上來,將這些殘兵撞開。米倉身中數(shù)刀,在馬蹄下被踏得尸骨不全??纱蠛隈R跑得太快了,它仿佛要將自己在磨盤前蹉跎的歲月一次全跑個夠,連身子強(qiáng)健的蒙古馬居然一時也攔不住它。 達(dá)延汗罵道:“廢物,還不快射!” 大黑馬挨了很多箭,可它還在發(fā)足狂奔,速度沒有絲毫的減弱。 這簡直是奇跡了,韃靼人都在議論紛紛,塔賓泰大吃一驚,想仔細(xì)辨認(rèn)它的品種:“這是什么良駒,怎樣會有這樣的腳程?” “沒事的,沒事的,我們這些鄉(xiāng)下人比宮里人要有良心得多?!?/br> “真是一匹好馬啊。你們可比人好多了?!?/br> 達(dá)延汗沒想到煮熟的鴨子也能飛,他已經(jīng)快氣炸了,哪里還顧及后方的亂子:“還嚼什么舌根子,還不快追!” 正在此時,哨兵來報:“回稟大汗,不好了,喀爾喀部攔不住永謝部的人,他們快沖過來了。還有明軍,明軍離此地只有五里了!” 達(dá)延汗目如鷹隼,他忍不住罵了一句臟話。塔賓泰焦急道:“大汗,還是撤吧。兩軍夾擊,以咱們今日的人馬實在難以應(yīng)對??!或許李越今日是命不該絕,咱們報仇得機(jī)會還多的是,咱們的傷亡也不小啊……” 達(dá)延汗環(huán)顧四周,果然是損失不輕,倒了的一片姑且不論,還立著的人身上個個也有掛彩。先前所搶不多時,他還指望拿李越的人頭能挽回一二顏面,誰知折騰這么久,在這荒郊野外損兵折將,還一無所獲……他深吸一口氣,喝道:“快撤!” 煙塵滾滾而起,九足白徽旗在風(fēng)中遠(yuǎn)去。永謝部的亦不剌太師冒著這樣大的風(fēng)險,千里奔襲來和明軍一起圍殺達(dá)延汗,結(jié)果中途先是和喀爾喀部的人打了一仗,等好不容易沖了過來,結(jié)果居然他媽的撲了個空。 亦不剌太師看著張彩神思恍惚的模樣,反手就是一記耳光,生生將他從馬上打下來。他大罵道:“你不是說你們的人這里堵住了達(dá)延汗的去路嗎,你們的人呢!在離城這么近的地方,你們的人呢!” 張彩像被抽去脊梁一樣癱在地上,連日的馳騁讓他早就不成人形,大腿處也是磨得血rou模糊。他看著眼前的尸橫遍野,血流成河,喃喃道:“我也不知道,人去哪兒了……” 亦不剌太師看到他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就來氣,他舉起大刀,想一刀把這個王八羔子的頭砍下來,卻被人攔住了。他的愛女琴德木尼摘下鐵盔,露出滿頭的秀發(fā):“額布,饒了他吧?!?/br> 亦不剌太師沒好氣道:“我們部的男人還不夠你玩兒嗎?這個必須給老子宰了消氣!” 琴德木尼撲哧一聲笑出來:“額布,您想到哪兒去了。這樣的,我還看不上眼。我是說咱們來一趟,總不能白來吧。是漢人背信棄義,浪費咱們的軍力,當(dāng)然得讓他們拿錢贖人,彌補(bǔ)咱們的損失。” 亦不剌太師恍然,他道:“說得是!回信給漢人皇帝,不拿足夠的財寶來,我就宰了他的特使,丟到宣府城門口去。” 于是,等到朱振率軍趕到時,看到的就是滿地的殷紅和永謝部的書信。他手下的一個士卒突然大笑出來,他道:“總兵老爺,這么多的人頭,拿回去夠您封個王了吧!” 朱振捂住臉,他已然說不出話了。 宣府之中,劉瑾派得人都到了,郭良卻還不肯走。他叫嚷道:“快把房門關(guān)死,我不去,郭永那個王八蛋,心狠手黑,他一定會殺了我的!” 管事忠伯苦口婆心地勸他:“他已經(jīng)被制服住了,郡主說了,您只需要去露個面就好了……” 郭良還是不肯,他罵道:“那個老婆子的話才信不得。忠伯,你去叫他們走,叫他們走!” 忠伯悲哀地看著他縮進(jìn)了桌子下。他擺擺手,其他仆從都猶豫著散開。劉瑾派來的錦衣衛(wèi)沖了進(jìn)來,將郭良硬生生拖了出來,綁起來帶到了衙門。劉瑾看著他這鼻涕眼淚糊成一團(tuán)的樣子就惡心,他嫌惡道:“武定侯郭公,怎么會生出你們這兩個小畜生來?” 忠伯深深地垂下頭,他道:“回稟督主,還容小人送他進(jìn)去吧?!?/br> 劉瑾這一次才注意到這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仆,站得如標(biāo)桿一般,手上全是老繭,他問道:“你是軍中的人?” 忠伯訝異抬起頭,他道:“正是。以前曾跟著昌大爺,在軍中呆過一些日子?!?/br> 郭昌正是永嘉大長公主的孫子,侯府的嫡長孫。劉瑾道:“原是幾代的老仆,聽說郭昌是文武雙全,溫和憫下,可惜生子不肖。因著他拖延不至,我等制不住郭永,以致貽誤戰(zhàn)機(jī),這不知死了多少人吶……” 忠伯的眼中閃過一絲晶瑩,他道:“是我們的不是。小人此來,正是為了亡羊補(bǔ)牢?!?/br> 劉瑾挑挑眉,他道:“那就好。那就好?!?/br> 忠伯押著郭良進(jìn)去,不到兩炷香的時間,里頭就傳來了慘叫聲。忠伯滿手血污,跌跌撞撞地沖了出來,他大叫道:“永少爺把良少爺殺了,他竟然把良少爺給殺了!” 郭永在房中破口大罵:“放屁,明明是你這個老東西動手,還來污蔑我!” 忠伯的淚水汩汩而下:“老奴是看著你們長大的呀,你們是開國豪杰的后裔,身上還有洪武爺?shù)难?,你們、你們怎么變成這樣了呢?” 他在眾人的驚呼聲中,一頭撞死在廊柱上,此地的泥土亦被血染透了。 劉瑾冷眼旁觀這一切,他道:“到底是洪武爺?shù)耐鈱O女,這才叫把罪狀坐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