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清冷仙尊逃跑記、洞穿(1v1)、[綜漫同人]頭柱今天也想被祓除、拜別歌伎、孤身一人的魔法少女與校園(np)、[綜漫同人]為了畫漫畫,我在全世界演劇本、[綜漫同人]被詛咒成貓后我成了萬人迷、靠美食治愈病弱督主、穿成被拋棄的主角弟弟、攻略后是修羅場[快穿]
塔賓泰罵罵咧咧道:“誰稀罕?!?/br> 這一隊騎兵將二十幾頂蒙古包翻了個底朝天,唯一看到的漢人,就是囚帳中的人。他們只是掃了一眼這群病歪歪的漢人,就轉頭走了,絲毫沒有注意到,躺在最里側的月池和時春。 塔賓泰無功而返,只能灰溜溜地離開。而嘎魯在他離開后,再也撐不住了。他只來得及囑托丹巴增措一句:“去救人”,接著就暈了過去。 嘎魯?shù)乃闹林氐孟窆嗔算U一樣,魂靈卻越來越輕,往高處飄去。他仿佛掙開了時間的洪流,回到了過去。那時父親還在,而他也還是個一無所知的孩童。他拿著樹枝在地上亂寫亂畫。父親看到了就走上前來,握住了他的手。父親的手很寬很厚,能夠輕易將他的手完全包住。他咯咯地笑出聲來,卻聽父親道:“別笑了,快跟著寫?!?/br> 爹就這么引著他,在地上一筆一劃地寫字。他現(xiàn)在還記得當時寫得那三個字——程雁書。這是他的漢名。很快,額吉就過來了。她總是要時時刻刻看著父親,不容他離開自己的視線半點。她不認識漢字,就一直纏著爹問。爹卻不想回答,爹一直都是這樣,只要看到額吉,臉就冷得像結了霜一樣。 后來還是他忍不住,告訴了額吉,說這是大雁的意思。額吉一下就笑了:“你們是想吃雁rou了,這有什么難的。我叫人打就是了。來,額吉的小雁,讓額吉抱你去?!?/br> 他靠在額吉懷里,轉頭去看爹的臉。他的臉是那樣的扭曲,眼中閃爍著他看不懂的光芒。突然之間,他的眼睛合上了。他不知怎么的,就倒在了地上,臉色青灰,一動不動,殷紅的血從他的胸口汩汩地淌出來,將枯黃的草色都鍍上了一層明麗。 他急急地叫額吉去救他,額吉卻也一動不動。他開始掙扎,然后一低頭就看到額吉手中的長刀。她手里拿著一把正在向下滴血的長刀…… 嘎魯霍然坐起身,他滿頭大汗,氣喘如牛,正不知今夕何夕間,忽然聽到一旁的聲響。他警惕地轉過頭去,月池正望著他,她問道:“你夢見什么了?” 嘎魯只覺頭痛欲裂,他接過她遞來的水:“只是一些過去的事?!倍嗌俣髟骨槌?,多少喜怒哀樂,到頭來,也不過是過去的事而已。 嘎魯喝了好幾杯水才回過神來:“你怎么起來了?!” 月池輕咳幾聲道:“您已經(jīng)昏迷了兩天了,我當然也要來看看您,不然,就太忘恩負義了,不是嗎?” 嘎魯冷笑道:“你是怕我死了,他們饒不了你吧?!?/br> 月池不置可否,她悠悠道:“原來,我一直猜錯了。您的血統(tǒng)不是來自父親,而是來自母親。您居然是大公主的兒子?!彼菬o論如何都想不到,在宣府戰(zhàn)場上有一面之緣的索布德公主,居然有這么大一個兒子,還是和漢人所生,難怪,她想綁架她時,說的理由就是要擒她去當駙馬。 嘎魯一愣:“他們都告訴你了?” 月池道:“您肯為了我,去冒這樣的險,他們又怎會不說。我只是不明白,以大公主的身份,她怎么可能嫁給一個漢人?” 嘎魯琉璃色的眼睛似蒙上了一層薄霧,可頃刻間又散開。他冷笑一聲:“這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只是公主的俘虜,而公主卻不止一個俘虜?!?/br> 月池倒吸一口冷氣,蒙古民風剽悍,真是名不虛傳。原來不僅有男人搶女人,還有女人搶男人。 嘎魯見她神色變幻,忽而怒道:“你的好奇心滿足了,可以走了吧?!?/br> 月池一驚,她有心再言,卻正對上了嘎魯轉過來的臉,他那張沒有胡須的、詭異的臉。她起身道:“是。諾顏,您好好休息。” 她的眼中異色只有一瞬間,可嘎魯太熟悉這種目光了,他因她的這一瞥就察覺了不對。他伸手一摸,就摸到了臉上猙獰的傷口,隨之而來的就是暴怒:“是誰刮的,是誰刮的!” 丹巴增措顫顫巍巍地沖進來,其他仆人也跟著進來。帳中登時亂糟糟一片。嘎魯強撐著從床上爬起來,亂踢亂打。四周的人哀叫連連,卻沒有退開,而是把他團團圍住。躲在角落中的月池,看得更加清楚明白。他的一半張臉斯文俊秀,貌若好女,可另一半張臉卻是滿是舊年的傷疤,而中央的那一道鞭痕,更是讓他的臉顯得是那么的詭異可怖。 丹巴增措還是解釋:“諾顏,我也沒辦法啊,您的傷口必須得好好涂藥,胡須太多是包扎不好的……” 月池心中五味陳雜,她悄悄退了出來,回到了時春帳中。嘎魯帶回的藥材皆出于汗廷,品質屬于中上,再加上丹巴增措的照顧。時春的癥狀漸漸有所緩解,人也醒轉過來。此刻,她正擔憂地望著帳外,一看到月池的身影,就想起身。 月池忙按住她道:“快躺下?!?/br> 時春又急又氣:“你是不是有毛病,你才剛好一點。他一直不醒,你去看他也沒用??!” 月池道:“可我們寄人籬下,總得有個態(tài)度在。你放心,以后幾天我就不用去了?!?/br> 時春眼中涌出光彩:“他醒了?” 月池微微頜首:“我們都有救了。” 時春道:“我已經(jīng)好多了,下一步,你打算怎么辦。要不,我們開春就走吧?!?/br> 月池聞言一怔,她搖了搖頭道:“不,我們暫時不走了?!?/br> 時春道:“可我們,我們不是要去永謝布部嗎?” 這是她們在時春昏迷前,商議好的對策之一,她們兩人勢單力薄,難成大事,要想報仇,還是要與人結盟。而先前愿意同他們合作的永謝布部首領亦不剌太師,就是一個很好的人選。可如今,月池卻改變主意了。 月池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從外頭去殺,一時是殺不盡的,只有讓他們從里頭自殺自滅起來,才能一敗涂地?!?/br> 時春一下就明白她的意思,她道:“你真的下定決心要利用他了?可他,他雖然懷念生父,可畢竟也有一半韃靼人的血脈。你也打聽到了,滿都海對他還是不錯的。我怕,他不會那么容易倒戈?!?/br> 月池沉吟片刻,她道:“試試看。不著急,等養(yǎng)好了,我們再走?!?/br> 時春還是擔憂:“但你的容貌,你要知道,這里是草原,他們是會搶婚的?!?/br> 蒙古草原上的部落至多不過百人左右,要想靠部落內通婚來解決青年的終身大事是基本不可能的,所以就有了搶婚的野蠻風俗。強壯的部落青年看到有貌美的姑娘,就直接拖上馬搶走。在缺人的部落里,幾人共妻也是常有的事。 月池心下一冷。嘎魯為了保住她們,讓她們扮上男裝,可隨著她的身體恢復,容貌如常,泄露的風險就會大增。 時春焦慮道:“到了那個時候,我們能怎么辦?” 月池掩住她的口:“別怕,我能保護我自己。相信我,我不僅能護住自己,還能護住你們?!?/br> 她對著時春的眼神,忽而笑道:“我現(xiàn)在拿上桌的籌碼,已經(jīng)越來越多。我不會再輸了?!?/br> 第249章 前事休論覆水杯 為什么想要的東西好像永遠在得到,又好像永遠在失去呢? 以前的李越只是拿虛情假意去哄騙, 可如今的李越連自己內心的真情真意都能當作武器。以前的李越只是利用那一個人的感情,可如今,她連救命恩人身上的傷痛, 都要當作突破口了??伤龥]有選擇, 她身上背著四千人的命債,她早就已經(jīng)沒有選擇了。 此時的月池沒有想到的是, 她因為仇恨,走上了一條自己過去不愿走的道路。而遠在京城的貞筠也踏上了新征程。她望著朱紅色的宮墻,按照沈瓊蓮所教的禮儀,一步一步邁了進去。她忽然想到,當年才十三歲的阿越, 是懷著怎樣的心情走到見不得人的地方來得呢? 她來到坤寧宮,拜倒在鳳座前。婉儀看著跪在自己腳下的meimei, 心中既酸楚又擔憂。她上前扶起貞筠,柔聲道:“筠兒,你、你真要進來嗎?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聽jiejie的話,宮里有我就夠了,你就聽姨父姨母的,回家去吧,好嗎?” 貞筠微微一笑, 她搖搖頭道:“jiejie,我已經(jīng)決定了。有些事, 合該我來做,不然,怎么叫夫唱婦隨呢?” 婉儀一愣, 她的鼻子一酸:“可是這里……”這座富麗堂皇的宮室, 足以將人壓得粉身碎骨。 貞筠同樣滾下淚來, 她哽咽道:“我不怕,我現(xiàn)在什么都不怕了?!?/br> 中宮懿旨傳遍朝野:“為補六尚官,不分軍民之家,但有識字婦人年二十至四十,無夫者,愿入宮備使,愿來者有司起送?!?/br> 女官制度,至此再次登上政治舞臺。而貞筠則借著這股東風,被封為女史,常駐宮中。這對內廷造成了極大的沖擊。原本六宮的事務,皆由宦官執(zhí)行,可如今夏皇后要再立女官,就勢必要從太監(jiān)手里奪權。這叫他們如何能不憂心。 即便是重新恢復大鐺身份的劉瑾,也覺必須要采取對策了。劉公公近日里遭遇的兩樁事都讓他覺得十分憋屈。第一樁是和張永、谷大用等人的仇。劉公公的心眼真比針鼻大不了多少。他在宣府吃了那么大的苦頭,都是拜這些王八羔子所賜。他如今博了一個忠義的名頭,風風光光地回京,當然要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只是,張永和谷大用也不是面團做得,任他揉扁搓圓。 谷大用提督三千營,傍著王守仁的大腿,干得風生水起。王守仁人雖然被發(fā)配嶺南了,可他留下的練兵之道、規(guī)章典制卻仍然在京營中發(fā)揮效用。并且,谷大用心知朱厚照是決計還用得上王守仁的,所以一直和王先生保持著緊密的書信聯(lián)系,除了日常的噓寒問暖外,還時不時將京營中的問題去請教。王守仁顧念大局,一向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谷大用本人雖然毛躁了些,城府淺了些,可有這么一個智囊在,想出錯都難。 至于張永,就更是老狐貍了。他如今被朱厚照安排去負責提督神機營。京軍中雖說是三大營并重,可神機營中掌握的是大量的火器火炮,代表著大明軍隊最先進的戰(zhàn)斗力。張永被委以這樣的重任,可見朱厚照對他的看重。而張永自領了差事之后,與軍器局精誠合作,廣召天下的能工巧匠,來對火器的進行改造研發(fā),目前已經(jīng)做出了一些成效,得到了朱厚照的肯定。 不過,即便如此,對于專注搞陰謀詭計三十年的劉公公來說,要逮著機會挖坑,也并非難于登天。魏彬甚至想著,干脆去對火器做手腳,比如開炮時打出啞炮,然后問張永一個偷工減料之罪。對于彬兒這么多年如一日的莽,劉公公真是無言以對。 劉瑾抬手拍他的腦袋就像敲西瓜似得:“跟你說了多少次,多少次!這種事涉國策的大事,不要在里面當攪屎棍。你以為你是在搞張永嗎,你是在搞爺??!你一個做奴才的,成日不辦好事,還反咬主子一口。爺留你干什么,留你添堵嗎!” 魏彬捂著頭叫饒:“我錯了,我錯了?!?/br> 謀士張文冕捋須道:“劉公此行,看來收獲不小?!?/br> 劉瑾嘆道:“咱家不就是因為在李越一事中橫插一手,所以才遭了這樣的大禍。吃一塹長一智吶。爺長大了,他的眼睛越來越亮了,是容不得沙的?!?/br> 張文冕思索片刻道:“既然挖坑不成,何不添一強援。劉公如今的地位已穩(wěn)如泰山,可他們倆卻是還需擔憂后浪推前浪。萬歲心懷大志,身邊也該添一些能人了?!?/br> 魏彬眼睛發(fā)亮,就差把頭湊到劉瑾眼皮底下。可劉瑾根本沒有想到他。他想得是,以往八虎為了捍衛(wèi)自己的地位,對新出頭的小太監(jiān)一向是秉持盡早除去的手段??墒墙駮r不同往日,他也該為皇上吐故納新了。自此之后,劉瑾頻繁向朱厚照舉薦內書堂中的佼佼者,以及三千營和神機營中的能人。張永和谷大用身為提督太監(jiān),卻要劉瑾來舉薦能人,可見是失職。兩人在得知消息后,一面更加積極的干活,另一面就開始挑劉瑾所理之事的紕漏。 這本算是良性競爭,朱厚照一開始沒有插手,而任他們自由發(fā)揮??墒请S著他們之間越鬧越兇,朱厚照才覺再鬧下去也不是事。他沒有耐性聽兩撥太監(jiān)一直攪混水。于是,他特地在豹房在召集近侍,要為他們和解。修養(yǎng)了一個冬日的皇帝,體態(tài)終于恢復了正常,甚至由于勤快的弓馬演習而日益矯健,舉手投足之間多了一些鋒銳之勢。 朱厚照一開口,就說得很明白:“以往李越曾給朕論天下美食,晉魯有黃河鯉魚、奶湯蒲菜,江浙有拆燴魚頭、蜜汁火方,兩廣有明爐乳豬、荔浦扣rou,川渝之地亦有彘骨蒸雞,魚鱉無數(shù)。朕乃天子,富有四海,于飲食一道,更是要博采天下之精華,絕沒有只取其一的說法。再說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哪盤菜敢說自己就是天下至味,朕只吃它一碟就夠了。這未免,也太把自己當盤菜了,你們說是吧?” 這幾個太監(jiān)即便過去在心里把自己當盤菜,如今也意識到,自己根本就不算菜了。他們面上紅一陣白一陣,齊齊應是,臉皮厚的還來幾句:“爺說得對,一花獨放不是春,百花齊放才叫春滿園呢。” 朱厚照輕敲了敲桌子,眾人立馬閉嘴,屋宇中又是一片寂靜無聲,只有他的聲音在回蕩:“朕的御桌只會越來越大,佳肴只會越來越多。宮里做洛陽菜的老御廚,都開始苦思冥想新菜式,以便能登大雅之堂。怎么這豹房里的豹子,還是只會撕來咬去那幾套老把式,馴獸師呢,是怎么教的?” 馴獸師孫旗忙上堂來回話,他磕頭道:“啟稟皇爺,這豹子的歲數(shù)大了,學東西是慢了些?!?/br> 朱厚照哼了一聲:“這也難怪,原來是老了不中用了。你再教教,若再不成器,就引新豹子來。朕有的是豹子?!?/br> 孫旗忙磕頭應是。他渾然不知自己為何會被突然叫到這兒,更不知在他離開后,這滿屋的大鐺都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年紀最大的劉瑾一面羞惱,一面在心里罵人:“放屁,這會兒就是有的是新豹子了,那李越都涼得透透的了,你怎么還隔三岔五提呢?合著我們不算碟菜,他就是碗稻米。一天都得吃?!這他媽的差得也太遠了吧?!?/br> 他心里這么罵,嘴上還得磕頭認錯。朱厚照這會兒又笑道:“你們也太多心了些,咱們許久沒一塊吃飯了,當和和美美才是。” 于是,這頓飯吃完,劉公公的臉都笑僵了。至此之后,他再不敢去尋張永和谷大用的麻煩,開始一心辦好自己的差事。 可沒想到,又碰到了第二樁麻煩事。劉太監(jiān)“驚喜”地發(fā)現(xiàn),皇爺目前這個勁頭,目前這個一心籌集軍費,裝備火器的勁頭,好像是真打算御駕親征,踏平蒙古,不是只過過干癮,打一打算了……這第二樁事比第一樁還要惱火,報不了仇,至多是出不了氣,可要是去打蒙古,指不定是要真賠上命啊。 劉太監(jiān)在宅里坐立難安,他只是想有王振的權勢,可不想收獲王振的下場。王振他媽的就是在陪英宗爺去御駕親征時,被瓦剌人砍死在亂軍中的??!劉公公摸摸自己的脖子,真是感覺發(fā)涼。依照這位祖宗的作風,一旦下定決心,只怕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不成,不成,絕不可如此。 劉公公心里明鏡似得,皇爺之所以如此,還不是對李越有幾分真情。人死了,他心中的痛苦和火氣,總要找一個地方發(fā)出來。這死了這么多勛貴還不夠,還要去找韃靼人的晦氣。這也是他愿意讓夏皇后重立女官的原因,因為朝野內外就只有夏皇后一人,和皇帝一樣是堅定的主戰(zhàn)派。因為有著共同的方向,帝后二人的關系是空前的和諧。 劉瑾心知,這種想法,從外部規(guī)勸,總是無用,還是得從根子上削弱,才是大道。只要萬歲對李越的心被移開,什么女官、什么御駕親征,都能付諸東流。他還真不信,李越就是碗稻米,誰也取代不得他的位置。他再次派人前往江南,很快又找到了一個。 上巳節(jié)時,朱厚照又來到了太液池畔。他懶洋洋地躺在柳蔭下,萬條碧綠的絲絳在他臉上拂過,春日的暖陽透過縫隙,星星點點撒在他的身上。他伸手想去抓這碎金,卻握了一手空。他還記得,當年,他和父皇、母后就坐在這里,遙看那個人翩翩而來。他明明是皇帝啊,為什么想要的東西好像永遠在得到,又好像永遠在失去呢? 他緩緩閉上眼睛,陷入昏昏沉沉的睡眠,直至被一陣樂聲吵醒。朱厚照的音樂天賦和語言天賦相差無幾。他能夠在幾天時間學會說新語言,同樣也能在拿到新樂器后很快玩得有聲有色。這對宮廷樂師的要求就很高了。只有兩種樂聲能讓朱厚照回頭,一種是天籟之音,另一種就是瓦釜之鳴。而眼下吵醒他的,就是第二種。 皇爺?shù)钠鸫矚庖恢辈恍。罩挥性鲁卦跁r,能準時準點把人叫起來,還不吃瓜落。他翻了一個身,嘟囔道:“還不快停下!” 悉悉簌簌的裙擺聲響起,他聽到人說:“萬歲恕罪?!?/br> 這聲音有些熟悉,他霍然睜開眼,儼然看到女裝的李越,跪在他身側。定睛一看,雖然只有六七分相似,可也足夠讓朱厚照吃驚了。 “果然聊開了?!眲⒐珦嶂m,自覺智珠在握,他既得意,又突然有些傷感,“你說,李含章去找死有什么意義。人死如燈滅,有誰會長長久久記得他?” 魏彬道:“不是還有您記得嗎?” 劉瑾呸道:“記得個屁!老子就算是記得,也只是記得罵他罷了?!?/br> 可好景不長,這哥倆很快就看到皇后的鳳駕朝這廂過來。魏彬驚道:“這消息未免太靈通了吧。” 劉公公冷笑道:“來得快又有什么用。爺心里到底是還是念李越的多?!?/br> 然而,劉公公萬萬想不到的是,夏皇后至后的情景與他的想象可是大不相同。婉儀一見下跪的女子,驚得連行禮都忘了。貞筠更是呆若木雞,連話都說不出來,眼淚突然就流了下來。 朱厚照還招呼她們道:“快來看看。她說她的母親姓周,朕記得,李越的生母就是姓周是不是?” 帝后二人的目光同時匯聚在貞筠身上,貞筠應道:“是??上确蛟跁r,并未提及有其他親眷?!?/br> 貞筠感覺脊背上冷汗直淌,這女子八成是阿越的表姐妹,長成這樣,她連否認都說不出口。萬一問出來什么端倪,李越的女兒身豈非瞞不住了。 周氏姑娘輕聲細語道:“是了,我娘說過,她是有一個jiejie,七八歲時就被賣出去了,之后就再也沒見過了?!?/br> 貞筠暗松一口氣,她道:“原是如此。沒想到,還能找到這一門親戚。萬歲是怎么想到找阿越的親人……” 她突然回過神來,心下大怒:“您身邊的人還真是會辦差。李越的周年都沒過,就開始給您找下一個了,還找到李越的姐妹頭上!” 夏皇后也面有薄怒:“萬歲,這萬萬不可。您若納了周姑娘,將李御史的身后名置于何處?” 朱厚照很是委屈:“朕又沒說要納她。朕真要納她,還叫你們來干什么?!?/br> 夏皇后問道:“那萬歲的意思是?” 朱厚照道:“朕有意為她指一門好親,說來,你們都算是親戚,都來參謀參謀吧?!?/br> 婉儀和貞筠對視一眼,眼中都要驚詫劃過。貞筠道:“是臣婦無知,冒犯了萬歲,還望您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