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盡力做所有人心里高高懸掛的月亮。

    可誰都沒有問過他，到底想不想當(dāng)那個月亮。

    出車禍后，時家封鎖消息，就是覺得這件小事足以成為白月光人生的污點。

    所以那一小部分知情人士會拿飆車的事冷嘲熱諷。

    “月亮”只是從天上下來，試探的在人人都走的泥土里踩了一腳，卻被所有人嫌棄它不再干凈皎潔。

    時舟的心莫名被攥成一團。

    雖然他跟白月光未曾謀面，但僥幸占據(jù)了對方的身體，因著這個緣故才得以幸運的遇到路游原。

    想到對方一直活在痛苦之中，時舟深呼一口氣，打開了畫架旁邊的柜子。

    里面放著幾本日記。

    時舟之前看到的只到少年時期，原來剩下的都被主人鎖在了這里。

    他拿過上面的那本，翻開第一頁，自己和日期都是離現(xiàn)在最近的。

    日記很長，幾乎每一天都有寫，時舟一目十行，在里面搜尋三個竹馬的名字。

    時舟發(fā)現(xiàn)，原來這些畫只是白月光內(nèi)心的冰山一角。

    “大一的課程很簡單，但是季老師很嚴(yán)厲，他可能覺得我怎么指點都不開竅，叫我單獨去他辦公室?！?/br>
    “他說我的畫跟我的人一樣徒有其表，我也這么覺得。但是沒有辦法，我已經(jīng)很努力了，我可能不適合畫畫?！?/br>
    時舟翻到下一頁。

    “我覺得很累，就說想自己去旅行，他們堅決不同意......顧燃送了我很多玫瑰，但是我開心不起來......”

    “我好像很難開心起來了，我跟裴哥這么說，他說我可能有一些心理困擾，讓我每周去找他做咨詢?！?/br>
    “但是他也是我不開心的原因之一，我不愿意把心事說給他聽，所以一直拖著沒去?！?/br>
    “裴哥說他老師的研究成果有了新突破，原來記憶也可以被修改，讓人痛苦的記憶可以被抹除，聽起來很神奇....囒祓..記憶這么寶貴的東西，會有人愿意被別人抹除嗎？就算痛苦的那部分，我也想留在心里?！?/br>
    “我好像變得越來越奇怪了，我不喜歡他們?nèi)齻€一直圍著我轉(zhuǎn)?！?/br>
    “我也不敢讓別人看到這些畫，感覺它們在吶喊：你們眼中的我都是假的，真實的我也有不好的一面，也有厭惡和喪氣，但是你們真的敢看嗎？”

    時舟很快就翻到了最后一頁，上面只有一句話。

    ——想做點不一樣的事，有人說可以去試試飆車，那就叛逆這一次。

    “......”

    時舟將日記闔上。

    他覺得信息量過大，一時有點難以接受。

    想到一些事，時舟又翻開其中一頁，重點放在那些關(guān)于“記憶”“抹除”之類的內(nèi)容。

    不再像之前那樣飛快的瀏覽，而是一字一句的讀。

    之前齊青青也說過，裴自衍最擅長的就是腦科和心理學(xué)。

    在他想要找回記憶的時候，也去了對方的研究所，在那個滿目皆白的房間，有著世界上最先進的腦部儀器......

    為什么裴自衍的老師陳未河見到他會說那番話？

    為什么他一回來就無緣無故的忘記了跟路游原相處的時光？

    時舟此刻后知后覺回想起來，心里如墜冰窟。

    他正驚疑不定，房門突然又被人敲響，時舟趕緊把日記本塞進抽屜里，坐回畫板前。

    來人是去而復(fù)返的時母。

    她想到那滿屋的畫像，硬下心來對時舟說：“舟舟，爸爸mama都是為了你好?！?/br>
    “你從小身子就弱，常常生病，我們生怕你出什么意外，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但是小裴他......他醫(yī)術(shù)好，人也貼心，把你托付給他我才最放心。”

    “我現(xiàn)在身體很好?！睍r舟皺了皺眉，“而且，生病了可以看別的醫(yī)生，難道帝都只有裴自衍這一個醫(yī)生嗎？”

    “不一樣。”

    時母頓了頓，猶豫道：“小裴說，車禍傷了你的頭部，未來某一天你可能會開始頭疼，而且頭疼的頻率會越來越高......”

    時舟想到之前有過的頭痛欲裂，驀然抬眼看向?qū)Ψ健?/br>
    “陳未河是最好的腦科醫(yī)生，裴自衍繼承陳老的醫(yī)術(shù)和研究所，他向我們承諾過，就算我和你爸爸去世以后也會盡全力幫你治療?！?/br>
    “你從小就聽話，有心事也憋著不說，時家人少，我就怕我們沒了，留下你自己無依無靠......”時母說到這里有些哽咽。

    “留再多的錢有什么用，錢能買的來人心嗎？這個世界上除了我們有誰還能真正對你好呢?！?/br>
    這是一個母親發(fā)自內(nèi)心的擔(dān)憂。

    時舟沒辦法把自己當(dāng)成局外人冷眼旁觀，他握緊雙拳，沉默不語。

    “就算不為了你自己，為了讓爸爸mama安心，你也再好好考慮一下?！?/br>
    時母語氣逐漸恢復(fù)平穩(wěn)：“你們認(rèn)識這么多年也是有感情的，我的想法是，趁你頭疼的癥狀還沒出現(xiàn)，畢業(yè)以后就跟裴自衍訂婚吧?！?/br>
    時舟紛亂的思緒終于指向了一個答案。

    怪不得。

    怪不得裴自衍這么自信。

    原來他早就跟時母做了這筆“交易”，他以未來當(dāng)做籌碼，交換來的是時舟的下半生。

    時舟將握緊的手緩緩松開，低低道：“我不會跟裴自衍訂婚的?！?/br>
    時母一怔，想繼續(xù)說點什么。

    時舟打斷對方，他看著時母，問道：“我出車禍以后，裴自衍是我的主治醫(yī)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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