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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6)

    陛下!

    你們怎能這樣待他!

    羅國按照約定,沒有傷害任何人。然而朝臣與百姓卻都哭紅了眼,眼睜睜看著那輛可怕的馬車將纖細而溫柔的人囚在其間。

    車輪滾滾,黃沙與兵戈,那一道身影越來越遠

    到了。

    負責(zé)押送的上尉打開車門,冷冰冰地對他說:請您不要反抗。陛下說,若您逃一次,那南辛就有一城要遭殃。

    鐘闌垂著頭,神色淡然地嗯了聲。

    他們沒有給他戴任何鎖鏈,只是領(lǐng)著他一路走入那黑黢黢的暗道。

    忽地,鐘闌停頓,問那位上尉:我何時能見你們陛下?

    身旁的士兵全都警惕起來。上尉緊張地說:不該問的別問。

    鐘闌抿了下唇,眼神終于一黯。

    上尉:

    為何有些奇怪。他那么想被羅國君虐嗎?

    終于,他們一路領(lǐng)著人到了最里面的暗室。

    轟

    鐘闌一人被推了進去,所有士兵都在外面。石門轟然關(guān)閉,將他與一切相隔。

    刺耳的點火聲響起,墻上的蠟燭驟然點亮。

    鐘闌饒有興致地掛上有些驚慌的神色,視線掃過昏暗的周圍。

    這里肯定有一個口子用來監(jiān)視。

    肅穆可怕的聲音在室內(nèi)回蕩:打開箱子。

    鐘闌挑眉,走了過去,打開了正中間的箱子。里面是猙獰的鐐銬。

    聲音帶著惡趣味,壓抑不住內(nèi)心的黑暗:請?zhí)孀约捍魃纤鼈儭?/br>
    有什么比讓人親自剝奪自己的自由更殘忍的事情呢?

    鐘闌果然,也怔了一下。

    然后,他不著痕跡地舔了下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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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線索

    請?zhí)孀约捍魃纤鼈儭?/br>
    那個聲音重復(fù)了一遍。

    鐘闌站在原地,過了一會兒才回答:我沒試過自己綁,先思索一下。

    那個聲音陷入了沉默。鐘闌趁著此時撥弄那個箱子里的東西。

    先綁腳。

    哦。

    鐘闌拿出腳鐐。他的腳踝骨感削瘦,一層薄薄的皮膚白得透明,與猙獰的腳銬相比顯得異常無力脆弱。鎖扣在他合上的時候自動鎖死了,兩只被金屬捆綁的腳踝之間連著一條拇指粗的鏈條。

    那個聲音想要繼續(xù)指揮,然而鐘闌卻沒有等他。

    他再從箱子里翻出一條長而粗的鎖鏈,將他在自己脖子上環(huán)一圈,然后再在身前交叉,然后與兩手一起在背后固定。

    鐘闌抬頭:你不考慮自己來嗎?如果是我自己能綁住的姿勢,那必定也能自己解開。

    那個聲音不見了。

    昏暗中,石門開啟的機關(guān)聲異常刺耳。腳步慢慢在背后響起,逐漸走近他。那條將鐘闌雙手固定在背后的鎖鏈被人牽起。

    刺耳的碰撞打破了石窟內(nèi)的闃然無聲,伴隨一聲咔嚓,鎖鏈的末端被固定在機關(guān)上。

    機關(guān)轉(zhuǎn)動,在機械冰冷而有力的制動中,鐘闌被迫展開肩膀,兩手分開被懸吊吊在空中,腳尖點起,只有腳尖一點地方能撐住重量。

    熟悉的呼吸聲越來越近,一雙手臂從后環(huán)住他精瘦有力、被迫拉長的腰。

    好久沒有見到聞姚的鐘闌幾乎下意識地微顫,臉頰兩側(cè)微熱的紅意。

    我見到羅國君真面目時,需要裝出驚訝的樣子嗎?

    想著,他泫然欲泣,呼吸急促,像是害怕極了。

    對鐘闌的反應(yīng)熟悉極了的聞姚:

    鐘闌害怕的概率和他有事業(yè)心的概率不相上下。所以我當(dāng)他表現(xiàn)出這副模樣只有一種可能。

    他在刻意偽裝引誘。

    聞姚憤憤咬上他的耳垂。

    羅國不費一兵一卒就拿下了南辛?燕國君氣得頭腦發(fā)昏,獰笑著,每每燕國勢頭正盛,總有人出來搗亂。為何他的運氣就如此之好,處處與我作對?

    一群灰衣人站在廳堂左側(cè),只有李微松坦然坐著,喝著茶:很早之前我就提醒過陛下了。但陛下那時并不信我。

    燕國君重重吐氣。李微松很早之前就與他說過,他沒有稱霸的命,然而他自己并不相信?;乙氯送f,他的氣數(shù)是困在這天地間,然而灰衣人們沒有,若想要改命,只能借助他們的力量。他雖然將灰衣人當(dāng)做軍師,但骨子里的自負讓他并不相信自己沒有天子之命。

    不過,陛下的機會已經(jīng)來了。

    燕國君挑眉:哦?

    灰衣人捧來了一個奇特的小匣子。燕國君知道這個東西,這些灰衣人總是很關(guān)心上面不停變化的數(shù)字?;乙氯丝创@個數(shù)字,似乎就與他看待爭霸一樣。

    李微松看了眼匣子:先前這個數(shù)字總是小于十,但從羅國兼并南辛的第二天開始,數(shù)字一路漲到了八十多。

    這是什么?

    李微松笑了:這是辛國君的痛苦值。

    滿分一百,越高越痛苦,而當(dāng)鐘闌死的時候,這個數(shù)值才會到一百。

    這羅國君倒是呵。燕國君玩味勾起嘴角,說吧,朕的機會是什么?

    半月后,燕國軍隊會與羅國在西嶺山發(fā)生碰撞,這場戰(zhàn)爭你們會輸。

    燕國君皺攏眉頭。

    不過,我們可以幫陛下贏一回。李微松說,做法很簡單,只需讓南辛舊部見到辛國君此時的痛苦就可以了。

    辛國君深得民心。若南辛知道他在羅國君手下這般痛苦,勢必會掀起聲勢巨浪。

    燕國君略有所思地去軍機處商討戰(zhàn)略,將灰衣人留在原地。

    然而,他前腳剛走?;乙氯碎g就開始交頭接耳。

    這匣子上的數(shù)字怎么又忽地回落了?

    這幾日都是這樣的,忽然升得異常高,然后再回落到十以下。

    辛國君到底在干什么?

    李微松有些無奈地揉揉眉心:你們別吵了。只要他八十多的痛苦讓南辛知曉了,就能挑動他們內(nèi)訌。算著日子,也就該是這些天了。

    眾人相視,點頭。

    忽然,匣子上的數(shù)字又從幾躍升至幾十。李微松像是看不下去似的,瞇著眼睛,表情痛苦地將那個匣子塞回黑布袋里。

    鐘闌生氣了。

    那天,聞姚忽然拿出一條黑布,將他的眼睛蒙上。

    一開始他并未感覺有何不妥,還有些高興,順理成章地繼續(xù)下去,然而聞姚卻像被他激怒了。鐘闌這才發(fā)現(xiàn),聞姚本人的內(nèi)功已經(jīng)強悍到與他不相上下,他竟然隱隱有些吃不消了。

    更不要說這幾天聞姚越來越瘋,讓鐘闌失去意識了好幾次。

    鐘闌轉(zhuǎn)過頭,咬住聞姚被汗水打濕的鬢發(fā):你到底怎么了?有事就直說。

    身后的人沒有回應(yīng),喘著粗氣,心里像是憋了一團火。他將鐘闌弄得也上火了,但偏偏手腳又都不受自己控制。

    最后鐘闌找到機會,與聞姚一起跌翻到地上,用膝蓋將他頂在地上,生氣地吼了聲。

    聞姚你給我長張嘴!有什么事情就說出來!

    聞姚立即不動了。鐘闌的眼睛仍被蒙著,他也無法用手腳將黑布解開,只能聽著黑暗的沉默。

    良久,聞姚聲音喑?。耗阍趺粗牢沂锹勔Φ模?/br>
    鐘闌:

    那道聲音疑惑、欣喜又委屈:我把你眼睛蒙上了。你怎么知道我就是羅國君的?

    鐘闌:

    所以你這幾天是覺得我和陌生人很開心,于是又吃自己醋了是吧?

    他泄力似的一下癱了下來,將聞姚當(dāng)做人rou墊子,有氣無力。他用下巴蹭著聞姚的肩窩:我當(dāng)然知道你就是聞姚,你抱住我,我就知道了。若我不知道你是聞姚,還會這么配合嗎?

    對方不吭聲。

    你覺得我到底是什么樣子的?

    聞姚在他耳垂上親了親:你有我特別特別喜歡的樣子,然而

    他頓了下,自嘲似的:對你而言不論身在何處都能活得很好,因為你有無數(shù)可以接受的選項,而我只是還算可以的一個,不是嗎?

    鐘闌心里忽地一空。聞姚語句里的顫意與微動擊中了他,讓他立刻想要否認。聞姚似乎遇到一點微小的事情就會料定自己并不愛他。

    他知道,聞姚從小便沒有被人愛過?;蛟S,自己當(dāng)年將他從落辰齋里帶出來,是他第一次嘗到被寵愛的滋味。然而他得到的甜頭永遠轉(zhuǎn)瞬即逝,以至于任何風(fēng)吹草動就會成為又被拋棄的信號。

    不是的,鐘闌眼前似乎又出現(xiàn)了那個在雪地里站著、警惕而有自毀傾向的少年,輕聲哄著他,我很

    聞姚起來,溫柔地抱住他,親吻他,將他的話都堵回去。

    鐘闌努力想要推開他,想要用話語告訴他,自己真的只喜歡過一個。忽地,他縮緊瞳孔!

    嘶

    聞姚也發(fā)覺了不對,一把將他眼睛上的黑布抽走,將鐘闌痛苦的表情收入眼底。

    陛下?聞姚的心立刻抽緊了,小心將他抱起,怎么了?

    鐘闌忽地睜大了眼睛,眼前的場景發(fā)生了劇烈轉(zhuǎn)換,頭往下一垂便沒有了意識。

    羅國君忽然聲勢浩大地前往清辭寺,將玄唐方丈用汗血寶馬加急帶回了宮。

    聞姚的眼睛布滿血絲,嘴唇蒼白,眼底是一片愧疚自責(zé)的青黑,像是幾夜不曾入眠了。少年君主的殘酷與狠辣像是都對準了自己,將自己折磨得不成樣子。

    玄唐在羅國皇宮見到聞姚時沒有半點驚訝。

    聞姚淡淡道:他在里面。這次發(fā)病似乎和前幾次不一樣。

    玄唐轉(zhuǎn)頭,不禁一怔。五道沉重玄鐵制成的華麗巨門依次打開,層紗疊緞,青煙薄香,蠟燭光暈朦朧,像是要將這一角房間里一切可能逼近的魑魅魍魎捉出來似的。

    巨大而柔軟的床上鋪著厚實溫暖的軟被,其中陷落了一小塊。脆弱易折、面容蒼白、被痛苦折磨的美人攢著錦被一角,但手上虛軟得連被子都捏不緊。

    兩旁佇立低眉無聲的宮人。

    玄唐踱入房間,用手背碰了下鐘闌的額頭。

    大師,他怎么了?

    玄唐也皺緊了眉。他仔細查看鐘闌的模樣。先前他幫鐘闌緩解了好幾次病發(fā),一直想要找到病源卻沒有辦法,此次發(fā)作有所不同卻讓他忽然有了靈感。

    有些奇怪。玄唐說,他這般模樣與陛下沒有關(guān)系,反而像是

    聞姚急切:什么?

    玄唐閉上了嘴。聞姚畢竟是這個世界的人物NPC,與他說了也是說不清楚的。

    鐘闌,這次發(fā)作,像是某些游戲中的BOSS進入了虛弱狀態(tài)。

    一些難度特別高的小世界為了平衡任務(wù)參數(shù),會在后期特意故意給任務(wù)者幾次機會。

    所以,boss會有特定的虛弱階段。

    鐘闌以前的發(fā)作都很有攻擊性,玄唐也沒有往這邊想。然而此時他才意識到,鐘闌的發(fā)作,一次比一次虛弱,一次比一次沒有攻擊性。

    但這不合理,先不說這個世界的BOSS是男主,而且鐘闌只是一個借這個世界生活的人,怎么會受這樣的影響?

    玄唐眼神閃躲了一會兒:貧僧也難確信,請陛下再讓貧僧檢查一二。

    聞姚沉吟片刻,點頭,自己退了出去,站在門口。他望著門在自己面前慢慢合上,穿過那條逐漸縮窄的縫,似乎望穿了天涯。

    玄唐的視線收了回來,然而看清屋外幾個候著的宮人身上,眉心一跳。

    他看到好幾個以前伺候鐘闌的舊人,想必是聞姚怕照顧不好鐘闌特意從南辛帶過來的。

    他認出了李全。后者眼里含著水光,像是在強忍悲傷與憤恨。

    玄唐心里微動。

    這次發(fā)病,難道不是在特意讓南辛的人誤會鐘闌的病痛是聞姚折磨出來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我的拖延癥沒救了,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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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飛鴿

    鐘闌醒了。

    這次發(fā)作雖然猛烈,但持續(xù)時間不長。聞姚坐在床邊,替他整理散落臉龐的碎發(fā),看著睫毛翕動,一雙澄澈的眼睛慢慢地睜開。他提起的心終于放下,既狂喜,卻又克制自己想要狠狠擁抱鐘闌的欲望。

    他單手托起鐘闌的后腦勺,用小勺小心翼翼地將溫水送到干涸的唇畔。鐘闌仍很虛弱,嘴唇不住顫抖,水順著嘴角滑落。

    喉嚨卻咕噥:渴。

    聞姚微頓,然后大口含住了水,覆了上去。干涸的嘴唇觸及柔軟濕潤,下意思攫取更多。鐘闌在糊涂中沒有排斥,甚至有些依賴地索取。

    他索取的不只是水,還有聞姚身上的氣味。吻得越來越深,鐘闌緊縮的眉頭逐漸舒展,越來越放松。

    過了一會兒,鐘闌再睡下了。這次是安睡,嫻靜舒適。

    聞姚起身,走到門外。五重玄鐵巨門一層層合上,將鐘闌鎖在其中。

    軍務(wù)大臣已經(jīng)在門外焦急等待很久了。

    陛下,燕國最近小動作很多。我們在邊境多次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斥候,近期恐有事變。請陛下提前下令,加強前線防線。

    陛下,偵查發(fā)覺燕國防線有一處漏洞,在西嶺山附近,這機會轉(zhuǎn)瞬即逝,若能攻下西嶺山,燕國東南的兩座城市便會落入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