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他會不會說。

    楊輝羽傲慢一笑，直言不諱倒是坦蕩：“朝廷剛和隱逸閣一起鎮(zhèn)壓了一個不服管束的門派，招降了幾個，我來問問他隱逸閣打算如何處理后事?！?/br>
    遲肆心中了然。

    齊季這幾天出遠(yuǎn)門了，又是江湖和廟堂的爭斗。無怪楊輝羽方才會問他，是不是真不打算插手江湖事。

    別說他沒興趣，就算要插手也是幫齊季，管摧雷山莊干什么？

    想問的問完了，遲肆毫不留情甩臉?biāo)涂汀?/br>
    楊輝羽走到門口，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腳步一頓轉(zhuǎn)身玩味笑看他一眼：“幫我給阿季帶句話?！?/br>
    “說?！?/br>
    “時機快到了，他在外面玩得夠久了該收收心。玩玩可以，別誤了正事?！?/br>
    不知何處飄來的厚云掩蓋了陽光，天色驟然灰暗。一陣寒風(fēng)吹得草木搖落，殘雪漫天。

    碎雪紅梅下的遲肆眼色深沉，像妖鬼話本中的一頁場景，無端透著一股陰森詭艷。

    楊輝羽的言下之意他聽出來了。

    什么意思？

    楊輝羽笑齊季只是在和他玩？根本沒當(dāng)真？

    還讓齊季收心？別和他在一起了？

    遲肆對那些凡夫俗子的話從不在意，自己什么身份，何必理會一群朝生暮死的蜉蝣螻蟻。

    可楊輝羽的話像是觸到了他的逆鱗，讓他瞬間怒不可遏。

    他從不會主動去踩死一只螞蟻。但若是對方想找死，成全他也不費吹灰之力。

    “楊大人，你也在這？”一聲熟悉又聒噪的陰柔笑音忽然響起。

    遲肆瞬間一怔，驚訝勝過了升騰怒火。

    怎么這個人也來了？也是來找齊季的？

    凌陸舟意態(tài)放浪，緩緩走近院門，正想同楊輝羽假意寒暄幾句，忽然瞥見院中人影倏然一愣。

    “遲，肆？”

    他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故人，驚訝程度不比對方小。

    過了片刻，他應(yīng)是想通了緣由，恍然大悟般勾起了嘴角，眉清目秀卻顯得有些陰邪的笑臉上更染了幾分狎昵。

    “有少莊主這般傾世絕色日夜相伴，阿季這段日子想必過的有滋有味?！彼偷外α藥茁?，話里帶著顯而易見的挑釁，“他在嗎？”

    楊輝羽側(cè)身退了半步，好整以暇高高在上，揚著嘴角隔岸觀火。

    遲肆和凌陸舟在武林大會上的種種，已是結(jié)下不小的梁子。

    “不在。”遲肆眼梢一挑，艷色張狂的笑容寫滿了陰森狠戾，“滾和死，選一個。”

    凌陸舟頗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的武藝難以勝過對手，狠笑道：“既然如此，勞煩少莊主幫在下給阿季傳句話……”

    “不傳，再不滾就死?！?/br>
    凌陸舟眼里帶著狠意，嘴角掛著笑意：“告辭。希望我下一次來的時候，還能在這里見到少莊主?！?/br>
    說完，轉(zhuǎn)身拂袖離去。

    楊輝羽見好戲散場，也跟著告辭：“我也希望下次來，還能再見到少莊主?！?/br>
    說完邊走邊笑了幾聲，身形消失在小巷拐角。

    遲肆嘭的一聲狠狠摔上門，巨大的響動震落了屋檐上半覆的白雪。

    ***

    齊季歸家時，見院子里碎玉凌散，亂雪各處都是，地上一片狼藉。

    遲肆站在院中，狠狠地扔著……雪球？

    紅梅被風(fēng)刀擦過，落英在風(fēng)中幾經(jīng)盤旋，飄零在暈染了黑跡的臟雪上。

    見人回來，遲肆手上動作驀然一頓，隨即轉(zhuǎn)了方向?qū)⒀┣蛉酉螨R季，冷冷哼了一聲，一言不發(fā)扭頭進了屋。

    又到了每個月心情不好的那幾天？是不是間隔得太短了點？

    側(cè)身躲過破風(fēng)襲來的雪球，齊季不明所以，茫然地跟著進了屋。

    “怎么了？”他走到對方身邊，柔聲問，“吃過飯了沒？”

    遲肆一邊冷哼，一邊扭過頭，遠(yuǎn)離了三步。

    齊季靠近，他又走遠(yuǎn)。

    問了幾次不回話，齊季無可奈何，也不能一直這樣耗著。

    他進了臥房，打算等對方先消氣，什么時候愿意說話了再問。

    可遲肆發(fā)脾氣也發(fā)得不徹底，跟著進了房，一聲不吭就在三步外杵著，又讓他無法視而不見。

    他啞然失笑：“老四，你這到底怎么了？”

    遲大姑娘的心思這回真難猜。

    遲肆還是冷哼著不答話。

    齊季無聲嘆了一口氣，苦笑著搖了搖頭，又朝他走近。在對方又打算退開之時，他驟然伸出修長有力的手指，扣住對方手腕將人攬過：“我回來了?！?/br>
    遲肆心尖猛然一跳，胸中那股沉積難消的悶氣瞬間被撞得灰飛煙滅，什么火都生不起來。

    自己真的太好哄了。阿季都還沒道歉，自己的氣已經(jīng)沒了。

    “那個楊什么的，下午來找過你。”他啃噬著溫涼的唇，吐詞含糊不清。

    直到又要火起，才戀戀不舍地放開，恨聲道：“還有那個姓凌的?！?/br>
    “我知道。我見過他們了。”齊季驀然反應(yīng)過來，“你是在為這事生氣？”

    他攬著對方的后腰，輕嘆一聲：“老四，我以為你想知道我平日都在做什么，所以沒打算避著你。如果你不想見著他們……”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遲肆誠惶誠恐地打斷了對方的話。

    他才不愿意齊季以后背著他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見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