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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時候他去過主殿,沒有找到龐長老。中午回來的時候申嵐也提了一嘴說龐長老不在道場,想起那日龐長老匆匆而去,重歸原本是打算等到龐長老回來再說,沒想到龐長老竟親自來看他了。 “講?!?/br> 重歸要說的,正是那日下山一事,聽得申嵐心里一緊一緊的,可沒想到說完之后龐長老只是笑著說了句山上的結界稍后幾位長老會處理,讓他們下不為例就沒再追責。 申嵐在心底松了好大一口氣。 龐長老伸手為重歸探脈,確定重歸已經(jīng)無恙才收了手,他沉吟片刻才開口:“重歸,前兩日走得急,有許多事沒來得及同你細說?!?/br> 重歸端坐一旁,靜靜看著龐長老。察覺氣氛有些凝滯,申嵐也不復剛剛嬉皮笑臉的樣子,有些無措地看了看重歸,又看了看龐長老。 “你可知,當年入門之時,六重考核之后有幾位長老同意你拜山門?” 重歸想了想,說:“三位?!?/br> 六重考核,七位長老從頭到尾關注每一位參與考核弟子的動向,最少有三位長老同意,此弟子就可以進入山門。 龐長老輕微搖了搖頭,看著少年俊秀淡然的面孔,忍不住要摸一把胡子,奈何臉上干干凈凈,他只得放下手,說:“是七位?!?/br> 重歸眼睛微微睜大了一些,申嵐也忍不住微微張開嘴:“竟然是七位?” 聽說小東閣大師兄當年考核的時候也僅有六位長老支持。 “除我之外,六位長老都覺得你可以入山,自有他們的道理。此前擔心你因此懈怠,又擔心你有了負擔,一直沒有告訴你?!?/br> “這兩年,你的刻苦我都看在眼里,愈發(fā)覺得當初我們七個人的選擇沒有錯?!?/br> 重歸輕輕呼了口氣。 龐長老說著視線微落,看到桌子上重歸還沒有合上的書籍,拿起來看了一眼,是一本講述世間術法的集子,他又看向旁邊擺著已經(jīng)看完了的一本講述妖川靈植的冊子,拿過來翻了翻:“這些年,藏經(jīng)閣里面的書都被你借遍了吧,也只有你,肯認真去研讀。” 實際上,每日下午弟子們都會被叫去課室聽年長一些的師兄們講授有關道法、地貌等等知識,不過很少有人會認真去聽。 年少的弟子們認為這是旁門,修煉才是正道。都忙著提高自己的修為,誰有功夫去聽這些雜七雜八。即便身為過來人的師兄師姐們早就多次告訴過他們課堂講授內容的重要,也少有人聽進耳朵里,放在心上。 而爛柯山上向來沒有強求這一說,既已說明了其中要害,聽不聽便是自己的事情。 在還未下過山的弟子中,肯聽的,也就只有重歸一人而已。 也因此,小東閣上的師兄師姐一向待重歸要比別人親切幾分。 龐長老話鋒一轉:“重歸,你來山上幾年了?” 重歸答:“三年有余?!?/br> “悟道三年,可有什么感觸?” “恕弟子愚鈍?!?/br> 龐長老笑著擺了擺手:“無妨?!庇謫枺骸翱幢M了藏經(jīng)閣大半的書,有何感悟?” “弟子從中窺得天地廣闊,萬事萬物變化莫測。越看……越發(fā)覺自己在這世間渺小無比,與地上螻蟻并無區(qū)別?!?/br> 申嵐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睛,看書多了,難道會有這樣的感覺嗎?那他可不要看了,他不想當螻蟻。 龐長老聽到重歸一番話,微微一怔。 重歸想了想,又補充道:“可又覺得不盡然。” 龐長老:“為何?” 重歸眼神中閃過一絲茫然:“弟子也說不清。天地雖大,我身為凡人,身邊諸多羈絆,眼里卻不是只看得到天地。實則我有師長、朋友,有許多與我交集之人,每日有許多事情等著我去做?!?/br> 龐長老點了點頭,看著重歸的目光多了幾絲意味深長,他接著問:“上山修煉六年,便要下山歷練,你可知此事?” “知道?!?/br> “我有打算,讓你提前下山歷練?!?/br> “什么?!” 重歸還沒什么反應,申嵐先激動地從床上跳了起來。 龐長老面色嚴肅:“這件事,我已經(jīng)想了許久。你心性通透堅韌,嚴律己身,三年苦練積累頗厚,進步遲緩也許是因為機緣未到。我思來想去,也許這份機緣不在山上,而在山外?!?/br> “可是,以重歸現(xiàn)在這樣子,要是在外面遇到危險怎么辦?他一個人,怕是應付得有些吃力吧?”申嵐一邊擔憂著,眼里又冒出些希冀。 龐長老看他那樣子神情微緩:“怎么,你想陪他?” “謝謝長老!” 龐長老沒見過這么會順著棍子往上爬的,無奈笑道:“你這孩子,我可沒答應讓你下山?!?/br> “別嘛別嘛!我自上山就和重歸待在一起,要是讓重歸一個人下山,我每日必定為他擔驚受怕,無心修煉。倒還不如和他一同去?!?/br> 龐長老沒說行也沒說不行:“此事只是我為重歸提的一個法子,要不要下山還沒定呢,你就這么猴急猴急的?!?/br> 他看了看沉思的重歸,起身輕拍了拍重歸的肩:“好了,我先回去了。此事你慢慢想,不急?!?/br> “是?!?/br> 第9章 道場 老老實實在寢室呆夠了三日,重歸終于能和申嵐一起去道場。 申嵐照舊在他的耳邊說個不停,在說等到兩個人下山之后的事情。重歸還沒決定好下不下山,申嵐已經(jīng)連他們下山之后游玩的路線都擬定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