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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破臉后,陸北津便顯露出他那宛如瘋子般的本性。 他回到了主殿,仿佛是想催動陣法。 那陣法景瑜最了解,一旦啟動便會需要源源不斷的力量供給。他并非自愿入陣,這陣法便只能由陸北津支撐。到陸北津被陣法掣肘時,便是他離開的時機。 不久后,景瑜嗅見了些許道則消散的氣息,忽而反應過來,陸北津不可能成功的。 即便景瑜渡劫之時用的是旁的身體,就連魂魄也是虛造,但那個他與陸北津之間連因果也被斬斷,又何來喚回生魂的機會。 陸北津不會沒試過這陣法,如今把他綁來也不會有萬全之策,看得出是狗急跳墻了。景瑜抿唇輕笑。 他的笑聲沒遮掩,陸北津時時分出心神看顧著他,自然聽得一清二楚,當即便沉了面色。 他出去時,看見青年在竹林里逗鳥。 青蔥竹林中,毛茸茸的鳥團子,在青年手中嘰啾不停。 流水潺潺,陸北津微微晃神,心中浮上一股怪誕的熟悉感。這人選擇逃生的方向,是景瑜當年最喜歡待的地方。 不過也因為景瑜喜歡,曾被這里的禁制誤傷過,所以他把禁制撤的七七八八……倒是方便了人逃難。 見著他來,景瑜將鳥團子放走,悠然笑道:“許久不見了,北津魔君,來找氣受?” 陸北津確實恨不得堵了他的嘴,好讓他再也說不出錐心的言語:“該生氣的并非本君。神君困在自己設下的籠中,倒還很怡然自得,不知道的還以為有什么特殊的癖好?!?/br> 在兩人吐息之間,周遭已非那片竹林,而變回了云隱峰的主殿。 雖然在領域內(nèi)安全,但領域之外全受陸北津掌控。景瑜察覺到如此,所以在陸北津將他們瞬移回去時,沒有太多反抗,只淡聲道:“癖好倒是沒有,只是習慣了?!?/br> 男人投來了打量的視線。 在陸北津看來,喻景神君一生順風順水,一直在清幽谷修煉,直到成神才出世,本不該有這等感嘆。 景瑜大大方方地任他看,陸北津最終察覺不出什么,便也不與他交談。 景瑜知道他將有大動作。 但他沒想到,陸北津生生抽出了一絲神魂。這舉動極為痛苦,僅僅一瞬,陸北津的冷汗便浸濕了脊背。 景瑜感到了恐懼。不是怕陸北津對自己做什么,只是生來便恐懼如此瘋狂的行為。 陸北津的舉動提醒了他,他確實與陸北津并非毫無關系。因為從前有過太多雙修的悲慘經(jīng)歷,兩人已經(jīng)某種意義上被彼此同化。他用一場火燒光了陸北津留給他的痕跡,陸北津卻被陷在過去中,無法脫出。 “神魂之傷痛不欲生,你……”景瑜微微皺眉,“你想用這種法子,提煉出與景瑜的因果?” 這話他說得毫無底氣。這法子確實可行,但過于痛苦,且?guī)缀跏且悦鼡Q命……陸北津會愿意跟人以命換命? 陸北津聽了他的話,蒼白的唇角勾了勾:“這話說得,神君倒好似很驚訝。在九轉琉璃之境里,你不是已經(jīng)欣賞夠了我的丑態(tài)嗎?” 這下輪到景瑜愣怔:“九轉琉璃之境?”他垂眸:“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走過九轉琉璃之境,沒有你說的那么兇險?!?/br> 九轉琉璃之境會將人的惡業(yè)放大,能覺得那里沒有什么兇險的人,心思純粹得令人害怕。 陸北津沉默了很久,忙著煉化神魂。 他受了傷,呼吸比平時粗重些,全傳到景瑜耳邊。景瑜有些奇怪地看著他,卻看見男人又一縷縷地抽出神魂,仿佛想活生生拼出一條因果線一般。 仿佛他看得太久了,陸北津淡色的眸子陡然看向他,泛著點寒意:“神君真是耐得住性子。” 景瑜不理陸北津的試探,只是看著他。 他和陸北津必然都有底牌沒有亮出,男人慣會示弱以騙人,景瑜早已學會了等待。他只等陸北津啟動法陣的機會。 陸北津忽然道:“他一定很喜歡你。” 景瑜不理解他的意思,反唇相譏:“至少比喜歡你要多?!?/br> “我知道?!标懕苯虿粌H沒有生氣,反而輕輕道,“他喜歡心思輕的小孩,喜歡小狗,喜歡清幽谷的精靈……除了我?!?/br> 景瑜心說,你這不是知道的挺清楚的嗎,何必苦苦糾纏。 “可他愛我,為我而死?!标懕苯虺谅暤?,“即便會惹他生氣,不管他醒來之后是會恨我,還是想殺了我……我都必須讓他回來。他不該因為我而死?!?/br> 景瑜……景瑜保持微笑。 明明確實是他犯傻愛過陸北津,也算得上是要成全陸北津才離開。怎么這話從陸北津嘴里深情地說出來,他就寒毛倒豎呢。 “魔君還是省點力氣,”景瑜淡聲道,“等抽取完魂絲開啟陣法,你少說有百年無法動用修為?!?/br> “是?!标懕苯虺槿×颂嗷杲z,說話時已經(jīng)沒了一股順暢的氣息支撐,“無所謂了。” 景瑜匪夷所思地看了他很久,淡聲道:“我似乎對你有所誤解。若真是百年無法動用修為,你便無法如同以前一般控制他……爐鼎???” 是了。 就算沒有修為,只要再在他身上印下一個爐鼎印,陸北津便可以沒有后顧之憂地使喚他。 提及爐鼎印,陸北津的心中像是被挖空了一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