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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你坐在月明里 第46節(jié)

    ◎糖罐子◎

    “是他們先動手的?!?/br>
    “我不管誰先動手的, 我只曉得你母親還在醫(yī)院里?!备涤陼D依舊四平八穩(wěn)的氣度,他指指少年腳下的爛攤子,“那么, 你自行負(fù)責(zé)這一切。”

    說罷,就轉(zhuǎn)身離開了。

    他在樓上的酬酢席上, 二樓一面落地窗, 能瞰盡樓下的一切。

    餐廳這頭最終報(bào)了警。新開業(yè),做生意的都圖個風(fēng)調(diào)雨順,這倒好, 有人上門找茬,跌了盤碟還是小事, 他們還碰壞了大廳里裝飾的一幅油畫。

    餐廳名義上的負(fù)責(zé)人是位海歸的年輕女士,實(shí)則背后的金主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餐廳方提供的損失明細(xì)里, 刨去影響的流水,大項(xiàng)就是這幅畫, 不多不少,七十萬整。

    他們店長跟民警交涉, 滋事雙方都不認(rèn)可的話,可以找第三方機(jī)構(gòu)鑒定。

    總之,得不到合理的賠償和致歉,他們會全權(quán)委托律師追究到底。

    事務(wù)是在餐廳行政辦公室調(diào)解的,因雙方涉事人都是成年人,民警也一板一眼地筆錄及要其出具身份證明。

    看著辦吧,賠錢道歉,反正是哪樣都沒跑。追究到底還要治你個尋釁滋事打架斗毆的罪。

    趙觀原到此都沒覺得有什么大不了, 只給他jiejie打電話, 那頭嘟嘟囔囔罵了幾句什么, 倒也回頭了,只要他在那等著,我和你姐夫就過去。

    兩方參與,調(diào)解不停當(dāng),誰人都不能走。

    周和音遠(yuǎn)遠(yuǎn)地坐在邊上,氣得一句話都不想說。趙觀原蹲在她跟前,都掛了彩了,還嬉皮笑臉的樣子,逗她,“追究我,你氣什么???”

    “趙觀原,你真的是被家里慣壞了?!彼裁炊疾幌脒^問了,只想抽身走。

    “你聽到那個家伙說什么了,他眼睛不好好長著,難道還不該打!”

    周和音無辜做個風(fēng)口浪尖,好像他為她出頭,她實(shí)不該說些什么??墒?,不是這樣的,她苦口婆心地勸趙觀原,“任何事情,沖動揮拳頭總是要付出代價的?!?/br>
    試問,今天如果不是趙家有錢,不是他姐夫愿意來料理妻弟,這么大的經(jīng)濟(jì)責(zé)任,要怎么了?

    周和音無論如何,對于這樣暴躁戾氣的人,總是不能認(rèn)同的。

    她心灰意冷,“你不聽我勸不要緊,只是,我有必要說清楚,下次再有這種情況,你揮你的拳頭,不要說為了我。”

    這是一幅畫呢,哪天,他為她戕了人命,也是應(yīng)該?她擔(dān)不起這樣的“情分”。

    趙觀原滿腔心血,全被她澆涼了。他依舊蹲在她跟前,周和音蹙眉不安的樣子真真惹憐,拒他千里之外的樣子也是決絕極了。

    擱往常,他暴躁了,她勸他一句,或許還識勸。他jiejie也一向和父母念叨,觀原這個脾氣,就得找個管得住他勸得住他的人。趙觀原無論從什么出發(fā),都覺得周和音是最合適他的人。

    偏她就不愿意看他。

    這個檔口還一味和他撇清,不要說為了她?!笆且?yàn)槟莻€姓傅的對不對?”

    周和音眉眼里明顯有什么類似火苗的東西,一動蕩。

    趙觀原氣餒極了,“他有什么好?小音,他當(dāng)真在意你,就不會這么甩手掌柜地走,也不會扔下他的人不管。”

    周和音一半理智一半情緒?!摆w觀原,我先前的那個故事還作數(shù)。別人說你是別人說,我一直把你當(dāng)nana一樣的朋友來往,是因?yàn)橛X得你這個人秉性不壞,你的感情是你個人的事,我同你來往是朋友交。我勸你,也是朋友勸。你聽不進(jìn)去,還要攀扯別人,那就只能我做那個壞人了,別來往了,普通朋友都別……”

    說話間,門口進(jìn)來一人。生生剎住了周和音的話,而趙觀原看清對方,也一屁股挨著小音坐下來,不讓她說了。

    男人天生的圈地意識,告訴趙觀原,他好不容易規(guī)規(guī)矩矩守著小音這么久,這個時候他真鬧情緒惹她不痛快,才是為他人作嫁衣裳了。

    傅雨旸進(jìn)來,徑直和餐廳代表以及民警方,一一打招呼,表示他是宋堰橋的舅舅。

    交涉間,聽到邊上畫外音,趙觀原和誰說著:我聽進(jìn)去了,好了,別生氣了。

    傅雨旸無邊的冷漠,甚至浮浮嘴角。

    繼續(xù)交涉眼下,表示今日的唐突,他會一應(yīng)替孩子擔(dān)下來,那幅畫他也會請第三方鑒定,是多少就多少,涉事雙方對半開的責(zé)任。

    說著,傅雨旸視線往他身后一橫掃,處事不驚的態(tài)度朝餐廳店長,“替我跟你們邵小姐和秦先生先說聲抱歉,小孩胡鬧,砸了秦先生的場子。無論如何,這次萬萬看我們老喬一回面,該賠的,傅某絕不會少一分錢?!?/br>
    店長那頭已然接到邵小姐電話了,很是客套的回敬,“邵小姐不知道是傅先生外甥,剛還說趕過來呢,大水沖了龍王廟了?!?/br>
    傅雨旸把太極打回去,說哪里,是他沒臉了,由著小孩在眼皮子底下胡鬧了。

    等著趙家人過來的檔口,傅雨旸當(dāng)著眾人的面,在辦公桌邊教子的嘴臉。

    他在案前坐下,店長給民警和傅先生都招待了茶。

    傅某人闔目間揉揉太陽xue,知會眼前的少年,“說說吧,為什么動手?”

    宋堰橋也是倔強(qiáng),這半年多,他們母子確實(shí)受他恩惠甚至“接濟(jì)”。但他還是有他窮人的骨氣,尤其這事原本就和傅雨旸有關(guān)。

    宋堰橋很少喊他舅舅的,本就是堂親,又不是親的。傅雨旸又一向這傲慢冷漠的樣子,他懶得去奉承他。

    理虧也還是有三分理?!澳_定要我在這里說?”

    傅雨旸冷不丁睜開眼,瞥一眼對面的堰橋。甥舅二人當(dāng)即心領(lǐng)神會,傅雨旸更是冷哼,他就知道不會有便宜仗干的。

    就這么著,一窮二白了,還敢和他要挾點(diǎn)什么的樣子,倒是有點(diǎn)男兒狡黠與血性。

    但傅雨旸依舊不會輕易原諒他。

    “你媽還在醫(yī)院,我叫你來是見人的。按理,我和你這甥舅假得很,說實(shí)在話,我和你媽也沒根深蒂固的情分在哪里,我這人涼薄,不稀罕別人投我的好,更不稀罕去還報(bào)誰。你媽從前待我爹媽不錯,遷墳回來又是一樁情意,她既托到我,我總得顧著姓一個傅的情意。我可以依她的意思,給你聯(lián)絡(luò)實(shí)習(xí)單位,但今兒個,宋堰橋,你告訴我,這三十五萬的賬單,我憑什么替你付?”

    “就是我嫡嫡親親的孩子,他給我捅這么大的簍子,當(dāng)著我宴客人的面。你信不信,我親生的孩子,早就巴掌招呼他了?!?/br>
    “我不要你替我付?!彼窝邩虺研褐?。

    傅雨旸蔑笑,“正合我意。那就回去和你媽商量吧,確實(shí),我們的交情,值不當(dāng)我付這么大筆單。”

    某人說著端起茶,他不喝,用腳勾過垃圾桶,不緊不慢把一杯茶全澆到手上去。

    他拿茶洗了下手。

    不遠(yuǎn)不近之外的周和音突然坐不住了,她站起身來,問警察叔叔,她能不能上洗手間?

    純粹想眼不見為凈。

    等她再回這開間辦公室的時候,趙觀原的jiejie姐夫已經(jīng)到了。三方交涉得都還算順暢,答應(yīng)賠付也很痛快。

    趙觀原姐夫甚至認(rèn)出傅先生來,聽說是妻弟打了傅先生外甥,更是連連攬責(zé)過來,說畫的錢就他們來賠,無論如何,先動手的總歸混賬。

    傅雨旸疲于應(yīng)付的眉眼,更不領(lǐng)趙家人的情,只說五十步百步的全沒意思,小孩犯錯就該讓他知道代價是什么。

    “不然耳旁風(fēng)熱氣一過,皮又緊了。她光會說,聽進(jìn)去了。下次還敢?!?/br>
    趙觀原聽這話不對勁,躍步上前,就和傅雨旸掰頭的嘴臉,“你陰陽怪氣說誰呢?”

    姐夫立刻呵斥小舅子,“你給我閉嘴。你好意思的,這錢你管你老頭要,我倒要看看他抽不抽爛你!”

    jiejie到底還是袒護(hù)弟弟,推推丈夫,外頭就不要說多少了。要教訓(xùn)回去教訓(xùn)。

    又看到了周和音。她聽弟弟念叨千把回了,這回總算見到真人了。

    助攻弟弟的心情,拉著周和音不放手,說我們觀原一天不念叨你他就難過,以至于我們家每個人都知道你的名字,連我們家貓怕不是都對你耳熟了。

    周和音一時局促,抽不出她的手。趙觀原更是抱怨jiejie,你這樣很神叨,和七八十的老阿婆沒區(qū)別。

    jiejie看周和音越看越喜歡,再打趣弟弟,我難不成說錯了。

    周和音眼神閃躲之際,與一道目光不經(jīng)意相匯。

    她這才擇開了她的手。

    既然兩方都交涉無異議了,她和nana也可以走了。

    一應(yīng)人簽字具結(jié),這才作散。

    交談里,趙家人要送和音。她言明,自己開車子過來的。

    短短時間,周和音早就習(xí)慣了車來車去的通勤了。

    數(shù)月前,她還在戚戚速度太快。原來,小孩長起來就是很快,書云說的一句話很形象,孩子就跟春天的菜一樣,見風(fēng)長。

    *

    回到包廂,傅雨旸的客人已經(jīng)被他安置回去了。臨時狀況,他打過招呼,說改日重請。

    今日實(shí)在不像話。

    宋堰橋站在門口遲遲不進(jìn)來。他是從這個包廂里下去的,他和同學(xué)兩個來見傅雨旸的朋友,對方允諾他們實(shí)習(xí)的機(jī)會。

    包廂落地窗邊,傅雨旸和堰橋交代幾句的時候,看到了樓下一個人影,短暫出神。

    堰橋聽mama說過,你舅舅來往過一個女孩子,嗐,有緣無分吧。

    傅雨旸讓他們下樓去,自行解決晚餐,賬掛他名字。

    堰橋這才好奇心作祟,和同學(xué)挑了鄰桌的位置。兩個女生,他來回審視,最終確定了是那個編發(fā)的女生,比他大不了兩歲的樣子。

    說實(shí)話,他有點(diǎn)不信。不信傅雨旸會來往這么年輕的女孩子。

    對方對面的男生還擺明著是企圖心十足。

    這才一言不合干起來了。

    傅雨旸坐在桌邊抽煙,聽堰橋單獨(dú)的陳情,慢笑吐煙,“這么說,我還得謝你了?!?/br>
    他還是那句話,“人家有動手的底氣,你有嘛?宋堰橋,你父親是個輕易朝別人揮拳頭的人,你也要成為這樣的人嗎?”

    “我確實(shí)不缺錢,但這三十五萬的賬單,我不會平白無故替你付的。一來,你媽必須知道,二來,你必須為你的莽撞買單。你可以不聽我的安排,從我這門走出去。我絕不會喊你回頭。說到底,你媽不歸我管,你更不歸。”

    甥舅二人不算和諧的談話,被外面不時的敲門聲打斷。

    是樓下收拾殘局的侍者,因?yàn)橹酪环绞歉迪壬耐馍?,撿到一個袋子,就想來確認(rèn)一下,是他們這邊的嗎?

    編制的那種麻布拎袋包里,傅雨旸伸手進(jìn)去,翻出一個塑料盒的糖罐子。

    里面還剩一大半的麥芽叮叮糖。

    堰橋眼見著某人,按滅手里的煙,拈一塊糖到嘴里,他都腦補(bǔ)到的甜,偏某人不形于色的冷漠。

    第39章

    ◎倏忽已至◎

    周和音回到車上, 忙不迭地發(fā)動引擎,撥檔。沒等車子全熱起來,她就動了起來, 車頭探出去,倒是比對面nana男友還利索點(diǎn)。

    周學(xué)采教育過她好幾回, 不能這樣, 很傷車子的。還有次,車沒停穩(wěn),她就急急掛了p檔。周學(xué)采訓(xùn)斥女兒, 蹭了刮了都是小事,三大件壞了那就真的壞了。

    這就是不放心你開車的原因。毛毛躁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