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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請你坐在月明里在線閱讀 - 請你坐在月明里 第59節(jié)

請你坐在月明里 第59節(jié)

    周和音點評一個人車技穩(wěn)的標準就是她能不能在車上睡著。下午那個午覺有點囫圇,加上傅雨旸往夜色里開,穩(wěn)當里涼涼的冷氣,她歪頭在座位上睡著了。

    車子什么時候停下來的,她都不知道。

    直到傅雨旸站在副駕車門邊,來回撥她的臉,喊她醒,“給你賣了也不知道?!?/br>
    她身上披著他的外套,懶洋洋回應(yīng)他的話,“春芳女士說得比你形象多了。”

    “怎么說?”

    “說半夜把我抬了扔河里,都不知道。”

    某人莞爾,“嗯,繪聲繪色?!?/br>
    傅雨旸牽剛睡醒的人下車,周和音兩只腳落地才看清眼前是座新中式的庭院,客人的車輛該悉數(shù)停在河對岸的一處停車場的,走過小橋過來進主家門。

    傅雨旸反骨,他把車直接停在庭院門口一處空地上,四四方方,正好夠他側(cè)別進去。

    這是處三進式的庭院,倒座房的東側(cè)開著大門,門面不大,已經(jīng)入夜,門樓中間別著燈,傅雨旸牽著周和音才跨進大門,就聞見今晚宴客的熱鬧與鍋氣。

    再過垂花門才是一座別有洞天的新中式屋所。

    七月天里,院子里的合歡很香。幾個小孩圍著醬色大缸里養(yǎng)的鯉魚,死命地喂魚食,傅雨旸走近的時候,看到一條魚已經(jīng)翻肚子了。

    扭著那三四歲的小子腦袋,問他,“你爸爸呢,?。磕阍谀慵一艋暨€不夠,還跟到江南來霍霍人家的魚。去,叫你老子來賠!”

    喂到魚翻肚子的是老馮家的二小子。

    老馮出來,見狀,只把那死魚從缸里撈出來,丟到一邊的荷花池里,嘴里喊著原湯化原食。

    傅雨旸罵人的嘴臉,“要死的,你就這么教子的啊,怪不得他跟你一邊胡鬧。”

    老馮再假勢一斷喝,幾個孩子鳥獸散,又跑去霍霍別的了。

    周和音今天穿了件泡袖v領(lǐng)的灰格中長款裙,樣式很復(fù)古,正因為這灰蒙蒙的色調(diào),才更考究人,膚白貌美是那么地重要。

    也正因為她衣服的灰,才襯得她唇上的紅,怎么也不妖嬈。

    老馮去過周家的北屋,這南南北北的也看過周和音幾回,現(xiàn)下看到她人乖覺地站在傅雨旸邊上了,才敢開句把玩笑,“我說怎么來晚了,原來跑去喝一壺了?!?/br>
    說話間,許抒誠也端著茶杯出來了。

    昏慘慘的院落里,不時低飛過幾只蜻蜓,指不定明日有雷陣雨,或者臺風(fēng)過境。江南年年這樣。

    許抒誠看到周和音先是噎了口茶般地想不到,一秒鐘就又什么都想通了,只怪周和音,“你上回可把我嚇得不輕?!?/br>
    既然都牽著手了,許抒誠說,他說什么,某人也不會掛相了。

    “你倆吵架,我們小鬼跟著遭殃。哦,你頭一扭氣鼓鼓地走了,老傅呢,又不放心,讓我去給你招車子。”

    周和音那時候一門心思的委屈,哪有工夫顧得上許抒誠啊,許跟著她兩步,她小狗汪汪叫地讓他走,說你們都不是好人!

    許抒誠這頭沒落到好罷,回頭再找傅雨旸,又是一通罵。老傅怪他辦事不牢靠,我讓你去干嘛的,我讓你看著她上車的,記下車牌號的。

    那晚,一行人都做了他傅某人的吃口。

    傅雨旸面不改色地陪完官員和供應(yīng)商那頭,散了場就一個人自行回酒店了。老馮說,得有好幾個月,傅總都那個德性,萬事不上心,你問他個什么,要么公事公辦,要么吊兒郎當,連老馮的二小子也跟著連坐。

    傅雨旸說煩小孩哭,這誰家小孩,有人管沒人管!怪老馮,你這談事呢還是托兒所呢,回回把孩子拴褲腰帶上算怎么回事!

    所以他們老哥幾個私下咒怨,這年紀大了失戀跟傷筋動骨一個道理,人家年輕氣盛,好得快;年紀大了,輕易別摔跤,一跤可就爬不起來了。

    當然他們幾個也就私下嘴嘴,真正敢說雨旸的也就喬董。老喬說雨旸啊,這是碰上對手了,人家年輕,無懼無畏,腦門上刻個勇。

    這茱麗葉小姐,無論是當情人還是做妻子,都夠某人喝一壺。

    你們中國人說的,懼內(nèi)。

    周和音耳根都紅了,被他們連環(huán)說的。偏傅雨旸一句打住都沒有,來前怎么說的,有我在,他們不敢玩笑你。

    這是什么。周和音捏傅雨旸的掌心,某人這才假模假樣地出來喊住,“夠了啊,已經(jīng)在這掐我了。”

    周和音來不及難為情。許抒誠嘖一聲,說某人這是缺啥補啥,他要把當初被人當面拍蛋糕的臉全撿回來。

    女主角這才想起,那晚,她多沖動!

    “我真把蛋糕糊你臉上了?”一行人說笑完,前后往北屋正房去的時候,傅周走在最后頭,周和音問傅雨旸。

    “還有假的不成?!钡谝淮危涤陼D說他活這么大,第一次被人糊那么狼狽。

    也第一次招惹一個女生這么慘。

    “哦,那你到底招惹過多少個嘛?”

    這個問題屬于不可追溯范疇,誰回答誰傻瓜。傅雨旸手里還提著那一小桶湯,漫不經(jīng)心打趣她,“老喬說得沒錯,你就是喝一壺。”夠他狠狠喝一壺的那種。

    *

    傅雨旸這最后一個賓客總算到場。老喬怪他如今婆媽起來了,吃頓飯三催四請的。

    而對于周和音,他這個混血老公子,自有他的見面方式。

    依舊莎翁的戲謔口吻,稱呼她茱麗葉小姐,他一身三排扣的晚裝西服,正經(jīng)與她碰面禮。

    說茱麗葉終究讓羅密歐復(fù)活了。他們雨旸做生意什么時候跳票過,前晚說什么要回來,給老喬的說辭是,生意黃了,我可以再給你籠絡(luò)回來,人不行!

    他很確定。

    “他沒有過。當初我和汪小姐因事故結(jié)識,他被拉過來作陪,喪眉搭眼的,即便是女友,也不給我這個顏面呢。因著他父親的緣故,人家傅公子可是輕易瞧不上我們這流……”

    “你廚子帶過來沒,我是說金槍魚切分?!备涤陼D冷不丁地打斷了。

    老喬瞥一眼雨旸,說等你們來,主廚先生的刀下一條魚都切完,保養(yǎng)收起來了。

    再滿不以為然地沖茱麗葉繼續(xù)道,“我要說什么來的,被他打斷了,真是的,上了年紀,不服不行。哦,就是那個……少年心性就得少年磨?!?/br>
    老喬暗指,茱麗葉年輕有年輕的資本和銳氣。

    周和音面上不顯,甚至無可挑剔的元氣與笑。剛才那個喂魚的小孩溜進來給jiejie送他新摘的菱角,找了一圈,沒找到j(luò)iejie。

    小孩天性使然,覺得其他人都是大人,都是和爸爸一樣的人,唯獨周和音,他喊她,也作jiejie,問她,“jiejie,你要嗎?”

    周和音正巧從老喬的話術(shù)里擇出來,微微俯身,攤開手掌 ,小孩把一只菱角放到她掌心里。

    菱角本身不臟,是小孩手臟。一擱,周和音掌心黑黢黢一片。

    好家伙。

    老喬嘖嘖避之不及,說馮家這個小二子真是臟得狗都嫌。

    老馮自己親生的,當個香餑餑,說教他們,“你瞅瞅,要不然說你們不招人喜歡呢。小孩最有眼力見了,轉(zhuǎn)一圈,他寧愿給人家茱麗葉,也不給你們幾個眼熟的,個個給我反思去!”

    里間還有一桌牌桌,酬酢之聲朗朗,等著開晚席。

    老喬拉著雨旸進里打招呼。

    周和音手里的菱角當然不能吃,她還要去洗個手。

    借問主家洗手間在哪里,傅雨旸說他陪她去,“不用。我自己去?!?/br>
    茱麗葉走開的那一瞬,傅雨旸立馬掉了臉子,老喬吁吁勒馬一般地勸合伙人打住,別急,“這是你該受的。誰讓你個老小子跳票我的。二一則,你怕什么,你別怕她生氣,就怕她不在乎?!?/br>
    老喬說雨旸當局者迷得很,殊不知,感情嘛,要么醋,要么災(zāi)。

    我又不能當真慫恿你三災(zāi)六難的,也別,我還指望你并肩作戰(zhàn)呢。

    就由她醋醋吧。

    傅雨旸翻臉就不認人,罵人,去你媽的,“你懂個屁!”

    他前腳才和她在車上說和老喬是因為他父親的緣故聯(lián)盟的,哦,這個老雜毛反手全給他賣了,本來沒事的,也給他生出三分事!

    這下不崴也崴了。

    外面一屋子男賓,北屋后頭還有個小院子,家里幫著料理晚宴的阿姨請周和音到后頭的洗手間,說清凈,女孩子用方便些。

    一腳踏進這后院,就看見院子里有一處歇腳的四方亭模樣地方,點著燈,燈下有個十五六模樣的女孩歪坐在藤椅上,在看書,閑書那種。

    阿姨關(guān)照周和音,說是馮先生家的大女兒。

    哦,剛那個小孩找jiejie的,就是找的她。原來姐弟差這么多。

    周和音要阿姨不必陪著她了,她自己能找到的。

    說罷,保姆阿姨才回頭了。周和音去里面洗手間洗手出來,沒急著回前頭,很自然地繞到?jīng)鐾だ?,藤椅上的女孩正巧看小說到最焦灼的時刻。

    根本沒時間理會陌生人。

    周和音問她,“這里沒有蚊子嘛?”

    翻書的人看罷最喜歡的情節(jié),心滿意足,隨即抬眼瞥一眼周和音,“有也比前面的煙味好。”

    周和音莞爾,抬頭看天上,明月藏在浮云里,稀疏幾點星,天不大好,風(fēng)也很大,驅(qū)散白日好多溽熱。

    小女孩看周和音年輕貌美,大她不了幾歲的樣子,爸爸那些朋友,個個都是老狐貍。她一時誤會了來人,以為她是喬伯伯的那什么人,畢竟喬伯伯的女伴換得是比封面雜志還勤繁。

    她問周和音,“你叫什么名字?”

    周和音歪歪頭,“我為什么告訴你?”

    “不告訴我也無所謂,就是提醒你,離那些老狐貍遠一點。沒一個好東西?!?/br>
    “包括你爸爸?”

    “他不敢。他身上但凡有點別的女人的味道,我媽就會撕了他。”

    哈哈。周和音笑得極為暢快。于是,大方地告訴女孩,她叫什么名字。

    女孩也告訴她,馮姮。

    “哪個héng?”

    “女字旁,一個亙古不變的亙?!闭f話間,有人從陰影里走過來,替她們說文解字。

    周和音沒理他,有人繼續(xù)道,“馮家那個小二子叫馮桓。木字旁那個,他們mama是高中語文老師,都是咬文嚼字的名?!?/br>
    馮姮聽到有人說她媽,扔了書,怪傅叔叔,“哪里咬文嚼字了!”

    傅雨旸手里端著碗熱湯,是帶過來的老鴨湯,他熱了下,端過來依舊燙得要丟手的地步,因為上面浮著油,保溫得很。

    他端過來給周和音喝。

    馮姮這才領(lǐng)悟過來,周jiejie是傅叔叔的女伴。

    周和音見傅雨旸過來,更不要回前頭了,索性在涼亭里坐下來,湯也不喝。

    但是也沒之前出門的殷勤了,不再要他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