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坐在月明里 第60節(jié)
傅雨旸陪她坐下來,再看一眼邊上的小孩,問老馮的女兒,“你非得在這?” 馮姮委屈且暴躁,“傅叔叔,我先來的!” 哦。這樣啊。 干脆小孩忽略不計(jì)。端過那碗湯,自作主張地要喝,湯匙才撥動(dòng)了下,就被周和音搶了去,這是她爸爸煲的,不是給外人喝的。 隨即,她舀一塊鴨血到嘴里,湯guntang,鴨血有細(xì)細(xì)的孔,鉆滿了湯和油。 她心急一口吃到嘴里,才抿一口,就燙得…… 咽不下去,吐出來又不像話,她才洋相不及時(shí),傅雨旸捏著她嘴,湊近給她吹。 事發(fā)突然,邊上的人都嚇傻了。 就……馮姮看著傅叔叔,“你們真不把別人當(dāng)外人啊?!?/br> 周和音被一個(gè)小孩說紅了臉,隨即一把打開了傅雨旸的手,豬八戒吃人參果般地吞下一塊鴨血,燙得她胃里跟臉上一般的疼。 傅叔叔臉皮厚得很,還沖馮姮有模有樣地說教,“你周jiejie現(xiàn)身說法地告訴我們一個(gè)道理……” 馮姮繼續(xù)傻眼聽他瞎掰。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br> 第49章 ◎冷玻璃◎ “哦, 不對,是熱鴨血?!备涤陼D渾不吝地再改一句。 周和音徹底惱了,她要起身, 邊上的人早料到如此,兩手來并她的膝蓋, 連人帶凳子地掇到他跟前。 “別聽老喬他們瞎說?!?/br> “是瞎說嘛, 反正你們說辭不統(tǒng)一啊??傆幸粋€(gè)人在撒謊呀,反正不是我!” 有人急急地解釋,有人急急地審判。 傅雨旸慢待地笑, 笑他們江南人,“語氣詞真多。像晚上的一道前菜, 桂花糯米藕,藕斷……絲連?!?/br> 去, 周和音狠狠罵他。也不肯他碰自己。 風(fēng)里依舊有合歡花的香氣,也有前頭忙活的煙火氣。傅雨旸捏著她的手骨, 自己也委屈,“你問我和老喬怎么搭伙的, 我要怎么說,如實(shí)告訴你是因?yàn)橥粲讓?shí)吧,你不開心;哦,選擇性隱瞞吧,又被那老雜毛背刺了?!?/br> “我反正是哪哪都不落好?!?/br> “她叫什么名字?” “誰?” “你的前女友?!?/br> “周和音?!眑ijia “去!” “不是嘛,前頭的人都以為我們破鏡重圓,所以不是前女友嗎?” 周和音才不被他繞進(jìn)去,“誰是你前女友, 汪小姐才是!” 風(fēng)里一時(shí)添了醋壇子翻了的味道。 傅雨旸捏她手骨的勁再大了些, “那么都前度了, 就別氣了。眼睛只長在前頭,是來看眼前人的?!?/br> “寶相寺那會(huì)兒,你明明回頭了。” 傅雨旸拖她的手,按在他胸膛處,捫心,陳情,“寶相寺那回是我不好,我奔著生意去的,也以為可以多留你一晚?!?/br> 結(jié)果搞砸了。 “所以前天晚上我才和老喬說,多少本我都虧得,這一趟我必須回去,這一次不抓住,我和她就真的要分南北了?!?/br> 周和音沉默不語。再開口還是沒翻篇,仿佛全天下女人一個(gè)樣,耿耿于懷過去式?!巴粜〗愫寐??”她問對方,人是不是很好。 傅雨旸坦蕩,“是,她人很好。” 成年人的聚散離合,也不是動(dòng)輒善惡的。只是不投契,她自有她的良人。 也只有對著周和音,傅雨旸才會(huì)交代他的怯。“她和她父親感情一向是孝道比仁義多,她也覺得我們是一路人,正因?yàn)槭且宦啡?,才彼此難融合罷?!?/br> “小音,我覺得不和你談前任是尊重。當(dāng)然,再問我一百次,我依舊是這個(gè)態(tài)度,她是個(gè)好人,獨(dú)立的好人,與我無關(guān)的好人?!?/br> 周和音再一次的沉默,只是這次沉默里,思索大于踟躕,片刻,她淡淡地開口,“不,你不是汪小姐口中的孝道比仁義多?!?/br> 是批判也是剖析,“你明明是仁義比孝道多。” 仁義是緘默的,孝道是難宣之于口的,所以他才痛楚。 那對壓手杯就是證明。 他說過,是想送給他父親的??上]送出去,那是傅雨旸平生第一次低頭,可惜沒能遂愿。 終究,那杯子還是被砸了。 所以,那晚,他當(dāng)著周和音的面,才說那么重的話。 捏玩她指骨的人,于一瞬里,與她十指交握。因著老馮女兒在,兒女私情之事點(diǎn)到為止,免得帶累壞了小孩。 正的說完,反的來,傅雨旸提醒周和音,老喬他擎等著你吃醋呢,這樣他們好看笑話,咱們有事回去說,敵部矛盾永遠(yuǎn)大于內(nèi)部矛盾。 周和音打小被邵春芳耳濡目染地尤為地看重家庭關(guān)系,也眼睜睜看到過爸爸無論怎么樣被mama嘮叨都不要緊,但是人前嘛,男人多少惜他那三分大男子面子。 其實(shí)女人也一樣,回過神來,覺得傅雨旸說得也有些道理,他們這些千年道行的老妖精,當(dāng)真有心隱瞞,她難能知道這茬,無非是那個(gè)混血老頭存心要她知道的。 不過這樣也好,知道有知道的好。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zhàn)百勝。 即便如此,她依舊三分拿喬。不理會(huì)傅雨旸,徑直喝碗里的湯。 一匙一匙的,一半下肚了,身邊人也沒聲響。最后,周和音湯匙一丟,說喝不下了,還有半碗湯,湯里有酸蘿卜以及幾塊早已不燙的鴨血。 那頭,保姆阿姨來喊傅先生,說喬先生他們已經(jīng)等著您了。 傅雨旸這才不慌不忙地端起那半碗湯,連湯帶料地吃完了。 一向嘴刁的人,大加贊賞,“嗯,你爸的手藝確實(shí)不差?!?/br> 周和音覺得他故意逢迎,“偽善?!?/br> 某人嘖一聲,“客觀評價(jià)呀,你爸的魚也燒得不錯(cuò)啊?!?/br> 說著,他牽著周和音往前頭正席去,不忘叫上馮姮,說你們小孩少吃點(diǎn),待會(huì)你們周jiejie請你們吃火鍋。 周和音這才想起她饞嘴說要吃火鍋的事,“你當(dāng)真叫了啊。那讓喬先生怎么想,很失禮。” “不要緊。我說了閑話局,老喬一向不管這些?!?/br> 馮姮先溜到前頭去了。 傅周二人走在后頭,院子里有竹影在蕩動(dòng),傅雨旸想起什么,與她閑話,“紅樓里,王熙鳳打趣黛玉,你既吃了我們家的茶,怎么還不給我們家作媳婦?” 他問周和音,我吃過你們家的茶,也喝過你們家的湯了。 “要怎么了?” “入贅吧。”周和音張口就來,全無思索。 某人無所謂得很,“也不是不可以。我這個(gè)傅,也沒有多貴重?!?/br> 話音剛落,周和音便頓住腳步,浮光掠影里,她仰首看傅雨旸,面上難得的較真。 他捕捉到她的情緒了,笑意問道,“不愿意?” “是的,不愿意?!?/br> “傅雨旸,我說過,不想爸爸折辱你,也不想別人拿什么威脅你,來所謂的成全?!?/br> “我就想簡簡單單地來往,你姓傅,我姓周?!?/br> 傅雨旸笑她小孩心性,或者小孩沒在賭桌上經(jīng)營過,她不知道得失心的利弊。 不知道得之泯笑;失之癲狂的霸道。 聽聞她的話,他把礙于剛才小馮姮在邊上,沒出口的那半句也告訴眼前人,撈她的腰,來要她靠近些,“不,小音,你越這么待我,我越不會(huì)允許你成為與我無關(guān)的好人。” “多壞都不要緊,我一伸手能摸得著你,夠得著你就夠了。這對我很重要,超過我姓氏的重要。” “你必須相信?!?/br> * 晚宴在偏廳里擺了三桌。男賓兩桌,女賓并孩子一桌。 傅雨旸即便有心把周和音主桌上領(lǐng),她不愿意,因?yàn)槿呛染频哪腥?,她才不高興干坐那里去。 她樂意坐女賓那桌。 傅雨旸問她,“你和那些太太也不認(rèn)識,會(huì)不會(huì)很無聊?” “聊聊就認(rèn)識了啊。” 嗯,他相信她的social能力的。于是就近把她安置在圓桌的一張椅子前,因?yàn)樗焓志涂梢詩A到那道他說的桂花糯米藕:藕斷絲連。 臨去前,周和音囑咐他,耳邊私語的樣子,傅雨旸俯首來聽,聽清她的囑咐:不準(zhǔn)喝醉。 某人:“遵命?!?/br> * 火鍋外賣到的時(shí)候,那邊席上一巡酒過去了。 幾個(gè)孩子立馬扔了筷子,要去隔壁間吃火鍋了。屬馮家的兩個(gè)跳得最高,馮姮沒一會(huì)兒和周和音混熟了,帶著弟弟去隔壁吃火鍋。 另外幾個(gè)孩子,有八九歲的,也有十來歲的。 吵吵鬧鬧的,房頂都能掀掉。 外賣是許抒誠叫的,他和傅雨旸一道過來的時(shí)候,周和音根本沒怎么動(dòng)筷子,全由小孩在撈。她在吃馮姮自制的櫻桃酸奶。 “怎么,沒搶過小孩?”傅雨旸笑吟吟地過來,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