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梁沐秋坐在沙發(fā)上啃著蘋果,看著在他廚房里忙忙碌碌的背影,臉色說不上難看,卻也說不上好看。 他自打搬進這間公寓,廚房就沒用過幾次,新鍋橙澄光瓦亮,幾乎沒用過,一堆的調(diào)味料堆在架子上沒用過,好險過期。 而岑南不過來了三天,他那冷清凋敝的廚房就像是迎來了主人,突然間活了過來。 岑南在里頭待著也從容不迫,低頭切菜,隨手拿盤子,沒有一點在別人家做客是局促,倒像拿這兒當了自己家。 梁沐秋咔擦一聲,又咬掉了一塊果rou,心里有種說不出的煩悶。 他從沙發(fā)上起身,靠在廚房門邊看著岑南。 岑南在切土豆,注意到他過來,以為他是等煩了,溫聲道,“馬上就好,你要是餓了,冰箱里有我買的芝士蛋糕,可以先吃一點?!?/br> 梁沐秋瞥了那冰箱一眼。 不用看,他也知道他的冰箱被岑南塞得滿滿當當,倒像是怕他餓了自己似的。 可是在岑南出現(xiàn)前這幾年,他一個人住慣了,也過得好好的。 “我不餓?!?nbsp;他淡淡道,“我就是奇怪,你們律所是要倒閉了么,你怎么這么閑,天天往我家跑?” 岑南無奈地笑了下。 這是嫌他來得太勤的意思。 但他如今臉皮也厚了,全當沒聽出來,平靜道,“我也就最近要空一些,雖然接了案子,但可以在家辦公,做個飯的時間還是能抽出來的?!?/br> 梁沐秋一拳砸在棉花上,頓覺沒意思。 從前他跟岑南在一起,兩人都才二十歲出頭,年輕氣盛,再恩愛,岑南再護著他,也免不了也吵上幾句,因為支持不同的足球隊都能在沙發(fā)上掐成一團,最后往往以他被岑南按著討?zhàn)埵請觥?/br> 可是一晃多年,岑南現(xiàn)在卻在他面前收斂起了所有鋒芒,像是那個冷淡孤傲的年輕人,一夜間學會了溫柔內(nèi)斂。 可他聽過岑南跟助理通電話,還跟從前一樣,作風冷硬,不近人情,明明聲量不高,吐字不急不緩,也把那頭的小助理嚇得唯唯諾諾。 唯獨輪到他面前,岑南卻像沒了脾氣。 梁沐秋也不是傻子。 這些年,他也拒絕過不少愛慕他的男男女女,那些人在他面前也很退讓,連他說句冷笑話都要捧場。 他垂了垂眼,蘋果啃完了,小流氓一樣隨手拋出去,在空中劃過一條弧線,恰好落在岑南腳邊的垃圾桶里。 然后他也不再盯岑南做飯,跑回沙發(fā)上打游戲去了,非常像個欺詐長工的地主老爺。 但他眼睛盯著手機屏幕,魂卻不在上面,連送了幾個人頭,隊友們一片罵聲。 他剛才在廚房看著岑南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間,他竟然覺得,如果岑南一直在這兒就好了。 這個想法讓他心驚rou跳。 他知道自己從來沒有對岑南釋懷。 卻沒想到他竟然連這短暫的幾天都擋不住。 岑南像是專為他配好的毒藥,一旦沾上就逃不脫。 吃過晚飯,岑南倒還算自覺,在他家陪毛豆玩了一會兒扔球游戲,就主動告辭了。 但他走之前,又遞給梁沐秋一個包裝精致的盒子,說,“路上偶然看見的,覺得合適你,就買了?!?/br> 梁沐秋看看岑南,又看看那盒子,接過來打開了。 里頭是一支 Ferrari da Varese 的鋼筆,貝母做的筆身,燈光下流光溢彩,躺在盒子里,像一位典雅的公主。 這可不是路邊偶然看見能買到的。 他從以前就喜歡收集各種鋼筆,當然對各類品牌如數(shù)家珍,也知道這筆的價值。 他抬頭望了岑南一眼,把盒子塞回了岑南手里。 “無功不受祿,” 他懶洋洋靠在門上,“我又沒給過你什么好處,你也犯不著賄賂我?!?/br> 岑南其實也料到這個結果,心底卻忍不住一陣失落。 他低聲道,“只是個小禮物?!?/br> 梁沐秋卻只有更干脆利落的三個字,“我不要?!?/br> 岑南沒辦法了。 他淡淡沖梁沐秋笑了下,“那好吧,等你想要了再收。” 梁沐秋沒接話。 他難得把岑南送到了門口。 前幾天他都是一動不動,讓岑南自己滾蛋的。 眼看著岑南要出門,他站在臺階上,微微提高聲音,說道,“明天我不在家,你不用來了?!?/br> 岑南抬頭看他,“好,那我……” 梁沐秋卻打斷了他。 “不止是明天,后天,大后天,也不用來了。你要是想毛豆,可以把它送你那兒幾天。但是咱們兩個,雖然是老同學,卻也分個遠近親疏,還不至于要搭伙過日子。多謝你這幾天的晚飯。” 岑南自然能聽懂這話里的意思,眼神一瞬間沉了下來。 他望著比他高了兩個臺階的梁沐秋。 梁沐秋今天穿一件天青色的薄毛衣,露出漂亮的鎖骨,黑色的短發(fā),素白的臉,赤腳踩在地板上,恍惚似乎還是當年二十歲的青年人。 然而再一細看,他又分明比從前成熟許多。 起碼以前的梁沐秋,是不會這樣從容不迫又滴水不漏地拒的。 梁沐秋甚至對著岑南笑了笑,“我知道你會說咱們還能當朋友,又是鄰居,彼此照應。但很抱歉,我心眼小,沒法跟前任和平共處?!?/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