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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主大人是道祖[女尊] 第22節(jié)

    男子閉著眼,身上到處都是絲線,仿佛被什么無形之物吊著一樣行動。他見賀離恨沒有主動躺到棺材里,當(dāng)即抬頭撞了上來,尖銳的指甲跟蛇刀的刀身相撞,劃出嘶啦一聲,冒起火花。

    這東西勢大力沉,賀離恨一時不防,險些被撞倒,他死死架住這尸體尖銳的指甲,刀柄上探出的蛇牙幻化為荊棘,噗呲扎入他的手腕中纏繞起來,汲取血液。

    有了主人的血液加持,蛇刀魔氣更盛,使力橫掃過去,那尸體便被削掉了頭顱。

    頭顱滴溜溜地滾下來,在腳邊張口笑道:“哎呦哎呦,是個厲害人物,好香好香,就該燉了給姑娘我吃rou喝湯!”

    說罷,這頭顱又滴溜溜地向另一邊滾去,一直滾到這棺材鋪的最角落。

    賀離恨順著望過去,見到棺材鋪上面坐著一個大概一米一高的木偶,分明它才是木偶,卻穿著衣裙,手中連著無數(shù)絲線,每一道絲線都在夜色下瑩瑩發(fā)光。

    賀離恨眼神不是很好,所幸周圍有白蠟燭點(diǎn)燃,才能看清,他道:“你是什么東西?”

    木偶姑娘咯吱笑了一陣,答非所問道:“你們準(zhǔn)是那老太婆叫來對付我的!她也不想想,壽寧鎮(zhèn)都要沒了,那還會有像你們這樣的人向域外去?仗著有幾分本事就像對付姑娘我,還真以為自己是那司天監(jiān)巡邏使呢?”

    看來巡邏使的威名確實(shí)廣播四海,連域外的妖魔鬼物都心懷畏懼。

    說罷,鋪?zhàn)永锩苊苈槁榈臒o數(shù)棺材便揭棺而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眾尸體穿著壽衣、滿身絲線,被木偶姑娘cao控著撲了過來!

    賀離恨神情無波,蛇刀魔氣充盈,漆黑的刀鋒幾乎要流出血來。

    他道:“我到底有幾分本事,那你就來試試吧?!?/br>
    ————

    梅問情擲下手中的道經(jīng),對著成千上萬年的無聊無趣深深地嘆了口氣。

    她道:“今日便到這里?!?/br>
    坐在云霄中的修士們便面露遺憾之情,但并未強(qiáng)求,皆是恭恭敬敬的起身行師禮,尊道祖為師尊。

    但實(shí)際上,這師禮也不過是表面的名頭,陰陽道祖不曾真正收過誰為徒,也不曾將誰納入膝下稱作徒弟,她只不過是不計較這些而已。

    此次講道結(jié)束后,為天下開蒙傳道的玄黃功德之氣便升騰而起,隨著整個大千世界的歡欣鼓舞而落下,流入她的手中。

    梅問情將手里這些功德之氣捏成糖丸,然后放進(jìn)自身開辟的空間里。她站起身踏入云霞間,所過之處形成陰陽二氣纏繞的圖樣,一路鋪展到天宮之中。

    啊……一點(diǎn)也沒意思。

    才分別一時三刻,梅問情已經(jīng)開始想念賀離恨被逗得臉紅的模樣了。

    她自然知曉這是幻術(shù),只不過施術(shù)者本人估計也不知道陰陽天宮這個所在。即便是在她座下聽道之人,也大多是眾門派隱世不出、潛心修道的祖師們,比如魁祖一類,而真正熱熱鬧鬧、波瀾起伏的修真界,反而與陰陽天宮毫無干系。

    她進(jìn)入天宮之內(nèi),見到一人轉(zhuǎn)動著手中佛珠,含笑向她點(diǎn)頭:“要讓你回來一趟,真是千難萬難吶?!?/br>
    梅問情道:“就算急著想見我,也不用撥弄人間的因果,在幻術(shù)中見我吧?”

    “道祖真是洞明世事?!睋芘鹬榈谋惹鹉岬?,“這可耗費(fèi)了我的好大的力氣。你沒第一時間就破術(shù)而去,是貧尼之幸?!?/br>
    她伸手指了指面前這盤棋,梅問情隨意入座,與她續(xù)了下一手,頭也不抬地問:“有事要跟我說?”

    “無量壽佛?!北惹鹉嵝艘宦暦鹛?,“你身上的禁制……”

    梅問情眉峰一挑,向自己身上看了一眼。與在人間不同,不止她身上現(xiàn)有的這幾道金紋,連同這件紫色道袍的每一寸上都隱隱透出封印禁制的金光,一道一道覆蓋著道衣,令人見之生畏。

    “怎么了?”

    “這上面任何一道禁制,足以將一只橫行無匹的大妖打回原形?!逼兴_道,“我是要提醒你,你身上的禁制不可再多了。否則……”

    她遲疑了一瞬,梅問情卻面色不改,目光依舊注視著棋局:“說下去。”

    “否則不僅想要的得不到,且連你自己都要惹上更為棘手的麻煩。”菩薩說完,又補(bǔ)充似的,“也是我多嘴,無法不垂念蒼生,這大千世界由你而創(chuàng),生滅自然在你一念之間,不該我來管,只要你不在乎……”

    “好了。”梅問情道,“下棋?!?/br>
    她沒有發(fā)怒,依舊溫和平靜,但比丘尼卻一息間心口一顫,有一股呼吸不暢的可怕之感,連她這個境界的神魂都倍感壓力。

    道祖并沒有特意針對,在她這種滿身禁制的情形下,只稍稍不悅,居然就能令人心驚rou跳。

    兩人只走了五十手,比丘尼便投子認(rèn)輸,敗下陣來,她背生冷汗,心神不寧。梅問情見她如此,也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緒,不太愿意因為自己心情不好就牽連旁人。

    她向后倚坐,放松了一下身軀,笑了笑:“勝之不武,嚇著你了。多謝菩薩的提醒,這破地方我實(shí)際上不愛來,下次想我了,可以約在別處?!?/br>
    此言說罷,梅問情伸手敲了敲棋枰,周遭的一切便如流水般褪去,消失得一干二凈。

    四周仍是人丁寂寥的小鎮(zhèn),她抬起頭,見到面前不再是鬼打墻,而是一間棺材鋪,外頭掛著紙幡和燈籠。她撩起長長的挽聯(lián)走進(jìn)去,見到一列列整齊排布的空棺。

    這似乎是棺材鋪的后門。

    既沒有迎客之人,也沒有那個可怕兇殘的邪祟,連跟邪祟串通一氣的裁縫娘子也不在這兒。她從容向前走去,因為對賀離恨頗有信心,所以擔(dān)憂之情并不是很強(qiáng)烈。

    才走了兩步,右側(cè)邊傳來蹬蹬的腳步聲,只不過都是一蹦一跳的。她轉(zhuǎn)頭望去,見到一隊被絲線糾纏在一起,渾身缺胳膊少腿的尸體,蹦蹦跳跳地過來。

    這群尸體雙眼緊閉,身上的絲線有的仍在,有的已經(jīng)斷裂。他們跳到梅問情面前,跳不過去了,抬起的手臂直戳胸口。

    “嘖,怎么還耍流氓呢?!泵穯柷楦袊@一句,戳了戳為首那具尸體的肩膀,這一隊破爛跳尸便倒下來,渾身溢散著被蛇刀披散了的魔氣,在地上碎成血rou。

    “賀郎下手也太兇殘了?!泵穯柷橄蚯白呷ィ匝宰哉Z道,“脾氣這么壞,我可哄不了。”

    她一路走了,見到七零八落的跳尸,被砍碎的花瓶和架子,滿地凌亂的壽衣花圈,整個棺材鋪仿佛被人全拆掉了。而走到棺材鋪的正中時,一個胳膊腿都碎成一截一截的木偶倒在那里,它四肢凌亂,眼里流淚,口中麻木重復(fù)道:“她沒死,她沒死,是我騙你的,她沒……”

    嘎吱。

    梅問情一開始沒注意它,一腳不慎踩到木偶的臉上,它臉一歪,碎了。

    “我當(dāng)然知道他沒死?!泵穯柷榈?,“不過你倒是把他惹得很生氣。怎么被砍成這樣?!?/br>
    此刻,自信從容的梅先生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yán)重性。

    她繼續(xù)向前走,路上有更多尸體,有的零碎地線都穿不起來,有的已經(jīng)被砍成了rou泥,面目模糊,景象凄慘,血泊如流。

    梅問情越看越不對勁,終于有些迷茫起來:這魔氣劈砍痕跡,必是賀郎無疑,到底發(fā)生什么了?

    梅問情加快腳步,沿著地上混合的血跡向前,越走越心中不安,直到她踏進(jìn)棺材鋪正門的院子里。

    初冬,微雪。

    賀離恨的肩上落著細(xì)細(xì)的雪花。

    他半跪著,細(xì)刀插入地面,殷紅的血跡順著手腕流淌過去,那身原本鮮艷的朱砂色紅衣,被凝涸的血跡覆蓋,污染成枯敗的暗紅。

    如果不是能聽到細(xì)微錯雜的呼吸聲,梅問情簡直以為他已經(jīng)死了,仿佛這只是一具癡化為碑的身軀。

    她的腳步聲似乎引起了注意,縱橫的魔氣被蛇刀裹挾著,揚(yáng)起雪色的鋒芒——

    “是我。”她道。

    刀鋒停在面前。

    賀離恨抬起頭,用一種很茫然的視線望著她。兩人對視了許久,他依舊在凝望,黑白分明的星眸里一點(diǎn)點(diǎn)地涌起了神采,然后就是濕潤的光。

    他棄下蛇刀,猛地?fù)肀н^來,不分力道地?fù)碇?,手指繃得發(fā)白。梅問情抬手按住他的背,聽到耳畔急促的,快要崩潰的喘息聲。

    “發(fā)生什么了?”她問。

    賀離恨閉著眼,抵在她的肩膀上,用力地?fù)u了搖頭。

    就在半刻鐘前,他又陷入了有她的幻術(shù)當(dāng)中。

    但這一次,不是為了蒙蔽他的感知引誘他躺進(jìn)棺材,為他綁上絲線,而是那只木偶為了擾亂他的心緒,在交戰(zhàn)當(dāng)中悄悄運(yùn)用幻術(shù),為了引他失控、尋求破綻。

    他也確實(shí)失控了。

    他明明知道梅問情深不可測,知道她還有很多事沒有告訴自己,但卻見到了自己將她帶到修真界,被自己的仇家截殺的場面。這畫面在他心中、腦海中,其實(shí)上演過無數(shù)次,他也曾無數(shù)次警告過自己不要拖累她,不要越線。

    ……但他的意志力常常在對方面前土崩瓦解,就像是第一次陷入幻術(shù)時一樣。

    為了一場虛無的成親,差點(diǎn)就著了道。

    賀離恨抬起眼,雙眸中盈著濕潤的淚,眼角泛紅。他抿了抿唇,什么都沒說。

    梅問情大約猜到了什么,還沒等她問,賀郎就猛地將她按倒在地,他跨坐在梅問情的身上,低頭死死地堵住了她的唇。

    這哪里是親近,說是胡鬧還差不多。賀離恨技巧不純熟,只會用力地舔她,要是舌尖探不進(jìn)去就不聲不響地掉眼淚,梅問情頭皮發(fā)麻,縱著他狠狠地親了一回,被賀離恨的尖牙咬出來一點(diǎn)血跡。

    他討好地舔了舔誤傷的地方,血跡斑斑的手環(huán)著她的脖頸,手腕上的血痕已經(jīng)凝涸了,血管發(fā)青。

    “賀郎……”

    賀離恨望著她的眼睛,喃喃道:“不要離開我?!?/br>
    梅問情伸手環(huán)過他的腰,道:“都怪我,輕敵了,這小玩意兒怎么那么卑鄙下流,拿這種事欺負(fù)你,都是我的錯,好不好?”

    “什么事,你又不知道?!辟R離恨聲音哽咽、但強(qiáng)裝無事地跟她拌了句嘴,低頭伏在她肩上,“不是我離不開你,是你離不開我,你沒有我的保護(hù)怎么辦……”

    這脾氣,難受成這副模樣還不忘了嘴硬,生怕自己示弱。

    梅問情摩挲著他的發(fā)尾,一時也不知道是先哄兩句好,還是像平常那樣開開玩笑才好,她什么大風(fēng)大浪沒見過,竟然讓這事兒給難住了,想了片刻才道:“對,我沒有你的保護(hù)可怎么辦呀,沒有賀郎在身邊,我什么都干不來?!?/br>
    她此言一出,不僅沒能讓賀離恨平靜,反而聽到他隱忍的啜泣和喘氣聲,溫?zé)岬臏I水濕了半個肩頭。

    第26章 .煉丹(加更)“……不怎么樣嗎?”……

    雪花落了薄薄的一層,在墨色的發(fā)間。

    在兩人的呼吸交錯之間,這層雪慢慢地融化,濕潤青絲。溫?zé)岬臏I水跟冰冷空氣形成懸殊反差,梅問情靜靜地?fù)碇?,聽到隱忍的、快要碎落一地的泣音。

    “好賀郎,”她輕聲道,“你都要把我的心哭碎了。”

    賀離恨在她懷中動了動,片刻后止住眼淚,他抬起頭望著梅問情,兩人四目相對。

    他眼角紅潤一片,睫羽濕著粘在一起,墨眉襯著這雙明亮如星的眼,唇間血色很淡,半晌才喚道:“梅問情?!?/br>
    “嗯。”她應(yīng)答,“怎么了?”

    賀離恨握住她的手,明明在寒意肆虐的初冬里,這只手的手心竟還是熱的,他緊緊地攥著對方的手指,將她帶到自己的衣領(lǐng)間,牽著她解開了領(lǐng)口上的玉扣。

    他眼眶泛紅,指節(jié)卻繃得蒼白:“你要了我吧?!?/br>
    梅問情怎么也沒想到是這樣的,她就算猜到了一二分,也無法篤定對方究竟受到了什么刺激,遲疑了一下:“在這里?”

    其實(shí)不該同意的,人在受到刺激時心情大起大落,往往會做出令自己后悔的沖動之事。但梅問情怕自己若是拖延、拒絕,會讓賀離恨更加傷心,故而也就有些說不出口。

    “嗯?!彼?,“……沒關(guān)系,被看到也沒關(guān)系?!?/br>
    在棺材鋪的院子里,院門迎客半開,壽寧鎮(zhèn)雖然沒有多少人,但也并非所有人都閉門不出,這鋪?zhàn)拥囟斡趾?,還是有幾率被人發(fā)現(xiàn)的。

    這還在其次,外頭也實(shí)在不暖和,更別說寬衣解帶了。

    賀離恨卻好似全然忘卻這些,他牽著梅問情的手解開了腰間的束帶,香囊、絡(luò)子、平安扣,叮當(dāng)?shù)貕嬄湓诘?。他衣衫散亂,上面甚至還有凝涸的血跡,甜腥猶在,這滿身的殺意還未被飛雪洗凈,就要剝落外殼,露出柔軟的芯子。

    梅問情無法拒絕,可也不想趁人之危,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有這么好心守規(guī)矩了,何況這地方實(shí)在冷,并不合適,便將手貼到他的腰間,只說:“天地為席,這雪要是不停,就將我們埋了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