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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端著茶在外面猶豫,片刻后進來,給喬郁倒上。 尹雨來報信時面色匆匆,城中還有親人在居且城的說元簪筆出事,讓他如何還能一門心思在喬郁手下做事?喬郁能不能活著還不知。 喬郁直起腰,將最后一點東西扔到火中。 他姿態(tài)仍然不狼狽,雖處于下風卻傲氣逼人,不知是本性如此,還是強撐顏面。 元岫研張口道:“請喬相節(jié)哀?!?/br> 喬郁淡淡道:“該本相請元公子節(jié)哀才是?!?/br> 元簪筆乃是藺陽元氏,與元岫研同族非一脈,但仍有些親戚關系,不論如何,都犯不著他過來請喬郁節(jié)哀。 元岫研頷首道:“方才知道消息,家父震驚哀傷非常,但想到喬相與簪筆關系親近,還是來看看喬相如何,請喬相一定要保重身體,青州事還未畢,非喬相不可收拾?!?/br> 他口口聲聲勸喬郁節(jié)哀,字字句句皆是安慰,卻無時無刻地步提醒喬郁還有青州這么大的爛攤子沒處理得當,元簪筆已死,他在城中孤立無援。 喬郁冷冷道:“多謝,元公子可還有其他事情?本相事務繁忙,若是無事,就不奉陪了?!?/br> 元岫研見他惱怒,不生氣,反而有些飄飄然的愉悅。 先前喬郁言辭鋒利,處事張揚,在青州何其風光?令世族吃了多少虧,眼下態(tài)度無禮,他倒覺得很好了。 因為先前喬郁就算和世族撕破臉,兩方都不會好過,但是現在,喬郁就算死在青州,皇帝發(fā)作起來,也不能拿他們怎么樣。 喬郁就如同他們手中的一個隨時可以捏死的小玩意,這樣的小玩意威脅人,是不可怕的。 元岫研笑道:“有事,還想與喬相詳談。” 喬郁望著他,似乎是默許。 元岫研道:“簪筆之事我家上下都痛心至極,先有簪纓驚艷才絕卻英年早逝,后有簪筆步其后塵,實在令人嘆惋?!彼@話說出來已是十分惡意,無論對元簪筆元簪纓還是對喬郁這個寧佑一案的遺孤,當年元簪纓動搖了世族根基,引得多少人憤恨,哪怕是血緣至親,也恨不得他早日被罷官,元簪筆又不同他們勠力同心,怎不讓元岫研等想起了當年的元簪纓?“敢問喬相,青州事,接下來喬相打算如何處理?” 喬郁淡淡地說:“無可奉告?!?/br> 他這時候說話很有幾分元簪筆的風采。 元岫研道:“我若是大人,一定先穩(wěn)住亂局,任用梅應琴將軍,或者等朝廷再派一個將軍過來,大人說呢?” 喬郁端起茶杯,輕輕吹了一口,“無論怎樣的話,都令元公子說完了,不知道元公子想要本相說什么?” 元岫研笑了笑,“誠然聰明,只不過費時費力,喬相有那么多時間嗎?” 這話近似于威脅了。 喬郁疑惑道:“怎會沒時間?”他一頓,似乎有些了然又有些為難,“難道元公子身有隱疾,看不到那一天了?” 元岫研知他平時說話就這樣,也知道他不過是強弩之末,卻仍被激起了火氣,道:“喬相,如喬相這般文臣,手中若無兵權,在青州,不知是否能有在中州風光?” “元公子想說什么,不如直說?!眴逃舻馈?/br> 元岫研不懷好意地問:“不知喬相眼下還有何事可急?” 喬郁朝他一笑,語氣柔軟,“元公子先前不還說自己沒時間嗎?本相這是在為元公子著想,元公子卻仿佛不很領情啊?!?/br> 元岫研深吸一口氣,“喬相……” 喬郁直接打斷,“本相有個疑惑,邵陵元氏與藺陽元氏本是一支,算起來大人祖上還是還是藺陽元氏的旁系,藺陽果然人杰地靈,鐘靈毓秀,代有才人,遠有元雅,立鏨琴臺,奠定天下格局,近有元簪纓,攪弄風云,位極人臣,如元簪筆在我心中當然比不上這些人,卻也是青年才俊?!?/br> 元岫研皺眉道:“喬相想說什么?” “本相想說,這些人是否都和藺陽氣運有關,不然為何一處庭前芝蘭玉樹,一處卻如此不堪,二者相提并論如同蒹葭倚玉一般?” 元岫研拍桌而起,“你!” 喬郁長長的睫毛垂下來,人顯得脆弱動人,說出來的話卻一如既往地不動聽,“元公子匆匆來此落井下石,本相知道公子與公子之父心胸狹窄,難堪重任,不知還以為公子全家俱身患隱疾,看不到來日呢?!?/br> 元岫研怒極反笑,“我本是好意,既然喬相如此不識人心,那我也無話可說。”他見喬郁在那擺弄袖口,忍不住道:“喬相先前已得罪方氏至極,不知道喬相打算如何善始善終。” 元清輝知道方氏斷然留不得喬郁,本想著賣喬郁一個人情,讓喬郁與他們合作也是好的,偏偏元岫研姿態(tài)太過,喬郁又根本不可能屈居人下,事情鬧到了這個地步。 他出門,魏筎正急匆匆地進來。 元岫研惡意道:“愿喬相真能得償所愿,令梅應琴指揮大軍?!?/br> 喬郁道:“本相還是那句話,元公子想知道什么,不如自己看。” 元岫研拂袖而去。 喬郁喝了口茶潤喉,喃喃自語道:“難道真與地方氣運有關?” 他看著焦急的魏筎,目光又看到外面慌張一片,心中微微嘆息。 寧佑政變時謝相等人何其悠然,諸位大臣被囚禁宮中,亦不算慌亂,怎么到他這里,還未知結果,卻亂得宛如國都淪陷,天子被俘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