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雖然放晴了但是沱江水還有點渾，一行人只好各自穿梭在古城巷子里尋找據(jù)點。

    童域自從昨夜著涼之后就有點神志不清，腦袋懵懵的，一個人提著畫材沿著青石板路七彎八拐漫無目的地閑逛一天。后來他又跟著古城里的流浪狗一起爬上土城墻，在小攤上續(xù)了無數(shù)杯椰汁，等到快日落的時候才堪堪支開畫架。

    城墻上能同時看清楚古城里幾條巷子，童域畫一會兒對著古城發(fā)一會兒神，天完全黑了才潦草地結(jié)束掉一張水粉。

    這時候他低頭看見宋柔和馬宜微她們從一個清吧門口出來，幾個女生看樣子喝了點酒，嗓音都比平時大。

    宋柔抬頭也看到了城墻上的童域，彎著眼沖他笑了。

    他剛才也喝了酒，眼睛看起來有點紅。

    童域注意到宋柔穿了一件長的紅色苗服外套，跟那幾個女生一樣頭發(fā)上編了彩繩，他知道古城里有很多那種苗族阿嬤，用彩繩給游客姑娘辮發(fā)的，幾塊錢一根，很多女孩兒都喜歡。

    宋柔順著他的視線摸上自己頭上的辮子，唇角微微翹起。

    童域很快收回目光。

    “童域你速寫也畫完了嗎？”

    萬珍妮看著畫板上粘著的漂亮水粉露出一臉羨慕。

    “沒有畫完”，童域搖頭，低頭收拾起畫材。

    “我們都還沒畫，等會兒回去還得熬夜趕速寫和水粉”，馬宜微的表情十分痛苦。

    “一會兒老頭讓評圖的時候我們就別回消息，都假裝睡了?！?/br>
    田攸月和萬珍妮急忙點頭附和。

    “等會兒古城關(guān)燈了我們再溜回去！”

    于是童域提著畫材跟著他們?nèi)ソ叝偂?/br>
    沱江晚上還有撐船的人，五個人買了一個船在江面晃晃悠悠地蕩。

    江邊的酒吧和夜店這會兒正鬧熱，五顏六色的霓虹燈管映在水面上，童域這會兒頭痛得很，看著只覺得水里有色素在變來變?nèi)?，讓人直想吐?/br>
    在下游下了船往回走時宋柔才想起來童域今天格外沉默寡言，轉(zhuǎn)頭看他沒跟上來，穿著黑色衛(wèi)衣的背影孤零零一個人立在水岸邊。

    “愣著干什么？”

    靠近水邊的時候才看到童域臉上泛著一片詭異的潮紅。宋柔伸手碰了他額頭上的皮膚，童域躲了一下。

    宋柔本來想再逗他，這下也皺起眉頭，說：“你發(fā)燒了?！?/br>
    童域充耳不聞，對著遠處瞇了瞇眼睛，像是想看清楚什么東西。

    宋柔順著他的視線往前看，遠處已經(jīng)是沱江的下游，水面平靜開闊，兩岸水邊也沒什么商家，只有很多高懸于水面的民住木質(zhì)結(jié)構(gòu)吊腳樓。

    水心中央上有個巴掌大的小島，島的四面薄霧繚繞。島上還有一座月白色的古塔，塔身陳舊，檐角鉤翹。

    “那是什么？” 童域指了指前面。

    “一座塔?！?nbsp;宋柔把視線重新收回到童域臉上。

    “不是塔，你再看看！” 童域又抬起手來指了指前面。

    “塔不會轉(zhuǎn)，它在轉(zhuǎn)?。?！”

    他突然提高音量，眼睛里好像鋪的都是細細碎碎的明亮。

    “真漂亮，你看看！”

    他干脆直接伸手把宋柔的臉扳得面朝水心。

    “你有……”

    宋柔忍不住想罵他有病，話到嘴邊又憋了回去，宋柔心想他確實有病，這會兒估計是在犯病了。

    一個腹誹的功夫童域就張牙舞爪地作勢要往水里沖。剛伸進去一只腳，宋柔眼疾手快地從后面把他兩臂合攏抱住往回拖，邊拖童域還邊蹬腿想跑。

    童域人個子不低，重量大，但卻沒什么實際力氣，只知道一個勁兒撲騰。宋柔讓幾個女生把畫材和買的東西先拎著回去，他跟拖雞一樣把童域往古城外拖。

    “宋柔放開我！你有病！” 童域不但掙扎不休，還破口大罵。

    “是，我有病，我請你陪我去醫(yī)院治治?！?/br>
    宋柔邊回嘴邊認路，他記得古城景區(qū)外不遠有一家衛(wèi)生站，這會兒興許還能掛個急診。

    在童域把嗓子罵穿之前，宋柔成功地把他押進了衛(wèi)生站。

    衛(wèi)生站里的護士jiejie說話細聲細氣的，溫柔又好聽。童域不聽宋柔的話，但是他會聽溫柔jiejie的話。

    溫柔jiejie邊哄他邊給他測體溫。

    五分鐘后jiejie再溫溫柔柔地讀數(shù)：“三十九度五?！?/br>
    然后又溫溫柔柔地告訴童域：“掛個水吧。”

    童域剛掛上水的時候就困得受不住，干脆兩眼一閉，靠著醫(yī)院的椅子睡了過去。

    宋柔去護士那兒拿了條毛毯給他蓋上，過一會兒去外邊跟他媽徐女士通了個長電話，回來的時候童域還保持著睡覺時的姿勢，只是眼睛已經(jīng)睜開，木木地看著天花板。

    宋柔在旁邊坐下他也沒動，一直到水掛完抽了針童域也沒說一句話。

    護士jiejie拔完針又給他量了溫度，松了口氣，說：“三十六度二，已經(jīng)褪下來了?！?/br>
    宋柔去拿藥窗口給他拿了藥，兩個人并肩從衛(wèi)生站里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零點。

    “我…… 我能不能，”

    童域結(jié)結(jié)巴巴地起了個頭。

    “我能不能再去看看那里??？”

    他抬頭去看宋柔眼睛，發(fā)現(xiàn)宋柔抱著胳膊也在低頭看他。

    “現(xiàn)在？” 宋柔挑了挑眉。

    “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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