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了將近十八個小時。

    這輩子都沒這么能睡過。

    季言禮掐指一算，自己好多天沒學(xué)習(xí)了，簡直罪大惡極罄竹難書，于是忍著腰酸，從書包里翻出卷子來，坐在客廳的大方桌盡頭埋首寫題。

    眼鏡也摔壞了，啥也看不清，季言禮氣得頭疼，奚野的手機還一直在桌子盡頭震動，震來震去沒完沒了。

    季言禮想把它拿到其他房間，誰知映入眼簾消息全都是清一色的生日祝福，打頭第一個就是任景秋廢話連篇，祝他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誰言奚爺心，抱得學(xué)長歸。

    生日？

    季言禮迷糊地眨眼，看到手機屏幕上顯示是10月10日，的確是奚野生日，而且，的確他是一點也不記得了，他連今天是哪一天都不知道。

    奚野本人還在床上睡得跟狗一樣。

    這就是年輕人的世界嗎？又能吃又能睡又能干。

    季言禮嘆了口氣，心里那股火又煙消云散了，那能怎么辦，小朋友過生日，過分一點就過分一點吧，他倒是什么禮物也沒給他準備，陰差陽錯、昏頭昏腦地就到了今天。

    還要什么禮物！

    都這樣了還想怎樣！

    季言禮悠悠嘆了口氣，他是沒臉見人了，他也不想上學(xué)了，他好一個道德淪喪人性墮落的典型范例，應(yīng)該被掛在墻上示眾。

    窗外“砰”的一聲炸開了璀璨的煙花，玫紅色的，青綠色的，明黃色的，一朵朵宛如極盛的光雨，隨著震震爆響，又大又璀璨地映在深藍色的夜幕中。

    季言禮走上前去看，隨手把落地窗前的窗簾拉開了。

    小區(qū)外的主干道上，竟然是任景秋和以禾，任景秋在忙忙碌碌，季以禾穿著大紅色的夾克，抱著手在一旁看著。

    路上擺了一排兩人粗的煙花筒，任景秋拿著打火機，一手捂著耳朵，飛快地跑了個折返，把煙火全部點燃了。

    霎時，他身后全都是“蹭蹭蹭”一串急促的爆破聲，一簇簇?zé)熁鹣耧w往天幕的火箭一樣帶著沖勁，劃破夜空，發(fā)出尖銳的利響，而后肆無忌憚地間連不斷爆發(fā)開，層層疊疊，無盡鋪陳，細碎的光點像水滴一樣匯聚成光海，一瞬間照得天上地下恍如白晝。

    深淺不一的彩光照亮了同一時間四個人仰著的側(cè)臉，明暗交錯，燃燒的白霧遲緩地擴散開，布滿了整片暗沉的天空。

    季言禮聽到身后傳來的腳步聲，不自覺地勾起嘴角，輕聲道：“生日快樂。”

    奚野無聲笑了，試探著去牽他垂下的冰涼的手指，季言禮也沒躲開。

    窗外煙火璀璨，照出斜長的人影。

    隔著巨大的落地窗，白色大理石長廊下，天幕如晝，光火跳躍，任景秋和季以禾忘情地吻在了一起。

    多么唯美的側(cè)影。

    季言禮：“……”

    季言禮：“等下。”

    季言禮：“他兩在干什么？？？？？？”

    第109章

    季言禮：“不行?！?/br>
    季言禮：“不行不行不行?！?/br>
    季言禮：“絕對不行?！?/br>
    奚野家的客廳，明晃晃的金色吊燈燈光微微晃動，奚野一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懶散模樣，腳毫不客氣地翹在自家桌子上。

    季言禮坐在長桌盡頭的主位，背脊挺直，冷若冰霜。

    任景秋和季以禾并排站著，仿佛夢回一年多前，初到翰林，兩人并排站在高一三班的教室外面罰站。

    任景秋討好地眨眼：“學(xué)長，你消消氣，你聽我解釋?！?/br>
    季以禾抬起頭，漂亮的小臉上寫滿了大義凜然：“沒什么好解釋的?！?/br>
    季言禮眼神冰冷，一言不發(fā)，他不戴眼鏡的時候，那份溫柔親切的暖意竟然淡了，皮膚冷白，五官輪廓反而透出一股子疏離的冷漠來，連小痣都像是刀尖沾著墨點上去的。

    任景秋飛快地揣摩在場各位的臉色，笑容燦爛：“不，那還是要解釋的，學(xué)長，你耐心聽我說，剛剛發(fā)生的一切，絕對都是我一個人的錯，以禾都是被我強迫的?！?/br>
    季以禾語氣見鬼的鎮(zhèn)定：“是我親的他?！?/br>
    任景秋抓著頭發(fā)跳腳大叫：“啊啊啊，求你了姑奶奶，您能不能不要拆我的臺??！”

    “是事實。”

    “學(xué)長，”任景秋邁前一步，轉(zhuǎn)向季言禮，“你罰我吧，你要不就把我打一頓消氣，不過看在今天是奚爺生日的份上，你能不能打我打得輕一點兒？”

    奚野悶笑一聲，勾了勾眉尾：“學(xué)長，看在我的份上，請務(wù)必狠狠地打?！?/br>
    任景秋欲哭無淚，軟著聲音央求：“學(xué)長……”

    季言禮終于緩緩開口：“不要喊我學(xué)長。”

    任景秋：“??？”

    季言禮：“我不是你學(xué)長?！?/br>
    任景秋：“嗚嗚嗚，不能這樣啊，怎么學(xué)弟籍也能被開除的嗎！學(xué)長我生是你的學(xué)弟人死是你的學(xué)弟鬼，嗚嗚嗚，你可憐可憐我……”

    不知道這句話觸動了季言禮哪根神經(jīng)，他臉頰抽了抽：“我再也不可憐誰了?！?/br>
    奚野又悶笑起來，笑得肩膀一抖一抖。

    季言禮瞥了他一眼，奚野立刻舉起雙手：“我不笑，我閉嘴，你教育?！?/br>
    季言禮抬眼看著任景秋，幽幽道：“整個暑假，你每天都要往我家跑，我以為你是關(guān)心我，誰知……”

    任景秋急忙搶白道：“學(xué)長，我掏心掏肺地關(guān)心你啊，你一天不開心，我就吃不香睡不著啊，我是真的發(fā)自內(nèi)心地為了你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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