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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道:那就從琴開始,石姑娘可帶了自己的琴? 并無。石聆看向水臺附近的樂師班子,琴音在神,在心,不在指尖弦上,請樂師隨意借我一張箏即可。 這話說得有點兒意思,石琮蕊眼眸微瞇,冷哼:裝腔作勢。 皇后娘娘派人吩咐下去,不一會兒便有人抬了一架尋常古箏,琴身古樸無華,就是再普通不過的那一種。只是奇怪的是,在琴的兩邊,還各放了幾面鼓,這又是個什么新鮮玩法? 眾人的興致這會讓完全被調(diào)動了起來。 石聆登上水臺,坐于琴前,攏袖,簡單試了幾個音。 接下來,箏音如水流瀉,瀟灑飄逸,淳樸古雅,一段簡單的前奏已經(jīng)讓不少人意識到,這個石氏長女也許不只是說說而已,至少這個前奏還是有功底的。 好純粹的琴音,當真不錯。陳貴妃見這姑娘并不怯場,心中松了口氣。只要石聆不全是說大話就好,便是不那么出色,以自己貴妃的身份地位,也總能幫她造勢。 果然,陳貴妃一開口,以陳貴妃為首的幾位嬪妃忙不迭地附和,席間一時一片贊譽之聲。 皇后娘娘原本也覺得石聆的箏彈得不錯,不過這會兒聽陳貴妃一說,心里便有些膈應起來,冷淡地道:雖是不錯,卻也到底是凡音,算不得無雙。 言下之意,這石氏長女還是夸下海口了。 這樣的水平,在世家千金中尚可,卻也不至于驚才絕艷。果然,不一會兒眾人的新鮮勁兒過去,席間的議論之聲便有些洶涌,幾欲蓋過琴聲。 然而,就在這時,琴聲戛然而止。 琴聲一停,眾人的注意力瞬間又被水臺上的人吸引住。 只見石聆居然收了手,垂著的睫毛緩緩抬起,露出一雙明亮沉靜的眸子。她開口,低淳婉轉(zhuǎn)的聲音在空氣中流瀉開來。 雄雉于飛,泄泄其羽;我之懷矣,自詒伊阻。 雄雉于飛,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實勞我心。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遠,曷云能來? 百爾君子,不知德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石聆特意用了偏中性的低沉嗓音,吐字緩慢悠揚,仿佛在與風,與水,與云,與花鳥傾訴心事,而在眾人的注意力被歌聲吸引時,琴音不知何時再起,自然而然地融入意境,不知不覺由清唱轉(zhuǎn)為配樂,將一首婦人思念服役丈夫的《雄稚》唱得清揚婉轉(zhuǎn),愁思躍然于音中,多一份顯厚,少一分顯薄。。 眾人因這突來的一筆都有些意外,看著石聆唱完,起身,卻沒有下臺,而是彎腰,在腳邊撿起了什么。 怎么是這首? 皇后娘娘皺眉,她正要開口,肩膀卻忽被一按?;屎笠惑@,回頭,那人卻比了比唇,皇后娘娘掩住驚訝,默然不語,再度將視線轉(zhuǎn)回水臺之上,只是這一次,心中卻多了幾分思忖。 身邊的人安靜地坐下,他不許人通報,只是看著水臺上的小姑娘出神?;屎舐犞鏊獌?nèi)容,聯(lián)想到近日朝堂上的紛爭,不由皺眉。 是巧合嗎? 一曲終了,余音繞梁,坐席上鴉雀無聲。石聆并未下場,而是執(zhí)起手中的鼓錘,走到鼓面之前。 咚! 一聲入心。 咚,咚,咚! 由緩入急,由輕入重,先是一聲聲深沉宛若召喚的鼓聲,隨即是一串激昂的鼓韻。水臺之上小小的姑娘揮舞著鼓錘,以她的身形臂力,幾乎每一下都竭盡全力,但偏偏落在鼓面之上,輕、重、緩、急,形形□□,分明是同樣的聲音,卻帶有不同的情緒。時而如大軍出征,氣勢昂揚,時而如千軍萬馬,洶涌澎湃。 一陣大鼓之后,石聆猛然抬手,表情肅穆,鼓錘向擊,發(fā)出一聲脆響,隨機她竟是雙手一甩,毫不猶豫地將鼓錘一扔。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琴音緩緩流瀉,不似上一曲哀婉,卻是氣勢雄壯,慷慨悲歌,仿佛王師躍然于眼前。這樣的琴音卻由一個方足十六的小女子奏出,琴技雖不算卓絕,琴音卻可稱絕世。 好!好一首《雄稚》,好一曲《無衣》! 似乎是被琴曲中的豪情壯志所染,首座之上,有人撫掌大笑的,那聲音一出,眾人頓時驚訝不已。 可不正是明珠朝的九五之尊年逾半百的景仁帝。 皇帝是什么時候回席的?怎不見人通報? 皇后,臺上何人? 陛下,臺上乃是石松人老先生的后人,石氏長女石琮秀。 景仁帝訝然:竟是松人老先生的后裔?難怪,難怪。鼓音厚,琴音雅,嗓音淳,大象無形,大音希聲,好啊,好! 皇后默默垂首,不發(fā)一語,卻是陳貴妃看準時機,嬌聲道:皇上,石大姑娘才多大個人兒,這又是琴,又是鼓,可給她累壞了。 景仁帝大笑:正是,快叫小姑娘下來,朕有話要問她。 不只陳貴妃,便是其余人也是一怔。 趙幼賢樂滋滋地在臺下等著石聆下來,不想剛遞過一塊帕子,就見天子身邊的李公公小跑過來,恭恭敬敬地請石聆過去,說是皇上召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