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這一點(diǎn)，皇帝想不到任何的理由。

    他燒紅了眼睛，出離的憤怒，想也不想，在他彎身行禮的時候一巴掌就落了下去。

    晉王后頭跟著許許多多的將領(lǐng)和兵甲，殿外也圍了一圈看守的人，見狀空氣似乎都凝滯了一下，旋即有刀劍出鞘的聲音默契地紛紛響起。

    晉王被這一巴掌打得唇角溢出了血絲，可他不以為意，只是含笑抬起頭，眸光閃動著望著皇帝，右手微揚(yáng)：“不可無禮?！?/br>
    旋即，大步走進(jìn)了殿中。

    一旁的胡奇早嚇出了一身的冷汗，生怕皇帝會被晉王不管不顧地殺了，見狀微微松了一口氣，拉了拉皇帝的衣袖，有勸阻的意思：“陛下……”

    皇帝沒理他，往后看，眸光在看見一身布衣，毫無喜悅情緒的蘇氏時微微一動，再瞧見皇后、鄭嬪以及陸明舒時，眉心微微擰了擰。

    他沒言語，轉(zhuǎn)身走進(jìn)殿中，厲聲問：“你到底想做什么？”

    將皇后帶來，或許是想脅迫吳家為他所用，可一個瘋瘋癲癲的鄭嬪以及那個身懷六甲的陸氏，又是為哪般？

    晉王坐下來喝了口茶，溫和道：“父皇，今日我們不談旁人的事，談?wù)勛约沂掳??！?/br>
    對在殿外躑躅的一干人等，他似乎并不怎么在意，沒說將她們關(guān)起來，也沒讓她們進(jìn)來。

    一身素衣的蘇氏踏進(jìn)殿中，默然地走到了皇帝身側(cè)。

    “什么事？”

    “不急?！睍x王卻笑了，拍了拍手，有內(nèi)侍便將蘇思思帶了進(jìn)來，扔在地上。

    蘇思思面色蒼白地抬起頭，看見皇帝身側(cè)的蘇氏，那些畏懼與恐慌，瞬時有一大半轉(zhuǎn)換為怨毒。

    蘇氏挑了挑眉頭，認(rèn)出那是那日在她跟前大獻(xiàn)殷勤的御膳房宮女：“你是何人？”眼下這副裝束，明顯不是什么宮女。

    蘇思思看了晉王一眼，扯了扯嘴角：“娘娘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咱們前不久不是才見過么？”

    “少說廢話。”蘇氏眉梢間閃過一抹狠厲，“那日，你是想殺了本宮，是不是？”又揚(yáng)眉看向晉王：“你這孽障，既然敢找刺客對本宮下毒手，又為何半途而廢？優(yōu)柔寡斷，真是沒出息極了！”

    她痛斥晉王的模樣，依舊如當(dāng)日那個大權(quán)在握，圣寵優(yōu)渥的蘇貴妃一樣，帶著從骨子里的傲然與不屑。

    盡管，沒了那丹藥的支撐，再加上在冷宮蹉跎了數(shù)月，她的容貌比起之前要黯淡了許多。

    皇帝也是微微皺眉。

    晉王竟然還要弒母？當(dāng)真是毫無感情的畜生了么？

    晉王聞聲嘆了口氣：“您可不要冤枉我。她要?dú)⒛且驗(yàn)楹湍谐?，與兒臣無關(guān)?！?/br>
    蘇思思緩了口氣，慢慢地站起身來，望著一臉疑竇的蘇氏：“娘娘自然不認(rèn)得我。我不過是蘇家旁支的旁支的一位后人，我爹，憑借著會識字能算賬，才能當(dāng)蘇家嫡支的走狗……但若是提起一件事，您定然能想起來，十年前，南邊的洪水……”

    蘇氏聽到這里，臉色忽然大變。

    “住口！”她下意識地嘶吼，似不愿憶起。

    “娘娘，您知道那年死了多少人么？天災(zāi)何其無情，人在天災(zāi)面前，簡直是那般的渺小，我爹我娘，都死在了那時候……”

    一旁的皇帝微微凝眉，若有所思。

    “若是天災(zāi)，也就罷了。可，不是啊……”蘇思思緩緩地抬眸，神情猶如從地獄中爬出的惡鬼，“娘娘，您午夜夢回之際，難道沒有一絲愧疚么？您難道能睡得安穩(wěn)么？有多少人，因您而死啊……”

    皇帝愣了愣：“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因蘇氏而死？什么叫做不是天災(zāi)？

    蘇氏退后幾步，神情戒備地看著蘇思思，有些焦躁，像隨時準(zhǔn)備從這大殿中逃出去，眼角眉梢再無那股子輕蔑高傲的神氣。

    “稟陛下?！碧K思思笑靨如花，說出的話卻讓皇帝通體生寒：“當(dāng)年南邊的洪水，并非天災(zāi)。而是娘娘讓在雙陽的蘇家旁支挖斷了大壩的承重柱，潮汐之際，那大壩一掃而斷，由此，才出現(xiàn)了那年罕見的大洪水……那些旁支，其中便有我爹?？上?，我爹想要勸阻，卻被利欲熏心的族人趁機(jī)害了，滔滔洪水，我爹娘，尸骨無存……”

    皇帝后退半步，不可置信地扭頭看著蘇氏。

    他為君數(shù)十載，最坐立難安的一回，便是這洪水。那年的損失，大的超乎想象，逼得他不得不下罪己詔安撫民心，可對于他這個君王來說，卻是莫大的恥辱。

    他對蘇氏的溫情，有很多也是因?yàn)樵谀欠N艱難的時刻，她守在他身邊撫慰他的心……可現(xiàn)在，這些人竟在告訴他，所謂的天災(zāi)根本就不是天災(zāi)，而是蘇氏一手炮制的人禍？

    這簡直太荒謬了！

    皇帝覺得呼吸困難，難以置信。她殘害幾個小尼姑，為了換取容顏永駐，雖然狠毒，卻也只算是小jian小惡，可她居然動手害了這么多蒼生黎民……

    他臉青唇白，拉扯著欲要逃竄的蘇氏到身邊，緩慢地開口：“是么？是你做的么？為了什么？”

    蘇氏怔怔地抬頭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一邊的晉王站起身，笑了笑：“母妃說不出來，兒臣替她說。她呀，這般煞費(fèi)苦心，不惜成為禍國妖婦，便是為了替我那五弟祈福……以天下之大禍，為五弟綿延壽澤……”

    皇帝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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