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撩人 第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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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沒了母親的人,便是再委屈難過,也無從訴說了。這等孤單落寞的感覺,她光是想一想,便覺得十分難過,那文琢光這些年,又是怎么過來的呢? 柔止忽然說:“我想去找哥哥?!?/br> 她說著便起身,紅袖還沒來得及攔住她,便見柔止拎著裙子飛快地跑出了屋,還順帶順走了廊下的一把竹傘。 紅袖驚道:“姑娘!外頭正下著雨呢!” “我知道,我會小心的!”柔止說,“我去陪陪哥哥,你不必跟來!” 紅袖急得直跺腳,忙回頭又去尋了一把傘來,快步跟上。 …… 因著被暴雨困在莊子里,今日的文琢光并不需要批閱什么公文。 事實上,每年到了這幾日,他也沒有什么批閱公文的心情。 外頭驟雨不歇,疾疾敲打著屋檐,冬日罕見這般暴雨,夜色雨色混在一道,猶如黑云翻墨。潮濕水汽自窗外傳來,帶著刺骨冷意,仿佛一夜之間便從尚且溫和的初冬踏入了寒冬中。 文琢光跟前擺著兩壇酒,是方才莊子上的農(nóng)戶送來的。先前孝懿皇后在時便愛喝酒,辣的人眼淚直流的燒刀子,她一人便能喝上一整壇,而后宮女子引用的那些甜酒,她反倒從來不碰。 這兩壇酒,其中一壇,是預備著祭奠亡母。 另一壇,則是為文琢光所準備的。 他撕了酒封,也不似平日那樣用金樽玉杯來盛,而是入鄉(xiāng)隨俗,用了個邊角帶著豁口的白瓷碗,倒了滿滿一碗。 他仰頭一飲而盡。 外頭雨聲風聲穿林,帶著凄凄冷意,而這些冰冷之聲外,忽地又響起了清脆的敲門聲。 文琢光往門外望去,他以為是手下人,便繼續(xù)倒著酒,淡淡道:“進來罷。” 外頭粉白裙擺一晃,來的卻是他意料之外的人。 柔止輕輕動了動鼻子,嗅到空氣中濃烈辛辣的酒香,詫異地睜大了眼睛。 文琢光正懶懶倚在窗邊,手中舉著白瓷碗,他眉眼之中罕見的沒了那些冷淡與克制神情,面上帶著些緋色,正支著一條腿,手掌漂亮地一翻,便將酒液悉數(shù)送入口中。 有少許晶瑩透亮的液體未曾入喉,而是順著他極分明的下頷線往下滾動,滴在了他早已松松垮垮的衣裳處,氤氳出一些透明的痕跡。 他悶悶咳了一聲,抬眼掃去,便將少女詫異神情收入眼底。 許是帶著醉意,他的目光不似平日溫和包容,而是帶著一股叫柔止有些害怕的侵略性。她走了過去,將他手中的白瓷碗拿開,低聲道:“哥哥,你怎么喝酒了。” 她從來沒見過他喝酒的樣子。 文琢光低下頭去,揉了揉眉心,再抬起眼來時,眸中的侵略之意略微淡去,只是說:“你怎么來了?” 柔止定定地看著他,鼓起勇氣說:“我想陪著哥哥。” 文琢光有些詫異地瞧著她,半晌像是笑了一聲,也不知是反問,還是自言自語:“陪著我?” 柔止說:“嗯。我覺得哥哥有心事,我想陪一陪你。” 文琢光不由低下頭去,笑了笑。半晌,他又抬起手來,指了指她身上的衣裳:“都這么大的人了,還淋雨過來,快去換一身?!?/br> 柔止這才發(fā)覺自己身上已經(jīng)濕透了,不由有些赧然,好在這會兒紅袖已經(jīng)跟了過來,她便叫紅袖為自己尋一身衣服來。 紅袖無奈道:“先前換下的衣裳自然是不能穿的,我不知姑娘在外過夜,也只準備了一身衣裳呀?!?/br> 文琢光頓了頓,半晌才道:“這里有我的幾身袍子,你若不嫌棄,便先拿一身穿著吧?!?/br> 文琢光近些年定期回過來,莊子上自然也有些換洗衣物,紅袖聞言便去尋了身瞧著與柔止身量接近些的圓領袍來,服侍柔止換上。 這身衣服還是全新的,柔止挽了一截袖子與褲腿,瞧著便好似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裳。 她一頭如墨的長發(fā)也在一路行來的過程中沾滿了雨水,貼著她有些蒼白的面容,雖則凌亂,卻仿佛暮春被露水沾染的秾桃夭李,即便是穿著亂七八糟的衣服,都顯得分外明艷,有引人攀折的動人之美。 她有些別扭地走出來,站到文琢光跟前,文琢光見了便笑了。 柔止忍著羞意,低聲說:“你別笑了?!?/br> 文琢光不由莞爾,吩咐紅袖將她衣服拿回房中去烘干,自己則對滿臉羞惱的少女招了招手,叫她過來:“頭發(fā)都還是濕的?!?/br> 他拿了一塊白布,叫少女坐在自己跟前,一點一點地替她擦拭。 他動作溫柔又細致,垂著眼,像是個守財奴在擦拭自己最珍貴的寶物。少女一頭長發(fā)冰涼柔軟,好似最名貴的緞子一般,帶著她身上慣有的香氣。 那香味并不淡,如今她濕了長發(fā),便愈發(fā)明顯,文琢光低了頭去,鼻尖抵在她的發(fā)頂,聲音像是有些發(fā)啞:“……你用的是什么香油?” 柔止想了想,笑道:“我也不知道,他們給我用什么我便用了什么?!?/br> 文琢光這才有些后知后覺地想明白,這股香氣乃是她身上的體香。 他真是有些醉意,方才會在這里對著她的頭發(fā)聞了半晌。 他自嘲地笑了笑,放開了柔止,正要叫她早些回去歇下,便見少女回過頭來,她眼神明亮溫暖,滿是眷戀:“哥哥,我不想走,我想陪著你?!?/br> 文琢光道:“可是聽紅袖說了什么?” “嗯?!彼膊徊m他,落落大方地應了,見他神情似乎有些不虞,便小心翼翼地俯身去,靠在了他的腿上,她面頰貼著他的衣擺,糯糯地道,“紅袖說這些時日哥哥心情總會不好。我想著,有我陪著說說話,總會好一些的?!?/br> 儼然是將自己當成他的良藥了。 文琢光失笑,正要再說兩句,把這沒規(guī)矩的少女趕走,袖子卻被她牽住,拽了一拽。他低下頭去看,看到她一副心意已決的倔強模樣。 “好罷,”他淡淡說,“那你留下來。你打算與我談什么?” “我——”柔止有些愣住了,不意他會說這么一句話,她的確沒什么好同他說的,思來想去,便看向桌上的碗,“我給你倒酒?” 文琢光把少女的臉捧起來,捏了捏她的臉,悶悶地笑了起來。 柔止不知道他為什么笑,可見他笑,她便也開心了起來,思來想去,將一個東西遞到了他跟前,“哥哥,這是什么?我方才回去想看的,結果不會開呢?!?/br> 文琢光低頭看了一眼,纖長的手指也不知怎么撥動了幾下,只聽得“咔噠”一聲,盒子上頭的粉蝶貝花猶如綻放一般,盒子便被打開了。 里頭是一對極為美麗的掐絲珍珠耳鐺,銀絲被拉成細如發(fā)絲的一條,構出一個精巧的空間,里頭有一顆光澤明亮的海藍寶,在銀絲的間隙之中緩緩流淌出艷然的光暈,而下頭則綴著一顆圓潤帶粉的白蝶貝珠。 最難得的是,這兩顆白蝶貝珠大小、光澤度,乃至湊近了看的紋路,都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文琢光看了看少女空空的耳垂,忽地道:“我替你戴上試試吧。” 柔止“嗯”了一聲,溫順地測過臉,將耳朵側對著他。文琢光的手上還帶著些熏人的酒意,似是不經(jīng)意地劃過她的面頰,旋即輕輕捏住了她的耳垂—— 柔止身子微微一顫,只覺得有一股從未有過的觸覺自耳朵上傳來,她不由下意識往后退去。 文琢光按住她:“別亂動?!?/br> 他耐心地替她戴上兩只耳鐺,旋即便見少女轉過臉來。 她面頰生暈,眼中含著欲說還休的水意,嘴唇因著方才忍耐之時的輕咬,而顯得殷紅濕潤。 文琢光不由一怔。 他端詳著少女的面容,半晌,悠然道:“好看?!?/br> 柔止方才癢得渾身難受,可這會兒聽他這樣簡短的二字夸獎,頓時覺得所受的罪十分值當。她笑了起來:“是么?” 文琢光輕輕笑了笑,順著她的心意,肯定道:“是?!?/br> 屋里燃著碳盆,并不覺得寒冷,而酒香撲鼻,氤氳散在空氣里,似乎蒸騰而起,熏得兩人面頰皆如帶了醉意一般。 少女坐在了桌邊,乖乖巧巧地給他倒酒,偶爾與他說幾句話。 外頭寒意不減,室內(nèi)卻暖然如春。 第34章 他的心里第一個浮現(xiàn)出來…… 柔止第二天是被紅袖叫醒的。 她只覺得腦袋有些暈乎乎的,呆呆地坐了好一會兒,紅袖無法,只好叫她坐著,自己去拿了塊沾過溫水的帕子來給她擦臉。 柔止精神略好了一些,又接了紅袖遞過來的溫粥略喝了兩口。紅袖見她懨懨的,便有些擔憂:“姑娘昨夜淋了雨,是不是感了風寒?” 柔止道:“哪有那么嬌貴?!闭f著便起了身,懶懶由著她服侍穿衣。 紅袖道:“那便是吃了酒的緣故了。” 這事柔止卻記得并不分明。 她依稀只知道,自己見文琢光灌酒灌得十分痛快,自己便心生艷羨,也乘著他不備,稍稍地喝了一小口。那酒入口極為辛辣,她嗆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倒是把文琢光給驚著了。 至于后頭的事情,柔止便全無記憶了。 “我昨天是怎么回來的?” 紅袖欲言又止,半晌才看著自家姑娘,說了實話:“是殿下抱著您回來的。” 柔止頓時緊張了起來,瞧著她:“那、那我又沒有說胡話呀?” 她昔日見過自家父親外出應酬,喝得爛醉如泥地回來,總是被她母親好一番埋怨。柔止生怕自己也出現(xiàn)這樣的窘態(tài)。 紅袖搖了搖頭,只是道:“那倒是沒有的?!?/br> 她喝了一口酒,便呼呼大睡,偏偏紅袖又替她洗衣裳去了,太子只好親自送她回來。外頭雨勢不減,他又要護著柔止,便是有人打傘,到的時候也幾乎是渾身濕透了。紅袖當時看了何等心驚,正要替自家姑娘請罪,便見太子擺了擺手。 他小心翼翼地將柔止放上床榻,珍而重之地將她面頰上的發(fā)絲撥開,靜靜地坐了好一會兒,見她神情安詳?shù)厥焖讲欧判牡刈吡恕?/br> 倘或不是親眼所見,紅袖很難想像,愈發(fā)殺伐果斷的太子殿下,竟然也會有那樣溫和柔軟的一面。又或者是他一直有這一面,不過只對著柔止罷了。 可即便紅袖說了她昨晚并沒有撒酒瘋,可柔止心里對著文琢光總是有幾分心虛意味,一路上,在馬車中,她都一聲不吭。文琢光見她神情緊張,卻不動聲色,只是翻了一頁書,只說:“昨晚睡得可好?” 柔止有些心虛地搖了搖頭,只是覺得自己太過于丟人。文琢光不由莞爾,又說:“一會兒我要入宮去祭拜母后,你便先回家去。昨日苦練一番,今天身上難免酸痛,你好生歇息。” 方才文靜乖巧得好似個鵪鶉的少女忽然就有了反應,她支起身子,似乎是有些懇求地瞧著文琢光:“我也想去?!?/br> 文琢光注視著少女的面容,半晌淡淡笑了笑:“好?!?/br> 他是知道,孝懿皇后曾經(jīng)失去過一個女兒的,正是那個孩子的死亡,使得她一度對年幼的高陽十分珍愛。倘或她見到柔止,想來也是會很喜歡的。 許青筠生前所住的常寧宮在后宮最偏僻的地帶,柔止在宮門外下馬車,改乘轎子,只覺得路途十分漫長。她也不敢隨便在皇宮中拋頭露面,因而并不輕易地掀開簾子去看。 等到了常寧宮,柔止一下轎,便覺得眼前似乎換了個景色……昨晚一場驟雨過后,宮城景色原應該更加蕭瑟,可眼見著就要過上年節(jié),因而自有許多巧手的宮女太監(jiān)們用菜色的絲帶在枯枝上扎出足以亂真的綢花,且宮女太監(jiān)們?nèi)藖砣送?,熙熙攘攘,因而這寒冬時節(jié),反倒顯得熱鬧非凡。 這常寧宮卻不同。 里頭一棵極為龐大的梧桐樹崎嶇生長,在宮墻外也落下大片枯黃的落葉,那葉子積累了許久,人走上去的時候,便有吱呀聲響,足以見得從未有人過來打掃。 大門處的銅環(huán)已然掛了濃郁的銹綠色,文琢光好似見怪不怪,一伸手,便推開了那扇門。 入目自然也是滿眼凋敝,破舊殘敗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