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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暴君與妖后在線閱讀 - 分卷(3)

分卷(3)

    你還是快趁熱吃吧。佘宴白催促道。

    敖夜便低頭吃起來,溫熱的rou湯清淡腥膻,但卻滋潤了他干裂的唇與虛弱的身體。

    當白rou入口時,他著實驚訝了一瞬,rou質細膩滑嫩,比他曾經所食的各類rou都要美味得多。

    不知不覺吃了大半,敖夜才想起來問,不知這是何rou?

    佘宴白往一旁坐了坐,與敖夜拉開了一些距離,才笑道,我去河邊時正好看到一頭被水沖下來的死豕,便用你的劍割了一塊rou為你煮rou湯。你知道的,我不過一介弱男子,也沒有旁的辦法尋覓食物。

    敖夜眉心一跳,定定地望著佘宴白,一時不知他所言是真是假。

    佘宴白面不改色,笑吟吟地與之對視,怎么不繼續(xù)吃了?可惜我身體虛弱,不然定將那頭死豕拖回來,留著給你日后吃。

    敖夜胃里一陣翻滾,用很復雜的眼神看著佘宴白,抖著唇艱難道,你近日一直吃這些東西?

    佘宴白笑容一頓,撇過臉,敷衍道,算是吧。

    敖夜的眼神更復雜了,沉默片刻后,嘆道,日后食物由我來想辦法吧,水中死物還是少吃為妙。

    隨你。佘宴白毫不在意道。

    敖夜張了張嘴,還想說什么,卻突覺腹中一熱,接著便是一陣劇痛。

    豆大的汗珠從額角冒出,滾落時打濕了眼睫,敖夜眼前頓時一片模糊,不禁質問道,你下毒了?

    只是他不明白,既要殺他,之前又何苦救他?

    佘宴白挪回到神像下,背靠著承臺笑望著敖夜此刻狼狽的模樣,沒必要。

    是沒必要殺他?還是殺他沒必要下毒?

    痛暈之前,敖夜抬了下頭,恍惚間看到殘缺的神像化作一威武又古怪的獸,身披金鱗,在空中盤旋咆哮。

    第4章

    翌日。

    晨風裹挾著河畔上清涼的水氣與荒野間的草木氣息越過斷壁殘垣,撲到破廟里昏睡了一天一夜的敖夜臉上。

    胸口沉悶,像被什么重物壓著,敖夜垂眸,一眼便看到挽著佘宴白三千青絲的棕黑木簪,形如一條張嘴吐信的毒蛇,且毒蛇眼部鑲嵌著兩粒猩紅的寶石,令人只肖看一眼就遍體生寒。

    敖夜當即放輕了呼吸,身體不敢動彈,靜候佘宴白從睡夢中醒來。

    他上身的衣物被扯開,露出還算干凈的白色里衣。而佘宴白的臉就貼在他的左胸口,透過單薄的里衣傳來一抹柔軟而冰冷的觸感。

    幸而佘宴白規(guī)律的吐息是溫熱的,才令敖夜不至于懷疑他是否還活著。

    待日出之際,佘宴白才悠悠轉醒,雙手撐著敖夜的胸口緩緩坐起,蒼白的臉上浮起兩團淺淺的紅暈,狹長的眼睛半瞇著,眸底滿是睡飽之后的愜意。

    許是這會心情好,他毫不吝嗇地賞了敖夜一個微笑,一如捕食獵物前開得極為燦爛的日輪花。

    早啊。佘宴白伸手揉了揉略微有些僵硬的脖頸,笑道。

    早,誤會了你,甚是抱歉。敖夜跟著起身,幾下穿好衣服。他一醒來便發(fā)覺體內的不適之癥已盡數消失,此時不僅神清氣爽,身體狀態(tài)亦是前所未有得好。

    說不定佘宴白久病成醫(yī),于那rou湯里添了什么奇藥才令他恢復得如此之快。而他卻無端揣測,以為佘宴白要害他,著實不該。

    不打緊,你我相識短暫,遇事心生懷疑也是人之常情。佘宴白輕笑一聲,攏了攏耳畔無意垂落下的一縷發(fā),長長的眼睫遮去眼底的冷光,只盼日后相處久了,你能稍微信任我一些。

    敖夜心生愧疚,沉聲道,閣下對我恩重如山,我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著實對不住

    佘宴白抬了抬手,攔下敖夜的欲言之語,笑道,我餓了。

    是我疏忽了,你稍等片刻,我這就出去尋些吃食。敖夜撿起被丟在一旁的霜華劍放到佘宴白身旁,低聲叮囑道,這劍你拿著防身,如果遇到危險你就大喊,我聽見后會盡快趕回來。

    說罷,他抱著豁口瓦罐快步出了破廟,在踏出廟門之際抬頭看了眼欲掉不掉的匾額,上面的字跡經過歲月的摧殘,已然模糊不清。

    敖夜轉念想起廟中那尊滿覆鱗片的殘缺神像,猜測這里或許曾是一所先民供奉大蛇的神廟,只可惜滄海桑田,終究是信徒不再、廟宇破敗。

    支走了敖夜,佘宴白手捂著嘴打了個哈欠,然后慢悠悠地進了玉鐲內的小樓。小樓內修有一水池,內里滿是乳白色的液體,正是在上界有市無價的帝流漿。

    佘宴白坐在池邊,修長的雙腿化作蛇尾,緩緩垂入帝流漿中浸泡,以修復蛇尾上的外傷。

    敖夜吃了妖獸rou后陷入昏睡的期間,佘宴白一直挨著他不斷汲取他體內的氣息療傷,雖然體內傷勢好轉的緩慢,但總歸是聊勝于無。

    旁的不說,昨夜他倒是難得睡了個好覺。

    佘宴白紅唇一勾,決定日后待敖夜好一些。

    算算時間差不多了,佘宴白才離開池邊,去灶房隨手拿了幾枚果子填腹,然后便回破廟中等敖夜歸來。

    約莫一炷香后,破廟外果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我捉了些敖夜抱著豁口瓦罐匆匆回來。只見破廟破舊不堪,而立于其間的青衫男子卻容光煥發(fā),一雙纖巧的白足露出衣擺,足趺如春妍,踩在參差不齊的地磚上卻不染塵埃。

    他腳步一頓,視線往下,落在佘宴白玉筍似的雙足上,話鋒一轉問道,你的鞋子呢?

    佘宴白一愣,低頭看了眼自個沒穿鞋的腳,不由得縮了縮腳趾。他一條蛇,偶爾忘記穿鞋也算正常,左右石頭也硌不了他的腳。

    你的衣服怎么換了?佘宴白抬頭,抿了下唇,蹙著眉反問道。

    敖夜臨走時還一襲黑色錦衣,回來卻穿了一身潮濕的粗布短褐。再瞧他猶往下滴水的濕發(fā),許是在河中沐浴了一番。

    原先的衣服不甚被樹枝劃破,我便去河邊碰碰運氣,沒想到還真撿了一身衣物。敖夜目光一閃,偏過頭避開佘宴白的視線,低聲解釋道。

    哦,原來如此。佘宴白笑了下,意味深長道,黑色乃東秦國皇族所用之色,圣上雖不禁民間使用,但百姓多避諱,而你此前卻身著黑衣

    敖夜的胸口起伏了一下,猶豫片刻,對上佘宴白含笑的眼,沉聲道,我乃皇室中人,落水乃是為人所害。此前并非有意隱瞞,還望宴白你見諒。

    原來我竟救了一位尊貴的殿下,真是天大的榮幸啊。佘宴白笑吟吟道。

    敖夜眼底閃過一抹諷刺,繞過佘宴白,將懷中的瓦罐置于篝火上,然后低聲道,尊貴談不上,你只管當我是個尋常百姓對待便可。

    火光映在他冷峻的臉上,卻未添一絲暖意。

    佘宴白瞧著他挺直的脊背,不禁挑了挑一側細眉,看來這是個有故事的人。

    那,我能喚你阿夜嗎?佘宴白笑道。

    敖夜背一僵,微微側過頭,濃密的眼睫顫動了幾下,應道,嗯。

    想了想,他道,阿白?

    佘宴白怔了一下,貝齒咬白了紅唇,不情不愿道,嗯。

    糟糕,這下虧大發(fā)了。

    破廟內一時安靜了下來,只有篝火時而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輕響。

    敖夜沉默著用曾無比珍愛的霜華劍捅了捅篝火,又起身去一旁的斷柱上砍下幾根朽木條丟進篝火中。

    宮中那位榮寵無限的貴妃姓柳,本家乃是東秦國的世家大族,且祖上有人被上界的大宗門收為弟子,故而在東秦是皇族都輕易不敢得罪的存在。而故意害他落水的江寧府知府柳賀年,據敖夜所知,正是柳氏的一脈旁支。

    背后真正想害他的人不言而喻,看來有的人已經失去耐心了。

    敖夜注視著竄動的火苗,一時間眼神明明滅滅,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周身的氣勢愈來愈沉凝。

    直到瓦罐里冒出一陣淡淡的rou香,破廟中的沉默才被打破。

    敖夜回頭喚道,你不是餓了么,快過來吃吧。

    挺香的,是佘宴白把后面的話咽了回去,不敢置信地盯著瓦罐里的東西,你出去半天就找了這個?

    只見罐中清水里漂著數個田雞,瞧著白白嫩嫩,但佘宴白卻絲毫沒有胃口。他是吃過苦的妖,但近幾百年卻是錦衣玉食,再不曾委屈自己。

    敖夜神色間有些尷尬,河里未見有魚,我只得捉些田雞,你先湊合吃些吧。

    他一出了破廟就直接往河畔走去,尋傘又尋衣,還擔心身體病弱的佘宴白獨自留在廟中會出事,便捉了田雞處理后匆匆趕回來。

    你昏睡了一天一夜,我在你醒來前便吃過了。佘宴白試圖繼續(xù)用上次的借口糊弄敖夜,所以還是你自己吃吧。

    敖夜皺了皺眉,認真道,你之前明明說餓。

    語畢,他用斷勺舀了一只田雞送到佘宴白面前,勸道,你多少吃點,不夠我再去捉。

    佘宴白連忙后退兩步,暗暗咬牙,區(qū)區(qū)凡人還敢逼他吃這等俗物!

    咳他低下頭,捂著唇低咳了幾聲,佯裝虛弱道,我實在吃不下。

    敖夜眉頭緊皺,將佘宴白不適的模樣盡收眼底。他不再逼迫佘宴白,而是蹲下后迅速吃掉瓦罐里乏味的田雞,然后拾起霜華劍與落了一層灰的劍鞘掛在腰間。

    上來。敖夜走到佘宴白身前半蹲下來。

    嗯?你這是作甚?佘宴白不明白他這是唱的哪一出。

    我們去附近的災民安置處,那里興許有藥和大夫。上來,我背你去。敖夜回頭,瞥了眼佘宴白不甚露出衣擺的幾根嫩藕芽似的腳趾,解釋道。

    佘宴白挑了挑眉,依言覆在敖夜寬厚的背上,兩條手臂隨意地勾住他脖子,然后瞅著他頭上挽發(fā)用的一截樹枝笑道,你知道在哪?

    敖夜雙手托住佘宴白的膝彎,微一用力把人背起來,說道,興州被淹,大水尚未退卻,他們應當會在城池附近擇一地勢高處收攏災民。

    說罷,敖夜把背上的人往上顛了顛,大步往破廟外走去。

    佘宴白把頭靠在敖夜肩上,最后望了望廟中沉默的神像,然后合上眼,輕嘆一聲。

    阿夜,你知道廟中供奉的神像是誰嗎?

    觀其曲折的身軀與通體覆鱗,應當是條大蛇。敖夜抬頭辨認了下方向,隨口答道。

    佘宴白睜開眼,薄薄的朱唇湊到敖夜耳邊,壓低了聲音道,錯了,那可不是什么蛇。

    溫熱的呼吸撲在耳畔,有點癢,敖夜耳朵顫了顫,對神像來了點興趣,不是蛇又是什么?

    佘宴白卻不說了,頭枕著敖夜的肩膀,默默汲取他體內的氣息療傷。

    敖夜等了一會沒等到答案,想問,卻察覺到佘宴白逐漸輕緩的呼吸,以為他睡過去了,便不再多言,只悄悄放慢了步伐。

    第5章 (修)

    烈日當空,驕陽似火。

    敖夜背著佘宴白走在尚且泥濘的小路上,步履從容,只額角上的汗珠與愈發(fā)粗重的呼吸昭示著他的疲憊與乏力。

    到了嗎?在敖夜背上美美睡了個回籠覺的佘宴白終于醒來,眼睫如蝶翼輕顫,籠罩著一層薄薄霧氣的惺忪睡眼便藏在其間。

    敖夜駐足,側過臉輕聲道,約莫還有一里路。

    佘宴白低低地嗯了一聲,下巴枕著敖夜的肩膀朝前方看去,憑借著龐大的神識,他幾乎能將興州災民臨時安身之處看得一清二楚。

    中心處有數頂嶄新的大帳篷,隔了一片空地后則零星分布著只有頂與四根細瘦柱子的木棚以及更為粗鄙簡陋的低矮草棚。

    災民衣衫襤褸、面黃肌瘦,而身著官服和錦衣華服的卻面色紅潤、不見消瘦。

    有趣,呵。佘宴白冷笑一聲,這就是人族。

    你說什么?

    背著人走了許久,敖夜的體力已經瀕臨極限,只顧著咬牙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一時沒聽清佘宴白說了什么。

    沒什么。佘宴白動了動鼻子,嗅到一股汗臭味,微微歪頭,便看到敖夜被汗水打濕、通紅的側臉。

    他伸手拍了拍敖夜,沒什么誠意道,辛苦你了,放我下來吧,反正也快到了。

    敖夜心知自己撐不了幾步了,便應道,也好。

    他咬緊牙關,屏住呼吸,背著人走到路旁茂密的荒草叢中,抬腿一掃,壓倒一片荒草,然后才緩緩半蹲把人放下。

    背上猛然一輕,敖夜差點腿一軟跪在地上。

    緩了片刻,他彎腰脫掉腳上的鞋子擺在佘宴白面前,穿上。

    給我穿?難不成你光著腳?佘宴白一雙腳踩的蔥綠的荒草上,被襯得像一塊上好的羊脂玉。

    我皮糙rou厚,沒事。敖夜嘴角微翹,難得露出一絲笑容。

    佘宴白被逗笑,搖了搖頭,嘆道,我活了那么多年,還是第一次見你這么知恩圖報的。

    他拎起衣擺,把腳伸進猶有余溫的鞋中,鞋子稍大,他只能趿履而行。

    敖夜凝視著佘宴白昳麗的眉眼,突然皺了皺眉,轉身快步走回路邊。

    不等佘宴白跟上,他蹲下抓了一手泥,腳下一轉又大步走到佘宴白跟前。

    得罪了。敖夜鄭重道,說罷,手覆在佘宴白雪白的臉上快速抹了好幾下,壓根沒給佘宴白拒絕的機會。

    佘宴白頓時僵在原地,狹長的眼睛險些睜圓。他抖著手指著敖夜,不敢置信道,你、你、你

    混賬!果然是個混賬玩意!

    抱歉,為了不讓你被故人認出,我只能出此下策了。敖夜歉然道,滿是污泥的大手卻再次覆在佘宴白另一側臉上涂抹,直至把眼前俏生生的一張臉遮住大半才罷休。

    望著佘宴白黑明分明、含怒的眸子,想了想,敖夜反手在自己臉上大力抹了幾下。

    哼!佘宴白這下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得一甩袖子,繞過敖夜大步往前走去。

    敖夜趕忙默默跟在他身后,過了一會兒,才低聲勸道,你身子不好,走慢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