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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完這話,臉已紅透。 可惜阮秋并未聽見,卻叫他們身后悄無聲息靠近的宋新亭聽見了,宋新亭面沉如水,冷眼看著扭捏得近乎嬌羞不敢抬頭的挎刀青年。 裴桓竟還有臉覬覦他弟弟? 做夢! 八年前那件事,豈是他裴桓一句道歉就能過去的? 宋新亭永遠(yuǎn)不會(huì)忘記,那一日,他將裴桓趕走后,被裴桓撞破這個(gè)他和阮秋母親守了多年的秘密的小阮秋臉上迷茫且痛苦的神情。 小阮秋問宋新亭,他真的是個(gè)怪物嗎?他為什么生來與常人有異?為什么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這件事,只叮囑他不可與外人親近…… 最后,他的眼淚落了下來。 “哥哥和我,也不一樣對(duì)嗎?”他面色變得慘白,絕望地自問自答,“哥哥這樣,才是正常的?!?/br> 宋新亭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被親人保護(hù)了十年的阮秋,第一次清晰地認(rèn)知到他的身體與常人不同,幾乎顛覆了他的人生。 宋新亭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抱著因?yàn)楹ε虏煌n澏兜男∪钋?,跟他說別怕,哥哥保護(hù)你。 那一夜之后,阮秋將自己封閉起來,從此不愿再與任何外人接觸,如非必要,也不再出門。 他知道,他變成了一個(gè)小怪物。 八年過去了,當(dāng)年讓阮秋性情大變的罪魁禍?zhǔn)?,居然在肖想阮秋?還想找蒼耀那位十圣之一的圣后賜婚?裴桓莫非真的以為,他這樣輕飄飄的一句道歉,哄騙阮秋同他成婚就能彌補(bǔ)這些年阮秋失去的一切嗎? 裴桓遲遲沒等到阮秋的回答,卻聽見一聲冷笑,他做賊心虛一般渾身一震,抬頭果真見到宋新亭,再回頭才發(fā)覺阮秋早已經(jīng)走遠(yuǎn)。 宋新亭提著劍從他面前走過,故意停頓了一下,用只有他們二人能聽見的聲音冷笑道:“別做夢了,有我在,你休想靠近小秋半分。” 裴桓羞憤不已,“你!” 宋新亭不愿同他多話,直接走人,“小秋,在看什么?” 阮秋顯然心不在焉,宋新亭走近他身旁時(shí)才回過神來,他微蹙起眉心,指向樹梢上的滿月。 “哥哥,今日是二十三?!?/br> 宋新亭頓了下,再看天上的圓月,面色也嚴(yán)肅起來。 “今夜,該是下弦月?!?/br> 阮秋頷首,翻手間,恰好接住一片玉白的海棠花瓣。 “這里,沒有風(fēng)?!?/br> 宋新亭眸子一緊,“而且,老林一直沒有再回來過?!?/br> 裴桓黑著臉走過來,看宋新亭的神色明顯不對(duì),忍不住張口嘲諷道:“怎么,我們藏月峰火眼金睛的宋大師兄這是發(fā)現(xiàn)什么了?”說話間,他又紅著耳尖看向阮秋,暗自扣緊刀柄,不知阮秋方才是不是一句都沒聽到,他要不要支開宋新亭再說一遍? 宋新亭沒理他,只揚(yáng)聲道:“沈師弟,你們都出來吧?!?/br> 屋里剩下幾人都好奇他們說了什么,幾個(gè)開陽山、靈犀山弟子組成的小隊(duì)很快便都出來了,沈灼寒問:“幾位師兄可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宋新亭道:“還不清楚。” 他朝阮秋看了一眼,阮秋微微點(diǎn)頭,往后退開幾步。 宋新亭拔劍,風(fēng)驟起,九春劍刃卷起遍地花瓣,本該極美的一劍,在他手中,卻只顯得冷冽。 劍氣寒徹透骨,眾人不由得心神一振,那位陳師弟抖了抖,小聲嘀咕道:“看這位宋師兄出劍的氣勢,真的不是清徽山的弟子嗎?” 裴桓嗤笑出聲,“他是藏月峰上唯一一個(gè)用劍的人?!?/br> 那陳師弟沒想到裴桓會(huì)回話,也難掩心中好奇,又問:“那這位宋師兄在開陽山很有名嗎?” 畢竟不在同一脈,靈犀山跟開陽山的弟子各有各的圈子,清徽山也一樣,自家山頭自成一圈。 沈灼寒輕輕搖首,望著宋新亭的背影,雙眸微微發(fā)著亮,“沒想到,藏月峰主也擅長劍道?!?/br> “不,這不是我?guī)熥鸾虒?dǎo)。不過,他雖然并不有名,修為卻在我之上。”裴桓是不喜歡宋新亭總是阻止他接近阮秋,卻也不得不承認(rèn),宋新亭這一手獨(dú)特的劍法確實(shí)很厲害,否則他也不能被攔住那么多年。 聞言,沈灼寒眼里閃過一絲詫異,偏頭看向裴桓。 陳師弟不再說話,主動(dòng)找上他們這小隊(duì)的裴桓便是他們之中唯一的筑基期,他這種煉氣期只能仰望的高度,還好……他偷偷看向阮秋,眼神不屑,他們最差一人好歹也有練氣七層,不像這個(gè),只有練氣二層。 可宋新亭到底要做什么? 也不用多久,迷茫的幾人便見宋新亭忽然抬眼,無比利落的一劍斬向院中這株高大的海棠花樹,滿天飛花瞬間凝滯,而后隨著無邊的濕氣翩然而落,恍惚間如一場煙雨。 濕冷透骨,又朦朧如夢。 這種感覺十分逼真,陳師弟感覺到面上幾點(diǎn)水意,抬手一抹,卻什么也沒有,他尷尬地轉(zhuǎn)過頭,問沈灼寒,“宋師兄為何要……砍樹?” 沈灼寒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在宋新亭劍落的時(shí)候,他的面色就變得嚴(yán)肅起來,此刻正凝神盯著院中這株仿佛絲毫沒有被撼動(dòng)的海棠樹,終于,在一片寂靜中,這副平靜的假象驟然裂開,露出了底下的真面目—— 海棠樹依舊只是那一株海棠樹,在這一劍下毫無損傷,但在粗壯的樹根下卻多出了不少人,他們被捆住手腳,堵住嘴巴,只能發(fā)出嗚嗚的聲音,朝他們擠眉瞪眼,但這些,他們方才都沒有看到,也沒有聽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