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0
她話說到一半,卻突然停了下來?;敉RЯ艘幌伦约旱纳囝^,心道自己還是別哪壺不開提哪壺了吧。 來把粥喝了。她岔開話題道。 云昭靠在床邊微微喘息,眼眸低垂,嘴上卻不依不饒,她怎么樣了? ?。?/br> 她把內力都給了我,她怎么樣了!云昭知道易靈謠都是在強撐著,或許,她出了門轉了彎,連站著的力氣都不一定有。 霍停嘆了口氣,這兩個都是祖宗,能不能都稍微關心一下自己,看一看自己現(xiàn)在是個什么情形再去問別人? 你放心吧,她還好,就是從昨天到現(xiàn)在一直沒怎么休息,有點吃不消了。霍停說,不過我真的沒想到,她年紀輕輕武功卻這么好,她雖然給你傳了不少內力,但應該是有分寸的吧。 霍停說的不是很有自信,換到云昭,就是壓根不這么覺得。 易靈謠有分寸?她什么時候有過分寸?她太任性了,對別人任性,對自己竟也半點不含糊。 好了,再不吃粥都要涼了,你要是不放心她,就先讓自己好起來,也算是不枉費她為你做的這些事情。 霍停的這句話大概是目前為止最能起作用的一句,只是云昭聽話倒是聽話了,卻依然固執(zhí)。她用自己不太靈光的雙手接過粥碗,也不知是真的餓了還是急于著急應付交差,沒兩口便見了碗底。 霍停也不說她什么了,又換了藥碗給她,只是忍不住多問了一句,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你和林姑娘,你們究竟是什么關系? 說是上下級,似乎不太現(xiàn)實了。 但云昭在遲疑了許久之后,給她的答案卻仍舊并無新意,她是我的主子。云昭說。 但饒是她自己都有些不相信,誰家的主子能做到如此地步? 易靈謠雖困到了極致,也累到了極致,可躺在床上卻始終沒有睡意。她翻來覆去,疲憊的身體其實連翻身都有些吃力,但大概是內心的煩躁迫使她不得不以這樣的方式來獲取短暫的平息。 最后她卻還是坐起了身來,但那會兒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久到外面的天從亮堂落成了昏暗,人雜聲也沒有了,周遭變得靜謐無比。 她想去隔壁看看,但起了起身,還是坐了回去。 不知道什么原因,她覺得自己和云昭之間莫名多了一層什么東西。這層東西是好是壞她也說不清楚,只知道她不敢去看云昭,也不敢讓云昭看到她。 因為彼此之間的歉意么?好像并不盡然。 大概是因為,原本朦朧隱晦的東西,突然變得無比清晰了吧。 易靈謠喜歡云昭,這好像已經不是什么說不得的秘密了,但喜歡是怎么個喜歡呢?她喜歡逗她、調|戲她,她想要占有她,保護她,她想給她最好的,讓她忘記以前受過的那些苦,讓她變得開朗起來,開心起來但仔細想想,這其實只是某種保護欲在作祟吧。她圣母的光環(huán)在閃耀,但喜歡充其量只是喜歡罷了。 但現(xiàn)在這種喜歡卻叫她連自己的命都能毫無猶豫的拋出去,是不是有點過火了? 她和云昭從相識到現(xiàn)在,其實并沒有很長的時間,更談不上什么感情基礎,那又是什么東西讓她如此失控,讓她看到受傷的云昭就難受的宛若刀割? 換個角度,對云昭來說,她這個少主嬌縱任性,總喜歡對她提一些奇奇怪怪的要求,好像有點喜歡她,又好像只是小孩子嫉妒心重在宣示主權。她不容許別人欺負她,自己卻總是戲弄她,戲弄完了又處處都會對她好,讓人搞不清楚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現(xiàn)在似乎是清楚一點了,能讓人以命相搏的,還能有什么? 第38章 但有些事情, 就是怕清楚的。 不明不白的時候,總感覺還有層窗戶紙做保護,旁人戳穿了還能含混否認, 或者找個大差不離的理由繼續(xù)肆無忌憚。但一旦清楚了, 沒法否認了,也就退無可退了。 易靈謠原本就是喜歡女人的, 所以就算事到如今她不得不坦白承認,自己就是喜歡上云昭了,甚至是愛上云昭了, 她也是沒有任何包袱的。 可是云昭呢,倘若讓她意識到這一點, 她會不會感到反感? 哪怕她礙著主仆的關系,不敢表現(xiàn)出來, 或是不敢說出來,但只要易靈謠想到對方對自己是有抵觸有防備的, 她就覺得難受的要死。 她想讓云昭徹徹底底的, 發(fā)自內心的接受她,哪怕不接受她的感情, 也不至于心存厭惡。 可是她捉摸不透, 可能在親口問云昭答案之前,她都很難得到對方的真實態(tài)度了。 易靈謠起了個夜, 她的丹田一片空蕩,又是兩天沒有合眼,身體的不適感異常強烈, 幾乎已經到達某種極限了。 但她還是作死的在云昭的門前徘徊了一陣子,然后體力不支的在臺階上坐了下來。 又困又睡不著是最難受的,加上心里頭有事,易靈謠覺得自己完全就是在猝死的邊緣反復試探。 云昭其實也醒著,不過是剛醒沒多久,她睡得不深,所以隔壁門開的時候她便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等易靈謠的身影在門上反復來回的時候,便更為清明了。 易靈謠的內力讓她恢復的很快,這種恢復程度讓她的身體得以舒適,但心里卻更加煎熬。 她慢慢起身,動作雖不流暢卻也不如早上剛醒時那般吃力遲鈍,她看著易靈謠的身影最后停了下來,然后從門框間的砂紙上消失,大概席地而坐了。 云昭垂了垂眼,像是在思考或是糾結什么事情,她的眉頭微微擰著,拳頭也攥著,身體有一股子沖動,想開門走出去,但好在力不從心在這個時候反倒幫了大忙,迫使她再多一些理智,多一些思量。 就在不久前,她還在想,自己對易靈謠來說除了下屬之外還算什么?算是無數(shù)可供她玩鬧對象中的其中一個,算她一時心血來潮有些感興趣的存在之一? 她總覺得易靈謠還是個孩子,這個孩子有些任性刁蠻,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所以做什么事不過都只是為了圖個開心,開心之后,也就沒什么其他的念頭了。 但現(xiàn)在再看呢?她是不是想錯了? 云昭想,易靈謠真的只是個孩子么?從她們相識至今,易靈謠瞞了她太多事情,從她的身份,到她的武功,誰知道還有沒有更多的,她還不知道的事情。 云昭忽而閉了閉眼睛,她想自己何苦一味的去解析別人,她怕是連她自己都還沒了解透。 她受了如此沉重的一份情,日后又當如何共處,如何去還? 易靈謠雙臂抱著膝蓋,腦袋低垂便枕在臂間,她掙扎了這么久,此刻坐在堅硬粗糙的石階上時,反而來了睡意。她閉著眼睛,身體漸漸松弛,朦朧間便入了夢境。 霍停晨起時看到石階上的易靈謠,還以為她是剛來不久,哪知道這人竟就這么在這睡了一宿。 易靈謠脖子僵了,腿也麻了,兩條胳膊一時半會便是連知覺都找不到了,難受的嗷了好一會兒。 有床不睡睡這,你怎么想的?霍停簡直服了這小祖宗了。 易靈謠還沖她嘿嘿了兩聲,看著也挺不好意思的。碰巧霍停走南闖北這些年攢了些手藝,于是手法獨到的給她捏了兩下,易靈謠先是痛的齜牙咧嘴,等冷靜下來才發(fā)覺,好像確實舒服多了。 我是來與你們道別的?;敉退笸旰笳f道,易靈謠這時歪了歪腦袋才看到她背在身后的包袱。 道別? 是啊。 去哪?不得不說,經歷了這件事之后,易靈謠對霍停還挺有好感的。就是有點過意不去,尤其是下藥那事,她還心虛了一陣子。 不去哪啊,闖蕩江湖嘛,走哪算哪?;敉PΦ?,我雖叫霍停,但卻從不喜歡在任何地方停留太久,所以現(xiàn)在既然你們都沒事了,那我也就沒有留下來的意義了。 易靈謠點頭表示理解,轉而又笑話起來,不過你個女字婷,怎被你如此曲解? 霍停怔了一下,好笑的眨了眨眼睛,誰與你說的女字婷? 易靈謠更是疑惑,不是么? 自然不是,怪我沒說明白。是停止的停。 這就有點匪夷所思了,易靈謠撓了撓額頭,還有給女孩子起這個字的,你爹娘怎么想的? 霍停臉上的笑意頓時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如常,好像早已不在意了,小時候上頭有個哥哥,和我一樣是個武癡,整天盼望著以后要做個俠士闖蕩江湖。后來他理想成真了,離開了家去闖蕩江湖了,三五年才回來一次。爹娘不想讓我跟他一樣,便給我起了這么個字,寧可我停滯不前,也不要四海為家。 可你還是出來了。 是啊,霍停嘆了一口氣,因為爹娘也走了,我守著那個小屋子又有什么意義,便只能出來了。 易靈謠沒接話,她自然知道那個走了是什么意思。不過沉默了一會兒,她又問,那你那個哥哥呢? 他?霍停搖了搖頭,不知道,有一年離開后便一直都沒有再回來,爹娘總是為他難過,覺得他可能一個人死在外頭了。不過就算沒死霍家也不想認這個人了不知道他再回來時發(fā)現(xiàn)爹娘已經不在了,會不會后悔。 挺壓抑的話題,到她嘴里,那語調卻又聽不出幾分壓抑了。但易靈謠看得出來,霍停還是在意的,她只是不想把那股子難受表現(xiàn)的太明顯,自怨自艾或是引人同情,對她來說都是最沒有必要的事情。 好吧,易靈謠拍了拍她的肩膀,上一個話題便算是過去了,既然你要走,我也沒什么理由好一定要你留下的,她笑著對她做了個揖,那就祝霍jiejie一路順風,可別再遇到這次這樣的糟心事了。 糟心倒談不上,就是沒能和云姑娘切磋上,有點遺憾?;敉_€惦記著那個事情,但她倒一點也不惦記能和易靈謠切磋,似乎是想都不太敢想,怕輸?shù)锰y看。 霍停這人來的草率,走的也痛快,易靈謠與她道了別之后,她又敲了敲云昭的門,本來想著云昭要是沒醒就算了,誰知道她剛敲完,屋內就傳來了一聲進。 易靈謠也有點意外,云昭這么早就醒了? 霍停推門進去的時候還回頭看了易靈謠一眼,大概是想問要不要一起,易靈謠卻隨即避開了她的目光,全然裝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樣。 真是古怪,霍停想,這兩個人從昨天開始就古怪了,怎么這會兒還沒好? 易靈謠沒再呆在門口了,她去了客棧前廳想找點吃的,沒想到正巧碰到了同樣來尋覓食物的齊無樂。齊無樂一個人占著一面桌子,面前又是包子蒸餃,又是豆?jié){米粥,吃的十分愜意。 易靈謠在他對面坐下,也不客氣,拿起個包子便咬了起來。 齊無樂: 一會兒幫我去熬個藥。易靈謠說。 哦。 然后,你就先行回天極教吧。 齊無樂嘴上咀嚼的動作停了停,我先回去?那你們呢? 還有些事。易靈謠說,去一趟幕阜山。 不會又不回來了吧?齊無樂防備道,他搖了搖頭,不行,我得跟你們一起,你要是又不回天極教了,教主還不得把我扒了皮? 你就不怕留下來,我把你扒了皮? 齊無樂:做人怎么這么難? 易靈謠擺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就是跟去老朋友道個別,不會不回去的,云昭的解藥還在易天璃的手里呢。 這么說齊無樂似乎就放心了,說到云昭這個女人真是又天大的本事,能讓易靈謠這個小惡魔拼了命的去護她,自然不可能讓她再毒發(fā)身亡的。 齊無樂衡量了一下,可你們現(xiàn)在,一個傷殘,一個內力盡失,得有人保護吧? 說的也有道理,易靈謠竟意外的考慮了一下他的話,那這樣,易靈謠想了個主意,你把我們護送到幕阜山,然后在山下等我們。 齊無樂:所以山上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還是你們要在山上干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 易靈謠說完了沒得到齊無樂的應答,不由抬眼看了他一記,有問題? 沒有。 那就行。 其實原本易靈謠是想讓齊無樂把早飯也順道給云昭送過去了,現(xiàn)在霍停走了,她能使喚的可不就剩這個男人了。 但想了一下又覺得不妥,齊無樂這笨手笨腳的哪會照顧人,何況男女有別估計云昭也不舒服。最主要的是總這么躲著也不是個辦法,她和云昭之間遲早都得找個機會,好好地把話給說開了。 那擇日不如撞日,就一會兒吧。 易靈謠振了振自己的士氣,她也苦思冥想這些日子了,再不開口,怕是就要先把自己給憋死了。 第39章 易靈謠進屋的時候霍停已經走了, 屋里只有倚坐在床邊閉目養(yǎng)神的云昭,但哪怕是聽到她進來了也沒有任何的反應。 易靈謠有些摸不透對方的想法,這讓她心里愈發(fā)的沒底氣。她把食物的托盤放在桌上, 還有一些外傷藥, 零散的擺了一下。 屋里的氣氛莫名的尷尬,兩個人都不說話的時候安靜的只能聽到此起彼伏的呼吸聲。易靈謠背對著云昭站了一會兒, 最終還是先敗了陣。 你先吃早飯還是先換藥?易靈謠輕聲問。 她開了口,發(fā)了聲,床上的人才動了一下眼睫, 然后慢慢睜開眼睛。 易靈謠卻緊張的不敢回頭,她不等對方回答, 又問了一句,你餓么? 云昭的饑餓感一向比較遲鈍, 可能是經常性作息紊亂的緣故,所以就算餓極了聞到食物的香味, 也不會有什么反應。易靈謠剛認識她的時候就是這樣。 先換藥吧。 所以在聽到這個回答的時候易靈謠并不意外, 但轉而反應過來,又覺得云昭會回答她已經是個挺讓人意外的反應了。 易靈謠拿著藥瓶轉過身, 云昭已經睜開了眼睛, 正靜靜的看著她。 對方平靜的模樣易靈謠并不陌生,但又或許是她過于平靜了。云昭這個人她是了解的, 要么對方真是已經對她淡漠到了骨子里,要么對方也和她一樣,在用平靜掩飾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