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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遲日江山在線閱讀 - 第159頁

第159頁

    “是?!毙煺看瓜骂^。

    郭淼信步走到床邊,見枕邊攤了本《玉臺新詠》。哂笑道:“看我cao的這份閑心,你徐澄言多得是閑情雅致,有時間看這等男女閨情之作?!?/br>
    自古沒有尊長稱呼晚輩表字的道理,徐湛聽到郭淼稱他“徐澄言”,言語中滿是諷刺和不滿,惶然的垂手跪了,膝蓋疼的像針扎,也跪的規(guī)矩端正。

    “學(xué)……學(xué)生程文讀的乏了,信手拿了本詩集聊做消遣?!毙煺啃⌒囊硪淼幕卮穑骸跋壬f不能看,今后不看便是了?!?/br>
    郭淼目光掃過書中的內(nèi)容,蹙眉不語。

    《古詩為焦仲卿妻作》??兹笘|南飛的故事,以徐湛的學(xué)識,應(yīng)當(dāng)耳熟能詳。

    郭淼沉聲問:“可有什么心得?”

    徐湛沉默了一會,大抵覺得實在敷衍不過去,眸光有些黯然的說:“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只可惜劉蘭芝常有,焦仲卿不常有?!?/br>
    郭淼將手里的書本摔在榻上,柔軟的錦緞被子被砸出一個小坑,徐湛微不可察的抖了抖身子。

    “你讀了那么多圣賢之書,哪一本教你可以含沙射影的非議長輩?”郭淼怒問:“你這話什么意思,你自幼喪母不夠,還要讓令尊殉情不成?”

    郭淼的話字字誅心,徐湛臉色瞬變,俯身沙啞著嗓音道:“學(xué)生沒有這個意思。”

    郭淼臉色稍緩:“起來說話?!?/br>
    徐湛慢慢直起身子,卻仍跪著,垂首看地。感到郭淼掀開他的被子坐在了床邊,緊抿的薄唇輕啟:“學(xué)生沒有資格妄儀長輩的是非,世上總要有志向高遠(yuǎn)不拘泥于兒女私情者,為天下謀福,為生民立命,否則這諾大的國朝早已禮崩樂壞,民不聊生了?!?/br>
    郭淼一時間有些失神,他又何嘗不是,半生盡心國事,換來的不過一場危及性命的滅頂之災(zāi)。妻子過世前,他沒有時間管教郭莘,后來便是無盡的挑剔指責(zé),稍有不滿便要呵責(zé)訓(xùn)斥,夏楚加身。

    他們博覽群書,恪守綱常,視妻兒為附屬,焦仲卿這種人,只是情詩話本里的一個故事,感動之余再無其他。

    “我從郭莘的房子里發(fā)現(xiàn)一套戲袍假發(fā),恰好聽聞內(nèi)宅鬧鬼,傳得沸沸揚揚。我便審問了郭莘,并向你父親告了一狀。”郭淼好整以暇的望著他。

    徐湛吃驚不已,他早讓郭莘將扮鬼的衣物燒光,怎會被先生發(fā)現(xiàn)?

    “都是學(xué)生的錯,先生不要為難郭莘?!毙煺考泵Φ?。

    “你是主犯,他是從犯,益友就當(dāng)直諒多聞,他非但不加勸阻反而助紂為虐,不該與你同罪?”郭淼說。

    “……”徐湛大約猜的到郭莘的下場。

    “你父母的事,我聽郭莘說了一些?!惫嫡Z重心長的說:“寧王兵變后,京城里人人自危,你外公在居喪期間也不免受到了牽連,罪名是結(jié)交藩王?!?/br>
    徐湛吃驚的倒吸一口冷氣,不怪他反應(yīng)大,在大祁,近臣結(jié)交藩王、邊將,是要碰也碰不得的高壓線,三十萬伏,一觸即死。

    因為此二種行為昭示了同一件事——謀逆。

    這就不難解釋母親一個婦道人家也要因此受到夫家為難了:結(jié)交藩王,輕則流放,重則株連九族,這位藩王又恰好起兵謀反……徐湛不寒而栗。

    郭淼的聲音打斷了徐湛的思緒:“恩師在入仕以前曾四處游歷,結(jié)交了尚在青年時期寧王,兩人言語投機,就如你同懷王殿下。寧王起兵后,有人借此大做文章,恩師所以能夠安然無恙,是無數(shù)言官上書辯護的結(jié)果,而這場辯護的發(fā)起人正是先前的湖廣布政使,如今的吏部侍郎,王廷樞?!?/br>
    徐湛的腦子里一片混亂,一個月來已經(jīng)三次聽到王廷樞這個名字,他想,是時候拜訪一下這位遠(yuǎn)房表舅了。

    “事情絕非你想的這樣簡單,莫說長輩的事你不該過問,就是問,也不能以這樣的方式,裝神弄鬼,偏聽偏信?!惫氮q豫一下,還是補充:“更不能為此與令尊離了心,你可明白?”

    徐湛點了點頭,他知道先生一番苦心,先生后日啟程去浙江上任,臨行前,自少不了對他諸多囑咐。

    第96章 真相

    徐湛送走郭淼父子的幾日里,心情十分沮喪。林知望看在眼里,決定旬假帶他們兄弟去京郊騎馬,徐湛心里仍惦記著王廷樞,本想趁王廷樞休假過府拜訪,又不好拂了父親的好意,只得暫且擱下,先去三圣庵求見慧音法師。

    慧音法師是個面容慈祥的人,徐湛雙手合十恭敬的向她行禮,道明了身份。

    法師點頭淺笑,仿佛預(yù)見了他的到來,十分平靜向他的問候:“令尊可好?”

    “家父尚好?!毙煺炕卮稹?/br>
    慧音蹣跚著步子向佛堂后面的梅林而去,徐湛緊趕幾步攙著她走下臺階。

    梅林曲徑通幽,林中有一小亭,隔絕了外界紛擾,心也一下子靜下來。

    慧音一指面前的蒲團:“坐吧。”

    徐湛盤腿坐下,整了整衣襟。

    “十幾年前,有傳聞?wù)f令慈在三圣庵削發(fā)為尼,你的兄長也來過這里,最終失望而歸?!?/br>
    徐湛環(huán)視四周競相綻放的梅花,回答說:“我與家兄不同,他尋的是樹,我尋的是花。”

    “你這孩子,是來跟我打禪機的?”慧音問。

    徐湛起身揖手施禮:“晚輩不懂什么是禪機,只是有諸多困擾,想求問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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