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沒什么好東西么？羅康安背后嫌她嘴臭，還罵了她一通，怎么又來了？

    無論是羅康安還是林淵，都將目光投向了少女帶來的那個老太婆。

    手里拄著杖，鳩皮鶴，身板倒還算硬朗，兩片黑紗布塊從頭兩邊垂擋在兩頰晃蕩著，進了鋪子后左看右看著。

    羅康安對少女咦了聲，“你怎么又來了？”

    少女抬起高傲的小下巴，“怎么？做買賣的不歡迎回頭客么？”

    “回頭客？”羅康安上下打量他，眼神出賣了他心中的想法，你算什么回頭客？

    那老太婆看了看身邊少女和羅康安的反應(yīng)，大概猜到了點什么，倒是出聲了，“伙計這是要拒客嗎？”

    羅康安雙手穿插進了左右袖子里，“那倒沒有?！眰?cè)身讓開了路，一副愛買不買的樣子。

    老太婆拄拐繼續(xù)入內(nèi)，經(jīng)過羅康安身邊時，略偏頭，明顯朝羅康安身上嗅了一下，過去后在少女陪伴下查看著鋪子里的各色香料。

    然就她這一下輕嗅的動作，立刻引得羅康安回頭，與林淵的目光碰了一下。

    之前林淵讓他在身上每隔一個時辰抹上一指香水的時候，就暗中告知過，若是被這香味吸引來的人，進來后嗅到他身上的香味必然有反應(yīng)。

    老太婆的反應(yīng)，就像是觸碰到了兩人心中精心預(yù)設(shè)好的某根弦一般，觸了兩人的警覺。

    林淵目光示意下，羅康安慢步跟上了查看的兩人，也不吭聲，就慢吞吞在后面跟著。

    少女其實也是跟著老太婆，陪著看的樣子，在各種香料中徘徊的老太婆東摸摸西看看，也時而低頭嗅上一嗅，卻不時微微搖頭。

    她的舉動令暗中繃緊了弦留心的林淵和羅康安有些失望，并未出現(xiàn)林淵所說的那種特殊的聞香的動作。

    逛完一圈下來，最終轉(zhuǎn)身離開的老太婆似乎看不上這里的香料，不過走過羅康安身邊時，竟又停步嗅了嗅，目光先盯了盯羅康安，又轉(zhuǎn)身盯向了柜臺后面的林淵，“掌柜的，是不是還有更好的香料沒擺出來賣？”

    羅康安看向林淵。

    林淵呆在柜臺后面，冷冷清清的回了句，“有是有，就是價錢有點貴?！?/br>
    老太婆哦了聲，拄拐慢慢朝柜臺走來，近前后說道：“不拿出來給顧客看看，怎么知道顧客買不買的起？你們這生意做的可不地道。”

    林淵：“老人家，擺出來賣的未必是想賣的，這里是霧市，有些東西只賣給懂行的人，道理想必不用我多說?！?/br>
    老太婆：“能拿出來讓我鑒賞鑒賞嗎？”

    “好說。”林淵點頭，憑空抓出一瓶瓶香水、香粉和香膏，擺了一排，伸手示意請。

    老太婆手中拐遞了出去，遞給了一旁的少女拿著，接拐少女亦好奇地看著林淵剛擺出的一排私貨。

    老太婆先拿了罐裝的香膏，擰開了蓋子，見到內(nèi)中粉粉膏色，低頭輕嗅，只吸了一鼻，便抬頭略頓，之后又低頭，不過卻是左偏頭一邊嗅，轉(zhuǎn)后又右偏頭一邊嗅，之后抬頭，似吸起了香味般，瞇眼回味著，享受細品的模樣。

    只這一幕，便令旁觀的羅康安內(nèi)心砰砰跳，內(nèi)心狂呼：來了，來了，真的來了！

    之前他多少有點懷疑林淵說的是不是真的，尤其是久不見人現(xiàn)身，如今親眼見到了，方知果然真有這種回味聞香習(xí)慣的人，雖然和林淵形容的動作有點差別，但他可以肯定，就是指這種。

    他看向林淵，想提醒，不過見林淵波瀾不驚的樣子，內(nèi)心略有警醒，覺得沒必要提醒，也趕緊讓自己冷靜了下來，免得露出什么端倪來。

    道理很簡單，人就在林淵面前，對方如此這般的動作，林淵只要不瞎，就不可能看不出來，林淵肯定已是心中有數(shù)了，人家比自己沉穩(wěn)的多?。?/br>
    的確，表面波瀾不驚的林淵知道終于把正主給等來了，只要老一輩提供的消息無誤，眼前這老太婆應(yīng)該就是他要找的人。

    此時，他方知自己之前的方向有所偏差，并不是什么香味都能讓這人看上眼的，就算這人之前進過香料鋪，沒有合意的香，也不會讓對方顯露這般細細慢品的習(xí)慣性動作，不是什么香味都值得對方認(rèn)真一顧的。

    若不是換了個方式，差點導(dǎo)致錯過。

    當(dāng)然，這也是老一輩提供的消息不夠完整造成的，另也是他林淵不太懂女人的原因。

    不過有些東西他也的確不好直接擺出來，譬如人間的走私物品哪能公然擺出售賣，哪怕眼前擺給了對方品鑒，都是換過包裝的。

    他在暗暗觀察眼前的老太婆，內(nèi)心里多少有些嘀咕，這就是那位幻神？

    羅康安也在暗暗觀察，一直在對比‘非常非常漂亮’的字眼，還真沒從對方身上看出什么非常漂亮的味道，多少有點讓他失望。

    不過話又說回來，若是能因此找到幻眼，那也算是不虛此行的付出了。

    的的確確，不是什么香都能讓這老太婆看上眼的。

    人間走私來的香水，老太婆居然沒一款中意的，都只是簡單嗅了嗅而已，反倒是秦氏找香料高手特制的才讓老太婆有那般反應(yīng)。

    一樣樣拿起品鑒過，又一樣樣放下，最終全部品鑒完后，老太婆還是指向了最先拿起的香膏，問：“賣不賣？”

    林淵：“看來老人家的確不是懂行的人?！?/br>
    老太婆知道他話里的意思，霧市商鋪大多是掛羊頭賣狗rou的地方，眼前剛擺出的東西，估計是暗藏了其它的用意，應(yīng)該是一種接頭交易的暗號，她的取向顯然沒有切中暗號，其它的香料可以賣，這些個只怕未必會賣。

    她嘆了聲，“如此說來，掌柜的是不肯賣咯？”

    林淵：“做什么買賣都是為了賺錢，單純買賣的話，只要價錢合適，賣什么都是賣，你若真想要，十萬珠拿去！”邊說邊將其它瓶瓶罐罐給收了起來。

    一旁的少女叫了起來，“這點東西，你要賣十萬珠？”

    林淵淡然道：“門在你們后面，請便！”也是一副買不買隨你們的意思，不會強買強賣。

    “十萬珠…”老太婆明顯有些猶豫，最終似乎是理智戰(zhàn)勝了**，搖了搖頭，“太貴了，買不起。掌柜的，不好意思，打擾了?！闭f罷伸手要了拐杖到手，嘆氣著轉(zhuǎn)身而去，陪同著的少女還惡狠狠瞪了林淵一眼。

    林淵伸手收了香膏。

    待人走了，羅康安趕緊湊到了林淵跟前，低聲道：“是她嗎？若是，不是喜歡這些個么，她為何不買？你為何又賣這么貴？”

    林淵教了他一手，“這叫探對方的底，若能出十萬珠買這個，說明對方在霧市的掩飾身份不一般。買不起，則說明掩飾身份很普通。喜歡而不買是什么意思？”

    羅康安恍然大悟，低聲回道：“說明她的掩飾身份很簡單，出手買這個容易惹人懷疑。懂了，我去跟著？”

    “對方的實力不一般，你去跟這種人不行，肯定會被現(xiàn)?？粗佔印！绷譁Y簡短交代一句，迅速從柜臺后面繞出，出門遁入了茫茫霧色的黑暗中。

    又被鄙視了，羅康安那叫一臉的不爽，下意識想摸嘴上的小胡子，然一摸才想起，為了易容，林淵逼他把那小胡子給刮干凈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還是希望林淵此去能順利，只要能找回幻眼，回到不闕城的風(fēng)光可期！

    外出的林淵，已在偏僻地扯出一襲黑斗篷，籠罩在了身上，循著隱約傳來的拄拐聲而去……

    游俠坊斜對面的一處山石后面，林淵已經(jīng)根據(jù)目標(biāo)的去向判明地形拐彎先到一步等候。

    結(jié)果老太婆和少女并未從跟前露過，而是直接進了游俠坊，看門口看守打招呼的樣子，顯然是游俠坊里的人，這倒是令林淵頗感意外。

    沒有過久逗留，確認(rèn)游俠坊的人認(rèn)識目標(biāo)，他立刻轉(zhuǎn)身離去了。

    回到商鋪時，他身上的斗篷已經(jīng)沒了，羅康安立刻迎了上來低聲問：“怎樣？”

    “看著鋪子?！绷譁Y扔下話直接去了后堂，上了樓，進了房間，摸出了手機，直接聯(lián)系上了陸紅嫣：“是我，目標(biāo)可能找到了?！?/br>
    哪怕是心里有點數(shù)的陸紅嫣還是有些驚訝道：“那人還真隱藏在霧市??？”

    林淵：“若老一輩提供的消息無誤，應(yīng)該就是了?！?/br>
    陸紅嫣知道他現(xiàn)在聯(lián)系她肯定有什么吩咐，問：“需要我做什么？”

    林淵：“目標(biāo)在游俠坊，我現(xiàn)在還不能確認(rèn)她們的身份，不好找破綻下手。目標(biāo)是一個拄拐的老太婆，游俠坊內(nèi)這樣的目標(biāo)應(yīng)該不會重復(fù)，身邊還有一個少女，我要她們的身份和情況。”

    “游俠坊？”陸紅嫣顯然也很意外，幻神居然會藏在游俠坊，嗯了聲道：“這個好辦，你放心，三個時辰內(nèi)一定摸清她們在游俠坊內(nèi)的情況給你明確回復(fù)！”

    林淵：“若真是她的話，憑她的實力不好硬來。這般隱藏的人，身邊應(yīng)該不會輕易留人，那少女能貼身隨她，應(yīng)該是她看中的人，少女的情況很重要?！?/br>
    這話，陸紅嫣一聽就懂，王爺已經(jīng)鎖定了先下手的目標(biāo)，情況搜集的側(cè)重方面已是心中有數(shù)了，嗯聲道：“明白了?！毕牒透嘀就篮系娜艘黄鹆模?/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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