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御史大夫 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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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脫腦子轉(zhuǎn)得很快,人一下倔起來:“不是我,如果是我我還能脫得了干系?我為什么要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謝珣不作聲,聽她喊冤。 脫脫恨恨瞪他一眼,想扭頭走,但眼下除了謝珣,她再不認(rèn)得第二個貴人。 她走上前去,扯了扯謝珣紫袍的一角:“臺主,真不是我,你一定能查清楚。我今天來,是想和臺主說,能讓我暫時租住你家嗎?” 謝珣冷淡地看著她:“你說什么?” 他板著臉的時候,像尊神佛,看草芥似的在自己身上微微一動目光。脫脫怕他這樣,又天生反骨,他越是這樣,她越跟他來勁: “第一,匿名舉報不是我,我也沒把這件事告之四海,你愛信不信。第二,我想租住臺主的宅子,你放心,我給錢,哪怕讓我睡柴房都行?!?/br> 謝珣臉色冷白:“春萬里,求人就這個態(tài)度?” 她穿視事的黃袍,總顯得闊,上一刻還是個不知天高地厚少年模樣,下一刻,聲音就嬌了,軟唇糯舌的:“我有事想跟臺主細(xì)說,你要不要聽?” “我跟你很熟嗎?”謝珣反問。 脫脫辣辣地看著他,不害臊說:“我跟臺主是有肌膚之親的人?!?/br> 想起親他的那一下,脫脫心又熱了,她見過花叢里的蜂子,吸吮蕊心時,恨不得把腦袋鉆進(jìn)去。臺主的胸膛寬闊,結(jié)實,不是少年人的單薄,而是成熟男子的氣息。 望著謝珣英俊的那張臉,脫脫忽然很想把腦袋鉆他胸口里。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來那么多綺思。 謝珣仿佛對她毫無興趣,道:“我想你不至于那么糊涂,但鑒于你這張嘴……”他的視線當(dāng)真在她唇上盤亙了片刻,小巧,圓潤,有個尖尖唇珠,口脂帶著一股茉莉花香。 脫脫紅唇微張,見沒了下文,嘟囔道:“我又沒四處亂說?!?/br> “你的事,明日到御史臺來見我,先回去。”謝珣的下文竟是這,脫脫懊惱,急的攔他,“我真有一些見聞想告訴臺主?!?/br> 她這兩天連饆饠?shù)甓紱]敢去,夜宿平康坊,一大早就溜到鴻臚寺,校尉打著呵欠瞧見她,嘖嘖直嘆:“春萬里,你這比政事堂的相公們還盡心。” 如電跟謝珣一個脾氣,除了烏臺主,對誰都愛答不理,一近身就想尥蹶子。果然,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緒,如電不耐煩動了動。 “閃開,我沒空聽你所謂的見聞。”謝珣拍了拍如電,要走的架勢,脫脫堅持,作死地展開雙臂擋住他去路,“臺主,我問你,打藩鎮(zhèn)是不是要破費很多錢?我有錢的事要告訴你?!?/br> 謝珣一扯韁繩,乜她兩眼,最終下巴一揚,示意她跟上來。 作者有話要說: 真的不想出現(xiàn)上本評論區(qū)那種糟心的局面了,如果大家真為我好,不要搭理,不要搭理,一句話都不要搭理,不要回復(fù),專注劇情評論,別罵人。 第18章 、舞春風(fēng)(18) 廊檐下,婢子正拿支蔓草紋發(fā)簪逗雪白的鸚鵡,見謝珣回來,立刻笑臉盈盈,卻見郎君身后跟了個臉白個矮的小少年,像是雜役,便又自覺收住了腳步。 脫脫遠(yuǎn)遠(yuǎn)一目,看對方衣裙鮮艷,頭上的簪子晃啊晃的,璀璨光芒間或一閃,俏麗可愛,心里莫名不高興??赊D(zhuǎn)念一想,又高興起來: 等著吧,等我住進(jìn)來,我一定就是御史大夫最喜歡的人。 庭院深深,回廊曲折,池子里的碧荷青青如許隨風(fēng)送來一陣清氣。脫脫眼不夠用,心里好奇,一會指著玲瓏假山問,一會踮腳往閣樓方向瞧,一會又“哦呀”“咦咦”地驚嘆,一路不見消停。 謝珣回身,拿馬鞭敲她腦袋: “真聒噪?!?/br> 他說這話時,帶著那么一點兒微微的笑意,脫脫驀地臉燙,雪白的皮子上釀出幾點嫣紅。 謝珣笑了笑,帶她進(jìn)聽事,煮了茶,人繞到屏風(fēng)后把幞頭解下,玉帶松開,金魚袋等物放在小幾上,才只穿著紫袍圓領(lǐng)袍服出來。 “說罷,說不出正經(jīng)的一二三,我可要治你的罪?!敝x珣手底動作起來,煮的陽羨茶,香味濃郁,綠中泛黃,湯花若隱若現(xiàn)。 這么悠閑,脫脫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真是文雅呀,還是那雙喜歡剝皮鑿骨的手嗎?她看他品了口茶湯,也不說招呼自己,難免有點悻悻的: “臺主,下官闖禍了?!?/br> 謝珣專注于煮茶,茶釜鼎沸,連個眼風(fēng)都不給她一下:“春萬里,到底是什么讓你產(chǎn)生錯覺,覺得我會替你收拾爛攤子?” 脫脫眼皮子一垂:“有人可能會殺我。” 謝珣不以為然:“你也有害怕的事?” 脫脫望著他,腦子早神游九天去了,她琢磨著該怎么說。 “前一陣,我跟著南曲的姊姊們?nèi)ゴ榷魉侣牳呱v經(jīng)。”脫脫決定從頭說起。 謝珣投來個意味深長的目光。 脫脫不服氣:“我怎么就不能聽了?你別瞧不起人?!?/br> 謝珣道:“少廢話,說重點?!?/br> 脫脫本想夸一夸當(dāng)日那高僧有多神氣,大家都跟拜神似的仰望著他,比三品高官可威風(fēng)多了……不過,看謝珣這表情,誰也殺不了他的銳氣,她嘟起嘴說: “慈恩寺里,貴人們給和尚的賞錢可多了,下雨似的。你都不知道和尚多有錢,貴人們還送他們田產(chǎn)哩!全是一等一的好田,地肥有勁兒。不光是這,和尚們不老老實實做和尚,做法事就算了,還管著賣藥、算命、借貸,南曲有個姊姊就管和尚借貸過,利息可高了。” 說完,像是熱似的,手抬起,扇扇小嘴兒,“搞的我都想當(dāng)個比丘尼了。” 謝珣不理會她在那兒矯情,眉目沉郁,脫脫瞄他兩眼,見他是個很不高興的模樣,愈發(fā)得意:我就知道你在乎這個,還真是奇了,你又不管戶部怪cao心錢哩! 這個時候,她才把寺院的度牒掏出來,謝珣果然有了反應(yīng): “你怎么會有這個?” 僧侶的度牒,在本朝大有用處,有這么一張度牒朝廟里一掛,稅不用交了,徭役免了,大家擠破頭也想搞到手。 脫脫卻搖搖腦袋:“這個度牒有問題?!?/br> “什么問題?” 脫脫朝他跟前挪了挪,一撩袍擺,跪坐下來,人都要貼謝珣臉上去了:“臺主,你看,朝廷的度牒都是秘書省統(tǒng)一印刷,油墨、紙張那都是有講究的。這張明顯是依葫蘆畫瓢,乍看沒區(qū)別,仔細(xì)看就知道糙了不少,但是呢,也夠唬住人的了。我在西市查問了一圈,你知道嗎?我這張價錢可不小?!?/br> 聽她說的頭頭是道,謝珣接過,仔細(xì)辨了半晌,問她:“你怎么知道這些?” 脫脫一副豪氣萬丈天下沒有我不知道的表情: “這個呀,秘書省偶爾臨時找譯語人,我去過,見他們印度牒就瞅過幾眼。再說,鴻臚寺跟秘書省離的近,大家都是好鄰居,彼此相熟,再正常不過了。” 反正除了御史臺,其他署衙都是好鄰居。 “這個度牒,是公主的男寵云鶴追給我的,”脫脫把跟云鶴追的糾纏從頭到尾一說,方堪堪點到慈恩寺,“他在慈恩寺跟一位長得像觀音的貴婦人偷情呢?!?/br> 她在那兒擠眉弄眼,謝珣便懂了,可表情說不上意外,寺廟道觀藏污納垢,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我覺得他肯定發(fā)現(xiàn)了我,約我到慈恩寺,剛開始,我以為他是想和我睡覺。再后來,我覺得不對,他應(yīng)該是想滅口!”脫脫聲音猛的一高,謝珣皺眉,“別叫喚。” 他聽說過安樂有個俊美的男寵,很張揚。 謝珣慢慢呷著茶,像是陷入沉思。 脫脫還在臉前,離得近,晶亮的眸子看著他,謝珣瞧也不瞧她,一伸手,把她那張臉別過去: “談?wù)聲r不許放肆。” 脫脫訕訕撤回,覺得自己有點被色迷昏了頭,又不愿被他看輕,咳了下嗓音: “我覺得,度牒是云鶴追私印的,要么,就是他后頭有公主的支持,因為他掌著這樣的大權(quán),所以才敢在慈恩寺橫行無忌,僧人會替他掩護(hù)。他一來斂到了錢財,二來還逍遙快活,一舉兩得,臺主你覺得呢?” 謝珣這才正眼看她:“想法不錯,這個人,我沒打過交道只是有所耳聞?!?/br> 脫脫忙道:“那是,臺主多金貴,怎么會跟他那種不要臉的男寵打交道?” 謝珣悠悠一笑:“是嗎?可我不正跟南曲的優(yōu)妓打著交道?” 聽出他略微微的輕視,脫脫心虛,別別扭扭地回嘴:“我又不賣身?!编止就辏嚨匦焉?,我有什么好心虛的,理直氣壯接著道,“臺主還不是喜歡我?給我打鼓,還救我,那天是誰摸我的腰?” 謝珣道:“我摸了又怎么樣?你這身份,還怕男人摸?” 脫脫這下才惱,狠狠瞪他:“那要我樂意才成,我樂意,誰都能摸我,我不樂意,天皇老子也別想碰我!” 他故意笑道:“我呢?你樂意嗎?” 脫脫覺得自己應(yīng)該矜持下,抿起唇兒,驕傲說道: “不樂意,你把骨咄放了對不對?我那天見著他了,他許我做回紇的王后呢!所以,臺主雖然是個三品高官,我還真看不上。” 謝珣轉(zhuǎn)著白瓷杯,上下橫掃她兩眼,杯子一放,徑自起身:“這么有骨氣?走,你跟我去趟慈恩寺?!?/br> 脫脫炸毛一樣跳起來,像檐下那只被惹到的雪鸚鵡,抖拉起膀子:“我?我不去,萬一云鶴追在那跟人偷情,他更要殺我了?!?/br> 謝珣冷嗤:“你跟著我,誰敢殺你?” 脫脫立刻想起心里揣著的那件要緊事,幾步跟上他,小羊羔似的依偎過去: “那,我能先借租一陣嗎?我家里還有姊姊meimei,不想連累她們,等你抓了云鶴追,我就走!” 繞這么一大圈子,原來想頭是在這兒,人不大,心眼兒倒跟馬蜂窩呢。 謝珣一面往外走,一面問:“你說說看,我為什么要抓云鶴追?” 脫脫兩只眼粘他身上,弄了下幞頭: “臺主,秘書省印的度牒那都是有數(shù)的,云鶴追要是敢私印度牒斂財,這不是大罪?他一個男寵,反了他了。朝廷打藩鎮(zhèn)正需要錢呢,寺廟肥的流油,這么一頭豬朝廷要是放眼皮子底下都不知道宰,可真傻!” 聽她不知天高地厚,張嘴就來,但確實又不乏幾分道理,謝珣警告說:“收斂些,你一個流外雜役對朝廷指指點點,活的不耐煩了?” 三省六部里每天無聊扯皮的官員多的是,訓(xùn)我干嘛?脫脫神情一變,撒嬌說:“我只在臺主跟前這樣嘛,我知道你會護(hù)著我?!?/br> “臉皮厚。”謝珣睨她一眼,脫脫毫無知覺,歡天喜地的按他吩咐先換了衣裳,扮作個小僮仆,頭發(fā)一窩,只露出晶瑩的一張小臉上兩只清水眼滴溜溜地轉(zhuǎn),機(jī)靈又狡黠。 家仆牽出如電,脫脫才驚覺自己太慌竟忘記栓驢,果真,驢子早不知跑哪兒撒歡去了,脫脫哭喪著臉: “我驢沒了?!?/br> 她快哭了,這頭驢花錢買的呢,rou刀割似的疼。 謝珣也換了常服,羅巾軟幞頭,石青皂靴,一襲月白圓領(lǐng)袍衫。這打扮,一看就是哪家清貴的玉面郎君。 看她一副如喪考妣的表情,謝珣開口,答應(yīng)給她一頭騾子。 如電是正經(jīng)的突厥大馬,四肢修長,身材高大,脫脫不情不愿地跨上騾子,兩相對比,覺得自己真是寒磣。 “真小氣,又不是窮,堂堂三品高官的家里這樣的畜生也能拿的出手?”脫脫揪騾子的毛。 謝珣轉(zhuǎn)身:“不想要的話,那好,你走著去?!?/br> 脫脫立刻抱住騾子腦袋:“要,我要,那這頭騾子就是我的了?” 午后佛寺清幽,游人散去,只余佛香裊裊,低沉的誦經(jīng)聲催的人只想瞌睡。兩人一前一后進(jìn)寺,香客很少,脫脫趁謝珣不備往臉上抹了層香灰。 塌肩駝背的,恨不得把自己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