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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略御史大夫 第38節(jié)

    省里發(fā)了新做官袍,嶄新嶄新的,脫脫昂首闊步進(jìn)了值房, 靴子一脫,坐到幾前, 繼續(xù)熟悉朝廷發(fā)給四方外邦的文書政令。另外, 案頭旁側(cè)工工整整擺放了一沓各國朝貢國書。

    “成德之行, 還圓滿嗎?”康十四娘過來,她已熟悉流程, 指點了下脫脫。

    脫脫十分警覺,嘻嘻一笑說:“那都是謝臺主要cao心的事, 我才懶得管,只做好我的事,”她兩只眼亂瞅, 壓低聲音,“成德的集市可熱鬧啦,有果子行、絲帛行、磨行、屠行齊全的很……”

    康十四娘哪里有心情聽她啰嗦這個, 按捺片刻,問道:“成德既然這么熱鬧,你們沒多逗留幾天?再說,節(jié)鉞都授過了, 張承嗣理當(dāng)很熱情留使臣一行賞玩幾日才對?!?/br>
    脫脫掰起手指頭算算,眉頭蹙著:“留了,我們好像只呆了一天,上街買些長安不大見的皮具毛料,就跟臺主回來了?!彼眹@氣,“我倒想多玩幾天,可做不了主。”

    康十四娘也在心里盤算著日程,笑道:“你們回來走的可不快?!?/br>
    脫脫莫名其妙,說:“你怎么知道?”

    康十四娘隨手把筆墨擺好,若無其事的:“能算出來呀?!?/br>
    脫脫“哦”一聲,開始抱怨:“都是謝臺主帶的仆役拉肚子,真的好沒用,那么個大男人,小臉拉的蠟黃蠟黃,謝臺主怕報廢他御史臺的人,所以耽誤了。你不知道康姊姊,我都快急死了,好無聊呀!”

    看她開始矯情,康十四娘心里一陣厭惡,無論幾時,她那個甜膩膩的聲音都有男人吃這套。不就是生的好?康十四娘簡直想劃花了眼前雪白的小臉。

    “多少人想跟謝臺主出去無聊一趟,尚且輪不到,你知足吧?!笨凳哪稂c了下她眉心,脫脫把嘴一撇,聲音膩歪,“誰愿意跟烏臺主一起出門啊,都要把人折騰死了。”她下意識地就去揉了兩把腰。

    康十四娘一雙細(xì)長眼,盯著她,忽然問:“你這往后不方便再去平康坊了吧?”

    脫脫嘻嘻亂笑:“當(dāng)然,我本就打算不去了的,”她雙手一合,念念有詞,“佛祖在上,謝臺主他爪子長彈劾了戶部,連國子監(jiān)的開支都給砍半,中書省也算他半個衙門,請佛祖保佑他可別坑我們這些小嘍嘍的錢?!?/br>
    念完,想到謝珣床下君子,床上禽獸,一動情便會面色潮紅,肌rou賁起喉結(jié)翕忽……脫脫好一陣心猿意馬,有些孤單地往窗外看去:二十根赭紅巨柱撐起的正堂,大氣磅礴,她的心上人有沒有在里面在正襟危坐議事?

    隔著道宮門,相公們在延英殿,皇帝臉色很不好看,冷睨謝珣:“你說,德州節(jié)度使這個時候八成已經(jīng)被張承嗣押去了恒州?”

    使臣們歸來,謝珣事無巨細(xì)把成德一行回稟了皇帝,皇帝聽得是百轉(zhuǎn)千回,一波三折,一張臉在五足銀香爐吐出的裊裊青煙后陰晴不定。

    這個時候,謝珣還在勸自己暫且擱置成德事。朝廷的中使已經(jīng)去了,帶著任命狀、天子賜予的旌節(jié),然而,結(jié)果卻早在謝珣嘴里,皇帝忍著怒氣不想罵自己的宰相,只罵張承嗣:

    “朝廷已經(jīng)退讓,這個狗雜種要是敢得寸進(jìn)尺,朕一定發(fā)兵,滅了成德!”

    在皇帝嘴里,張承嗣得一句狗雜種都算美稱,宰相們見怪不怪地聽天子暴跳如雷狂罵河北,什么雅量,什么氣度,統(tǒng)統(tǒng)不要了。他們一時不說話,各自捧茶喝。

    謝珣深黑的瞳仁在茶霧里顯得格外淡漠,等皇帝罵完,和文抱玉對視一眼,說:“張承嗣必反,陛下也鐵了心要出兵,舍近求遠(yuǎn),陛下放著解決淮西的大好時機(jī)不抓住,這一仗,除了勞民傷財,不會有第二種結(jié)果?!?/br>
    皇帝勃然大怒,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謝珣無動于衷,繼續(xù)說:“魏博孫思明沉湎酒色,喜怒無常;幽州朱山年老多病,這兩人都是日薄西山之人,朝廷應(yīng)該再耐心等一等,對河北先安撫,解決了淮西再開戰(zhàn)一點都不遲?!?/br>
    “你是說朕必?。俊被实圩旖羌y路如刀刻,顯然怒到極點,謝珣瞥一眼虎視眈眈的魚輔國,面不改色,“是,討伐河北時機(jī)本就不成熟,陛下還一心要中貴人監(jiān)軍,雪上加霜,必敗無疑。”

    皇帝幾乎要吐血,瞪謝珣片刻,拂袖而去,繞到屏風(fēng)后噌的抽出寶劍,閉了下眼,蘧然開目手都在抖:

    “朕一定要砍了謝珣,他敢這樣跟朕說話,朕,朕真是受夠了他!”

    天子一怒,伏尸百萬,眼前沒那么多人讓皇帝砍,一劍下去,鋒銳無比,案頭被削去一角,飛擊屏風(fēng)上,外頭宰相們都聽見了。

    左右仆射屁都沒有一個,屏氣凝神,不敢作聲,覷兩眼小謝相公,他神色如常,完全意識不到自己是始作俑者一樣。

    屏風(fēng)后,皇帝身邊只跟著魚輔國,添油加醋一拱火,皇帝真的拎著長劍出來了。

    嚇得中書舍人膝行上前,把皇帝腿一抱,淚流滿面說:“小謝相公是骨鯁之臣,一言一行,無不為國家,請陛下千萬不要錯怪他。朝廷有直臣,天下才能太平。”

    皇帝冷乜在場所有人,譏誚道:“學(xué)士,他的老師都沒替他求情,你再看他,一副等著青史留名的死樣子?!闭f著,丁零一聲,竟把劍擲到謝珣腳下,“朕偏不給你這個機(jī)會,哼,朕險些上你的當(dāng)?!?/br>
    中書舍人心頭一松,大聲頌揚(yáng)“我皇圣明”,這一幕,看的魚輔國咬牙切齒,只得去撿劍,陰陽怪氣提醒謝珣一句:

    “相公還不謝恩吶?”

    謝珣薄唇緊抿,向皇帝施了一禮:

    “臣要名有何用?人死如燈滅,臣和陛下一樣,所思所想,不過是希望有一日這些毒癰國家的藩鎮(zhèn),能夠歸職貢而奉官司,尊漢儀而秉周禮,重歸王化,四海廓清?!?/br>
    這些話,一個字的刺兒都挑不出。從別人的嘴說出來,冠冕堂皇,從小謝相公嘴里說出來,總是別有凌霜之態(tài)。

    皇帝臉上余怒尚存,一扭頭,說道:“文相留下,你們都退下吧。”

    窸窸窣窣,一眾人躬身退出大殿,左右仆射看謝珣那張冰山臉心里猶豫是否湊上去,聽中書舍人開口了,很自覺閃開。

    “相公,如此直言,陛下面子掛不住呀?!敝袝崛怂紒硐肴?,找了這么兩句,了解他秉性,知道多勸無益,換個話風(fēng),“我聽說相公在成德遇刺的事問出話來了,不會是張承嗣吧?”

    謝珣心緒不佳,知道皇帝無論如何也要拿成德開刀了,眼見淮西陳士奇病的半死不活,兒子和大將則斗的你死我活,朝廷毫無動作,他未免有些心灰。

    “不是,是魏博的人?!?/br>
    中書舍人若有所思,重復(fù)了句:“孫思明搗的鬼,我料想到了?!彼阶臃怕?,思忖了會兒,“小謝相公,朝廷如果出兵,有一個人,可能派的上用場?!?/br>
    謝珣止步,眸光又亮起來:“學(xué)士請講?!?/br>
    “幽州朱山這個人,年輕時曾在長安讀過書,表面上看,跟成德魏博的節(jié)帥很不一樣,但實則大jian似忠。朝廷跟成德一旦開打,他勢必遣使者先去魏博探口風(fēng)。眼下,他手底下最信任的一人,叫李綸,這人的祖父曾在寇亂中殉國,算是忠烈之后。李綸年少時好交游,與某相識一場,還算投緣,后來被幽州朱山相中招入麾下。此人我了解,可謂是本朝的徐庶,相公可在他身上作番文章?!?/br>
    說到這,中書舍人仿佛又想起以前的外放歲月,謝珣仔細(xì)聽完,由衷一笑:“這件事,還得請學(xué)士出面?!?/br>
    兩人一路敘話,出了延英殿,外頭是中書省、殿中內(nèi)省,謝珣沒往里進(jìn)只是略停了停步子,遙望一眼,回了御史臺。

    刺客人在臺獄,已經(jīng)看不出什么本來面目,問完話,舌頭便被徹底割去,四肢早潰爛不成樣子。如此折磨,只求速死,吉祥來報謝珣時,他在聽三院分別奏事。

    三院奏事,從無廢話,一二三四五六七說完,謝珣若要再議,事情就得重新復(fù)核一遍。謝珣若只是頷首,眾人如蒙大赦,天都跟著格外藍(lán)。

    吉祥看他事畢,上前說:“臺主,人在臺獄有幾日了,不死占地方,浪費(fèi)糧食?!?/br>
    謝珣手里拈著筆,勾勾畫畫:“不,他還有用,做成人彘,貼出告示掛城墻暴三日,之后么,扔魏博進(jìn)奏院門口讓他們自己看著辦吧?!?/br>
    他忽然擱筆,冷笑不絕:“這群混賬,殘忍好亂,從不知國家大義為何,千刀萬剮都不為過?!?/br>
    如謝珣預(yù)想,中使到了德州被耍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德州節(jié)度使早成張承嗣階下囚,面都沒見上?;实壅鹋?,一連下三道詔書命令張承嗣放人,成德充耳不聞,拒不從命,初秋剛營造的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太平假象,一下被捏的粉碎。

    皇帝雷厲風(fēng)行,當(dāng)即褫奪了張承嗣一切官爵,一紙詔令下來,命魚輔國為四道兵馬使,直接領(lǐng)兵,同其他藩鎮(zhèn)一道討伐成德軍。

    滿朝嘩然,宦官監(jiān)軍,文官尚且忍無可忍,皇帝這回竟干脆讓魚輔國統(tǒng)領(lǐng)中央神策軍調(diào)四方之兵,各個衙門,簡直吵翻了天。

    中書省人來人往,三五成群,穿緋的,著綠的,也不拘品階高低,全聚在一起忿忿議論此事。脫脫半截身子探出窗外,伸長脖子,聽半天,一顧日影,又怏怏不樂地縮回來,她好幾日沒見到謝珣了。

    朝廷要打仗,度支使、鹽鐵使這些財官們一下忙的像熱鍋螞蟻,腳不沾地,他一個烏臺主,到底在忙什么呀?脫脫手頭事做完,胡亂扯出張花箋,一筆一畫,寫了句“紅豆生南國,春來發(fā)幾枝”,心里煩悶,又蹭蹭劃掉。

    往紙簍子里一投,發(fā)出聲響,康十四娘看了看她。脫脫余光察覺,微覺不耐,康姊姊是怎么了,無論自己做什么她總是似有若無盯著自己看。

    興許是自己心緒雜亂,脫脫轉(zhuǎn)念一想,偏偏腦袋,沖康十四娘友好一笑。

    謝珣不歸家,她這幾日回崇化坊很勤。此刻,人呆著,神游物外的,忽瞥見窗外一道紫影在柳樹下和人說話,兩人視線一碰,謝珣微微打了個眼神。

    兩人心意相通,脫脫無聲一笑,散衙后,花蝴蝶似的悄然飛入謝府。換衣裙,上新妝,聽見熟悉的腳步聲,立刻把一張小臉板起來。

    “政事堂做事還習(xí)慣嗎?”謝珣連衣裳都沒換,往她這來了。

    脫脫“啪”一聲合上首飾盒子,嘩啦啦一陣,瑪瑙啊,珍珠啊,滾了半案頭哪兒哪兒都是。

    “你不愛我了。”她小臉冷若冰霜,站起身,故意走到書案,把自己練習(xí)了也沒人看的大字一張張丟到腳下,花頭履再一踩,在上面直跳腳。

    謝珣俯身撿起,吹了吹,又撣了撣,眼中滿是柔情蜜意:“不錯,有進(jìn)步,你的行草很舒展,很大方?!?/br>
    脫脫一把搶過:“有什么好看的,”一面搓,一面忍不住炫耀,“我背了好些詩呢,我就說,沒什么能難倒我的。”

    “背了什么詩,我聽聽。”謝珣好整以暇地一撩紫袍,坐下來,笑吟吟看她,脫脫眼珠一轉(zhuǎn),一腳踢飛大字,往他懷里倒,跟沒長骨頭似的,摸他嘴唇,“可是,我只想唱探花郎呀!”

    謝珣在省中同老師、度支一干人幾夜熬得都只剩半宿休息,眼底微青,帶著那么點兒倦容,不過眉毛依舊是那副烏濃凌厲模樣,很難讓人察覺疲態(tài)。

    他低聲笑了,一只手順其自然地往她衣襟里一探,另只手,則愛憐地捏著她小下巴晃:“探花郎就在這,你唱給他聽。”

    脫脫軟得沒了邊,腰身一塌,勾著他脖子像蟲子似的在他懷里蠕動,嗓音細(xì)細(xì)的,又婉轉(zhuǎn),又多情,腳一翹鞋子甩出老遠(yuǎn),也不知落哪兒去了。

    他手重一點,她就唱的顫一點,力道轉(zhuǎn)輕,她就亂拱,一支歌翻來覆去唱的星火燎原了,謝珣把她壓在了身下。

    “你耳朵又紅了?!泵撁摀崦鹚?,端詳著,忽有點憐憫的語氣,“我怎么覺得你瘦了?”她想起什么,難得臉上有些畏懼,“我聽人說,皇帝差點砍死你。”

    這話,鐵定是從尚書省傳出去的,右仆射嘴大。

    他多英俊啊,脫脫忍不住老摸他眉毛、鼻子,望著他那雙透亮的眼就想親一親?;实墼趺瓷岬每乘浪??脫脫突然氣不過,“為什么呀?”

    謝珣并沒這事放心上,只想吻她,嘴唇追逐著她的氣息,很快投入:“我這個御史大夫,本就是提著腦袋做的?!?/br>
    “我不,”脫脫倔勁犯了,一聽他這么說,委屈的幾乎要哭,“你想讓我當(dāng)小寡婦呀?”

    謝珣失笑:“當(dāng)然不是。”

    脫脫愀然不樂:“你就不能別惹陛下生氣嗎?他一生氣,真的會有人掉腦袋?!?/br>
    “沒辦法,我就這樣。”謝珣手指在她潔白的脖子上流連,眉頭微蹙,長睫都掩蓋不住他那份冷淡的固執(zhí)。

    他含住她唇角,吮了吮,“你希望我怎么樣?”脫脫用力抓住他腰身,認(rèn)真說,“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吧,我又不是你阿爺,也不是你老師,所以,你要是覺得好就去做吧,你是相公呀。”

    “相公是什么?你懂嗎?”

    脫脫“嘁”一聲,張嘴把政事堂那塊大屏風(fēng)上寫的《中書政事堂記》背給他聽:“君不可以枉道于天,反道于地,覆道于社稷,無道于黎元?!?/br>
    謝珣喉頭動了動,慢慢撫她臉,低語問:“你把這個都會背了?”

    脫脫洋洋自得:“對呀,我是你的相公夫人?!?/br>
    然后,聲音又變得很委屈,“我好想你呀,夜里總夢見你。一醒來,只有我自己?!?/br>
    “現(xiàn)在不是夢了,我就在你身邊。”謝珣低頭去找她的唇,一沾上,兩人吻的激蕩,像交纏的兩枝藤蔓不分彼此,你是我,我是你,脫脫興奮起來,把他玉帶扯去,人沉醉在他混著木樨香的陽剛味道里,像浮在云端。

    秋天的長安,干燥,風(fēng)大,落葉已經(jīng)滿了渭水。日影移動,涼風(fēng)順著窗進(jìn)來,吹在汗津津的皮膚上,說不出有多舒服,脫脫趴他胸膛上,嬌懶懶的,翹起白晃晃的腳丫子:

    “你高興了點兒了嗎?”

    謝珣鼻音里帶著餮足,他也懶洋洋的,像只在自己領(lǐng)地放松的獅子:“有你在,我怎么樣都高興?!?/br>
    聽到這話,她精神一振,在他身上笑得花枝亂顫:“哎呀,你是不是現(xiàn)在對我不能自拔了?”

    謝珣橫在她腰間的手緊了緊,“嗯”一聲。

    每當(dāng)他不想正面回應(yīng)時,就只會“嗯”,脫脫十分不滿,小舌頭一伸,舔他鎖骨:“不,我要你說,你說你對我不能自拔,愛死我了。”

    她故意rou麻地要命。

    謝珣被她小舌頭擾得又要炸了,嗓音沉沉的:“我愛死你了?!笔衷谒~頭一抵,摸了摸月牙,脫脫在他指間蹭蹭,“你喜歡我的月牙兒嗎?它好丑?!?/br>
    “不丑,我喜歡,你哪兒我都喜歡?!敝x珣笑了,“月牙兒多可愛?!?/br>
    “真的嗎?”

    “真的?!?/br>
    “那我有好多月牙送給你!”

    她低下頭,張開嘴,整齊的貝齒順著他脖子、手臂,以至于到腰間,微微用力,咬出了一排排清晰牙印兒,彎彎的。

    這么嬉鬧半天,兩人還是舍不得分開,暮色不覺下來,更漏聲一響,脫脫望著窗外血紅天色,自語道:“過得好快呀。”

    “我們?nèi)ビ蔑?,用完飯,我陪你練簪花小楷。”謝珣慢慢把她扶起,撿過衣裳,替她穿上。

    脫脫任由他給自己系抹胸帶子,自己卻一直不停動手動腳,摸摸他頭發(fā),揉揉他耳朵,對他的身體始終保持著旺盛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