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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謹(jǐn)遵長公主之令在線閱讀 - 謹(jǐn)遵長公主之令 第30節(jié)

謹(jǐn)遵長公主之令 第30節(jié)

    待上了畫舫,陳媛才發(fā)現(xiàn),今日陸含清只宴請了她一人,畫舫中擺著案桌和軟榻,中間隔著玉屏,擺放著長琴,中間一片空地顯然是留作舞蹈所用。

    陳媛坐到主位軟榻上,輕捧住臉頰,似笑非笑:

    “含清才來長安月余,竟也學(xué)會(huì)了附庸風(fēng)雅這一套?!?/br>
    說不出是責(zé)怪還是夸贊,不清不楚地一句話,偏生前面加了句親昵的稱呼,頓時(shí)讓畫舫中的氣氛似含了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

    陸含清垂眸輕笑,他倒了杯酒水,親自遞給陳媛,透著分討?zhàn)垼骸拔姨匾鈱と舜蚵犃斯魍盏南埠茫旁谶@朱雀湖上設(shè)宴,可千萬不要弄巧成拙?!?/br>
    陳媛接過酒杯,她嘗了一口,是青梅釀的果酒,酸軟甜甜的卻不刺激。

    明明不懷好意,陸含清卻又很好地照顧了她,這種無聲且細(xì)致的溫柔,格外叫人心動(dòng)。

    陳媛也難免覺得口中的果酒格外香甜些,半晌,她才抬眸:

    “含清這個(gè)時(shí)候宴請我,總不會(huì)只是讓我來喝酒吧?”

    “我剛進(jìn)長安時(shí),多虧公主照顧,才能很快適應(yīng)下來,這次請公主出來,就是為了答謝公主?!?/br>
    伶人正在彈曲,琴聲繞梁不絕,陳媛若有似無地輕挑了挑眉,她忽然湊近了些,一張似芙蓉映面的臉龐倏然在陸含清眼中放大。

    忽如其來地視覺沖擊,讓陸含清呼吸不可控制地停滯了一瞬。

    昨日慶安的話許是皆有不對,但有一點(diǎn),誰都不可否認(rèn),陳媛當(dāng)真生得很好看,朱唇皓齒,燦若芙蕖,哪怕她一無所有,只憑這張臉,恐都會(huì)引起世間男子爭奪。

    而且,她明顯很清楚自己的優(yōu)勢,并肆無忌憚地使用。

    陸含清眸色不動(dòng)聲色地暗了暗,他若無其事地垂眸,聽見眼前女子期待地問他:

    “那含清要怎么答謝我?”

    不等陸含清說話,她就似透了些許失望:“總不會(huì)只有這些酒水吧?”

    女子眸子灼亮,在說完這句話后,剎那間稍有些黯淡下去,令人覺得拒絕她的要求就是罪不可恕一樣。

    饒是陸含清,也不由得將原先準(zhǔn)備的說辭咽了下去。

    很明顯,陳媛不會(huì)和旁的女子一般矜持,她所有的付出皆是為了有所回報(bào),而一旦回報(bào)和她設(shè)想的不同,她就會(huì)毫不掩飾地露出失望。

    陸含清頓了頓,摸不透陳媛的心思,只將問題拋了回去:

    “公主想要我怎么報(bào)答?”

    話音甫落,陳媛倏然坐了回去,狀若嬌氣不滿地輕哼了聲:“含清可真無誠意,說是答謝卻連謝禮都未備好?!?/br>
    說罷,陳媛就懨懨地耷拉下眸眼去看伶人作舞,不欲再搭理陸含清的模樣。

    陸含清啞聲,他不動(dòng)聲色地捻了捻扳指。

    當(dāng)真難纏。

    他忽然有些體會(huì)到霍余的感受,陳媛身份高不可攀,平常女子歡喜的東西甚至都入不了她的眼,想討她的歡心,談何容易?

    就在陸含清思索如何回答時(shí),畫舫外間傳來些許動(dòng)靜,陳媛掀開輕紗去看。

    今日的朱雀湖似乎格外熱鬧,湖上坐落著不少畫舫,就陳媛四周都臨近兩艘,清風(fēng)拂過,對面的畫舫輕紗被吹揚(yáng)起,待看清對面坐的人,一縷銀絲垂落在肩上,陳媛稍有些失神。

    沈柏塵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倏然轉(zhuǎn)過頭,兩人視線在空中對上,沈柏塵一頓,有些驚訝。

    陳媛若有似無地輕挑了下眉梢,下一刻,耳邊傳來陸含清的聲音,她不緊不慢地放下輕紗垂幔。

    陸含清覷了眼垂幔,眼神稍閃,他有些好奇:

    “公主可是遇見認(rèn)識(shí)的人了?”

    陳媛糾結(jié)了下,然后搖頭:“當(dāng)不得認(rèn)識(shí)?!?/br>
    她和沈柏塵不過一面之緣,自然算不上認(rèn)識(shí)二字。

    對面的畫舫,沈柏塵坐于下位,面前是戶部尚書的嫡女劉芊妤,今日一行,乃是劉芊妤設(shè)宴,明面上的目的就是購買茶葉,但實(shí)際上的原因,只看劉芊妤停頓在他臉上的視線,沈柏塵就不愿深究。

    沈柏塵低垂下眼眸,尚書嫡女還在不停說話,可沈柏塵卻并未聽得進(jìn)去,腦海中印上那一雙眸子,似平淡如水,又似暗藏旖旎,沈柏塵忽然抿緊稍澀的唇瓣,覺得有些悶熱,他伸手搭在密不透風(fēng)的披風(fēng)繩帶上。

    劉芊妤驚訝:“沈公子?”

    沈柏塵一頓,堪堪回神,長公主平日行事作風(fēng)多有不堪,如今身在畫舫這種尋歡作樂的場所,也不知是在作甚,適才渾身的悶熱漸漸涼下來,沈柏塵眸中清明,他抬眸似不適地輕咳了聲:

    “抱歉,適才有些悶熱。”

    沈柏塵一直冷清疏離,忽然有了情緒波動(dòng),劉芊妤只覺臉頰微紅,她搖了搖頭:“無妨?!?/br>
    但接下來,沈柏塵難免有些心不在焉,劉芊妤有所察覺,只當(dāng)他是身子不適,昳麗驚艷的五官染上慘白,人皆有愛美之心,劉芊妤不由得生了絲憐惜。

    陳媛可不知有人因她失態(tài),就算知曉,也不會(huì)當(dāng)回事。

    又非活在話本中,初見就能牽扯人心腸,大多是因心中有所算計(jì),而不會(huì)是一見傾心。

    外面不知何時(shí)下起了大雨,剎那間砸在湖面上,遠(yuǎn)遠(yuǎn)望去,煙雨朦朧中,綠湖上坐落幾艘畫舫,似一幅青煙墨畫。

    可惜,在畫舫中人卻欣賞不到這番美景,雨滴噼里啪啦地砸在畫舫上,擾了柔和曼妙的琴聲,輕紗垂幔盡數(shù)被打濕,讓其中的人頓時(shí)失去了閑情雅致。

    一落雨,天就不得涼了些許。

    陳媛攏了攏衣襟,陸含清順著她的視線落在湖面上,不由得苦笑:“天公不作美,看來今日注定要讓公主敗興而歸了?!?/br>
    這種鬼天氣,陳媛才不會(huì)繼續(xù)留在畫舫上,落雨時(shí),她很少會(huì)在外面。

    那日和陸含清去凈明寺,也是剛落雨,陳媛猶豫一下都沒有,就直接選擇打道回府,今日同樣如此,陳媛近乎是敷衍地安慰了一句:

    “含清也不可能未雨綢繆?!?/br>
    陸含清還想說什么,陳媛就打斷了他,吩咐盼秋:“讓船夫靠岸。”

    今日宴會(huì),陸含清準(zhǔn)備了三日,不論地點(diǎn)還是案桌上的糕點(diǎn)酒水,都是陸含清特意打聽了陳媛的喜好才安排的,甚至今日的伶人,也是陸含清特意派人去請的。

    結(jié)果一場雨,就讓這次宴會(huì)草草結(jié)束。

    陸含清甚至沒有任何挽留的借口,待陳媛起身出了畫舫,陸含清耷拉下眸眼,眼瞼遮住了眸中的神色,只是他眉眼間一直含著的輕笑終于寡淡了些許。

    不消須臾,畫舫終于靠岸,陸含清低眸站在一旁,似是情緒有些不佳。

    陳媛覷了他一眼,知曉要繼續(xù)和他虛與委蛇,她頓了頓,輕聲說:

    “改日我在訴風(fēng)樓——”

    話音未盡,陳媛余光忽然覷見一道身影,她頓時(shí)怔住,原本要說的話皆堵在喉間。

    岸上,霍余撐著一把油紙傘,靜靜地站在那里。

    誰也不知他站了多久,但他肩膀上被雨水打濕了一片,原本的山青色格外暗沉。

    陸含清見她怔住,不由得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待看清霍余時(shí),陸含清忽然瞇了瞇眸子。

    他收回視線,抬眸不解地看向陳媛,詢問:

    “公主?”

    陳媛堪堪回神,但視線依舊落在霍余濕透的肩膀上,有些煩躁地說:“沒什么,雨勢漸大,含清早些回府?!?/br>
    陸含清眼神微閃,他當(dāng)然看得出,霍余一出現(xiàn),陳媛的心思就已經(jīng)全然不在他身上。

    所以,等陳媛拎著裙擺走下畫舫時(shí),他停在了原處,沒有討嫌地跟上去。

    陳媛根本沒有打傘,也沒有管身后盼秋她們的驚呼,怒不可遏走到霍余跟前,她也不知道她為什么要生氣,可當(dāng)她走到霍余跟前時(shí),她幾乎控制不住音量:

    “你的腿不想要了嘛?!”

    太醫(yī)說了他近幾日最好靜養(yǎng)!

    他昨日才跪了一夜,早上甚至連路都走不了,現(xiàn)在又不知在雨中站了多久。

    他真當(dāng)他的身子是鐵打的不成?!

    霍余怔住,他眸中茫然地看向陳媛。

    他以為陳媛過來,是煩惱他又恬不知恥地跟著她。

    卻沒想到,陳媛氣的居然是他不顧惜自己的腿。

    等霍余回過神來,他不由得有些無措,只下意識(shí)地將油紙傘朝陳媛傾斜,動(dòng)了動(dòng)嘴唇,可他心緒太亂,愣是一句替自己辯解的話都說不出來。

    半晌,他近乎是手忙腳亂地替陳媛打好傘,才不知所措地對上陳媛視線,堪堪啞聲:

    “公主……”

    陳媛自幼出生尊貴,和幾位皇兄不同,先帝膝下幾乎沒有公主,陳媛五歲時(shí),她唯一的皇姐遠(yuǎn)離大津前往南詔和親,那一年,皇姐尚未及笄,才不過十三歲。

    陳媛七歲那年,先帝派兵南詔,皇姐在南詔皇城自刎而亡,自此,大津朝只有一位公主。

    她如何受寵?九歲那年,道一句月亮甚遠(yuǎn),先帝就為她打造了一座摘星樓。

    陳儋登基,將兩座王府相并,賜給她作為公主府,領(lǐng)地是大津朝除了皇城外最富裕的梧州城!

    為展現(xiàn)兄友弟恭,哪怕當(dāng)時(shí)最得勢的皇子對她都不會(huì)大聲說一句話。

    所以,陳媛見慣了對她百般討好的人。

    任何人都不會(huì)輕視權(quán)貴,其余女子做了再多,可能都抵不上她莞爾一笑,所以,哪怕明知霍余喜歡她,其實(shí)陳媛并沒有很多感觸。

    直到現(xiàn)在,在看見霍余不知所措地將傘向她傾斜時(shí),陳媛才恍然意識(shí)到,霍余許是和那些人是不一樣的。

    但究竟是哪里不一樣,陳媛也說不明白。

    她聽見霍余和她解釋:“我不是要跟著公主,公主向來不愛帶傘,我怕公主會(huì)淋濕,才會(huì)跟過來。”

    霍余已經(jīng)足夠克制。

    他明知今日是陸含清宴請陳媛,卻按捺住不讓自己跟過來。

    直到梓銘和他說,外間落雨了,霍余才豁然起身。

    哪怕后來,霍余當(dāng)真生了一分可以打擾陳媛和陸含清的欣喜和慶幸,但至少那時(shí),霍余當(dāng)真只是為了給陳媛送傘。

    陳媛根本不理他,讓盼秋將馬車駕過來,待上了馬車,她才掀起提花簾,冷下臉:

    “等我請你?”

    盼秋和盼春面面相覷,埋下頭根本不敢說話。

    同樣的,霍余也不敢。

    陳媛早就忘了還停留在畫舫上的陸含清,人上了馬車,陳媛瞥了眼霍余濕漉漉的衣裳,厭煩地吩咐:

    “去太尉府?!?/br>
    馬車中氣氛凝滯壓抑,陳媛臉上情緒淡淡,無喜也無怒,但霍余心中一直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