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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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洗塵松了口氣,對著還沒斷氣的涅羅笑了一下,好像一瞬間又是長安城恣意風流的少年郎。 他這具身體實在是生得好,即使?jié)M臉血污,這么眉眼彎彎地看著一個人,也沒人受得了。 饒是生死一線,涅羅也有些恍惚不已。他忽然想要抱抱這個一直以來針鋒相對的小將軍,便回以一個笑容,將身體往前撞去,長_槍徹底穿透胸膛。 他如愿抱上一身冰冷盔甲、動彈不得的賀洗塵,卻聽這位冷面將軍罵了一句老流氓,涅羅哼笑一聲,虛弱地用沙啞難聽的嗓音回敬道:臭小鬼。 棋逢對手,所有的恩恩怨怨 、斗智斗勇、生死糾纏,都在兩人斷氣的那一刻煙消云散。 第34章 番外 *楊鈞 西北的風沙很大, 嗚嗚地仿佛厲鬼嚎哭,刮得人臉生疼。楊鈞呆呆地站在軍營外,帳內(nèi)的鐵血將士圍著中間一口薄棺淚流不止。 緊握在手中的獨山玉忽然掉到冰土中。 他一瞬間又感覺到初見時,在亂陵香被賀洗塵淹在水中仿佛滅頂之災的窒息和混亂。 天寒地凍, 賀洗塵的面貌沒多大的變化,只是嘴唇有些青紫。他閉著眼睛,好像在國子監(jiān)時中午小憩,會突然睜開眼睛把所有偷偷摸摸看他的人嚇一跳。 楊鈞俯下身去看躺在棺材里的賀洗塵,將他凌亂的發(fā)絲撫平:傳陛下口諭, 急令李不易班師回朝, 窮寇莫追 你怎么不等等我, 我好不容易求來這道口諭,你怎么不等等我? 李蓮動,當年明明是你招惹我在先你把我拖下水, 然后就不管我的死活了。 李不易,真有你的! *劉熙 賀洗塵出征的前一天晚上, 劉熙快馬加鞭從封地趕到長安, 眉毛發(fā)頂結(jié)滿冰雪,來到將軍府第一句話便是:和我成親吧。 他給賀洗塵寫過很多信,送過許多珍奇玩意兒, 把自己的情意掰成一瓣一瓣,夾在其中, 生怕他不喜歡。他第一次這么喜歡一個人, 當然了, 救命之恩非得以身相許不可! 劉熙自詡花叢老手,什么撩人的招式?jīng)]見過,向來只有把別人招惹得茶飯不思的地步,哪像現(xiàn)在這樣竟然一天要想念賀洗塵想他個八_九十次,真沒出息! 沒出息就沒出息吧。他樂滋滋地將新得的珊瑚玉樹快馬給將軍府送去。 但無一不被退了回來。 沒關(guān)系,來日方長!劉熙強顏歡笑地把所有東西鎖在庫房里,然后又琢磨著要給賀洗塵寫情詩。 我會說服我父親,然后讓陛下賜婚,我會劉熙想去牽他的手,但又怕自己被寒風吹得通紅的手冷到他,你不要拒絕我。 我會保護你,我會逗你開心,我真的我是真的喜歡你。 世子說笑了。就算在生死關(guān)頭面前,還是那般決絕無情。 他的心直直地墜了下去,仿佛被霜雪凍成冰疙瘩。 *林沉舟 沉舟過來,這是不易,以后他就是你的公子,你跟在不易身邊,要好好保護他。大將軍招著手,他快步跑過去,恭恭敬敬地低著頭。 牽著騾子頭戴斗笠的少年笑了笑:在下李不易。 在下他咬了下舌頭,跪到少年面前,小人林沉舟。 盛夏的白日總來得十分快。 林沉舟倏地睜開眼睛,望著頭頂?shù)募啂ぃ帜_冰涼地抹了一把冷汗。 他是被嚇醒的。 他夢見剛從山上回來的少爺,站在將軍府盛極的荼蘼花前,纖薄的手掌呼嚕著那匹灰褐色騾子的鬃毛,親昵地附在騾子耳邊說話。雪白的千瓣花葉開至絢爛,他家少爺只看了幾眼玉色的琉璃瓦,二者皆自顧自地站立在青天白日之下。 林沉舟隔著窗欞聽到一聲輕笑,慌亂低下頭的瞬間,便大夢初醒,渾渾噩噩。 這本也沒有錯處,畢竟人不能控制自己的夢境,夢里的事怎么也說不上僭越。但林沉舟總覺得戚戚然,好像他一不小心冒犯了那個人。 他哆哆嗦嗦地從井里打起一桶冷水,兜頭澆下,才從迷幻中清醒。 天色已大白,林沉舟猛地回過神,連忙洗漱換衣,將馬廄里的騾子拉出來,一邊大聲呼喊著:少爺!快點!來不及了! 他的動作倏地一頓。 再也不會有人回應(yīng)他,嘴里喊著來了來了!像一陣掠過竹林的風,跑出將軍府的后門,跳上騾子后的板車。 他沒有保護好他的少爺。 他的少爺死了。 *曲令芳 徐季凌,怎么我從山里出來后長安城都變了個樣?哎我跟你說,我找到隱居在山中的藥王后人!他丫的那驚險!那刺激!我差點就回不來了!不跟你說了,我找蓮動去! 徐衍你別騙我,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你再這樣我要生氣了! 哦曲令芳恍然大悟,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家了,我爹還在等我呢。 他背著竹簍,竹簍內(nèi)小心盛放著一株秾艷的重瓣斗雪紅,不顧徐衍的呼喊,咬牙走去將軍府,無聲地淚流滿面。 *丑兒 黑貓丑兒的rou墊顏色比尋常的貓要深些,因為上面有賀洗塵心血來潮給他涂上的胭脂,走起路來留下一路的梅花印。時至今日,阿緋還總會拿胭脂給它涂爪子。 丑兒吃完飯,照例跳上窗戶沿對外面喵喵地叫。 阿緋撓了撓它的下巴:他不會回來了。 就像仗劍軒里唱的戲文一樣,李家李公子,是武曲星下凡,歷經(jīng)劫數(shù)后,自然回歸仙位。 *江浸 沒想到啊,最后竟然是你出賣我們!欺師滅祖!大逆不道! 跪在地上的江浸垂著眼皮,無動于衷:范師,君子之于天下也,無適也,無莫也,義之與比。 你敢說你做的都是「道義」?你敢說你沒有一絲私心?為了那個該死的李不易,你變成了這般無情無義之徒! 江浸猛地抬起頭來,目光堅毅:范閣老,慎言! 好啊!宋嚴也這樣!你們都這樣!范惟正怒極反笑,普天之下,唯有太子才是正統(tǒng)天命,亂臣賊子,也敢肖想! 道不同,不相為謀。 江浸的語氣沒有任何變化,最后深深地伏下身,拂袖而去。 插在青花瓷里的梨花枝枯萎了,只剩下一根光禿禿的木條。江浸還是每天都給它換水,仿佛換得勤一點就會起死回生一樣。 *劉祁 夜色穿過雕刻成合歡花的窗欞,灑進福寧殿。 劉祁睡得不是很安穩(wěn),夢中有一個人在煙波瀚渺的江河邊問他:現(xiàn)在站在我面前的是七弦兄,還是六殿下? 放肆!他早已登基稱帝,這人是誰,竟敢如此叫他? 咦?七弦兄,你怎么在這?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劉祁猛地轉(zhuǎn)身,夜幕忽然綻放出萬千煙火。 來人臉上掛著羅剎面具,干凈修長的手指點著旖旎的薄紅,只能從兩個窟窿里看見他那雙清冷的眼睛。 七弦兄,我找不著路,勞煩你幫我?guī)防病?/br> 他那個瘋癲的爹親善琴,給他取的小字就是七弦,他從來沒告訴過別人,這個人怎么會知道? 劉祁心下疑惑,卻忍不住牽起他的手,一邊捻去他指尖的胭脂一邊說道:你好好跟著我,別再走丟了。 七弦兄,上次那壺九醞春酒不錯,你什么時候再給我?guī)б粔兀?/br> 宮里的酒窖都是,你想喝便去那里拿。 這怎么好意思呢? 你也會不好意思?李公子? 劉祁突然頭重腳輕地栽在地上,緩緩蘇醒。 哦,是李不易啊 名貴的瓷器古玩擺滿架子,一個神判面具和一把綴著白玉扇墜的紙扇格格不入地放在其中,在月光下流轉(zhuǎn)著奪目的光彩。劉祁赤腳踩在冰涼的地上,怔怔地看著,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李公子,你錯了,不是所有人都以「生」為「善」。如果當年爐子里的火蔓延出來,我想,那時的我該是很高興的 *徐衍 徐季凌至死也不知道,當年頭也不回的少年將軍有沒有聽到他表露的衷情。 *張止 馬車骨碌碌地踏上重返長安城的道路。流離十年的張止在新皇登基后便被召回長安,此時他已垂垂老矣,但身子骨還算硬朗,每頓能吃兩碗干飯。 長安古道還是一點沒變。張止望著窗外的黃沙說道。 嗯還是變了點。他想道,我還以為我回來的時候蓮動那小子會拿著酒在城門口等我。 被貶幾年后,他和范惟正終究分道揚鑣。長安城已經(jīng)不是他期待的長安城了,知交零落,物是人非,散的散,死的死,百年之后,所有人都會化成一抔黃土。 太沒意思了。 他揉了揉干澀的眼睛,從黑木抽屜里拿出一壺竹葉青自飲自酌。 蓮動小友,沒了你,還有誰能共我共我同醉山河? *徐祭酒 今年新鮮出爐的獨山玉君子又在游街了,氣氛熱烈。自從賀洗塵那次唱了《長相思》,好像都要唱上一回才算得上風光的獨山玉君子。 徐祭酒暴躁地把門窗一關(guān),嘴里恨恨道:畫虎不成反類犬!還吵到我譜曲!哼! 這《長相思》是人人都可以唱的嗎?李不易唱也就算了,你們算什么東西?徐祭酒刻薄地想道。 他已年過半百,狗脾氣還是一樣臭。一開始他是討厭賀洗塵的,應(yīng)該說,這世上就沒幾個人是他喜歡的。 但徐祭酒不得不承認,賀洗塵勉勉強強入得了他的眼,要不他也不會專門跑去城頭為他彈一首《出征令》作為餞別禮。 門外的喧囂越來越近,徐祭酒忍了半晌終究沒忍住,打開窗戶往下潑了一盆水。 *隨去之 年輕人望著眼前的棋局,思考了許久忍不住問道:師父,這盤棋您還沒破出來嗎? 雪鬢霜鬟的隨去之腦筋緩了許久才慢吞吞說道:破出來了,早就破出來了。 他捻起一枚黑棋,不假思索地連下幾招,眼瞧著局勢越來越明朗,白子走投無路,他卻忽然收了手。 師父?年輕人疑惑地抬起頭。 隨去之嘆了口氣,收回黑子,摸著額間黯淡的朱砂痣:舍不得,最后一步,怎么也舍不得下。 *宋嚴 宋嚴,字得之,蘇州吳縣人氏,少有明月之雅稱,官至太傅,享年百歲,一生無暇。 第35章 似是故人來(1) 遠方的群山連綿起伏如獸骨, 月色隱藏在松林后, 只隱隱約約露出半圈光暈。賣貨郎挑著擔, 額頭汗珠滾滾落下,他抬頭望了眼時辰,加快腳步, 只盼著早些找到個落腳地,好好休息一晚。 不多時,賣貨郎便看見蓬勃生長的草叢前有兩點閃爍的燈光,原來是一座香火未盡的祠堂門前的石燈籠。祠堂的門半掩著, 門上掛著一塊寫著「盧祠」的燙金牌匾。 賣貨郎早已筋疲力盡, 心想在此地借宿一宿, 明日再回鎮(zhèn)上。 祠堂正中間的供桌上擺著三座神龕, 香爐蠟燭無一不全,門窗、房梁皆用顏料畫滿花鳥神獸, 墻上還詳細介紹了這個村子遷來此地落戶的歷史, 以及建造祠堂的原因和時間。 賣貨郎不識字, 將擔子放在地上,便打了個哈欠雙手抄在腋下靠在柱子上, 咂巴兩下嘴閉上眼睛。 月亮行走到祠堂的正上方, 皎潔的月光灑進里屋, 冷冷地照在賣貨郎身上。供桌上的三座神龕忽然飄出幾縷半透明的煙霧,凌空匯聚成三個佝僂老者的身影。 村頭的盧老賴脖子上長了顆惡瘤, 這幾天老是在咱這訴苦。哎?你們說這小子行不?其中一個尖嘴陰冷的男人說道, 聲音忽遠忽近, 縹緲無蹤。 假寐的賣貨郎心里一沉,冷汗簌簌,知道自己是遇上人家老祖宗了,卻也不敢睜開眼睛看個究竟。 大哥,這不太好吧。另一個稍顯寬厚的男人聲音接著說道。 怎么不行!另一個刻薄的女人聲音不滿地喝道,咱們的子孫正在受苦呢!這小子撞上槍口_活該他倒霉! 可、可是 別磨磨唧唧的!陰冷的老者又說道,你讓開點,我把老賴的惡瘤割到他身上去! 賣貨郎兩股戰(zhàn)戰(zhàn),想到此時不逃就要無端替人受過,心中一橫,猛然暴起,一手撈著貨擔連滾帶爬逃出祠堂。 這小子裝睡!女人暴喝,眼看著磨刀霍霍的豬羊竟然跑了,焉有不追之理。 賣貨郎不敢回頭去看,脖子涼颼颼的,只感覺下一秒那里就要長出一個瘤子出來。三縷灰煙越來越近,死者的陰氣漫到他的后背,好似要結(jié)冰一般。 黑色的樹林往后退去,猙獰的樹枝劃破他的臉。突然腳下一重,賣貨郎踉蹌了一下,他似乎踢到什么東西,軟綿綿熱乎乎的,大概是只小畜生。荒郊野外最多蛇蟲鼠蟻。 那是一只皮毛光滑的黃鼠狼,眼睛圓溜溜的泛著水光,被賣貨郎一腳踢到草叢里,抽搐著一時半會爬不起來。 賣貨郎腿腳一軟,心生惶恐之意。黃鼠狼這種動物非常邪性,保不準還是個修煉有成的大仙!這要是記起仇來,沒他好果子吃。 賣貨郎心里苦,望了眼張牙舞爪疾馳而至的灰煙,撲通一聲跪在緩不過神來的黃鼠狼面前痛哭流涕:黃二大爺!有怪莫怪有怪莫怪!還請搭救小的!小的給您磕頭了! 這人哭得凄慘,哀嚎不斷,卻見一陣青煙過后,眼前出現(xiàn)一雙黑靴,杏黃色的衣裳下擺在風中晃動著,賣貨郎一驚,更加抖抖索索地求饒,不敢抬頭冒犯。 賀洗塵幻化成人形,還沒說上兩句話便見那三兄妹兇神惡煞地撲來,頓時不悅地皺起眉頭,長袖一甩,強勁的罡風直接將三人卷回神龕內(nèi)。 黃皮子敢壞我等好事!尖銳嘶啞的咒罵聲從祠堂中傳來。 再叨叨就把你們的舌頭剪了。賀洗塵語氣極淡,三座不停震動的神龕卻頓時肅靜下來,里頭的魂體縮在角落里瑟瑟發(fā)抖。賀洗塵的脾氣好,他們一時倒也忘了,他的脾氣壞起來可容不得他們?nèi)鲆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