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啊。”

    書原于是坦白：“喜歡?！?/br>
    付嘉盯著這兩個字出了會神，又滿意，又不滿意，抵著后槽牙問：“是不是長得漂亮的你都喜歡啊?！?/br>
    “不是。”

    這次徐書原答得很快，付嘉一看到，就得意地把手機關(guān)了。

    回憶像一陣輕風(fēng)緩霧，叫人虛飄飄地想要哼歌，又空落落地想要流眼淚。

    不知不覺又來到事務(wù)所。

    那里到很晚也熱鬧，許許多多接人的出租車在轉(zhuǎn)盤排隊轉(zhuǎn)圈。家里的司機問付嘉：“就在這里等您朋友下來嗎？”

    他說：“嗯?！?/br>
    其實等有什么用，事先都沒打過電話。龜爬一樣的速度里他抬起頭，無聲凝望樓上的層層燈光。

    “這里的公司全都這么剝削人嗎？”

    把司機問得一愣。

    “晚上十點還燈火通明。”

    這四年徐書原就是在這里度過的？整天加班、出差、加班，生活得像忙碌廉價的螞蟻。

    司機也不知道該怎么答他，只好在后視鏡里應(yīng)承地笑笑：“都不容易，賺口飯吃沒辦法?！?/br>
    他覺得心煩意亂，“開到前頭廣場去吧，我自己走走?！?/br>
    手揣在兜里，雙腳在落葉上踩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看見熟悉的身影才停下。

    徐書原手里提著包，從旋轉(zhuǎn)門后面走出來。

    深秋的天氣只穿一件襯衫加西服外套，不冷嗎？而且干嘛不買輛車呢。

    旁邊就是地鐵口，付嘉想當(dāng)然以為他是要下去。可目光無聲追隨，卻見他走到公交站，停在了昏黃的街燈下。

    這么晚了，還有公交？要有也是末班車了吧。

    付嘉拿不準(zhǔn)，只好在遠(yuǎn)處靜靜地看著。

    馬路上一輛輛亮著燈的電車駛來，間或還夾著一輛雙層的。它們晃悠悠地停下，晃悠悠地開門，許多人上去下來，又晃悠悠地開走了。兩個穿高中校服的女生停在書原身邊，笑容羞澀地與他說著什么，他卻只是平淡地?fù)u頭，像是拒絕了她們什么請求。

    以前他就很受女生歡迎。

    也許象牙塔里的女孩子都喜歡這種類型吧，長相俊朗，平時又不愛說話。偏偏就自己看不慣他這副模樣，覺得他假清高，表里不一，很是令人不齒。

    想到以前的事心里就陣陣泛酸，一時羞愧，一時懷念，一時又恨不得它從未發(fā)生過。

    好不容易從低落的情緒中抬起頭，那道身影卻不見了。匆匆向周圍找，很快在一輛停靠的公交車后門處看到他。

    車門“呼”一聲向兩邊打開。

    他神情嚴(yán)肅，站在一側(cè)緊緊盯著里面。也許就因為是末班車所以很擠，陸續(xù)一直有乘客下來，一個接一個，他耐心地等待到最后，才一步跨上去扶住某個人。

    誰令他這樣緊張在意？

    定睛一看，付嘉詫異地睜大了眼。

    竟然是個年輕女人，普通得不能夠再普通的女人，五官、打扮挑不出任何出眾的地方。可身上有一處與旁人都不同。

    她小腹隆起，看樣子已經(jīng)快要臨盆。

    將人攙下來以后徐書原松開擰緊的眉，扶著她步伐緩慢地挪到旁邊。他想攔車，也許是著急回到溫暖的家，身體卻將她護在遠(yuǎn)離車道的那一側(cè)，唯恐她出現(xiàn)一點點閃失。

    書原結(jié)婚了？

    這個猜測一冒出來，付嘉就打了個寒戰(zhàn)。

    風(fēng)吹著許多落葉卷過路面，被人踩在腳下咔嚓咔嚓地響，街上卻靜蕩蕩的。在這燈火闌珊的關(guān)口，忽然覺得一陣氣惱和凄惶。

    好像有什么東西你以為它好端端的在那兒，其實早已失去了。那些明白的不明白的，記得的不記得的，不分青紅皂白涌上心頭。

    長久的僵立后他吸了吸氣，掐緊臉，掐疼，然后才打電話叫司機把車開過來。

    第3章 離我遠(yuǎn)一點

    按公司規(guī)定，晚上十點以后打車才可以報銷，所以這個時間點正是下班高峰期。

    徐書原在街邊等了許久，手機也一直在排單，不過始終沒能叫上車。這樣冷的天氣，他的臉繃得很緊。

    一輛黑色轎車駛到他面前，停穩(wěn)，車窗降下來。

    “徐書原。”

    付嘉嘗試著叫了他一聲。

    也許因為是在右邊，首先聽到的不是他，而是旁邊那位準(zhǔn)mama。她抬起胳膊碰了碰徐書原，然后又往這邊指了指。

    視線隔空相撞，徐書原的表情瞬間變得冷凝。付嘉覺得有點難堪，也意識到自己這是在自討沒趣，不過還是下車朝他們走去。

    到近處才發(fā)現(xiàn)她還挎著他的胳膊。

    “徐書原，真巧?！备都温曇羯硢。椭挥凶旖且恢本髲姷靥е?，“剛下班？”

    “巧？”徐書原把臉側(cè)開，忽然說，“你不是每天都來么?！?/br>
    付嘉嚇了一跳。

    他怎么知道？

    正不知道怎么答，旁邊的女人小聲問他：“書原，你朋友？”

    她看起來年紀(jì)比他稍長，瘦削的臉頰上生著一對杏眼，神態(tài)是溫順謙和的，皮膚卻實在不算細(xì)膩，眼角也過早出現(xiàn)了淺淺的皺紋。

    徐書原嗯了聲，沒有多說。

    見他并沒有為自己介紹的意思，付嘉掩飾起慌亂和失落：“你們在等車？要不然我送你們一段吧?！?/br>
    說著就往身后示意。

    那女人朝他友善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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